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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沒有,都安排好了。波瑪的兄弟將同他的獨木舟在遠處的沙灘上等候。他等著我 們在明天天一亮準時到那兒。很快,我們就走了。在人們想起我們之前,我們已經遠走 高飛了。」
  「妙極了。」
  「我們在半夜離開村莊,大家都睡了,我們從草房後到另一邊,沿你們第一天來這 兒的小路走。」
  「沒有近路嗎?」
  「有,但晚上不好走。遠點的路好走,更有把握些。」
  「好。」
  「我們還有兩小時,馬克,」她說。「讓我們為一路順風乾杯,然後睡個小覺養養 神。」她把貝殼杯遞給他。「喝點我們的棕櫚汁,我剛開始喝。」
  「謝謝,特呼拉,」他說,「但不很夠勁,我袋子裡有點蘇格蘭威士忌,那會好一 些。」
  他打開背包,掏出一個瓶子。他用力一擰,打開蓋子,把瓶子放到嘴上,連喝3口。 威士忌在喉嚨裡燃燒起來,在胸中熱辣辣地擴展開來,隨即感到渾身舒坦。
  「你今天幹什麼了?」他問道。
  「去看親屬,為了告別,但他們不知道。」
  「見華特洛了嗎?」
  「當然沒有。」
  「考特尼呢?」
  「沒有。你問這幹啥?你在想什麼?」
  頭幾杯酒總是使他異乎尋常地多疑和好鬥。他必須警惕自己。他又對著瓶子喝了一 口,說道,「我什麼也沒想,我只是納悶你最後見到的是什麼人,你還見到別人了嗎?」
  「波瑪,去證實一下一切都準備妥當。」
  「就這些?」
  她猶豫了一下,然後高聲說,「除了你沒有別人。」
  「好。」
  「你看到誰了?」她也反問道。
  「自從今早上離開我妻子後,沒見到一個人。只有今天下午,我同幾個朋友去打漁 了。莫爾圖利和幾個別的人。」威士忌已經爬到他的眼睛裡了,他擠擠眼以便看清她。 「你收拾好了?」
  「要帶的很少,在別的房間裡。」
  「特呼拉,我們要去的地方,你不能像現在這樣到處去。」
  「我知道,馬克,我聽說了。我已經裝上我的帶子準備綁這兒,」她摸了摸乳房。 「還有我的塔巴布長裙,只有慶典才穿的那些。」
  他又灌了一口威士忌,瓶子幾乎快喝乾了。他把瓶子放到地上,端詳著她。「不是 說你平日不好,你今晚真漂亮,特呼拉。」
  「謝謝。」
  他走到她跟前,等著她喝完杯中的棕櫚汁,把杯子拿開。他坐到她的旁邊,用胳膊 摟抱著她的光背梁。「我愛上你了,特呼拉。」
  她點點頭,看著他的臉。
  他的另一隻手伸向她的胸前,開始慢慢地撥動她的乳房,撥了一個,再撥另一個。
  「我要你,特呼拉,馬上。我今晚就要開始我們的愛。」
  「不要今晚,」她說,但沒有拿掉他的手。
  「你答應過我。」
  「時間不夠了,」她說。
  「還有1個多小時。」
  她奇怪地凝視著他。「這點時間對愛來說是不夠的。」
  「綽綽有餘。」
  「在我的國家,這不夠用。」她堅持說。
  他也心中無數,但大笑起來,感到威士忌在他的肩頭和腹股溝中燃燒。「對一個小 女孩來說,這一點誇大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馬克。」
  「我的意思是,愛是愛,你感到想愛的時候就愛,我現在就想,我相信你也想,事 後我們還有點休息時間,然後就可以走了。看,特呼拉,你說我們會——」
  「我說過我們會,」她坦率地承認。
  「我在這兒只要一次,我受不了了。」
  她的年輕的光滑的臉上一派冷靜。突然,審視著他,閃出一絲好奇的神情。「是 的,」她說,「我們要做愛。」說著,她從她的胸口拿出他的手,站了起來。「在後屋 裡,」她說。「那兒好些。」
