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安鮮少能睡得好,但經歷過整天的奔波和情緒上的激動,當維克終於讓她睡覺時,她迅速沉入熟睡中。她醒來時覺得有些虛弱,不知身在何處,然而數年來她已慣於醒來在不同於上床之處,所以並未驚惶。
她安靜地躺在床上讓現實逐漸在腦海拼湊起來。她察覺幾件不尋常的事:第一,這裡不是戴氏莊園。第二,她全身赤裸。第三,她的私密處十分酸痛。
然後所有碎片連成一片,她猛然起身尋找維克。她立刻知道他不在了。
他已經起身穿衣,留下她獨自在這小旅館。前一夜他的熱力融化了些許禁錮她數年的寒冰,但是孤單地坐在褪色的床單上,她覺得冰層又逐漸形成。
這似乎就是她一生的寫照。她可以為他奉獻出她的軀體和靈魂,他仍然不愛她。現在她十分確定了。她的身心一起給了他,他卻視為一夜風流。她真的傻得以為他會在乎她?他為何要在乎她?她只會替他惹麻煩,也許她對他一點吸引力也沒有。維克總是能得到他所想要的女人,無論在身材或臉孔上,她都無法與他喜好的類型相比。她只是碰巧在那裡,而他正好慾火中燒,於是抓住這個機會。就是這麼簡單。
她不顧雙腿間的不適,面無表情地慢慢爬下床,才注直到枕頭上用旅館便箋寫的字條。她拾起它,立刻認出維克的字跡。「十點鐘回來」上面並沒有簽名。柔安的手指滑過字跡,將它撕下來,小心地摺起放進皮包。她看著腕表:八點半。還有一個半小時。還有緩衝時間她才會聽到他告訴她,昨夜是個錯誤,他無意再犯。至少她能爬回她時麾的外殼裡,當他打哈哈時,她不會看起來那麼可憐。她能承受許多事,但是如果他可憐她,她不認為自己能夠忍受得住。她的衣物如同她的情緒一樣發皺。她先清洗她的內衣褲,打開暖氣晾在它上面。她把襯衫和長褲吊在小小的浴室門後,開始清洗自己。室內很快充滿熱氣,等到她沖完澡,衣褲看起來都好多了。
除了鬆緊帶有些潮濕外,內衣褲都已干了。她迅速著衣,以免維克提早回來。並不是他沒看過她或碰觸她,但那是昨夜。今晨他離去的方式,明示了昨夜對他而言,只是肉體的發洩罷了。
她把濃密的頭髮往後梳干。這就是短髮剪得好的好處,不必花太多工夫整理。她帶來的少量行李放在她租來的車中,應該還停在小酒吧的停車場上。皮包裡只有粉餅和口紅,她快速地著妝,盡量避免和鏡中的自己打照面。
她開門讓沙漠早晨的乾爽空氣吹進來,打開牆上的電視,坐在房間裡唯一的一張椅子上。磨損的塑膠座椅並不舒適,好像是從醫院等候室中偷來的。
她不大注意電視在播映什麼。晨間的脫口秀正有她需要的嘈雜。有時當她睡不著,她會打開電視,讓她有不再孤單的錯覺。
當一部車輛駛近時她依然坐著,它停下來時揚起一片灰塵。車門打開又砰然關上,靴子踏上水泥地,接著維克佔據了門口。他的身影擋住了光線,寬肩塞滿了門框。
他並未走進房內,只是說:「你準備好了嗎?」她沉默地起身關燈和電視,拿起皮包。
他替她打開貨車車門,儘管自我放逐了十年,他的南方紳士禮儀仍然存在。柔安極力不露出任何不適的痕跡爬上車內坐好。維克上車後投給她無法解讀的一瞥。她猜想他是不是預期她已經開始籌劃婚禮,或是為了早上他不告而別而揍他一拳。她什麼也沒做,只是靜靜地坐著。
「餓了嗎?」
