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安點點頭搜尋他的臉孔。夕陽消逝得很快,黃昏暮色以神秘的暗藍和深紫籠罩住他們,在天地日夜交合之間短暫地將他們包圍,時間好似暫停,每一事物看起來更豐富甜美。他的表情防禦著,她看不出他在想什麼。「所以你把秘密埋在心中,」他輕聲說道。「好保護我。當潔茜指控我們睡在一起時,我想你氣壞了。」「不錯。」她說道,聲音緊繃地記起那恐怖的一天。「她知道你看見她了嗎?」
「不,我很安靜。那些日子我很精於悄悄走動。」想到當時她多麼不馴,令她不禁皺著眉看他一眼。「我瞭解,」他說道,他的語氣和她的表情一樣扭曲。「你記得他們是在哪裡碰面的嗎?」「那只是樹林裡的一塊小空地。我可以帶你到附近,但沒有辦法指出確切的地點。那是十年前的事了,現在可能已經長滿樹木。」「如果那是塊空地,你為什麼看不到他?」
「我沒有說我看不到他,」柔安不安地在他雙手下移動。「我說我沒有辦法描述他。」維克皺著眉。「但是如果你看到他,為什麼不能描述他?」「因為他們在性交!」她憤慨僵硬地說。「他是赤裸的。我沒看過赤裸的男人。坦白說,我沒有看他的臉!」維克驚訝地垂下雙手,在暮色中凝視著她。然後他笑了起來。他不只是格格地笑,而是開懷大笑,整個身體都在抖動。他試圖停止,看了她一眼,然後又開始笑。
她捶了他的肩膀。「噓!」她喃喃地說。「我能想像你對柏理這麼說,」他格格地笑,幾乎被笑聲嗆到。「抱——抱歉,警長,我沒注意到他的臉,因為我在看他的——哇!」這次她捶在他的肚子上。突然被逼出他的喉嚨,他彎下腰,捧著肚子依然笑著。柔安抬起下巴。「我沒有,」她莊嚴地說。「看著他的——哇!」她大步走進房內,在他面前關上陽台的落地窗。他差點就進不來。柔安設定好密碼,然後把窗簾拉上。在她能移動之前,他雙手圈住她。「我很抱歉,」他道歉地說。「我知道你很不安。」「它讓我感到噁心,」她激烈地說。「我恨她對你不忠。」他傾身用臉頰摩掌她的秀髮。「我想她一定是打算懷那個孩子假裝說是我的。但是她先得要和我發生關係才可以,我有四個月沒碰她了,她不可能賴在我頭上。當她逮到我們在親吻,她也許認為計劃沒辦法執行了。她很確定我不會假裝那個孩子是我的好防止醜聞。我跟她離婚的速度會快得令她頭昏。反正她是瘋狂地嫉妒你。如果她是逮到我和別人接吻,她也許不會那麼生氣。」「我?」柔安轉身瞪著他,不可思議地問道。「她嫉妒我?為什麼?她擁有了一切。」「但你是我保護的人——大多數時候是防止她。我站在你這邊,而她受不了。她必須是每個人的第一要務。」「難怪她總是要說服露西把我送進大學!」「她要你別擋路。」他將她的頭髮撩到一邊,輕吻她的頸部。「你確定沒有辦法描述和她在一起的那個人?」「我從未見過他。而他們躺在地上,我沒有真正看到他的臉。我只是有個印象他年紀比較大,但是我只有十七歲。那時三十歲對我而言都是很老的。」他的牙輕咬她的脖子,令她顫抖。她能察覺他對問問題已經失去興趣。他逐漸硬挺的勃起抵住她的臀部,她往後倚著他,閉上眼睛讓溫暖開始充滿體內。
他的雙手緩緩往上遊走,將手掌覆蓋住她的胸部。「正如我所料。」他喃喃地說,往耳垂方面輕咬。
「什麼?」她猛吸口氣,伸手往後抱住他的臀部。
「你的乳頭已經堅挺了。」
「你對我的胸部有偏好嗎?」
「一定是的,」他喃喃地說。「對其他的部分也一樣。」
他現在十分堅硬了。柔安轉向他懷中,讓他帶著她走到床邊。他們倒在床上,維克用雙臂支撐著自己以免壓到她,在清涼的黑暗中他們的身體繃緊燃燒著,令她在他懷中虛弱地顫抖。
他將她緊摟在身側,頭置於他肩上。柔安柔弱無骨、全然放鬆地開始感到睡意襲向她。他對她失眠的推斷顯然是對的:緊張令她十年來失眠,但是和他做愛讓她放鬆不去抵抗。不過她的睡眠是一回事,夢遊則是完全不同的事,困擾著她更深的層面。她說道:「我先要穿上睡衣。」
「不。」他立即強硬地拒絕。他的雙臂摟緊了她,好像要制止她移動。
