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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克麗珊娜……」
  沒有回應,只有哀嚎聲。
  「噓。沒事了。你受了傷,但是敵人已經走了。喝下這個,可以讓你不會再難過。」
  雷斯林從包包裡拿出一些草藥,將它們混進一杯熱氣騰騰的熱水中,隨即將克麗珊娜從浸滿鮮血的樹葉上抱起,把杯子湊到她嘴邊。在她喝下去之後,她的面孔平順下來,眼睛跟著張開。
  「沒錯,」她咕噥道,無力的靠著他。「這樣好多了。」
  「現在,」雷斯林繼續說,「你必須要向帕拉丁祈禱,讓他治好你,神眷之女。我們得要繼續走下去了。」
  「我——我不知道能不能,雷斯林。我很虛弱,帕拉丁——帕拉丁又似乎在好遠好遠的地方!」
  「對帕拉丁祈禱?」一個嚴厲的聲音說。「你這個異教徒,黑袍法師!」
  雷斯林厭煩的抬起頭,卻突然雙眼圓睜。「史東!」他倒抽一口冷氣。
  但那年輕的騎士並沒有聽見他說的話。他正瞪著克麗珊娜,眼睜睜的看著她身上的傷口收攏,不過卻沒有完全癒合。「巫師!」騎士抽出劍大喊著,「巫師!」
  「巫師!」克麗珊娜抬起頭。「不對,騎士大人。我們不是巫師。
  我是牧師,帕拉丁的牧師!看看我戴著的護身符!「
  「你說謊!」史東暴躁的說。「世界上根本沒有牧師!他們在大災變的時候就消失了。而且,如果你真的是牧師,你和這個邪惡的傢伙在一起做什麼?」
  「史東!是我,是雷斯林!」大法師站起來。「看看我!難道你不認識我嗎?」
  年輕的騎士將劍尖對準法師,指著他的喉嚨。「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麼邪惡的法術知道我的名字,黑袍法師。但是,如果你膽敢再講一次,我就會讓你好看。在索拉斯我們對巫師可不客氣。」
  「您一定是聖潔高貴的騎土,立誓要遵守騎士精神,我懇求您公平的對待我。」克麗珊娜在雷斯林的扶助下站直身子。
  年輕騎士的表情平靜下來。他鞠躬收劍,卻沒有對雷斯林多看一眼。「你說的沒錯,女士。我的確發過誓,我將會公平的對待你。」
  就在他開口的一瞬間,佈滿樹葉的大地變成了木製地板,天空變成屋頂,道路變成了長凳間的走道。這是在審判廳之中,雷斯林注意到,並且因為這突然的改變而覺得有些頭暈。他的手臂依舊環繞著克麗珊娜,幫助她坐在房間中央的一張小桌前。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張高大的講桌。雷斯林回頭一看,注意到房間中擠滿了人群,每個人都興致盎然的看著他們。
  他吃了一驚。他認識這些人!歐提克,最後歸宿旅店的老闆就在那邊吃辣馬鈴薯。提卡的紅色卷髮跳躍著,指著克麗珊娜,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同時放聲大笑。還有奇蒂拉!她靠在門口,手握在劍柄上,身邊圍滿了仰慕她的男子。她對著雷斯林眨了眨眼。
  雷斯林緊張的四下打量著。他的父親,貧窮的伐木工人坐在角落,擔憂和關心壓得他彎腰駝背。羅拉娜坐在和人群隔離的地方,精靈冷漠的美貌像是最黑暗的夜空中之星辰。
  在他身後,克麗珊娜叫道,「伊力斯坦!」她站起身,伸出手,但牧師只是憂傷的看著她,緩緩的搖搖頭。
  「起立,向法官敬禮!」一個聲音大喊道。
