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進入書房各就各位:維克接收了原本屬於她的辦公桌,柔安坐在椅子上,露西則偎進她的沙發中。柔安的內心感到焦慮,好像每件事都扭曲變形。過去幾個小時讓她審視了自己的個性,它並非戲劇化的巨大轉變,而是微小的發現讓她覺得已經不再是原來的自己。
維克正在講話,而頭一次柔安不把它當作是出於上帝之口,沒有仔細聆聽他的每一個字。她幾乎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今天她面對了一個殘酷無情的人,瞭解了自己,做了一個有關後半生的決定。小時候她無法掌握住自己的生活,過去十年她又讓生命流逝,退縮到一個不會受到傷害的安全地方。但是現在她可以掌握住自己的生命,不必聽從別人的指揮,可以自己訂立規則,設下目標。掌握權力的感覺令她害怕,但興奮之情卻是無法否認的。「……對我們而言是一項大投資,」維克說道。「但是勃特一樣很可靠。」維克提起的名字突然引起柔安的注意力,她憶起今天下午聽到的語言。露西點點頭。「聽起來不錯,不過……」「不。」柔安說道。房內一片沉默,只聽見老爺鐘在滴答響。很難說三人之中誰最感到驚訝。柔安認為露西應該重新考慮某個決定時,她會平靜地提出她的意見,但是從未公開坦率地反對。那個「不」字就這樣蹦出來,一點也不婉轉妥協。露西驚訝地眨眨眼靠在沙發上,維克則將椅子轉個方向好面對柔安,深長地直視著她,令她全身神經不安。他的眸中閃爍著奇異的熾熱光芒。「為什麼?」他終於輕柔地問道。柔安絕望地希望自己沒開口。那個衝動的反對是基於節慶籌備會上聽來的謠言。要是維克聽完她的解釋,然後給她一個容忍小孩胡鬧似的微笑,再回過頭去跟露西討論呢?先前剛萌芽的自信會在她內心萎縮。露西已經習慣聽從柔安的觀察,但是柔安只是提出她的看法,讓祖母做最後的決定。但她從來不曾直言反對。「別這樣,柔,」維克哄道。「你善於觀察人們,注意到我們未曾發現的事。你曉得勃特什麼事嗎?」她深吸口氣挺直肩膀。「那只是今天下午我聽到的事。勃特迫切地需要錢。娜咪昨天離開了他,聽說她要求一大筆贍養費,因為她逮到他和他們女兒的大學同學在洗衣間裡胡搞。她的同學最近來拜訪一、兩個星期。謠傳他們從聖誕節就已經在一起了,而那位十九歲的女孩已經懷有四個月的身孕。」沉默持續了一陣子,然後露西說道:「我記得娜咪的女兒有邀請她朋友來過復活節。」維克咧嘴一笑。「看來勃特沒有舉不起來的問題嘛!」「維克!別這麼出言不敬!」儘管露西為這句評論所震驚,仍克制不住微笑,迅速地瞥向柔安。「抱歉。」維克立即道歉,不過雙眼仍閃著光芒。他注意到露西對柔安的一瞥,好像擔心柔安不該聽到帶有顏色的話語。這是傳統的態度,不論是年紀多大的處女,都不應該聽到帶有性暗示的言辭。露西仍然認為柔安是處女,代表著柔安的生命中,就算在大學時代也沒有羅曼史。露西的確沒錯,維克想到,拿蓋亞的那一夜影像又閃過他的腦海,令他心跳加快。柔安的確是個處女,直到她進入酒吧走向他的一個小時之後。他花了那麼久的時間脫下她的衣服,張開她的雙腿進入她。記憶像柔和的光線在他體內發光,溫暖了每寸末梢神經,令他痛楚。她在他底下的柔軟纖細身軀是如此……完美。她的乳房甜美渾圓,下身灼熱緊繃,雙臂信任地圈住他的脖子,背脊弓起,到達高潮時的驚歎表情……老天!她是如此完美,令他喘不過氣來。他的陰莖堅硬得如箭矛一樣,令他不安地在椅子上移動,慶幸自己坐在桌子後面。這就是他想到那一晚,進入她體內的純然喜悅的下場。他明白自己做了這件事,事實上是好幾次,卻沒有用到保險套。
