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琳溜進柔安的臥房。她一個人在樓上,其他人不是去工作就是在樓下用早餐。她試圖吃東西,但是她的頭疼和胃痛令她真的不適。她需要一些古柯鹼,只要一點令她好過一些,但是先前她拿的那些錢已經用光了。
當維克和柔安進入餐廳,她故意起身,在沉默中離開,但是他們不在乎,那些混蛋。她停留在門外傾聽,等著聽他們談論她,他們根本沒提到她,好像她不值得提起。維克要她離開戴氏莊園,而這樣她就不再重要。維克反而宣佈他要和柔安結婚。
結婚!嘉琳不敢相信,這個念頭令她的頭腦籠罩在怒氣中。為什麼會有人,特別是維克,會想要娶柔安那隻小老鼠?嘉琳恨那個雜種,但是卻不敢低估他。不論他怎麼說,她還是可以掌握柔安,她很確定,不過她卻掌握不住維克。他太強硬,太卑鄙。他要把她丟出戴家,所以她得除掉他。她不能離開戴家。她因這個想法而驚惶地想吐,似乎沒有人在乎她需要住在這裡,她不能回去薛福那間小房子,變回富有戴家人的窮親戚。她現在是戴氏莊園的施嘉琳小姐。如果維克把她丟出去,她又會變成無名小卒,沒有辦法為她昂貴的小嗜好弄到錢,她不能忍受這種想法。她必須除去維克。她在柔安房間潛巡。她會弄到錢,不過她得先探索一下。她先到維克的房間,希望能發現什麼有用的東西,但是——驚喜,驚喜!看起來他不像睡在那裡。他的床十分整齊,沒有一絲皺褶。她不認為傲慢的譚維克會自己鋪床。嗯,他可真狡猾。難怪他不要以前的房間。他選中柔安旁邊的房間,好在屋後做些舒適的小安排。然後她進入柔安的房間,當然床鋪一團亂,兩個枕頭上都有人睡過的痕跡。誰會想到那個沒有約會的小柔安會有這一天?從床鋪的模樣看來她也不介意性交。她也夠聰明,嘉琳實在不願意承認,但這次柔安聰明地讓自己成為維克方便的床伴,這樣他就不會趕她走,甚至還說服他娶她。也許她在床上比她的外表還要行。如果嘉琳早想到,她自己就會上他的床。她沒想到這一點令自己氣得要命。她逛進浴室打開鏡後的櫥櫃。柔安從不放些有趣的東西在裡面,沒有避孕藥或是保險套,只有無趣的牙膏。連可以借用的化妝品都沒有。她往下瞧小垃圾桶後呆住了。「哇!」她輕聲地說,彎腰拾起小盒子。一份自行檢定的懷孕測試。
柔安就是這樣子辦到的。
她的動作可真快,嘉琳必須佩服她。她一定計劃好就在亞歷桑那上了他的床,她也許沒料到那麼快就懷孕,不過誰知道?有時候冒險一下就中獎了。
黎赫柏不知道會不會有興趣聽到這個消息?
