星期五早上。愛德華病好了。他晚上睡得很好。奧德麗一大早就給他量了體溫,幾
乎還不到三十七度。
安娜餵他喝東西。他像往常那樣,咽得太快,噎著了。要是換了以前,我們會很擔
心。現在,我們只是笑笑。
他昨天蒼白的臉色今天早上變得有點黃。也許是胡蘿蔔汁加上幾個奶瓶裡有水的緣
故。在去上班之前,我打電話給我父親,把他孫子的情況詳細描述給他聽。他說:
「不瞞你說,有一會兒我挺擔心的。但你們請的那個兒科醫生打電話安慰我。你們
也可以完全放心……繼續治療吧……你說他有點嗜睡……好了,星期天我就一切都明白
了。」
中午,有個朋友請吃飯,我沒有回家。下午兩點左右,我打電話給安娜。她回答我
時聲音有點遲疑:
「他一直在睡,不肯吃東西……」
「鵝口瘡呢?」
「好像沒有了……我繼續給他的嘴消毒……他一聲不吭……昏昏欲睡……奧德麗發
現他氣脹得很厲害……也許是治療使他太累了……」
「也許……如果你覺得有必要叫醫生,你就叫……」
「啊,不,我覺得不……他沒發燒……啊,就這樣吧,你要遲到了,……晚上見……
擁抱你。」
「我也是。晚上見。」
當我回家時,安娜眼淚汪汪的:五個小時來,她一直想讓他吃點東西……但無濟於
事……他不吃。他甚至不再吸奶。他的臉色又蒼白起來,昏昏欲睡,讓人驚訝。我打電
話給我父親。他建議我給孩子量量體溫。如果跟早上一樣,那就讓他睡幾個小時,然後
再讓他吃好……如果,如果他再不吃奶,那就打電話給兒科醫生……
安娜在她房間不停地哭:
「孩子到底怎麼了?」
「我不知道……他沒發燒……問題不會太大。奧德麗重新讓他睡下了,六點左右再
給他餵奶……如果情況不見好轉,我會讓醫生來……好了,別驚慌……」
我擁抱著她,等待她平靜下來,然後又去看愛德華。他又已經睡熟了。
奧德麗告訴我,愛德華好像腹瀉了,但糞便卻很正常:
「他好像胃有問題……」
「是不是吃得太快了?或者說奶嘴的孔太大了?」
是的,這病很可能就是奶嘴造成的,而且,他還必須吃這些混合藥劑……
我試圖安慰安娜。她的哀傷使我感到很痛苦,但我覺得無法消除她的這種哀傷。
晚飯我們吃得很少,而且很快。安娜坐在扶手椅上,一言不發,心不在焉地做填空
遊戲。我整理著散亂在書桌上的紙張。奧德麗在房間裡看著愛德華。愛德華一直在睡,
睡得很深。我們不敢吵醒他。
半夜時分,奧德麗勸我們去睡覺:
「如果有什麼事,我會叫醒你們的。」
「有什麼處理不了的就讓我們來做。」
「好,好,我答應你們。」
第二天早上,六點左右,奧德麗叫醒了我們:
「孩子不好了……」
我趕緊跑過去,安娜驚跳起來,醒了。她坐在床沿,雙手抱著脖子,不敢再動。
愛德華臉色發灰。他的上嘴唇又腫又紫。
「我試了一晚上,想讓他吃東西……他不吃……他什麼都不吃……」
「為什麼你不叫醒我?……」
我責怪她,更怪自己相信了她向我所作的保證,三點鐘左右時睡著了。她一副痛苦
的樣子。儘管如此,我還是朝她笑了笑。再說……我又能怎麼辦?
我給安德華量了體溫,三十六度。我打電話給我父親。他不在,已經出診了。母親
建議我馬上請兒科醫生來,並要我與她保持聯繫。
我打電話叫醒了醫生,她說她會來的,但家裡就她和她殘疾的母親在,她得等保姆
到了以後才……
安娜走到我身邊,我對她說:
「她現在正忙,但會盡快趕來。」
醫生打電話過來:
「把孩子送過來……我在家裡給他檢查……請原諒,只能讓你們把他送到我這兒來
了,但我沒有別的辦法……」
奧德麗馬上行動起來,她一邊哼著那首往往能使愛德華平靜下來的愛爾蘭搖籃曲,
一邊把他穿得暖暖的,還裹上了一張被單。安娜一定要跟我們一起去,我勸她呆在家裡。
她出院還不到一個星期,而且,由於激動,她顯得非常疲憊。她甚至連站都站不穩。她
擁抱著孩子,緊緊地把他摟在胸前,撫慰了他一會,然後把他交給奧德麗:
「孩子,早點回來……早點回來……」
她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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