以往不管他喝得多麼醉,他都不曾這麼粗心。那一夜他的腦中一點也沒有安全防護的想法。他的男性原始本能令他一再地攫取她,深埋入她的體內,讓他的精液進入她宣告他的領域。在那漫長的數小時中,他的身體控制了頭腦,以肉體的本能將她佔為己有,希冀令她懷孕以締造無法破壞的結合,好將兩個個體融合為一。他花了好大的力氣才保持表情冷靜,免得跳起來一把抓住她,質問她是否懷了他的孩子。該死!到現在都還沒有兩個禮拜,她怎麼會知道?露西的聲音闖入他的意識,他奮力將散漫的思緒抓回來。露西和柔安都在看著他。柔安的表情和平常一樣平靜而疏遠,但是在那一刻他能見到她眸中的一絲焦慮。她以為他會把她說的話當做謠言?她這麼冷漠地等待另一次對她自信的重擊嗎?他抓抓下巴看著她。「你是說勃特的私生活一團糟,你認為他絕望地想要獲得金錢,以至於判斷會有誤差?」她迎向他的視線。「不錯。」「而這些是你在今天的會議中聽來的?」她嚴肅地點點頭。
他露齒一笑。「那麼我們得感謝那些流言。說不定你挽救了我們一大筆金錢——還有勃特的。畢竟他得要我們的背書才拿得到那筆生意。」露西哼了口氣。「我懷疑梅勃特會心懷感謝,不過他的私生活一團糟是他自己的錯。」柔安稍微往後坐,因兩人輕易接受她的分析而感到有些暈眩。她的情緒不安得令她不知道該怎麼做,只好安靜地坐在那裡。偶爾她察覺維克的視線,但她並未望向他。她的情緒過於接近表面,得費力去控制它,她不想用狗般忠誠的眼光煩擾他或令自己尷尬。過去幾個小時內壓力的後遺症已經浮現,腎上腺素也消退了,令她覺得十分疲倦。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入睡,事實上她累得擔心自己會睡著,因為當她累極而眠時才會夢遊。但是不論是否入睡,她都十分渴望躺下來休息片刻。接著維克突然站在她身邊,扶住她的手臀幫她站起來。「你累得在椅子上打瞌睡,」他粗聲地說。「上樓去睡覺。我們今天只討論勃特的事。」僅僅這麼一個小接觸就令柔安想要倚偎著他,依靠他的力量,感覺他堅硬熾熱的身軀再度抵住她。為了防止自己向衝動投降,她要目已移開他身邊。「我累了,」她安靜地承認。「如果你確定只有這件事,我就要上樓了。」「我確定。」維克皺著眉頭說道。
柔安喃喃向露西道晚安後離開房間。維克瞇著眼睛望著她離去。她抽離他身邊。在他的記憶中,這是頭一次柔安躲避他的碰觸。「她會睡著嗎?」維克大聲問道,並未看向露西。「也許不會。」她歎口氣。「反正她也不會睡太多。她似乎……嗯,有點不安。這是數年來她最直接說出意見的一次。我很高興你聽從她的意見。我得教導自己注意她所說的話。她會注意到人們許多細節,因為他們都在說話而她在傾聽。」他們聊了數分鐘,然後露西小心地從沙發上起身,驕傲地拒絕露出移動上的困難。「我也有點累了,」她說道。「我通宵狂歡的日子已經過了。」「我從未有過那種日子,」維刻苦笑地回答。「總是有工作要做。」她停下來困擾地望著他。「工作太多了嗎?」她突然問道。「我把戴家交給你的時候你是那麼年輕。你連當個男孩的時間都沒有。」「工作是很辛苦,」他聳聳肩說道。「不過這是我所要的。我不後悔。」他曾後悔許多事,但絕不後悔驅策自己學習及成就的興奮之情。他不光是為了戴氏莊園,也是為了他自己,因為他已經嘗到權力與刺激的滋味。他耽溺於金童的身份,甚至娶了戴家的公主,結果導致了什麼樣的災難。儘管露西高興地促成他和潔茜的婚姻,他卻不能怪她。是他自己盲目的野心引導他走向聖壇。露西經過他拍拍他的手臂,他也望著她離開,注意到她小心翼翼地踏出每一步。她比其他人想的還要虛弱或是痛苦,但是她不願意別人大驚小怪,他只好一言不發地由她去。他歎口氣,在安靜的房內響起。以前這裡是他的地盤,純為男性化之設計。除了增添電腦和傳真機外,沒有多大變動。戴氏莊園並不輕易接受劇烈的變革,只是逐漸做細部修改。不過現在它看起來比較柔和女性化,窗簾的顏色較淺,房內的氣息也好像吸收了女性肉體的甜美,露西和柔安使用的香水。他能輕易辨認出露西用了一輩子的香奈兒。柔安的氣味就比較淡而甜美,尤其當他在桌子後面時更加清楚。