她不管錢了,這個消息不能等。她迅速溜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間,赫柏是她唯一的希望。他是個怪胎,令她害怕又讓她興奮。他看起來沒有什麼低賤的事不敢做。他恨維克的方式很奇怪,好像滿腦子只有這件事,但是這對她有利。赫柏弄砸了兩次,但他可以再試。他就像把槍,只要將他瞄準就可以開火。
她打電話給他要他來碰面。
赫柏的眼睛閃著冰冷凶狠的光芒,令嘉琳既害怕又滿足。他的反應比她預期的還要好。
「你確定她懷孕了?」他輕聲問道,往後靠讓椅子側腿蹺起,像個動物用後腿站立準備要往前跳躍。
「我看見那個該死的測試,」嘉琳答道。「就在垃圾桶最上面,所以她一定是在早上做的。然後他們微笑地下樓,維克說他們要結婚了。我的錢呢?」
赫柏對她微笑,眼睛藍而空洞。「錢?」
驚惶嚙噬著她的神經。她需要一些錢。她匆忙地離開柔安的房間,現在她真的需要吸一、兩口來穩定自己。她已經在崩潰邊緣,只剩兩天維克就要她搬家。赫柏得做些什麼,但等待幾乎要她的命。除非能讓她吸上幾口,否則她沒有辦法穩定下來。
「你從未提過錢。」他慢吞吞地說,他的微笑令她再度全身發抖,她緊張地環顧四周。她不喜歡這裡。每次她和赫柏在不同的地方碰面,但以前總是在公開場合,像是卡車停靠站和酒吧。第一次碰面之後也都挑在鎮外會合。
這一次他指示她到不知停在何處的破舊小拖車裡。附近有數輛廢車,被丟棄的車座堆靠在拖車外。拖車很小,小廚房的餐桌椅、一張塑膠沙發和臥室的雙人大床幾乎佔據了大部分的空間,髒盤子、空酒瓶和髒衣服到處可見。
這不是赫柏住的地方,因為信箱上的名字並不是他的。他說這輛車是個朋友的,現在她懷疑他所謂「朋友」是否曾經聽過赫柏的名字。「我得拿到錢,」她衝口而出。「我們說好了。」「才怪!我們是說你提供姓譚的消息,我則替你解決問題。」「嗯,那你的工作可做的有夠差勁!」她怒道。他緩緩眨著眼,藍眸更加冰冷,她希望自己沒開口。「它比我預料中還要花時間,」她將口氣改為哀求。「我沒錢了,而我要一些東西。你知道女孩子總是——」「我知道毒癮是怎麼一回事。」他冷淡地說。「我沒有毒癮!」她發起脾氣。「我只是偶爾使用讓自己的神經安定下來。」「當然,就像你拉屎不會臭似的。」她臉紅了,但他看著她的方式令她不敢再逼近。她緊張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撥開粘濕的大腿。她看見他的視線落至大腿,希望自己沒穿短褲。天氣該死的熱,她又沒料到自己會坐在塑膠沙發上,而且她最喜歡白短褲,因為它又緊又短,能襯托出她的古銅色肌膚。
「我得走了。」她說道,試圖隱藏不安。赫柏從未對她怎麼樣,但以前也沒有地方可用。並不是他醜陋,以他的年紀而言他還算不錯,但是他讓她怕得要命。「你沒穿內褲,」他發現道,絲毫不曾離開他在椅子上的平衡姿態。「我可以看見你短褲裡的毛茸茸。」她知道,這也是她愛穿的原因之一。她愛男人盯著她的樣子,睜大眼睛像條小狗伸出舌頭猛喘氣。這令她覺得性感熾熱。但是當赫柏看著她,她只覺得害怕。他更往後傾,伸手從他牛仔褲的口袋裡掏出一個內裝白色粉末的袋子,上面用條紅繩子綁住。那條繩子吸引住她的視線。她從未見過用紅繩子綁古柯鹼的袋子,看起來頗有異國風味,並不真實。他前後搖晃著袋子。「你寧願要這個,還是錢?」錢,她試圖說道,但是她的嘴冒不出那個字。小袋子來回晃動,她像被催眠似的瞪著它。小袋子裡面有雪,用紅繩子綁起來的聖誕禮物。「也——也許只是嘗一點。」她低聲說道。嘗一點。她只需要這麼多。吸一點好趕走緊張。他轉身把小餐桌上的髒盤子和煙灰缸掃到地上,和報紙與其他垃圾混在一起,連拖車的主人也不會注意到。接著他小心地解開紅繩子,將一部分的白色粉末倒在桌上。嘉琳渴望地衝向前,但他的冷眼令她停了下來。「等一下,」他說道。「還沒準備好。」