  在一陣吵雜聲之後,審判廳的每一個人都站了起來。當法官進來的時候,整個大廳陷入了尊敬的沉默中。他穿著象徵中立之神吉力安的灰袍,坐在講台之後,面對那些受到指控的人。
  「坦尼斯!」雷斯林往前走了一步。
  不過,留鬍子的半精靈只是對這樣的動作皺起眉頭,一名嘀嘀咕咕的老矮人法警走上前來,用戰斧的尾端戳了戳雷斯林的腰部。
  「坐下來,巫師,除非有人問話,否則不准開口。」
  「佛林特?」雷斯林抓住矮人的手。「你不認識我嗎?」
  「而且!不准亂碰法警!」佛林特大吼道。他尷尬的猛力將手抽開。「哼!」當他走回法官身邊的時候,自言自語道。「對我的地位或是年紀一點都不懂得尊敬。其它人還會以為我是塊麵包,可以傳來傳去的。」
  「夠了,佛林特,」坦尼斯用嚴厲的目光看著雷斯林和克麗珊娜。「現在,是誰對這兩位被告提出控訴的?」
  「是我。」一名穿著閃耀盔甲的騎士站了起來。
  「很好,史東。布萊特佈雷德,」坦尼斯說,「你將會有機會陳述你的指控。是誰要替這兩位辯護?」
  雷斯林準備站起來回答,卻被打斷了。
  「是我!在這裡,坦尼斯——呃,庭上!我,在這邊啦!等等。
  我——我好像被卡住了……「
  審判廳中充滿了笑聲,群眾們轉過身,看著抱著一大堆書的坎德人試著要走進門內。奇蒂拉微笑著拉住他的馬尾巴,將他拉進門內,讓他姿勢不雅的摔在地板上。書本散落得到處都是,群眾哄堂大笑。坎德人不慌不忙的站起來,抽乾淨身上的灰塵,跌跌撞撞的把一大堆書搬到前面去。
  「我是泰索何夫。柏伏特,」坎德人對著雷斯林伸出小手,準備握手。大法師驚訝的看著泰斯,沒有任何的動作。泰斯聳聳肩,看著自己的手,歎口氣,轉過身,朝著法師走去。「你好,我的名字是泰索何夫。柏伏特——」
  「坐下來!」矮人大吼道。「你不能夠和法官握手,你這個豬頭!」
  「好吧,」泰斯有些尷尬的說。「我以為只要我想要就可以。反正我也只是想要禮數周到一點,你們矮人根本不會懂的。我——」
  「坐下來,閉上嘴!」矮人用斧柄大力的敲擊地面。
  坎德人的馬尾巴跳動著,笨拙的試圖坐在雷斯林身邊。但是,在他坐下來之前,他面對群眾維妙維肖的模仿矮人惱怒的表情,又把群眾逗的樂不可支,矮人更是氣得怒髮衝冠。但這次法官介入了。
  「肅靜!」坦尼斯嚴肅的說,群眾安靜下來。
  泰斯跳到雷斯林身邊。法師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碰了他一下,低頭瞪著坎德人,伸出手說道。
  「還我!」
  「還什麼?喔,是這個嗎?這是你的嗎?你一定不小心弄掉了它,」泰斯無辜的說,邊把雷斯林裝藥材的包包交出來。「我在地板上找到的——」
  雷斯林從坎德人的手中一把將包包搶下,再次綁在腰間的繩索上。「你至少可以說聲謝謝!」泰斯尖銳的低聲說,但是在看到法官嚴厲的眼光之後,他只得乖乖的閉上嘴。
  「這兩個人的罪名是什麼?」坦尼斯問道。
  史東。布萊特佈雷德走向前。有些稀疏的掌聲。這名自律甚嚴、憂鬱的年輕騎士看來頗受到眾人的擁戴。
  「我在野外發現這兩個人,庭上,黑袍的傢伙提到了帕拉丁的名字,」群眾中傳來憤怒的低語聲。「而且,就在我的眼前,他煮了一些噁心的藥水給那個女人喝。當我初看到她的時候,她傷得很重。鮮血浸濕了她的抱子,她的面孔焦黑得如同剛被火燒過一樣。
  但是,當她喝下巫師的草藥之後,她竟然被治好了!「
  「不對!」克麗珊娜腳步不穩的站起身。「他說的不對。雷斯林給我喝的藥水只是減輕我的痛苦。是我的祈禱治好我所受的傷害!