  她走進後屋,馬克急切地站了起來,然後站著把瓶子對著嘴,喝完剩下的威士忌, 就進到後屋裡。在黑暗中,他可以看出她在房中間,花朵仍然插在頭髮上,草裙仍然圍 在身上。
  「我們起碼得點一支蠟燭,」他說。「我要看看你。」
  他把他的火柴遞給她,她劃了一支,點著一根椰油容器上的燈芯。光線很暗,搖曳 著,但卻把周圍的黑暗驅向最遠處。
  當她站在房中間的時候,他以佔有者的姿態研究著她的身影。慾火在上升,他脫下 運動衫扔到一邊。接著,拖下鞋襪,讓褲子掉落下去,用腳踢到一旁。現在,他僅穿著 白色運動短褲。他挺直身子,為運動員的強壯體魄和青春活力而自豪。
  「你像我們的人,」她說。
  「你會發現我更好的,」他說話時口中噴出威士忌的香味。「我會讓你感到更好的, 特呼拉。」
  他迅速走到她跟前,想快些讓她躺倒,便用雙臂抱住她,將嘴唇壓到她嘴上。他熱 烈地吻她的嘴,她張開嘴後,他想伸出自己的舌頭,可是她把頭歪到了一邊,他覺出這 樣做使她厭惡。他的雙手撫摩著她的乳房,等待著乳頭堅挺的時刻。乳頭還是軟軟的, 她還是消極的。
  他住了手,生氣地問她,「怎麼了?」
  她的胳膊摟著他,手伸向頭部,摩弄著他的頭髮。「馬克,」她輕輕地說,「我告 訴過你我不懂得接吻,乳頭戲也刺激不了我。舞蹈以後,有別的部位應當撫摩。」
  慾火使他幾乎說不出話來。「舞蹈?」
  「你會看到。」她鬆開手。「我們倆都要光著身子,緊靠在一起跳舞;照我的樣子 跳,我們都會燃把慾火。」
  他默默地點點頭,把運動短褲扯了下來,扔到一邊,站直身子。她從頭髮上拿下花 來,鬆開頭髮,看到了他,微微一笑。「我們的男人身上沒有這麼多毛,」她說。
  他急不可待,渾身戰慄,但還是等待著,因為她正在解裙帶。她解開了,突然掀起 了裙子,從身上拽開,扔到牆上。「到那邊,」她說。「我們該幹的就得干。」
  他盯著以前從未見到的景象,被她那棕色皮膚的美妙所征服,從上到下,從頭到腳, 真是純璧無瑕。
  她伸著雙臂。「來,馬克,愛之舞。」
  他迷迷糊糊地走進她的懷抱,他也擁抱著她,他感覺到她的胳膊繞到他的背上,她 的手指就在他的屁股上。他感覺到她的乳房摩擦著他的胸膛,她的甜蜜的暗示性的聲音 在他的耳畔迴響,然後她慢慢扭動臂部,大腿擦著他的大腿移開,然後又擦過來,朝他 優美地轉動著臂部,轉過來,轉過去。他本能地摹仿她的動作,漸漸地他意識到她壓在 他胸前的奶頭變硬了。
  「天哪,親愛的,我們——」他想向那堆她用作床的草墊上拉她,但她拒絕了。
  「不,馬克,我們剛剛開始。這個、撫摸,然後——」
  「不!」他喊道,用上所有力氣,緊緊拑住她的胳膊,將她舉了起來,扔到了床上。
  她想坐起來。「馬克,等——」
  「我已準備好了,你也準備好了,停止調逗,該死,我已經受夠了。」
  他將她仰面推倒,用兩手按住她的大腿。
  「別,馬克——」她抗議著。
  「你會愛我的,」他生氣地說,隨後一言不發就進入了她。
  她立刻順從了這一舉動。「是的,馬克,我想要喜歡你,好好愛我,我會愛你的。」
  他瘋狂地衝擊著她,好像她是一堆沒有生命的肉。
  「馬克,馬克,馬克,」她不斷地對著他的耳朵喊,「讓我們愛。」他不懂她的意 思是什麼,也不在乎,因為她不在那兒,他繼續用全力處罰她。
  她試了又試,但他對她的技巧不感興趣。她的手在他的大腿內側按摩著,她的手指 用力壓在他的會陰部位,這樣更增加了他的力量。她現在將大腿張開,轉動著臂部,就 像在跳愛之舞,他對她的表現感到輕蔑。
  「換個姿勢,馬克,」她對著他的耳朵喊。「是我們的方式——許多姿勢——好些 ——」
  「住嘴,」他呻吟著。
  他高高聳起身子,然後壓下去,壓下去,感到他的所有力量和男子氣概洩了出來, 像一個洩了氣的大氣球一樣癱到了她身上。