赫柏隨便拿起一張小紙片,將白色的粉末分成數道直線。他的架勢熟練得令她迷惑,因為她自認為可以分辨出古柯鹼的使用者,但赫柏卻沒有絲毫跡象。
四道白色的直線已經完成。它們並不長,但也不需要。她顫抖著瞪著它們,等待可以釋放她自己的時刻。
赫柏從口袋裡拿出一截不到一寸的吸管,它相當短,這樣一來她必須彎腰伏在桌上,小心不讓她的手弄亂了直線。不過它還是截吸管,當他遞給她,她迫切地接下來。
她上前一步望著桌子,再看著他。她得全身往前傾才能接觸到白線。「它太遠了。」她說道。
他聳聳肩。「你會想辦法的。」
她用左手支撐在桌面,右手拿著吸管,小心翼翼地往前免得把桌面弄翻了。白線越來越近,她舉起吸管,已經開始期待閃亮的狂喜和發熱——
「你做的不對。」他說道。
她僵住了,視線仍停留在白線上。她必須得到它,她等不及了。但是她不敢移動,害怕在赫柏同意之前移動。「你得先脫掉褲子。」
他的聲音平板,但現在她知道他要什麼了。解脫的感覺幾乎令她雙膝發軟。他只是想幹她,沒什麼大不了。他年紀大又怎麼樣?小白線在向她招手,他的年齡沒關係。她急促地挺身解開短褲,讓它滑落腳踝。她想要跨出去,但是他制止她。「留在原地,我不要你張開腿,那樣比較緊。」她聳聳肩。「隨便。」她沒在意他站到她身後,她往前彎,渴切地望著古柯鹼,吸管的前端碰觸白色的粉末,當她猛吸口氣時,他深深衝進她體內,他衝刺的力量令她的吸管掃過桌面,弄亂了整齊的線條。她很乾澀,而他弄疼了她。她用吸管追逐著古柯鹼,他再衝刺一次,令她又錯失了目標。她哀嚎著,瘋狂地調整位置,吸管碰到任何粉末便用力的吸。古柯鹼散落在桌面上,想要瞄準目標已沒有意義。嘉琳隨著他的節奏的衝刺,吸管前後地搖擺著掃過桌面。他在傷害她已經沒有關係了,該死的他,因為她已經設法吸夠了,熱淚和喜悅已經散佈她全身。只要他能替她弄到古柯鹼,在譚維克將她丟出門之前解決他,他要怎麼做都沒關係。那天下午柔安從歷史學會開完會回來時,她打開車庫看見嘉琳已經回家,又佔走了她的車位。她歎口氣關上車庫,將車子停在外面。嘉琳再過兩天就要走了。她有這個耐心。如果她提到停車位的事,可能又會有難看的場面令露西不安。她不想讓這種事發生。她走過草坪前往後門,這時她心中掠過個念頭,令她停下來觀望四周。這是她見過最美的一天,天空是深紫藍色,空氣十分清爽,沒有平時的濕氣。栽培了數代的玫瑰樹叢在熱力下散發濃郁的芳香。馬廄裡的馬匹正甩著頭,充滿活力地闊步走著。這天早上維克向她求婚,更重要的是,她懷了他的孩子。
懷孕,她確實懷孕了。她仍有些訝異,好像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而她失神地不知道今天開會在討論些什麼。她怎麼會習慣有別人活在她體內?它是陌生的,令人感到害怕。這麼奇妙的事怎麼會如此珍貴?她快樂得想流淚。
這也令她感到陌生。她很快樂。她仔細地檢視這種情緒。她要嫁給維克,就要撫養孩子和馴養馬匹。她抬頭看著老房子,感到一股保護欲與意氣風發,戴氏莊園是她的。現在它真正成為她的家了。是的,她很快樂。儘管露西不可避免的死亡將至,她仍感到十分的滿足。
維克說得對。潔茜曾經摧毀她的生活,讓她相信她很醜且笨拙,沒有人會愛她。嗯,潔茜是個可悲的賤人,一直在說謊。柔安感覺瞭解深入她每個毛細孔。她是個有能力、值得愛的人,對馬有特別的天分。她被人所愛;露西愛她,羅亞愛她,貝蒂和泰絲愛她。蘿莉和蘭妮在她受傷時很關心她,蘭妮又相當幫忙。洛克和瑞格喜歡她。哈倫——嗯,誰知道呢?不過最最重要的是,維克愛她。那天某個時刻,那股信心穿透了她的靈魂。維克愛她,如同他所說的愛了她一輩子,他的確受她所撩撥,那也表示她的長相並不那麼奇怪。