她搖搖頭,然後記起他要她做言語上的反應。「不,謝謝你。」
他抿著唇發動引擎,倒出停車場。「你得吃東西。你長胖了,看起來比較好。我不會讓你餓著肚子搭飛機。」因為不知道會停留多久,所以她只買了單程機票。她想張嘴說話,見到他的表情瞭解到他替她買好了機票。「幾點鐘的飛機?」
「一點鐘。我替你弄到吐桑直飛達拉斯的機位。轉機的時間有點緊迫,但是回到韓特維爾的時間還算好。你可以在十點左右回到家。你需要打電話叫人來接你嗎?」
「不需要。」她自己開車到機場,因為沒有人願意在三點半起床載她。不過這樣也不公平。她並未開口要求別人。她從不要求別人為她做任何事。等到她吃完早餐,她會趕著去還車搭飛機。也許是他不讓她有喘息的時間,他不想和她說話,不想浪費時間陪她。「這附近有個地方早餐供應到十一點,菜色普通,但還算可口。」「載我去酒吧拿車就可以了。」她望著窗外說道。「我可以到速食店買點早餐。」
「我很懷疑,」他陰鬱地說。「我要看著你吃下每一口食物。」
「我偶爾吃點東西,」她溫和地答道。「我知道怎麼吃東西。」「那麼你就不會介意我在旁邊看。」她認得他那種決心做某件事的語氣。別人最好不要跟他爭辯。自從她父母去世後,他那象徵安全穩定的語調安慰著她,現在依然如此。也許他不喜歡她,不想要地。至少他不會要她餓死。他帶她去的小餐廳比戴家的廚房沒大多少,只有幾張桌子,櫃台前擺著四張凳子。煎香腸和醃肉的味道瀰漫在空中,夾雜著咖啡和肉醬的香味。兩位老人感興趣地抬頭看著維克帶著柔安坐下來。
一位不知多大歲數的瘦小女人迎上前來。她從牛仔褲後掏出記事本,拿著鉛筆準備好。這裡顯然沒有菜單,柔安疑惑地望著維克。「我要鬆餅加火腿和半熟的荷包蛋,」他說道。「她要普通炒蛋、吐司、培根和馬鈴薯。兩個人都要咖啡。」
「我們不再供應半熟的荷包蛋了。衛生署規定的。」女侍說道。
「那麼把它煎熟,但是要早點起鍋。」
「好。」女侍撕下點菜單,走向廚房窗口將它貼在牆上。「貝蒂,有人點菜了。」
「你一定常在這裡用餐。」柔安說道。
「進城的時候我都會到這裡來。」
「普通炒蛋是什麼意思?」
「不加胡椒。」
她幾乎脫口而出要問他加了胡椒的炒蛋又叫做什麼。和他在一起多麼容易恢復舊習慣!她悲哀地想道。但她學會了不再多嘴,因為大多數人不喜歡她賣弄口舌。維克以前似乎很喜歡,但是也許他只是好心地容忍她罷了。
女侍端來兩杯熱騰騰的咖啡。「加奶精嗎?」她問道。
「不必了。」維克替兩人答道。
「我至少得花一、兩個星期處理這裡的事,」他突然說道。「我會留下牧場,所以會時常來回跑。戴家不會是我關注的唯一目標。」
她啜飲著咖啡好隱藏自己的放心。他還是會回家!他說如果她和他上床,他就會回去,但是直到現在她還不能確信他是否當真。就算她明知他說謊也沒有差別,昨夜對她而言是美夢成真,她會牢牢抓住這個機會。
「露西並未期望你賣掉牧場。」她說道。
「胡扯!她認為宇宙繞著戴家旋轉,她會無所不用其極地保護它。」他靠在椅背伸長雙腿,小心翼翼不去碰觸她。「跟我說說那裡的情形。母親和阿姨告訴我一些消息,但她們不瞭解每天的作息。我是曉得蘿莉把她全家都搬進了戴氏莊園。」
「不是全家。貝隆一家人仍在夏洛特。」「想到和蘿莉與蘭妮住在同一屋簷不,就已經足夠令我想在鎮上買房子了。」
