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親愛的亞麗斯,我於十八天的旅行之後,昨日來敏興,我的心身都很活潑健全,我對
於旅行中的印象以及這個在藝術與生活上十分重要的城市還沒有顧及,現在即倉卒寫信給
你。
我經過斯居拉斯堡( Strassburg)往司徒嘉德,於是歷區濱根,路特靈根( Reutin
gen),和烏爾姆( Ulm)而達敏興,這回取了一條最重要的路線,長達七十哩以上,然我
倘若在海登樂堡乘坐郵件車,沒有在何處停留,也不要看一點景致,到了敏興,才離開這
只鹹不桶,那我不會多花錢。但在全部路程中我卻是背著包袱步行的。……我在斯居拉斯
堡參觀禮拜堂,自然在樓上看了一遍。這是一種神工鬼斧的建築物,要將它記載起來,恰
和要仿造它的模型是一樣困難的。我在司徒嘉德的情形很好。我首先訪問威廉。浩夫( W
ilhelmHauff)的兄弟黑曼·浩夫( HerrmannHauff)博士,他是《晨報》( Morgenblat
t)的總編輯,我告以前往敏興,問《晨報》是否需要敏興的通信。他回答道,敏興通信是
他和科達( Cotta)君所極端歡迎的。……我從黑曼·浩夫處告辭,即往訪施瓦蒲( Gus
tavSchwab)。他是一個誠懇的人,他對我表示很大的友誼,並且寄信往區濱根,介紹我於
烏蘭德( Uhland)。他對於我的詩加以稱讚,我僅認此為一種客套,不加重視,因為論到
我的詩是用不著外界的試金石去鑒別的。我於翌日往區濱根,於下午兩點鐘造訪烏蘭德。
大家以為一個重要人物當和一根瓦爾達( Volta)的柱子一樣,一經接觸,即感覺電流的
衝擊。我永不會再使一種品性達到它的精神表現的焦點,——這是一 種很大的利益!我永
不會再在任何人的面前呈露偏執的態度。我在烏蘭德的訪問中,從那向來橫在我前面的一
切羞怯,一切躊躇中解放出來了;我在敏興訪問好些人,當我在海登爾堡時,我對於他們
還是有些害怕的,例如宮廷顧問提爾芝( Thiersch),著名的協靈和大畫家科列利亞斯
( Cornelius)等等都是;我現在很想訪問朋友,差不多不能等待我的箱子送來,拿出我
在此處不可少的禮服。在烏蘭德的生活中有一種粗野的樣子,——我可以說——一經接觸,
令人感覺不快。我們在全部談話中絕沒有轉入回憶《樂士回聲的快樂》( Glucksvon Ed
enhall)的作者上去。我也不作什麼要求,因為在我的問話中,得悉我從海登爾堡發給他
的一封信,他沒有收到,我甚為驚訝;於是斷定我告訴他的《晨報》上發表的四首詩,他
必定毫無所知,因為他一定是沒有時間,也沒有志願去看報的。他差不多是太笨了;誰要
省錢,誰就當備辦些小錢,但他以一種不可捉摸的艱難狀態,談些極不關緊要的事件。然
不管這些事情如何,我已經看見他,也很歡喜;我從這一次訪問中所得的結果並不小,我
將我的印象描寫出來,當我們發現一個受尊敬的人與我們所期望的完全相反,那我們心中
的不滿意是不能夠抑制下去的。我願意受抑制,烏蘭德不抑制我,我恰恰覺得可惡。這個
人是一個笨伯。……
一八三六年九月三十日於敏興
二
接讀你的寶貴的來信,使我的心中至為愉快:你對我具有如許同情,我應當怎樣感謝
你呢?親愛的亞麗斯,你可以相信此心是有千言萬語待說的。你描寫我們重行聚首的情況,
以為我如果安然出現於你的面前,你將呆若木雞,不知所措了。我如果像石頭一樣地站著,
自當受這樣的一種懲罰,但我如果依著男子的性質與體面,在感人最深的頃刻,力求自制,
一定不會受這種懲罰。一個女子的感情在相見之頃排山倒海般洶湧出來,這是適宜的,並
且是必要的,因為她的效能只是由愛情表現出來的。至於男子,必須防止他的心潮過度的
洶湧;他的根源固在愛情中,但他的效能又另是一種。你如果相信我願意你表現一種超乎
你的本來面目的態度,那你的確冤枉我了;這樣一種大冤枉我是受不了的,我對於你別無
所願,只要你承認我的權利。你似乎是責備我在信中沒有聯想到我們前此相聚中好些友善
的時刻;你要我提及(此問題對於這種責備是一個最好的答案,)當時在敏興加於我的愛
情與快樂麼?我現在正忙於內部的發達,我的心中不安寧不明瞭,不能把我的外部的生活
作為對像去加以考究;此事以後是會出現的,我自己也想望這種時期的來到,因為這是於
我很有益的。……
一八三八年三月三十日於敏興
註:
黑柏爾(一八一三—一八六三年)系抒情詩的作家和戲劇家,他努力擺脫亞麗斯·蘭
新,獲得一個知識豐富的格利斯廷做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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