  我是帕拉丁的牧師——「
  「請庭上見諒,」坎德人大喊著跳了起來。「被告剛剛並非說她是帕拉丁的牧師,她說的是她很怕帕拉丁的牧師。沒錯,對,她就是這個意思。」泰斯咯咯笑道。「她只是在旅途中閒聊罷了。這是他們常常做的消遣。哈哈,」他轉過身皺著眉,用大家都可以聽見的聲音耳語道。「你在幹什麼?如果你一直說實話,我要怎麼幫你脫罪?我可不能忍受這樣的情形!」
  「肅靜!」矮人大吼道。
  坎德人猛轉過身。「而且我對你們感到有些厭煩了。佛林特!」
  他大喊著。「不要再用你的斧頭敲地板了!不然我會把它綁在你的脖子上!」
  群眾又再度哄堂大笑,連法官都忍不住露出微笑。
  克麗珊娜臉色死白的倒入雷斯林的懷中。「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恐懼的呢喃著。
  「我不知道,但是我要終止這一切。」雷斯林站起來。
  「全部都給我閉嘴。」他輕柔的低語聲讓眾人立刻安靜下來。
  「這位女士是神聖的帕拉丁牧師!我是黑袍法師,專精於各種魔法——」
  「哇!來點魔術吧!」坎德人大喊著,再度跳了起來。「把我咻的一聲變到池塘裡面——」
  「坐下來!」矮人大吼大叫。
  「燒光矮人的鬍子!」泰索何夫大笑道。
  這個建議獲得了不少掌聲。
  「沒錯,讓我們看看你的法力,法師!」坦尼斯用壓過眾人喧囂的聲音說。
  每個人都靜了下來,然後群眾開始低語,「沒錯,法師,讓我們看看你的活力,來點魔術吧,法師!」奇蒂拉強壯有力的聲音蓋過其它人。「秀一些魔法吧!你這個又弱又病的可憐蟲!讓我們看看你行不行!」
  雷斯林舔著自己的嘴唇。克麗珊娜看著他,眼中混合著希望和恐懼。他的手開始顫抖,他拿起馬濟斯法杖,但是,一想起它曾經傷害過他,他就遲疑了。
  他站起來用輕蔑的眼神掃視全場。「哈!我根本不需要對你們這種人證明——」
  「我真的認為這是個好主意。」泰斯悄悄拉著雷斯林的袍子。
  「諸位看啊!」史東喊道。「巫師沒辦法證明,我要求判決!」
  「判決!判決!」群眾大聲吼道。「燒死巫師!燒掉他們的身體,拯救他們的靈魂!」
  「怎樣,巫師?」坦尼斯嚴厲的問道。「你能夠證明你所聲稱的事情嗎?」
  咒語溜出了他的掌握。克麗珊娜的手緊抓著他。噪音震耳欲聾。他沒辦法思考!他想要遠離這些群眾,遠離那雙懇求的眼睛。
  「我——」他低下了頭。
  「燒死他們。」
  粗魯的手抓住了雷斯林。建築物消失在他們眼前。他拚命的掙扎著,但一切都是白費力氣。抓住他的人又高又壯,本來是平易近人的面孔現在變得專注而嚴肅。
  「卡拉蒙!哥哥!」雷斯林在大漢的怪力下勉強轉身,想要看看哥哥的臉。
  但卡拉蒙絲毫沒有回應。他不為所動的拖著雷斯林,把虛弱的法師拉到一座小山上。雷斯林看著四周。在小丘的頂端,有兩座高大的木柱被釘進地面。在每個木柱的底端,曾經是朋友的鎮民們興奮的堆起了許多的乾柴。
  「克麗珊娜呢?」他問著哥哥,希望她也許逃了出去,現在可以回來救他。但接著,雷斯林瞥到了白影一晃。伊力斯坦正在將她綁上火刑柱。她掙扎著要逃脫他的掌握,但是多日來的苦難與折磨讓她變得十分虛弱。最後,她放棄了。她恐懼、失望的哭泣,她全身無力的靠在火刑柱上,任由他們將她的手腳綁在木柱上。
  當她啜泣的時候,她的黑髮落在裸露的白晰肩頭上。她的傷口又再度裂開了,鮮血沾濕了她的白袍。雷斯林似乎聽見她哭喊著帕拉丁的名字。但是,如果她真的這樣做了,暴民的喧鬧聲也掩蓋過了她虛弱的求援聲。
  坦尼斯前進一步,手中拿著燃燒的火把。他轉過身看著雷斯林。
  「你的下場將會和她一模一樣,看著吧,巫師!」半精靈吼道。