她憶起昨夜的做愛,和今晨懷孕測試確定後的那一次,令她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他對她的肉體反應是無庸置疑的,如同她對他的慾望。
「我看見了,」他站在廚房門口說道。她沒聽到他開門的聲音。「你站在那裡作白日夢作了五分鐘,臉上掛了個神秘的微笑,你在想什麼?」柔安依然微笑著走向他,眼簾半垂著,帶著令他屏息的神情。「騎馬,」她低語地走過他身邊,故意輕刷過他身體。「還有——哇!」
他的眼神也變深了,紅暈飛上他的頰骨。這是柔安對他頭一次誘惑的舉動,令他立刻完全勃起。泰絲在廚房裡,快樂地談論她的菜單。他不在意她是否注意到他的狀態,轉身安靜地跟著柔安。
她上樓時回頭看他,臉上散發著承諾。她走得更快。臥室房門一闔上,維克便擁她入懷。結婚得準備許多事,柔安第二天開車進城時想道。賓客名單比露西的宴會要少了許多,只有包括家人四十位,但仍然有許多細節需要處理。那天下午她要和維克去做血液測試。早上她安排了花店、外燴餐廳和結婚蛋糕。通常結婚蛋糕得花兩個禮拜準備,但是老闆說她可以在婚禮十一天前做出「優雅簡單」的蛋糕。柔安瞭解那表示不會有裝飾,不過反正她寧願這樣,她必須先到店裡選擇她最喜歡的式樣。她還得買件結婚禮服,如果她在附近沒找到喜歡的,還得到韓特維爾或伯明罕去挑。
幸運的是伊鳳對維克第二次婚姻的前景感到十分喜悅。她容忍潔茜卻未真正喜歡她。柔安比較合她的意,她甚至說她總希望維克能等柔安長大,而不要和潔茜結婚。伊鳳將自己投入準備工作中,接手邀請事宜,並自願擔任後勤工作,只要柔安挑好她所想要的東西。柔安接近交叉口時準備停下來讓來車先過。當她踩煞車時覺得軟軟的,她皺著眉試驗性地再試一次。這次就可以了。也許是煞車油太少,奇怪的是她一直在保養車子。她在腦海中記下要繞到保養廠去檢查一下。
她向右轉準備要上高速公路。剛剛超越她的車子速度至少在一百哩以上。柔安逐漸加速,思緒飄到她想要選擇的禮服式樣:簡單大方,象牙白而不要白色。她有些帶金黃色光澤的珍珠配在象牙白的禮服止一定很漂亮。簡單的長裙比公主式樣的蓬裙要適合她。
路上有個彎道,接著和忙碌的高速公路交叉口有個暫停標誌。柔安轉過彎道,見到前面的車子停在標誌前面,閃著右轉燈,等待空檔切進高速公路。一輛車子離開高速公路朝她開來,柔安將腳放在煞車上準備放慢速度,然而踏板卻毫無抗力地落至車板。
警覺穿過她全身,她再踩煞車,但是卻沒有上一次的反應。對面的來車似乎開始加速,左右兩線都被佔滿了。
沒有時間了,道路好像在眼前延伸,而來車彷彿有平時的兩倍大。思緒像閃電穿過她腦海:維克,寶寶。右邊有道深溝,而路肩又很狹窄,就算沒有穿過高速公路的危險,也沒有撞,試著讓車子不要承受直接的衝撞。你們兩個人會比較有活命的機會。
車尾旋向對方車道,正對著來車。一陣喇叭響起,柔安瞥見擋風玻璃後一張憤怒驚恐的臉。她將車子轉向正軌,發覺車子要滑向另一個方向,迅速將方向盤轉回正確的方向。來車一直按著喇叭以幾寸的距離掠過她。對方車道已經空出來,只剩她車道前面的車,仍然耐心地停在暫停標誌前面,閃著右閃燈。二十碼。沒有空間,沒有時間。現在左方車道已經空了出來,柔安將車子轉個方向。另一側是一片平坦的玉米田。她離開道路越過路肩,車子仍然在打滑。她撞上圍籬,木頭裂開,整片籬笆倒了下來。汽車碾過人高的玉米莖,在犁溝之間跌跌撞撞,泥土四散飛落。她猛向前傾,安全帶緊勒住她的臀部和軀幹,當車子猛然停止時,將她拋回座位。
她坐在那裡把頭靠在方向盤上,頭昏又虛弱地沒辦法下車。她麻痺地檢視自己,看起來都還完好。
她開始察覺自己控制不住地顫抖著,她做到了!