「但是如果我夢遊——」「你不會。我會整夜抱著你。你想要下床一定會吵醒我。」他深長緩慢地吻著她。「睡吧!甜心。我會看著你的。」但是她睡不著。他能感覺到緊張又再入侵她的肌肉。十年來的習慣不會在一、兩夜之內打破。維克也許能瞭解她對毫無防禦地走在夜裡的恐懼,但是他沒辦法感覺到在陌生環境醒來,不知發生什麼事的驚惶和無助。他察覺到她緊張得令她無法放鬆。他將她握得更緊,試圖安慰她,但是他終於明白除了令她筋疲力竭,要不然不會有任何幫助。
她以為她以習於他的做愛,知道他性感的極限,卻發現自己錯了。
他用雙手和嘴將她帶至高潮。他讓她騎在他強壯有力的大腿上,用摩擦令她滿足,但她緊抓住他,哀求他充實她。他終於將她拉下床,轉過身來跪在地上,將臉埋在床單裡。他從後面進入她,戳刺進入她體內,同時伸過手繞至她身前的性感核心愛撫她。她嘶啞地喊出來,在興奮中用床單掩住她的叫聲,但他還沒結束。她全身融化,越過巔峰到達興奮連續不斷的境界,宛如浪潮一般。高潮再度迅速地來臨,她住後伸手握住他的臀部,用力將他拉向自己,在他周圍悸動。她的舉動令他吃了一驚,他低沉野蠻地喊了出來,戰慄地加入了她。
兩人猛烈地顫抖著,虛弱得幾乎爬不回床上。軀幹上滴著汗水,他們像是劫後餘生者緊緊攀附著彼此。這次她沒有辦法再抵抗睡神的控制。
她醒來一次,只察覺到他仍摟著她,正如他所承諾的,因此她又飄入夢鄉。
第二次她醒來坐在床上,維克的手指有力地抓住她的手腕。「不,」他輕柔地說。「你哪裡也不去。」她回到他懷裡,開始相信。
她在黎明時最後一次醒來,他正起身下床。「你要去哪裡?」她坐起來打著呵欠問道。「到我房間。」他拉過長褲答道。他對她微笑,令她覺得全身又開始融化。他的黑髮凌亂,下巴佈滿鬍渣,看起來強硬又性感。他的聲音仍因睡意而沙啞,眼睛有些浮腫,有種剛做過愛的神情。「我去拿個東西,」他說道。「留在那裡,我的意思就是那裡。別下床。」「好吧!我不下床。」他從走廊的門離開,她則往回躺摟住床單。她回憶起昨夜和兩人之間所發生的事。她體內深處酸疼,大腿無力。那不只是做愛,而是超越肉體的結合。它比她所能想像的親密還要更深沉,然而她知道還有她尚未嘗試過的喜悅。
他只去了一會兒就回來,拿著一個藥局塑膠袋。他將袋子放在床頭櫃上。
「那是什麼?」她問道。
他再度脫下褲子躺入床上,將她摟在身邊。「懷孕初期的試孕劑。」
她全身僵硬。「維克,我真的不認為——」
「很有可能,」他打斷她。「你為什麼不想要確定一下呢?」「因為我——」她這次制止了自己,她嚴肅地抬頭看著他。「因為我不要讓你覺得你有義務。」
他靜止了。「義務?」他小心地問道。「如果我懷孕了,你會覺得你有責任。」他嗤之以鼻。「對極了,我會負責任的。」
「我知道,但是我不要……我要你是為了我本身而要我,」她輕柔地說,試圖隱藏自己的渴望,但卻知道並不怎麼成功。「而不是為了我們不小心而製造了小孩。」「因為你本身而要你,」他同樣輕柔地重複道。「難道這兩夜沒讓你明白嗎?」
「我知道你要我的身體。」
「我要你,就是這樣。」他一手捧住她的臉,拇指摩掌過她柔軟的唇部曲線。他的眼神十分嚴肅。「我愛你,柔安。你願意嫁給我嗎?」她的嘴唇在他的觸摸下顫抖著。當她十七歲時,她愛他如此地深,會在任何情況下跳入任何機會好嫁給他。她現在二十七歲了,仍然深愛著他——但愛得足以不讓他陷入另一個令他悲慘的婚姻裡。她認識維克,知道他有很重的責任感。如果她懷孕了,他會做任何事以照顧他的孩子,那包括對孩子的母親慌稱他的感情。「不。」她說道,當她拒絕了這世界上最想要的事物時,她幾乎發不出聲音。一顆淚珠從她眼角滴落。他並未堅持,沒有發脾氣,並不像她所想像的。他的表情依然嚴肅緊繃,用溫柔的拇指按住她的淚水。「為什麼?」「你會求婚只是怕我懷孕。」「錯了。我求婚是因為我愛你。」「你只只這麼說說。」她希望他能停止這麼說。在許多夢裡她聽見他低訴這幾個字,現在她不敢讓自己相信他,他這麼說實在不公平。喔,老天,她愛他,但她值得被人真心相愛。至少她知道不能欺瞞自己毀了最後的夢。「我不只是說說任何事。我愛你,柔,你得要嫁給我。」在嚴肅的表情下有一絲自鳴得意。她研究著他,用沉著的棕眸看穿他的表面。他的綠眸深處有一些滿足、一道勝利,就像他達成一項困難交易後的神情。「你做了什麼事?」她警覺地問道。他的嘴角揚起一絲笑意。「昨晚露西和我談話時,我們同意還是把遺囑保留現狀的好。戴氏莊園在你手上會比較好。」她的臉變得慘白。「什麼?」她低語道,一絲驚惶滲入她的語調。她試圖抽離他,但是他早就料到了她的舉動,將她摟得更緊,令她接下來的抗議埋在他的頸彎裡。
