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伏特( Erfurt)和威馬間荒無的原野使高大的期望活潑潑地出現於我的思想中;這
種期望是盡量實現過的,我謹以莊嚴神聖的態度,舉首回望威馬。我的住所是在「像」區,
我在該處逗留兩天,計自星期六午刻起至星期一日止,除掉睡眠的少數時間和瞻仰哥德的
頃刻間外,我從未和亞克曼(Eckermann)分離過。亞氏將我的誠懇的志願代達於哥德之前;
他遂約定於星期日十二點鐘和我相見。我挾著一種神聖的敬畏的誠心,走進這巨室的門內,
我所具的一種感情是向來所未有的。待者將我的姓名通報入內;斯時歡閱與惶恐之情交集
於我的心中。於是哥德出現了,他具有和少年一樣的活潑精神,充分自覺的多方面的才力,
莊嚴而偉大的身材。我見了他不覺發抖,好幾分鐘站著沒有話說。我打算要說的話都忘記
了。他走近我的面前,他這偉大人物是我久已尊為精神界最大智慧的神聖的,他的生命與
創作影響及於數世紀,因為他對於整個時代指出一個重大的決絕的定向。上帝的意思在他
的完全客觀上雖也侵入常人的心靈中,然總是捉摸不到,同樣這個唯一人物—造化使他出
現於世,為大有成就的人——的現形,他的一切力量襲擊了我,使我不知所措,使我失去
了我的個性。後來我逐漸恢復原狀,我用力握著他的手,按在我的緊張的心頭,我的眼睛
望著他,我不能向他說出的話,也許由我的眼睛代說了。他對我談及我的努力和志願,及
由近及遠的方法,他的談吐溫和,天然可愛;我鼓起勇氣,以自信的態度回答他的問題;
他問我是否具有往游意大利和希臘的傾向,我是否不受這種傾向的鼓動;「對呀,」我說,
「我很受此傾向有力的鼓動;不過我不像一般愚人一樣跟著這樣神聖的行動跑去,他們只
因虛榮心的幻想,急於出外觀奇覽勝,及至歸來之日和發出時一樣,毫無所得。我願意首
先完全自覺樂於從事有效的任務,然後遠遊,庶幾見聞所及,容易領略,而追懷往事,也
不致十分感覺遺憾。」當時的感情、狀況予我的話以一種如火如荼的熱忱,因為那時我站
在一個最偉大的人物面前,感覺空虛,殊為痛苦。當我說出這些話和此外的許多話時,他
把手放在我的肩上說道,「青年,這很好,你力求從事有效的工作,我希望將來再見著你,
並且只是聽到你的好消息。」在我的一生中,沒有一個「很好」像此偉人所說的一樣,能
夠甜蜜和諧地鑽入我的心靈中。我於不知不覺之間便和他分離了,當時心中充滿了意志與
效能,然現在復感覺不足。這個偉人的氣魄貫徹我的全生;我雖沒有材料,也要創造一個
世界。…
一八二三年十一月十一日於萊比錫
註:
施替格理慈(Henrich Stigelitz)為德國詩人,他的夫人霞洛特非常富於犧牲的精神,
她為震動施氏使之在詩的著作上力求上進起見竟自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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