  「喔,」他說,從她身上滾下來,躺到一邊,「不錯吧。」
  她難為情地注視著他。「沒有了?」她問道。
  「沒有什麼?」
  「只有幾分鐘,」她懇求說,「肯定還有,你還有更多的力氣,或者現在疲軟,然 後是更多的愛。」
  他感到他的臉在發紅。又一個克萊爾,這條母狗。世界上充滿了克萊爾,母狗。 「你抱怨什麼?」他問道。「這是你得到的最好的一次,你心裡明白。你一直在呼叫著, 你很快活。」
  「馬克,你是在獨自做愛,不是在同我做愛。」
  他勉強一笑,對自己做了鬼臉。「我明白了,你是在開玩笑,在嘲諷人。我知道在 這兒這是一項重要運動。瞧,我們一起參加了。這次試驗很了不起,往後我們不有的是 時問。現在我們都睡一會兒,我們還要趕路。」
  他翻過身去,背對著她,她坐了起來,抓住他的胳膊,他厭倦地轉了回來。
  他感到她有一種赤裸的女性飢渴感,這令他噁心。「馬克,求你,還沒完——對你 好了,對我不行——在這兒,當不是雙方都滿足時,一方就用別的方法使另一方高興, 直到雙方都幸福。」
  「給『共濟社』去封信,」他沒好氣地說。
  「你知道我不會那樣,」她認真地說。
  「特呼拉,放鬆些,好嗎?我敗了。我們都需要休息。我向你保證,當我們以後共 同生活,互相瞭解,我們的愛情會越來越好。」
  她拒絕放開他。「如果不行怎麼辦,馬克?在加利福尼亞我沒有共濟社大棚。」
  「你會有我的愛情,這就足夠了。」
  「足夠了?」
  他已經又翻過身去休息了,這長長的一天,打漁、躲藏、喝酒、興奮,使他疲勞極 了。
  她跪起來。「馬克,」她懇求他,「如果我們要做情人,你必須學會愛。不是學不 會的,湯姆·考特尼學會了,你可以學會。我們的人學著如何滿足別人,你必須像他們 那樣,我將教你,我將幫助你,但我們必須從現在開始,馬上。」
  當這種侮辱刺到了他賴以安身的酒精和疲勞,他的心頭猛然火起,他支撐著起來。 「你要教我?」他喊道。「你究竟認為你是誰,你這個小雜種?你除了是頭無知的動物 外什麼也不是,你該感到幸運,我為了你好想使你成為個人。現在閉上你的臭嘴,否則 我就真正對你不客氣了。如果真正有什麼要教的,我才是老師,你記住這一點。我原諒 你這一次,但不會有第二次。」
  令他吃驚的是她已經站了起來,去取她的草裙,然後系到□上。回頭沉思地盯著他。
  「你在幹什麼?」他問道。
  「我對你已經夠了,」她說。她已經穿好草裙。「你妻子關於你的看法是對的。」
  「我妻子?」他說。「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特呼拉並沒被他的大呼小叫嚇倒,她豪不退讓。「意思是她今天來這兒找我,今天 下午,她告訴了我關於你的事情。」
  「這兒?她來這兒了?」
  「通過照片,她知道了你給了我那條寶石項鏈,她來這兒,她告訴了我你的事情。」
  「那個蠢貨。你信她說的?」
  「我不信,我認為她是個嫉妒的妻子,就這些。我甚至都沒向你提到這事,現在我 可以告訴你,馬克,她是對的。」
  他爬起來,樣子很難看。「她對在哪裡?」
  「她不知道你是要我做你的情婦還是妻子,但她猜二者必居其一,她說,無論是那 種情況,對我都是壞事。她說關於你們家鄉的生活你撒了謊。她說你除了自己外對任何 人都不感興趣。她說你沒有能力博得女人歡心。她說你是個薄情人。我嘲笑了她,但今 晚我想哭,我現在親自體會到了,她說的都對。」
  他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他幾乎是氣昏了頭,他想掐死這個雜種,他想狠狠扼住 她,直到她永遠也動彈不了。是加裡蒂的忠告一閃念阻止了他使用暴力:要帶海妖島存 在的真實證據,特呼拉就是這種證據,馬克明白他不能失去她。