「但是它在你十四歲時就承諾過要給你的。你為它努力工作,甚至——」「我甚至為它娶了潔茜,」他平靜地說完。「我知道。」「那是項交易。如果露西將遺囑變更成對你有利,你就會回來。」她感覺胃中有個漸生的恐懼。戴氏莊園是讓他回家的誘因,但是她和露西已經知道他在亞歷桑那建立了自己的生活。也許他寧願住在亞歷桑那,而不是阿拉巴馬。沒有戴氏莊園好讓他留在這裡,露西死後他又會離開,在經過這兩夜之後,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忍受得住。「那不完全是實情。我不是為了那項交易而回來的。我回來是因為我需要解決這裡的往事。我需要和露西談和。她是我生命中的一大部分,我很愛她,我不要她在我們解決問題之前就死去。戴氏莊園很特別,但是我在亞歷桑那也不錯,」他平靜低調地說。「我不需要戴氏莊園,而露西以為你不要它——」
「我不要,」她堅定地說。「我告訴過你,我不要把生命浪費在商務會議和研究股票上面。」他慵懶地對她微笑。「可惜,你是那麼能幹。我猜你得嫁給我,我就會替你經營它。不像你,我喜歡賺錢。如果你嫁給我,你可以快樂地把時間花在撫養孩子和訓練馬匹身上,就算露西把戴氏莊園留給我,你也是會做同樣的事。唯一的區別是它就真正屬於你的,你會是老闆。」
她的頭腦在發昏。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正聽到他所講的話。戴氏莊園會是她的,而他無論如何會留下來?戴氏莊園會是她的……
「我能聽見那些輪子在旋轉,」他喃喃地說。他抬起她的頭讓她看著他。「我回來的最後一個目的,也是最重要的一項,是因為你。」她吞嚥著。「我?」「你。」他十分溫柔地用一根手指滑下她的脊柱,抵達她臀部的裂縫,然後再愛撫回至她的背部。她輕顫著,在他身上融化。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的目的不是要撩撥她,而是安撫她,向她保證,重建她的信任,一如做愛時她向他獻出自己的身體一樣。而他現在沒和她做愛的事實證明他有多麼想要達到他的目標。「讓我瞧瞧能不能把事情說得清楚,」他輕笑地說,雙唇刷過她的前額。「當你是個流鼻涕的小孩時我就愛你,你那些淘氣沒讓我提早白了頭髮真是奇跡。當你是個青少年時我也愛你,你有雙瘦削的長腿和令我心碎的雙眸。現在我愛這個令我腦袋昏沉,雙腿無力,下體堅硬的女人。當你走進房內,我的心臟快跳出胸口。當你微笑時,我覺得好像得了諾貝爾獎。你的雙眸仍會令我心碎。」輕柔的說辭住最甜蜜的歌沖刷過她,沉浸在她的肉體和靈魂裡。她是如此想要相信他,但這又是她所恐懼的,害怕她會讓慾望說服自己。當她不說話時,他又開始輕柔地愛撫她。「潔茜的確影響到你了,是不是?她讓你覺得不值得人愛,沒有人要,到現在你都還沒有辦法克服。你還沒理解到潔茜在撒謊嗎?她的一生都是謊言。你不知道露西溺愛你嗎?潔茜死後無法再破壞一切,露西終於瞭解你進而欽慕你。」他抬起她的手捧至唇邊,親吻每一隻指尖,然後開始輕嚙敏感的指腹。「潔茜死了十年,你還要讓她摧毀你的生活多久?」柔安仰著頭,莊嚴驚歎的雙眸搜尋他的表情。帶著一絲笑意,她瞭解到他從未看起來如此有決心或緊張。回視著她的堅毅臉孔是一個下定決心要得到他所想要的男人面孔。他是真心的。他娶她不是因為她可能得到戴氏莊園,他早就可以得到它。露西會遵守她的約定。他娶她不是因為她可能會懷孕——好似他能閱讀她的思緒,也許他真的可以,他說道:「我愛你。我沒有辦法告訴你我愛你有多深,因為那些話並不存在。我試圖數遍各種方式,但我不是詩人伯朗寧。你有沒有懷孕並不重要,我要娶你是因為我愛你。就是這樣。」「好吧!」她低語道,為她所踏出的一大步,也為她內心盛開的喜悅而顫抖著。當他把她緊摟在胸前時,她肺部的氣息被擠壓出來。「你知道怎麼讓男人冷汗直流,」他猛烈地說。「我快要絕望了。你認為下個禮拜結婚怎麼樣?」