柔安並未說出她的贊同,但是她確實知道他的意思。
「你呢?」他繼續問道。「我知道你到外地上大學。你怎麼會改變心意呢?我以為你會想進入本地的學院。」她離開好長一段時間是因為比待在家裡好。她的睡眠情況較有改善,回憶也比較不那麼敏銳。但是他離家一年後她才上大學,那是地獄般的一年。
她什麼也沒提,聳聳肩說道:「你是知道的。要培養好的人脈就得上大學。」她並未強調是哪所大學,因為維克就是從那裡畢業的。
「你有沒有參加姊妹會之類的社團?」「那是意料中的事。」
他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我無法想像你那模樣。和那些裝腔作勢的同學處得好嗎?」
「不錯。」事實上她們對她很好。她們教她穿衣、化妝,如何禮貌地聊天。她認為她們視她為一大挑戰,準備進行改造她的工程。
女侍端來三盤熱食,兩盤置於維克面前,一盤放在柔安面前。「要續杯時喊一聲。」她輕鬆地說,然後留下他們獨處。
維克將糖漿倒在鬆餅上,替蛋灑上鹽和胡椒。切片的火腿覆蓋住半個盤子。柔安看著山般高的食物,再望向他鋼鑄般的身體。她試圖想像需要耗費這麼多熱量的勞力工作,對他感到更深的敬意。
「吃吧!」他低吼著。
她拿起叉子服從命令。曾經她無法辦到,但她學會控制情緒便能讓胃安定下來。秘訣就是細嚼慢咽。通常等別人用完餐,她也吃了一半,這就足夠了。
這次也不例外。當維克吃飽往後靠,柔安也放下叉子。他深長地望向她的盤子,像是在計算她吃了多少東西,不過還好他並未逼她。
早餐後他載她去酒吧。租來的車孤單地置於停車場,顯得格格不入。休息中的牌子斜掛在酒吧前門上。在白天裡酒吧顯得更破舊。
他煞車停住且,揚起一陣灰塵。柔安摸索著車鑰匙等待塵埃落定。「謝謝你的早餐,」她打開車門滑下貨車說道。「我會轉告露西等你回來。」
他下車陪她走向租來的車,站在車門邊讓她無法打開。「關於昨夜。」他說道。
驚惶充滿了她。老天,她無法聽這件事。她插進鑰匙打開門鎖,希望他會接受暗示讓開。他沒有。
「怎麼樣?」她竭力保持聲音穩定說道。
「它不該發生的。」她低下頭。它是她一生中發生過最美好的事,而他卻希望它不曾發生過。
「該死,看著我。」如同昨晚他捧住她的臉讓她面向他。他的帽子低垂至前額,遮住眼睛。但是她仍可看出他眼中的陰鬱。他非常溫柔地用拇指輕觸她的雙唇。「我沒有爛醉,但也喝了不少。你是個處女,我不該設下回家的條件,我很後悔對你所做的事。」柔安將脊柱挺得筆直。「我也有責任。」
「不一樣。你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而我確實知道你不會拒絕我的。」
她無法躲避那堅定的綠眸,就像昨夜她在他面前剝光衣服,現在卻是感情赤裸裸地呈現出來。她的下唇顫抖著,她迅速制止它。否認也沒有用,昨夜她的行動已經證明他是對的。當他提供她喊停的機會,她卻要求他繼續。「我對你的感覺從不是秘密,」她終於說道。「你只要隨時彈彈手指頭,我就會飛奔而來任你為所欲為。」她擠出個笑容,雖然不太成形,至少比哭泣好。「這一點都沒改變。」他搜尋著她的臉龐,試圖穿破她漠然的表情。「我只是要你知道,我是否回去並不決定在於你上我的床。你不必把自己當成妓女,好替露西得到她想要的東西。」
