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白辟( Pepi)!幾百年以前,安布拉斯( Ambras)宅第中有一種歡喜的生活,
有一個愛人住在其中,就是美麗的菲力濱·威爾塞( PhilippineWelser)在此度其生活中
最美麗的時日,某些樹木也許可以向我們陳述當年頭髮的遊戲,與接吻的淚痕。現在呢,
時代對於人的歡樂開了一個苦苦的頑笑,而自然對於她沒有同情,也不復記憶她了。—你
是美麗,溫柔,清高,如出水荷花,天然可愛。回憶昨日之遊,情形歷歷在目,當時天際
烏雲,高張雨翼,地面山嶽,跌坐如僧,老天俯視塵凡,似若百無聊賴,遠地濤聲四起,
如同鬼哭神號,我因挾著你這樣可愛的荷花在臂上差不多膽戰心驚起來了。在我們自身,
是青天白日,歡樂光明,在外界則延期以支離破碎的圖形來相嘲弄;在我們自身是鳥語花
香,春光明媚,在外界則殘枝敗葉,風景蕭然。—有一 次,你這溫柔,良善,可愛的人不
在我的面前,我的心靈正是慘淡無光,我的渴念使我閉起眼睛,靜悄悄地想你的音容,和
你握手,覺得怎樣溫柔,於是自然歡呼起來了,它對它的繁茂的原野滿面笑容,天際的彩
雲和輕舟一樣向著正在西沉的太陽飛去,而林中的樹木翩翩起舞,分外可愛,啊,自然對
於人的痛苦與歡樂是不經意的。—我為著昨日之遊謝謝你,以及你的父母和上帝;一種夏
天的光線,一種原野的瀏覽,對於一個幽囚在黑暗中的人所給的安慰,不能多於我昨天所
得到的;我胸中長久的痛苦所形成的一切悲慘在你的眼前都溶化了,現在只有一點我仍要
禱告上帝的,就是為著喜極而啼。—你又笑容可掬了,但你的笑不是和從前一樣,不復是
那青春幸福中在你的臉上所表現的心靈,你的笑固然仍是舊時可愛的花,但從芬芳的花瓣
中可以看出形容的憔悴,它們的上面也有露水,啊,那還是朝露,還是洗去花的睡魔的朝
露,不是容易減少花的嬌嫩顏色的夜露。—我的親愛的,祝你夜安,我希望我能和你在一
個相片上相親相愛地出現,當你向你的天父說過了,我便可以站在你的旁邊。—你的黑曼
一八三八年十月一日於因斯布洛克( Innsbruc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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