  她不顧一切地繼續說下去,根本不想停。「我曾經告訴你我知道你有什麼毛病,現 在我更知道了,正如你的妻子一直知道的那樣。當頭天晚上她露出乳房來時你為什麼生 氣?你為什麼對她幹的事情總是生氣?你生氣是因為你知道有一天她會發現有的男人比 你更能使她幸福,無論是在床上還是在別的方面,你想阻止這種事發生,甚至想阻止她 這麼想。你知道你無法給她別的男人能夠給她的東西。所以你老是害怕。你對你的性能 力感到羞慚,所以你不想讓你的女人和你自己認識這一點,於是就把性說成壞事情,罪 惡事情。你總是害怕,因為你沒有男子氣。你不知道並不錯,錯的是你可以學好,但不 去學,因為這樣會向別的人或者向世界顯示你的軟弱,而你想秘而不宣。對你的妻子不 是秘密了,現在對我也不是秘密了,再見,馬克。」
  她轉過身,走向前屋,但馬克追上了她,跳到她的前面,擋住了她出門的路。「你 想到哪兒去?」他問道。
  「我去找波瑪,」她說,兩眼冒著怒火。「我要同她呆在一起。」
  「去告訴她你不想同我一道離開這兒,是這樣吧?」
  「對,」她說,「這正是我要做的。」
  「並且還要讓她阻止她的兄弟並向全村發警報,你這小娼婦?」所有安撫她的希望 都沒有了。「你以為我會讓你那麼做?」
  「沒有人會阻止你,沒有人在乎你,去幹你想幹的事情吧,別理我。」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她和門之問。「你不能一個人離開這兒,」他說。「你要同我一 起去那個沙灘。一旦我坐進獨木舟走開了,我就放了你。我從來沒想要你也上船,我只 想要船,想要戲戲你。」
  「讓開!」
  「不,媽的!」
  她朝他衝去,想推開他,奪門出去。他死死頂住她,兩手抓住她的肩膀,猛地向後 推她。她搖搖晃晃站住腳,臉都氣歪了,接著又想衝出去。他又一次阻擋了她,她的指 甲抓向他的腮,深深劃了下去。
  皮膚撕裂的痛疼使他叫了起來,他狠狠地抽了她一耳光。她哭了,但繼續在他臉上 亂抓。他握緊右拳,用左手擋開她,一拳朝她臉上擊去。這重重的一擊打在她的臉頰上, 打得她雙腳離了地面,旋轉著退向牆角。最後,她仰面朝天,重重地摔倒,後腦勺碰到 牆角的石頭偶像上,發出一聲脆響。
  霎時間,她躺在那兒,眼睛散漫地轉動了兩下便閉上了。她斜躺在地上,姿勢就像 龐貝遺址裡發現的那些人體木乃伊。
  馬克俯到她倒下的身體上,喘著氣。當他吸足了氣,便跪下來,低頭湊近她的臉。 她豪無知覺,但還微微出氣。
  這就好,他想,她幾個小時不會醒來,這個蠢貨。還有足夠時間,他得徹底擺脫她。 他決定不再需要她本人了。他的照片作為海妖島的證據足夠了,他必須盡快動身到海灘 去找船了。
  他邁動不穩的雙腳,朝後屋走去。她在她床墊子上的樣子給他的印象仍然很深刻, 這使他感到高興。他已經得到了他想從她那兒得到的一切,逃走的辦法和一應物品。
  他迅速穿上短褲,開始穿衣服……
  對克萊爾·海登來說,這又是一個那種奇怪的夜晚,她處身於幾乎完全沒有什麼變 化的環境,可內心深處這種環境已經用她舊日的情景加以改裝了。因為越來越經常地非 法地把自己從克萊爾·海登變成克萊爾·埃默森,她就得回想克萊爾·埃默森的生活曾 是什麼樣子,而不是克萊爾·海登的。那不是現實的生活,任何事情都不完全是原來的 樣子,但那是遙遠的甚至溫馨的。
  這樣沉浸到過去——她自嘲為她的考古之夜——是不健康的,她在進行了一次長時 間的廢墟發掘後得出這個結論。沒有什麼書本或醫生告訴她這樣思舊不好,是她自己感 到不好,因為這代表了對現實的某種逃避。這使她有一種負罪感,那麼像母親曾經加給 她的那種負罪感。她的母親曾常說,「克萊爾,你要把頭埋到書本裡多長時間?對一個 正在成長的女孩,做個書蟲子是不健康的。你該少看點書。」她總是順從地離開她的心 愛的世界到比較差勁的現實世界中來。母親的聲音又迴響在她耳邊,在太平洋的這個寂 寞之夜,於是,她又把自己從那個好一點的世界裡移出來,回到她必須面對的那個世界。