這一次她無法控制她的畏縮。她脫開他的手,再給他一個更緊繃的微笑。「我懂,」她強迫自己用殘餘的平靜說道。「我不會再來煩你。」
「該死的你不會,」他怒道。「你煩了我大半輩子。」他傾身向前對她吼道。「在同一個房間你都會礙著我。你連呼吸都礙著我。」他焦怒地拉她入懷,用嘴罩住她的唇。柔安驚訝地無法有任何反應。她只能站在他懷中,在他的需索下張開雙唇。這個吻親密深長,他的舌抵著她移動,她的身下察覺他的堅挺抵住她的腹部。
他如同攫住她一般突然地放開的。「現在回到露西身邊,告訴她任務已經達成。是不是要告訴她你怎麼辦到的就由你決定。」他打開車門待她入內,深長地俯視著她。「而你該死的什麼也不知道。」他平穩地說,關上車門大步走回貨車。那晚當柔安筋疲力竭地回到自家車道前,她大聲地對主屋裡的通明燈火呻吟著。她希望每個人都睡覺了,她才能夠重新武裝自己面對將要來臨的質問。她甚至期望能像昨夜般睡得安穩,不過卻不太可能。如果她無法入睡,至少她能回味他的吻和觸摸,他的裸體抵著她,進入她的醉入時刻。等到她平靜些後,她會再去想其他的,他說的那些傷人的話,和他不願意再要她的事實……但是後來他為什麼會吻她?她累得無法思考,可以等到以後再來分析。
她打開車庫的自動門,當她的頭燈掃到停在她車位的汽車時她踩下剎車。她歎口氣。又是嘉琳趁柔安不在時把自己的車子停在裡面。車庫只有五個車位,分配給露西、柔安、蘿莉、哈倫和瑞格。洛克和嘉琳應該把車子停在外面,但是嘉琳習慣看見空車位便亂停車。
柔安將車子停在外面,疲憊地拿起小行車箱下車。她想要從外面的樓梯溜回房間,但是出門前她把落地窗鎖上了。她只得從廚房進去,希望能不引人注意地溜上樓。她沒那麼幸運。當她打開廚房門,夢莉和哈論正坐在桌前大啖泰絲的椰子蛋糕。他們都沒換上睡衣,表示他們正在小書房觀看大電視。
蘿莉猛吞下口中的食物。「你找不到他!」她喊道,因柔安獨自回家而興奮。她狡猾地看柔安一眼。「你沒有盡力去找,對吧?我不會說什麼的。反正我想露西是瘋了。她到底為什麼要他回來?我曉得柏理沒有逮捕他,但是每個人都知道他有罪,只是沒辦法證明……」
「我找到他了,」柔安打斷她。她累得頭疼,想要縮短被質問的時間。「他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但是他會在兩個星現內回來。」蘿莉臉色盡失,張嘴喘息看著柔安。她說道:「柔安,你怎麼這麼笨?」她尖叫道。「你不知道你會失去什麼嗎?這一切原本是你的。但是露西會把所有東西留給他,你等著瞧好了!那我們呢?我們都會在床上被謀殺,就像可憐的潔茜……」「潔茜不是死在床上。」柔安疲憊地說。「別跟我耍嘴皮子,你知道我的意思!」
「維克沒有殺她。」「警長是這麼認為的,我確信他比你要清楚!我們都聽到他說他會不擇手段擺脫她。」「我們也都聽到他說要跟她離婚。」「蘿莉說得對,」哈倫皺著眉插進來說道。「我們不清楚他會幹下什麼壞事。」