微弱的香水味誘惑著他。他回到位子整理一些文件,但幾分鐘以後,他放棄偽裝,皺著眉頭往後一靠,思緒再回到柔安身上。
她以前未曾從他身邊躲開。這個發現深深困擾著他令他無法擺脫,好像他失去一項寶貴的物品。他發誓不再佔她便宜,該死的!他還有點自覺高貴,因為他拒絕了一項真正想要得到的東西——她。但是她是如此的疏遠,好似拿蓋亞那一天從未發生過,好似她童年未曾緊粘著他,對他崇拜萬分。
她是如此自持緊閉。他不斷地對她笑,期望她能像以往在幽默的時候回他一笑,然而她平滑沉靜的臉仍然一樣嚴肅,好像她內心不再有笑意。
他的思緒飄回他們的做愛。他要再度見到柔安微笑,但是他更想要知道她是否懷了他的孩子。他要盡快和她私下談談,不過從她躲避他的方式看來,可能比他想像的還要困難。第二天下午,柔安坐進大皮椅中,吸口氣揉揉僵硬的脖子。一堆寫好的邀請函整齊地疊在書桌角落,但是至少還有三分之一的宴客名單需要寫上地址。「一旦露西得到維克的首肯,她就開始籌備她的作戰計劃。每一個人都要被邀請到,這讓名單長達五百人,就算戴氏莊園這麼大的房子也容納不了。露西一點也不緊張,他們只要打開落地窗通向天井,在樹上掛滿燈泡,讓客人隨意在室內室外走動,在天井也比較好跳舞。柔安馬上動手。泰絲沒辦法為那麼多人準備食物,所以她得尋找一家能在短時間內籌備大型宴會的外燴公司。露西挑的日子只剩不到兩個禮拜,她故意這麼做,是為了不讓大家有商議的時間,卻還夠去買衣服、設計髮型。鎮上的外燴公司都已沒有空檔,柔安只得遠赴韓特維爾找一家未曾打過交道的公司,祈禱一切順利。閣樓上有成噸的裝飾品和燈泡,露西卻決定只用桃色的燈飾,好產生柔和的光線,而閣樓裡連一顆也沒有。柔安打了十數通電話,才在伯明罕找到一家特殊商店,要他們連夜把東西送過來。就算扣掉跳舞和遊走的客人,家裡的椅子也不夠。她必須租到椅子,僱用樂隊,訂購鮮花,立刻購置能夠印製邀請函的印表機。現在她正在寫住址,而她忙了三個小時還沒弄完。她記得數年前見過露西在做同樣的事。她曾問露西為何不請人來做這麼耗時又無聊的工作,露西高傲地回答說淑女會費心去親自邀請她的客人,當時她以為那是南方的傳統,不論多麼不合邏輯也要維持下去。她發管她絕不會去做那麼無聊的事。現在她耐心地填寫客人名單。這仍是件無聊的工作,但是她明白了傳統為何會持續下去:一種繼承前人的延續使命。她的祖母這麼做過,還有她的曾祖母、高祖母,和前面無數代的先人。她們都是她的一部分,她們的基因仍然在她體內存活著,不過看來到她這代延續就會中斷了。她的生命中只有一個男人,而他卻不感興趣。故事結束,家族也隨之中止。柔安決心將有關維克的思緒推開,好專心手邊的工作。她已經習慣在辦公桌上做文書工作,但今天早上維克在那裡工作。每當一見到他坐在她曾視為自己的椅子上,她都感受到一陣細微的刺激,這和見到他的喜悅感覺無關。她退到身後充滿光線的小起居室,坐在古老的小書桌前開始工作。坐在那張椅子上長時間工作簡直是折磨人,於是她拉張小茶几,把工作移到沙發上。午餐後維克去拜訪伊鳳時,柔安鬆了口氣,乘機搬回書房工作。她安坐在椅子上,感覺一切都很恰當。桌子的高度正好,椅子舒適又熟悉。她屬於這一張椅子,她想到,不過她不讓自己有任何埋怨。在這裡她頭一次在生命中有被需要的感覺,但是她即將要擁有完全屬於她的東西。露西的死將會結束她舊有的生活,開啟全新的一頁,她為何要害怕失去這個權力的象徵呢?只有讓給維克她才不會心碎,因為早在她接收之前,這一切本來就是要給他的。處理商業文件和寫信封有很大的差別,但是所耗切的體力是一樣的。起先她幾乎未曾察覺疲累悄悄爬遍她全身,因為她早已習慣,她強迫自己忽視它,繼續再寫幾個信封,但突然間她眼皮沉重得令她無法張開。前兩夜她怕太累而夢遊的恐懼是不必要的,她只是斷斷續續地打個瞌睡,每一夜真正睡著的時間加起來不到兩個鐘頭。昨夜她又痛苦地察覺維克的存在,醒來好幾次傾聽他的動靜。