  她不去想早晨同馬克的情景,那情景太令人厭惡,也不去想6、7個小時前同特呼拉 的情景,那太倒霉了。整個晚上她所希望的是湯姆·考特尼會路過這兒,他答應過會來 的。那就會有真誠的交談,其中有率直和寬慰,是一個更具吸引力的現實世界。她想告 訴他一點關於馬克的事情,告訴他關於她同特呼拉會面的全過程,此後,在她腦子裡她 的感情和位置也許會更有條理些。
  她回想著,事實上是湯姆提出要來拜訪她。他知道她去見特呼拉,急於想知道他們 交手的結果。他說他絕大部分晚上都很忙,他已答應帶薩姆·卡普維茨和莫德去參加一 次同主事會成員一起的餐會,他想幫薩姆安排主事會召開一次判案會的場面,以便拍照。
  等著湯姆,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太晚了,她由於想到了母親而萌發了給她寫封信的念 頭。她們偶爾通通信,但自來到海妖島克萊爾沒給母親寫過一封信。
  這樣,她在鋼筆和信封紙上用去了午夜前的大部分剩餘時問。她給母親寫了足足3 頁紙。寫完這個,她又堅持給女友和結婚前認識的已婚夫婦寫了幾封信。她感到手有些 酸痛的時候,剛好寫完了這些突然想寫的信,並匆匆寫完信封。她在想是什麼讓她給母 親和老友寫信。隨後她明白了,他們都是克萊爾·埃默森的人,是克萊爾·埃默森向他 們伸出手,為抗拒不久的將來重作單身而在她生活中復活他們。
  最後,已過午夜,她放棄了對湯姆的等待,這很令人失望,但還有明天。她決定現 在就吃安眠藥片,到脫完衣服的時候,她就會昏昏欲睡,不會想更多了。她還沒去取藥 片,便聽到附近場地上有人講話。
  她走向前門,打開來,看到湯姆正走過來。他朝她揮了揮手。
  「我想你已經睡下了,」他說。「我想看看你的燈是否還亮著。」
  「我希望你來,你剛才同什麼人在一起嗎?」
  「我和薩姆·莫德一起回來。薩姆今晚拍了一些好鏡頭,他高興得像個孩子。」考 特尼搖搖頭。「我有這種熱情就好了。」她讓大門洞開著,他說,「我進去幾分鐘不在 意吧?」
  「請。我一點不睏。我很想找人談談。」
  他越過她,進到起居問。她站在門旁,然後,「我讓門開一小會兒,換換空氣。」
  他笑了笑。「也防止招來風言風語。」
  克萊爾離開門口。「我現在就處在風言風語的情況下。」她說。「好好看看我。」 她在他面前旋轉了一圈,裙子也隨之飄到膝上。「你瞧瞧前海登夫人。」
  考特尼的眉毛揚了起來。「你是認真的嗎?」
  「真正的世人從未聽說過的前海登夫人。」
  考特尼有點不安。「好吧——」他說。
  「你是個離婚律師,你明白所有問題,但是你不必為提問這些問題而感到難為情。 事實上,你不必問什麼問題。我非常樂意告訴你。只要你感興趣。」
  「我當然感興趣。是特呼拉嗎?」
  「她只不過是其中最小的問題,」克萊爾說。「我們來點社交味道,你想喝點什 麼?」
  「如果你也想喝,就來一小杯蘇格蘭威士忌加水。」
  「馬上就好。」
  他坐下來,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拿出威士忌瓶子、兩隻洋鐵杯和一瓶水。在她兌酒 時,他說,「你對做一個離異者顯得相當快活。別的離婚者到我辦公室從不這樣,他們 總是氣沖沖的。」