她聽見有人在喊叫,接著車窗上傳來一陣敲擊聲。「小姐?小姐?你還好嗎?」
柔安抬起頭,望著一張青少女的臉孔。她命令發抖的四肢遵照指示,解開安全帶試圖爬出去。車門打不開,她在裡面推,女孩在外面拉,兩人一起拉開一個讓柔安爬出去的空間。「我還好。」她設法說道。
「我看見你衝下車道。你真的還好嗎?你撞籬笆的力量很大呀!」
「籬笆倒了。」柔安的牙齒開始打顫,她倚在車旁以免沉坐在地上。「我的煞車系統壞了。」
女孩睜大眼睛。「喔,老天!你衝下車道以免撞上我,對不對?」
「它看起來是個較好的主意。」她雙膝無力地說道。
女孩跳向前一手撐住她。「你受傷了!」
柔安搖搖頭,看到女孩眼淚就要奪眶而出,強迫自己的膝蓋打直。「不,我只是嚇到了,我的兩腿像麵條一樣。」她深深吸了幾口氣。「我車上有行動電話,我只要打個電話叫人。」
「我去替你拿。」女孩說道,將車門拉開擠進去找電話。經過短暫的搜尋,她在前座找到了它。柔安在打電話前又做了幾個深呼吸,她最不願做的事就是隨便地令維克和露西不安,表示她得穩定她的聲音。貝蒂接的電話,柔安請她接給維克。一會兒後他在線上。「你走了還不到五分鐘,」他挪揄道。「你還想到什麼?」「沒什麼,」她說道,傲於自己平靜的聲音。「到高速公路交叉口來接我。我的煞車有問題,衝出路面了。」他沒回答,她只聽見一陣激烈的詛咒聲,然後被掛上電話。「他來了。」她對女孩說,按下結束通話的按鈕。
維克將柔安抱上車,謝過趕來查看的女孩,開回戴氏莊園的車速快得令柔安抓住車頂的把手好穩住自己。當他們到家時,他堅持要抱她進去。
「放我下來!」當他將她抱在懷中時她噓他。「你會讓每個人擔心死了。」「噓,」他說道,用力地親吻她。「我愛你,而且你又懷孕了,抱著你令我感覺比較好。」
她一手勾住他的脖子感覺平靜下來,她必須承認他溫暖強壯的身體令人安心,彷彿她能吸收一些他的力量,但是正如她所預料,她沒有走進家門讓每個人衝過來詢問。
維克抱她進入客廳,當她是水晶般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沙發上。「我很好,我很好,」她不停地對一連串的問題說道。「我連瘀青都沒有。」
「替她拿些熱的甜飲料來。」維克對泰絲說道,她馬上衝去準備。
「不要有咖啡因!」柔安在後面喊道,想起了寶寶。
第十次確定她沒有受傷後,維克起身跟她說他要去看看她的車。「我跟你去。」她說道。想到能逃離這些寵愛而鬆口氣,她坐起身說道,但是馬上被一家子女人的抗議所拉回。「你絕對不可以,年輕的小姐,」露西用最權威的語氣說道。「你剛剛受到驚嚇,需要休息。」
「我沒有受傷。」柔室再度說道,懷疑有人聽進去。
「那麼我需要你休息。如果你到處亂跑會讓我擔心得要命。你應該知道要留些時間克服你的驚嚇。」
柔安詢問地望向維克。他揚起一道眉毛聳聳肩,一點也不同情她。「不能讓你到處亂跑。」他喃喃地說,將視線落在她腹部。柔安往回躺,為兩人之間沉默的交流而感到溫暖。當露西用親情威脅她時,也是出於真誠的關心,柔安決定讓她們為她大驚小怪地照顧她並沒有什麼大礙。維克出門走近他的貨車,沉思地望著柔安剛剛停車的位置。地上有塊深色的濕痕,甚至從他站的地方都看得出來。他走過去蹲下來,檢視了好一會兒才用手指去摸,聞一聞油渣。確定是煞車油,流量不少,她煞車油管裡應該只剩下一點點,在第一次踩煞車時就流光了。她可能會死。如果她穿過高速公路而不是衝向玉米田,如果不是當場死亡,至少會受到重傷。一陣冰冷的恐懼碰觸他,那個不知名的兇手再度出擊,但這次是向柔安下手,為什麼不是她?他不是成功地除去潔茜了嗎?他並未使用行動電話,因為頻道會被竊聽,或進屋去面對不可避免的質詢。相反地,他走向馬廄用羅亞的電話。羅亞聽著他的談話,灰色的濃眉擠在一起,眼睛發出憤怒的光芒。「你認為有人要傷害柔安小姐?」等維克掛上電話後他質問道。「我不知道。很有可能。」