通常柔安不會爭辯,但是她累壞了,自從發現維克以後她的神經便繃得很緊。「你們真正擔心的是,」她平淡地說。「他會記得你們在他最需要的時候拒絕他,而他會要你們搬出去住。」
「柔安!」蘿莉憤怒地喊道。「你怎麼能說這種話?我們能做什麼?包庇兇手嗎?」
她說什麼都無法改變他們的立場,她也累得不再嘗試。等維克回來讓他去處理。她只剩些許精力為前景感到一絲興趣。要是他們覺得以前的他很嚇人,等到他們發現要面對什麼樣的人再說。他變得更堅毅有力了。柔安留下蘿莉和哈倫將怒氣發洩在蛋糕上,拖著身子爬上樓梯。露西已經上床。這些天她很容易疲倦,九點就睡覺了。又一個健康衰退的徵兆。早上會有足夠的時間告訴她維克要回家了。柔安希望自己至少能補充一些睡眠。
希望落空了。數小時後,柔安看著時針爬向兩點鐘位置。她的雙眼因缺乏睡眠而刺痛,腦筋團疲累而無法思考,但睡意仍無意降臨。
她度過無數這樣的夜晚,在漫漫長夜中等待等明。所有治療的書籍都建議失眠者起床,不要讓床成為沮喪之地。但柔安早已養成這種習慣,卻毫無效果。有時她閱讀或玩著單人紙牌,但絕大多數時間她會坐在黑暗中等待。
她現在便是如此,因為她累得無法做其他的事。她蜷在一張塞滿椅墊的雙人座中,它是五年前的聖誕禮物。要是沒有它,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當她進入瞌睡狀態時至少會坐在椅子上。冬天裡她會裹著最輕柔的毛毯望著夜色爬過窗前,但現在是夏天,她只穿著無袖薄睡衣,不過下擺仍包住她的光腳。她打開落地窗,傾聽夏夜舒適的聲音。一陣雷雨掠過遠處,她能看見閃電描繪出紫色的烏雲。然而距離過於遙遠,雷聲在她耳裡只是一陣微弱的低吟。
如果她必須醒著,夏夜是最好的時機。若是把失眠和其他情況相比,她情願選擇失眠。
當她睡著時,她從不知道會在何處醒來。
她不認為她離開過大屋。她的雙腳從未弄髒過,但她依然悸於想到自己在無意識狀態下四處遊走。她也閱讀有關夢遊的書。人們顯然能在睡眠狀態中上下樓梯,甚至與人交談。這並不能令她感到安慰。她要在睡著之處醒來。
要是有人曾經看過她夜遊,他們也從未提起。她不認為每次她睡著就會夢遊,但她也無從知悉。她不想用她的問題令人家緊張。大家知道她失眠的困擾,也許有人看見她在半夜裡出了房門,以為她只是出來散散心而忽略了。要是大家知道她夢遊……她不願意毫無證據就懷疑別人,但是她不信忍家裡的某些人。有人會惡作劇的可能性太高了,尤其是嘉琳。嘉琳在某些方面很像潔茜。只不過潔茜想得深,脾氣比較暴躁。嘉琳卻不細密,依據衝動行動,但不會勃然大怒。大部分時候她顯得煩躁而不快樂,也想要讓大家不愉快。她想要從生命中得到的卻要不到手。柔安不認為維克能和嘉琳相處。
想到維克就令她想起這一天是如何開始的。她的思緒從沒有離開過他太久。
她不知道該作何感想。她不擅於分析男女關係,因為從來有過這種經驗。她只知道維克很生氣,有點醉意。要是他沒喝酒,也許他不會壓迫她,但事實上她會毫不反抗地跟他上床。這種情況實在令人感到屈辱,但她內心深處卻為這個機會而狂喜。
她不後悔她所做的事。要是下半輩子她不能得到幸福,至少她曾躺在維克懷中,知道和他做愛的滋味。痛苦比她想像的還要深,但卻無法掩蓋她所感受到的喜悅和最終的滿足。酒精可能導致第一次,甚至第二次,但是其他次呢?當半夜第三次他伸向她時,他一定已經清醒了。還有黎明前的第四次。她仍因她的求愛而酸痛,夾帶著體內深處的溫柔,令她回憶起那些時光。