  「我是剛剛解脫出來,」她說著,坐了下來。「我很好,解脫了。」她把酒遞給他, 看出他面帶困惑。「我要告訴你它像什麼,湯姆,」她說著,端起自己的酒。「我是說 它感覺像什麼。就像等待那種你討厭的不祥的會面,到時要解雇某個人,或者說得好一 些,告訴某個人你已經知道他們如何騙你的真情,這種等待讓你如坐針氈,令你發瘋, 並且突然事到臨頭,你也經歷過了,你要說的都說了,一切結束,再見,你就解脫了, 這就是那種感覺。」她舉起洋鐵杯。「乾杯?」
  「乾杯,」他說著,舉起了酒杯。
  「第五次自由,」她說。「從婚姻下,糟糕的婚姻下獲得自由,就這樣。」
  他們喝了酒,她從酒杯上抬眼觀察他,他的眼睛不想同她的相遇。
  「我讓你難為情了,湯姆,」她突然說。「我現在看出了點什麼,你對神聖的婚姻 生活是很保守的。」
  「並非如此。」
  「而且你認為我在這方面很浮輕,你私下裡感到失望,或許氣惱。」
  「一點也不,我曾經歷過許多次,克萊爾,我想我感到吃驚,就這些。」
  「你知道得更清楚,你知道我們過得不好,你知道這一點。」
  「也許我——我想過這一點,是的。」
  她又呷了一口,急切地說,「湯姆,不要錯看我,特別是在這麼晚的約會中。有些 女人生來是為了事業,有的是為了寂寞,有的是為了攪亂100張床,還有的生來就是妻 子和母親。我是最後一類,我生來就是一個妻子,該有一大群孩子、家、南瓜餡餅,准 備好他的拖鞋。說這些對你很瑣碎,但對我卻是生活的含義。這是我一直想要的。是小 小的妄想?我曾這麼想過。我錯了。要的太多了,我猜。」
  「不是太多,但不少。」
  「那需要兩個人,湯姆,才能使一個妻子成為真正地妻子。」
  「是的,我相信這一點。」
  「馬克無能為力,他對自己都無能為力,不用說幫我了。我們已經結婚兩年,但我 們沒有聯繫。他從來沒有長大,他怎麼會有孩子?或者妻子?好了,別讓我繼續說了。 我不是告訴你這兩年的價值就是這個。我只是想說我們就這樣一天天過來了,今天早晨 爆發了。今天早晨,他說他這輩子對我已經夠了,他說得還多,我恨他,他也恨我,最 後的鐘聲已經敲響了。戰鬥已經結束。對他來說,兩年前就結束了;對我,是今天。」
  「特呼拉同這件事沒有關係?」
  「說真的沒有。我確曾相信過那個可恥的行為是那個勾引者干的。你知道我去過她 那兒,對吧?」
  「你說你要去,我不知道你是否去過,發生什麼了?」
  「你最近見過她嗎,湯姆?」
  「不常見,不,事實上沒見過,我太忙了。」
  「我意識到她曾經是你的女朋友,並且我知道,我親身體會到在不到一個月前她是 個什麼樣的人。但是她變了。我告訴過你,她已經面目全非了。我將此歸咎於馬克,她 的朋友馬克。她肯定很敏感,但需要有馬克這樣一個人才能把她改造成我們這樣的人, 我們當中最壞的人。」
  「用什麼方法?」
  「無非是利用半野蠻人的純樸。她精明,狡黠,野心勃勃。一句話,文明的產物。 至於我的寶石項墜——是的,在她那兒。她沒有偷,我們兩人都明白這一點。馬克給了 她,是他宏大的引誘計劃的一部分,我是這樣認為的。問題不在於他給了她,而是在於 她要並且接受了。我對他講了馬克的為人。你知道這使我成了什麼人?我用她的原話, 虐待丈夫的娼婦,守不住自己的丈夫。」
  「我不相信。」
  「對不起,湯姆。」
  「只不過是——」他不停地搖著頭。「我很瞭解她。你知道,這兒沒有人比我更了 解她。你講到她時,我還沒意識到會是她。」
  克萊爾聳聳肩。「你的顧客,你自己去瞧吧。」
  「我會的,」他說。「說實話,我一定去,我不想同馬克糾纏到一起,但我對她有 一種責任。如果她中了邪,偏了心,我要盡力把她恢復過來。我被整個項鏈插曲弄得頭 痛,我同她公開談談這個問題你不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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