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親愛的女友,你以為我忘記了你麼?你在你的生活中不復有什麼錯誤。我已經在莊
嚴的,愉快的,和各種不同的形態中—我相信—很正式地想念你了。你早前本當收到一封
長信,作為證據,可是命運以及阿里維和博德( OliverandBoyd)比我的決定更為堅強;
我必須認一封短而且草率的信為滿足,我所以寫此信,因它畢竟聊勝於無,否則我殊不想
動筆。
大約在十天以前,就是我接到你的「好而且小的」信三 天之後,我完成了那位不朽的
《主人》的翻譯。在以後一個星期中我從事於訪問此地的幾個朋友。我願意加入他們的伴
中,無罣無礙地歡樂兩天。可是我這種很安樂的計劃還沒有實現四分之一,東北風驟然吹
起來,帶給我一種可鄙的頭痛,直到昨天為止,它把我陷在家中嶂居無事。我的假期現在
已經這樣愜意地過完了,我必須替我的不幸的小說做序子,並且必須安排離開此地,我要
騎馬,跑路和作文,真正要有二 十雙手,二十個腦殼才好。一個人對於他的事情總不能夠
好好料理,真是可惜。除掉些心氣和平的人外,最大部分人總是倉忙急遽的。我雖不可不
做完這些事,然星期二下午我將到壹丁堡( Edinbury)。你如果願草數行寄往穆列街(
Moray—Street,)我當收到。然我在壹丁堡只是一個很短很短的期間。
《威爾黑姆主人》( Wilhelm Meister)完全付印,至八十頁為止,而我的雅典的事
業可以即刻告一結束。我是否應來哈丁頓( Haddington)?我希望平平安安過一天。倘若
辦得到,我最喜在你的旁邊度過我的一切日子。你的母親幾時允許並且怎樣允許我們的事,
她對我是否較前更好些,請你寫信告訴我。唉,上帝呀,我一想及我必須離開你,不覺十
分悲慘。蘇格蘭有二百萬人心,只有你的心是我唯一可居之所。你終久將拋棄我,對我下
逐客令麼?我確實告訴你,此事做不得呀,永不要這樣呀。…可憐的擺倫!唉,可憐的擺
倫!惡耗傳來,他竟死了,這種消息壓在我的心頭,有萬鈞之重。每念及此,好像一個令
人痛不可當的鉗子鉗住我的整個的生存,好像我喪失了一個親兄弟一樣。啊,上帝呀,有
些微賤的人度他們下等的生活,竟達到上壽!擺倫是歐洲最高貴的天才,偏中道而殂。他
正具有充分的火一般的偉大熱忱和豪壯的計劃,他現在永遠沉寂了,冰冷了!可憐的擺倫!
他還是一個青年人!他尚爭鬥於一個天才的紛亂,煩惱與迷惘之間,他還沒有達到成熟的
境界,他在世界上還沒有找著自己的地位。他倘若活到七十 歲,他當能做到一切!他當能
做到一切!然我們竟不會聽到他的聲響了。我想和他在夢裡相逢,可是除陰間的黑幕已經
將他隔離起來,使我們的眼睛看不見他了。我們將到他那裡去,但他永不能回到我們這裡
來。親愛的詹恩,祝你好,自從斯人去後,你的心中有了一種缺陷,我的心中也是如此。
讓我們緊緊地靠著,免得孤單。我永遠是你的。
一八二四年五月十九日於梅山( Mainhill)
註:
卡乃爾(今譯托馬斯·卡萊爾( Thomas Carlyle,1795—1881)為英國著名
的批評家,他和詹恩·威爾施的愛情是由精神的領域中發生出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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