現在她感受到房子裡的寧靜。維克不在家,露西在小睡。瑞格和洛克都在上班,蘿莉和蘭妮也許反對舉行宴會,卻和哈倫一起上街買衣服。嘉琳吃過早餐就離開了,只撂下一句「我會晚回來」,並沒有交代行蹤。
儘管開著冷氣,書房裡還是因為夏田陽光射入窗內而顯得溫暖。柔安的眼睛終於閉上。她總是盡量不在白天睡午覺,免得晚上更難入睡。但是有時候她實在是累得受不了。坐在溫暖安靜的書房裡,她終於向睡神投降了。
維克駛入車庫時,注意到柔安的車子在裡面,嘉琳也回來了,但是夢莉和蘭妮還在購物。柔安的車子讓他興起一陣期盼的興奮。他回家兩天來的下午她都得出去開會,今天她雖然沒說什麼,他還是預期她會出門。小鎮上的商業及社交場合通常都是重疊的,在他完全融入社交圈之前,柔安得親自履行這些義務。
他沒料到見到她的時間會這麼少。以前柔安總是粘在他身邊,她七、八歲的時候他還得制止她跟他進入浴室,不過她還是在走廊上等候。那時候她的父母才剛過世,他成了她的安全像征,等到她逐流適應才不再瘋狂地依附著他。轉而當她長大成了青少年,她平凡樸素的臉孔還是像向日葵一樣地繞著他旋轉。
現在的她不再平凡了,她已經成為引人注目的女人。他必須抵抗持續的誘惑,不能佔她便宜以滿足自己的慾望。她不但易受傷害,還該死的疏遠,大多數時間都不在他身邊。好像她是故意在躲他,這份認知震撼了他的內心。她因為和他上床而感到尷尬嗎?他記得第二天她的表情有多麼封閉。還是她為他繼承戴氏莊園而心懷怨恨?露西說柔安對管理戴家事業不感興趣,但如果她弄錯了呢?柔安在她平靜冷漠的臉孔下隱藏了許多心事,他現在只能盡可能地看著她,試圖從任何細微表情解讀她的感情。不過他所見到的大多是疲憊搾光了她的體力,而她無聲地忍受它。要是他曉得這個該死的宴會會帶給她這麼多麻煩,他絕對不會答應的。要是她還在工作,他就要插手了。她倦容滿面,還帶著黑眼圈,顯然沒有睡多少。失眠是一回事,晚上沒睡覺,白天又不停地工作又是另一回事。她得做些她喜歡的事、他想到悠閒地騎一趟馬會正中下懷。她不僅喜歡騎馬,多運動又能讓她在晚上好睡。他自己也感到有些煩躁,他已經習慣每天花在馬上數個小時,兩天沒騎馬令他思念這個活動和馬匹的陪伴。
他進入廚房,對愉快哼著歌漫步的泰絲微笑。她從不急忙慌張,卻能準備出美味多量的餐飲。這些年來她都沒有改變,和當初他住進戴家時頭髮一樣烏黑,身材一樣矮胖,慈善的天性反映在她的藍眸中。
「今晚的點心是檸檬派,」她露齒笑道,知道那是她的是愛。「你得留些胃口。」「我會記下來的。」泰絲的檸檬派美味得可以當他的正餐。「你知道柔安在哪裡嗎?」「當然囉!貝蒂才在這裡,她說柔安小姐在書房睡著了。我可不驚訝。你看看那個可憐的小孩就知道這幾夜有多糟,比以前還慘。」她睡著了。放心又夾雜著失望,因為他期望和她去騎馬。「我不去吵她,」他保證道。「露西睡醒了嗎?」「大概吧!不過她還沒下樓。」泰絲悲傷地搖搖頭。「時光不留情。你總是看得出老人家什麼時候開始衰退,因為他們不再吃以前喜愛的食物了。我想這是必經的階段。我媽媽最喜歡吃烏賊,但是她在去世前幾個月卻說它們沒有那麼好吃了。」露西的最愛是秋葵,無論煎煮炒炸她都喜歡。「露西還在吃秋葵嗎?」他平靜地問道。
泰絲搖搖頭。「她說沒那麼好吃了。」