「下個禮拜?」她喊了出來,在被壓在他胸前的情況下,她只能盡量大聲。
「你不會以為我會讓你有時間改變注意吧?」她能聽出他話中的笑意。「如果你想要有盛大的教堂婚禮,如果不必花太長的時間準備,我想我可以等待。露西……嗯,我想我們最久要在一個月內結婚。」
淚水盈滿她的眼眶。「那麼快?我本來希望她……我希望她至少能撐過冬天,也許能再看到春天。」
「我想不會。醫生說她的心臟也不行了。」他用臉頰撫摩她的秀髮尋求安慰。「她是只堅強的老鳥,」他沙啞地說。「但是她準備要走了。你能從她眼中看得出來。」
他們安靜地相擁片刻,為整個家族的中心人物哀傷。但是維克不是一個輕易讓人拉進既定目標的人。他的頭微傾詢問地看著她。「關於婚禮——」
「我不要盛大的教堂婚禮,」她猛烈地說,為那個想法而顫抖。「你和潔茜的婚禮就是那樣,我不要重複它。那天我好悲慘。」
「那麼你要什麼樣的婚禮?我們可以在花園裡面舉行,或是在鄉村俱樂部。你只要親人在場,還是要邀請朋友?我知道你是有些朋友,也許我能威脅一、兩個到場。」
她為這句話捏了他一把。「你很清楚你有朋友,只要你肯原諒他們,讓他們再度成為朋友。我要在花園裡面結婚,我要我們的朋友在場。我還要露西陪我走過禮堂,如果她可以的話。盛大的婚禮也會讓她受不了。」
他的一邊嘴角因她那些「我要」而上揚。儘管她宣稱她對戴家的生意沒興趣,他猜測不久之後,她就會因為他的某些決定而開始插手。他等不及了。想到柔安和他爭辯令他欣喜地軟弱。柔安一向固執,儘管她的方法變了,依然一樣固執。「我們會理出細節的,」他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下個禮拜結婚。最晚兩個禮拜,好嗎?」她點點頭,微笑仍然有些模糊。第七個,他勝利地想道。這個微笑開朗而自然,好像她不再擔心表現她的喜悅。他伸手拿起床頭櫃上的塑膠袋,抽出其中的物品。他打開盒子閱讀說明書,然後遞給她一根小塑膠棒,一端有個寬槽。「去吧!」他說道,綠眸中閃著決心。「在棒子上尿尿。」十分鐘以後他敲著浴室的門。「你在做什麼?」他不耐煩地說。「你還好吧?」「是的。」她的聲音模糊不清。他打開門。她赤裸地站在水槽前面,臉色因震驚而發白。塑膠棒放在馬桶邊緣。維克看著塑膠棒。棒上的槽溝本來是白色的,現在變成藍色。這是個簡單的測試:如果槽溝的顏色改變了,結果就是肯定的。他張開雙臂將她拉向他溫暖的身軀。她懷孕了。她要懷他的寶寶了。「你真的不認為自己懷孕了,對不對?」他好奇地問。她搖搖頭,表情仍然震驚。「我不——我沒有感到任何不同。」「我猜這一切很快就要改變了。」他的大手滑向她的腹部,輕柔地按摩著。她可以感覺他的心跳在她背後強而有力地跳動,他的陰莖挺起抵住她的臀部。他興奮得勃起了。她震驚於這項認知。她本以為他對孩子只有責任感,卻沒有想到他會興奮於要當爸爸的遠景。「你要寶寶,」她說道,臉上和聲音裡寫滿她的驚訝。「你要我懷孕。」「我當然要。」他的聲音沙啞,雙臂摟緊她。「你不要嗎?」她的手往了滑,輕輕放在她的孩子,他的孩子成形的地方。驚奇照亮了她的臉孔,她回視鏡中的維克。「喔,我要,」她輕柔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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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文學城 Helen錄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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