  「不要!」雷斯林掙扎著,但卡拉蒙的力氣讓他無法動彈。
  坦尼斯彎下腰,將火把插進沾滿油的乾柴中。它被點看了。乾柴燃燒的速度很快,一子就吞沒了克麗珊娜的白袍。雷斯林在火焰怒吼的聲音中依舊可以聽見她痛苦的慘叫聲。她拼著最後一絲力氣抬起頭,想要著雷斯林最後一眼。雷斯林看見她眼中的痛苦和恐懼,同時也看見對他的愛意,他的心中燃起了一把比任何火焰都要炙熱的烈火。
  「他們想要魔法!我就給他們魔法!」在他來得及思考之前,他就將卡拉蒙推了開來,雙手伸向天空。
  就在那一刻,魔法的語言進入了他的靈魂,再也不離開。
  他的指尖噴射出炙眼的閃電,射向紅色的天空。烏雲用強烈的閃電回應,擊打在法師眼前的土地上。
  雷斯林憤怒的轉向群眾,但他們徹底的消失了,彷彿從未曾存在過。
  「啊,吾後!」笑聲從雷斯林的口中流洩而出。魔力流遍他的全身,魔法讓他的血液沸騰。最後,他終於明白了。他已經克服了最大的危機,並且將它變成最大的轉機。
  他一直都在自己騙自己!泰斯在薩曼要塞就已經跟他說過了,只是他一直沒時間細想。「我只要一想到什麼東西,」坎德人說,「它就會出現!當我想要去什麼地方的時候,我只需要想一想,它不是自己跑過來,就是我變過去,我也不太確定。那裡是我去過的所有地方,卻又什麼地方都不是。」坎德人這樣告訴過他。
  我之前假設無底深淵是真實世界的倒影,雷斯林意識到。因此我才會照著地圖來旅行。但它並不是。這裡只不過是我自己「心靈的倒影」!我努力了這麼久,只不過是在我自己的心靈裡面漫遊!
  黑暗之後會在神之鄉是因為我認為她在那邊。神之鄉的位置和距離是任我挑選的!我的魔法在這裡沒有作用是因為我自已產生了懷疑,而不是她干擾了我魔法的運作。我幾乎讓自己的弱點打敗了自己!啊,但是現在我明白了,吾後!現在我明瞭了一切,我將獲得勝利!因為神之鄉只不過一步之遙,要去時空通道也只不過需要跨出另外一步……
  「雷斯林!」
  那聲音低沉、痛苦、疲倦、耗盡力氣。雷斯林轉過頭。因為那些群眾從來沒有存在過,所以他們消失了。小鎮、大地、大陸,一切他想像出來的東西都消失了。他站在平坦、毫無差別的虛無中。
  天空和地面都是一樣的粉紅色,幾乎無法分辨。天際模糊不清的地幹線彷彿是被刀子刻畫出來的缺口。
  但有樣東西沒有消失,就是那個火刑柱。它被焦黑的木屑所包圍,挺立在一片虛無上,直直的插入粉紅色的天空。底下躺著一個身影。那個身影本來穿著的可能是白色的長袍,但現在一切都已經燒得焦黑。一股皮肉燒焦的甜味濃得讓人作惡。
  「克麗珊娜。」他呢喃道。
  「雷斯林?」她的面孔燒得扭曲變形,白濛濛的雙眼瞪著週遭的虛無。她伸出一隻焦黑的爪子。「雷斯林?」她痛苦的哀嚎。
  他的手握住她焦黑的手。「我看不見了!」她悶哼著。「到處都是黑漆漆的!是你嗎?」
  「是的。」他說。
  「雷斯林,我失敗了——」
  「你錯了,克麗珊娜,你沒有失敗。」他的聲音冷漠平靜。「我現在沒有任何的武器。但是我現在全身上下法力飽滿充盈,比任何一個時代的我都要來得強。我現在就要大步向前,擊敗黑暗之後。」
  破碎、滲血的嘴唇露出了微笑。握住雷斯林的手微微收緊了些。「我的祈禱應驗了。」她劇烈的咳嗽,痛苦讓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抽搐。當她恢復呼吸之後,她呢喃了些什麼。雷斯林靠近傾聽。
  「我快要死了,雷斯林。我已經虛弱得無法繼續支撐下去了。很快的,帕拉丁將會把我擁入他的懷中。留在我身邊,雷斯林。陪著我度過最後的……」