維克離開廚房,安靜地走入長廊。他轉個彎,見到嘉琳而停下來。她背對著他,打開書房往內窺視,他立刻明白她要做什麼。那個小賤人要甩上門嚇醒柔安。憤怒席捲了他,當她伸長手臂拉開門時,他已經開始移動。他見到她前臂的肌肉繃緊,準備用盡全力甩上門,他便已來到她身邊,鋼鐵般的手指緊握住她的頸背。她悶聲叫了一聲僵在那裡。維克關上門,依然緊抓著嘉琳的脖子,將她拉離書房。他把她的頭轉向他好看著他。他鮮少這麼憤怒過,氣得想要將她搖碎。將柔安吵醒也許是一件小事,但是柔安的確需要小睡,而吵醒她是毫無道理可言。嘉琳這麼做沒有任何好處,她只是犯賤,他可不願意容忍她。她滿臉警戒地看著他,頸部仍以不舒服的姿勢後仰著。她的藍眼因訝於被逮到而圓睜,狡猾的神情已溜入其中,準備思考如何脫困。
「不必費神找借口,」他坦率地說,把聲音壓仍以免吵醒柔安。「也許我最好把事情說清楚,你才明白自己的處境。你最好祈禱柔安睡著時,風不會吹開任何一扇門,迷失的貓不會抓著門,而你會保持安靜。無論發生什麼事,只要你在家裡,我都會怪罪於你。你知道到時會發生什麼事嗎?」當她知道他不會聽她任何的借口時,她的臉孔扭曲了。「什麼事?」她譏笑道。「你會打我嗎?」他的掌握更加用力,令她皺著眉頭。「還要嚴重,」他平滑地說道。「我會在你來不及眨眼就把你踢出這間屋子。聽清楚了沒?我對食客沒什麼耐心,而你快要把它磨光了。」她的臉脹成深紫色,試圖擺脫他的掌握。維克仍然控制住她,揚起眉毛等待她回答。「你這個雜種!」她吐口口水。「露西姨婆以為她可以強迫大家接受你,但是他們決不會這麼做。他們會為了她表面上對你好,等她一死,你就會發覺他們的看法。你回來只是因為她快死了,而你想要戴氏莊園和財產。」「我會得到它的,」他微笑地說道。他嫌惡地放開她。「露西說如果我要回來,她會更改遺囑。戴氏莊園會屬於我,那時你就會滾出去。你不僅賤,還很愚蠢。本來柔安會繼承一切,而你對她卻表現得像個被寵壞的邪惡小孩,你以為她會讓你繼續住下去?」嘉琳甩甩頭。「柔安沒有什麼主見,我能掌握住她。」「正如我所說的一樣愚蠢。現在她沒說什麼是因為露西時她十分重要,而她不想讓露西煩惱。不過無論如何,你最好開始找別的地方住。」「祖母不會讓她把我趕出去的。」維克哼了一聲。「戴氏莊園不屬於蘿莉,她不能做決定。」「它也還不是你的!在露西姨婆死之前可能會發生許多事。」她的語氣狀似威脅,他懷疑她會玩什麼把戲。
他厭煩於和她打交道。「那麼我最好增加一項限制:如果你開始隨便亂說話惹麻煩,你就別想留在這裡。現在你最好在我覺得厭煩之前,離開我的視線。」她淬然離開他身邊,輕快地走開以表示她並不怕他。也許她是不怕,但是她最好把他的話當真。他安靜地打開書房,好確定他們沒有吵醒柔安。他試圖降低音量,但嘉琳卻沒有顧忌。他陰鬱地向自己保證,只要柔安的眼睛是張開的,嘉琳今天晚上就會被丟出去。但是柔安依還蜷在大辦公椅子中睡著。他站在門口看著她。她深棕色的頭髮垂在兩頰旁,睡眠替她的雙頰增添了顏色,她的胸部隨著緩慢深沉的韻律上下起伏。她像兩人共度的那夜一樣睡著。要是他當時知道她是多麼需要真正的睡眠,他就不會一直吵醒她。但是事後每一次她都蜷在他懷中,將頭枕在他肩上入睡。
一陣銳利的渴望穿透他體內。他多想再度擁她入懷。她可以在他懷中,想要睡多久就睡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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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文學城 Helen錄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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