「就是闖進屋子的那個人?」「如果她的煞車被人破壞了,那我會說是同一人。」「那表示他昨晚在這裡,破壞她的車子。」維克僵硬地點點頭。他試圖不想在確定之前讓自己想像過度。但是他無法克制想到那個人差點得手時,令胃中緊縮的驚惶與憤怒。他開車到交叉路口,一路小心地偵測四周。他不認為這是誘他出來的陷阱,因為那人無法預料柔安的車子會出何種狀況。不過他還是感覺這裡差不多是他上次被射擊的地方。他怕這次是特別針對柔安,而不是他而來。也許那夜她在家裡被襲並不僅是在錯誤的時間地點出現,說不定只是運氣好,她能尖叫喚醒家人,嚇得兇手不得不放棄任務。潔茜已經被害了,但是以天為證,他不會讓柔安再出任何事,不論他必須怎麼做,他都要保護她的安全。他把車子停在被毀的籬笆旁的路肩,不久之後貝警長來了,柏理也坐在側座。兩人下車陪同維克踏過被壓扁的玉米莖走到柔安的車旁。大家都沉默不語。經過了上兩次事件,他們不太相信柔安的煞車失靈是機械故障。維克把夾克放在地上爬到車底下,玉米莖搔著他的背,細小的昆蟲在他耳邊嗡嗡作響。煞車油味充塞他的鼻孔。「卡爾,把你的手電筒給我。」他說道,大手電筒從車子底下遞給他。
他打開手電筒,將燈光照向煞車油管,他立刻發現切口。「你們要不要來看一看?」他說道。卡爾鑽進車底下加入維克,詛咒著刺激他皮膚的玉米莖。「我太老了,」他喃喃地說。「噢!」柏理拒絕加入他們,退休之後他所增加的體重令他不容易擠進車下。卡爾挪到維克身邊,看到煞車油管時皺著眉。「那個狗雜種!」他也哮著,竭力抬起頭看仔細而不去碰觸它。「幾乎快切斷了。切口還很新。就算她上了高速公路,下到了一五七公路的紅綠燈還是會出事。她能像這樣衝進這片田還真是運氣。」「技術,不是運氣,」維克說道。「她在大學裡上過駕駛課程。」「難怪,希望多點人去學學,我們就不必在高速公路替他們撿屍體。」他看著維克,見到他緊抿著嘴說道:「抱歉。」他們從車下小心地爬出來,當玉米莖又勾住他的襯衫弄出一個小洞時,卡爾又詛咒了一次。「你檢查屋裡其他的車子了嗎?」柏理問道。「我很快看過一遍,柔安的車是唯一被碰過的一輛。她通常停在車庫裡,但是昨晚她把車子停在外面。」「嗯,那有點巧合。」卡爾抓了抓下巴思索著。「她為什麼不停在車庫裡?」「嘉琳停在她位置上,我們最近和嘉琳有點問題,我要她搬出去。我本來要她移動車子,但是柔安要我別過問,免得又出現難堪場面讓露西不安。」
「也許你該過問的。你想嘉琳會做出這種事嗎?」「如果她能分辨煞車線和釣魚線,我才驚訝呢!」「她有任何朋友可以幫她做這種事嗎?」「我離開了十年,」維克答道。「我不知道她和誰混在一起。不過如果她要人去做,也該是破壞我的車子。」
「但是你的在車庫裡。」
「嘉琳有車庫的遙控器。大家都有,如果她是主謀,車子停在裡面或外面並沒關係。」
卡爾再抓他的下巴。「沒有一件事能湊得起來,不是嗎?就像是從十幅拼圖裡拿到了碎片,卻兜不起來。它一點道理也沒有。」
「喔,它們兜得起來,」柏理陰鬱地說道。「只是我們不知道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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