  雷斯林低頭看著受盡折磨的這個女人。他握著她的手,眼前突然浮現了在靠近卡爾苟斯的森林中他差點失去控制,佔有這個女人的景象。她白嫩的肌膚、柔順的長髮、勾魂攝魄的大眼。他回想起自己將她擁入懷中,親吻著她光滑的肌膚……
  一個接一個的,雷斯林用魔法將這些記憶燒成灰燼,讓它變成輕煙隨風飄散。
  他伸出另外一隻手,撥開了她瀕死的祈求。
  「雷斯林!」她哭喊著,驚慌的對著眼前空蕩蕩的一切伸出手。
  「你的利用價值已經消失了,神眷之女,」雷斯林的聲音如同他腕間的銀色匕首一樣的鋒利、冰冷。「時間所剩不多。現在在帕蘭薩斯時空通道出口的人一定已經開始試圖阻止我。我必須向黑暗之後宣戰,現在就開始我和她爪牙的最後決戰。然後,在我勝利之後,我必須回到時空通道,在任何人來得及阻止我之前踏入人世。」
  「雷斯林,不要離開我!求求你不要讓我一個人待在黑暗中!」
  雷斯林倚著發出純淨耀眼光芒的馬濟斯法杖,毫不費力的站了起來。「再會了,神眷之女,」他帶著嘶聲的低語道。「我不再需要你了。」
  克麗珊娜只能聽見他黑袍摩擦的聲音、馬濟斯法杖輕敲地面的聲音和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在血肉燒焦所冒出的輕煙和臭味中,她聞到了淡淡的玫瑰花瓣味……
  然後,一切都陷入寂靜中。她知道他已經離開了。
  她孤單的躺在地上。生命力隨著幻象慢慢的從她腦中消失,也漸漸的從她血管中乾枯。
  「下次你真正張開眼的時候,克麗珊娜,將會是你被黑暗徹底蒙蔽的時候……永無止盡的黑暗……」
  在伊斯塔陷落的時候,精靈牧師羅拉倫是這樣說的。如果不是火焰燒掉了她的淚腺、燒乾了她的眼淚,克麗珊娜會嚎陶大哭。
  「我現在看見了,」她對著黑暗低語道。「我看得好清楚!以前都是我自欺欺人!我對他來講什麼都不是,只不過是他野心勃勃棋盤上的一個棋子罷了。即使當他在利用我的時候,我卻也在利用他!」
  她哀嚎著。「我利用他來加強我的自傲,施展我的野心!我的黑暗面更增加了他的邪惡!他已經迷失了,是我把他領向墮落的深淵。
  如果他擊敗了黑暗之後,他只會取而代之!「
  克麗珊娜抬頭看著已經看不見的天空,痛苦的尖嘯著。「是我的錯,帕拉丁!我落到這個下場都是我自作自受!但是,喔,神哪,我又給他帶來了多少傷害?」
  克麗珊娜躺在永恆的黑暗中,內心管雙眼掉著再也無法流出的淚水。「我愛你,雷斯林,」她呢喃著。「我絕不可能當面告訴你,我也不願意對自己承認這件事。」她揚起頭,一陣比烈火還要猛烈的劇痛撕扯著她。「如果我告訴他,一切會有什麼改變?」
  痛苦消失了。她似乎已經快要失去意識。
  「很好,」她疲倦的想,「我快要死了。讓死亡快點降臨吧,結束我的折磨。」
  她深吸一口氣。「帕拉丁,原諒我,」她呢喃著。
  另外一口氣。「雷斯林……」
  另外一口更輕、更柔的氣息。「……原諒……」
  克麗珊娜之歌
  由灰生水,由水生灰。
  大陸形成,既無色也無光。
  在那消失的眼中,在那帕拉丁之女的碰觸下。
  誰知道在白袍者的碰觸之下,
  國度從水中升起,
  原先的祈禱被認為奇想,
  日月星辰皆隱沒,
  神是風中難解的密碼。
  由灰生水,由水生灰,
  包容一切顏色的袍子聚集成白色,
  在記憶中,在獲知了真理的國度中,
  在回到顏色和光彩之中,
  灰塵中聚集了淚水。
  為了滋養我們所作的工作。
  永恆逼近的國度中,
  意識中的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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