他不是個自私的愛人。他也許生氣,但仍在釋放自己之前滿足她,有時不只一次。他的手和嘴溫柔地在她身上移動,小心不增加她因接納他而產生的痛苦。
然而他溜下床,留下她一個人在廉價的小旅館裡面。宛如她醜陋得讓他醒來後一溜煙逃走,而不願意叫醒她。至少維克留了一張紙條。至少他回來找她。不必讓她單獨去尋找她所租的汽車。
他說她為露西表現得像個妓女。他說她一生都是他的麻煩,令她最為傷心。不論如何,她總是認為潔茜死前的數年書最甜蜜的日子,因為她有維克做為她的朋友和英雄。潔茜死的那一夜,她明白他對她感到抱歉幾乎令她痛不欲生,但回憶仍是甜蜜的。現在她發現自己一開始就在愚弄自己,令她屈辱至極。仁慈不是愛,耐心不等於關懷。
他表明了等他回戴家之後,她不必期望他會繼續跟她做愛。那只不過是一夜風流。他們之間除了是表親之外,沒有任復關係。但是他吻了她,告訴她她什麼也不知道。他明顯地勃起了。自從那一夜,她已經十分熟悉他的堅挺。如果他不要她,他為什麼會那麼堅硬?
有一件事可以確定:他仍然氣憤。
她蜷曲在椅中,望著閃電想著維克,在接近黎明時她終於進入瞌睡狀態。
蘿莉指揮著她的全家進入餐廳,這難得的情況顯然是她覺得需要支援。經過和往常一樣不安的一夜,柔安已經到過露西的房間,跟她報告好消息。今晨露西的動作顯得比較有精神,臉頰也較有血色。她揚起眉毛訝異地望著早餐桌前坐滿了人,對柔安擠擠眼。
早餐是自助式的,因為平常鮮有兩個人同時一起吃飯。柔安替露西和自己盛了食物,回到桌邊坐下。
蘿莉等到她們開始吃東西才發難。「露西,我們大家談過了,我們希望你重新考慮要維克回來主管事業的蠢主意。柔安做得很好,我們實在不需要他。」
「我們?」露西望著她妹妹質問道。「蘿莉,我很感激你們過去十年來的陪伴,但是我想我得提醒你這是戴家的事,我和柔安是這裡唯一的戴家人。我們討論過了,也同意要維克回來取回他應有的地位。」「維克不是戴家人,」蘿莉刻意指出。「他是個譚家人,我們的家人。戴氏莊園和戴家的事業應該是柔安的。留給她才是正確的。」用任何方法將維克排除,柔安想道。蘿莉寧願要她自己的親人繼承一切,但是柔安顯然是第二個選擇。蘿莉認為自己可以操縱柔安,但維克卻不然。柔安明白這才是反對的重點,而不是什麼害怕維克是兇手。所有的事都歸根於金錢和安逸。
「我說過,」露西重申。「柔安和我同意這件事。」
「柔安一碰到維克就昏了頭,」哈倫替他太太幫腔。「我們都知道你不能信任她對這件事情的判斷力。」嘉琳傾身向前,因嗅到麻煩的味道而雙眼發亮。「不錯。我好像記得潔茜在廚房逮到他們兩個在親熱。」洛克抬起頭對著他妹妹皺眉頭。在蘿莉的一家人中柔安最喜歡他。洛克本性善良,有固定工作。他無意永遠待在戴家,只是暫住好省錢建造自己的房子。他和他的女友準備今年結婚。他比他的父親瑞格有主見,他爸爸老是讓他媽媽蘭妮主導一家子的事。「我想這扯太遠了。」洛克說道。
「你怎麼這麼說?」蘭妮問道,傾身看著她兒子。嘉琳因煽起火苗而滿足地微笑著。
「因為維克不是個偷腥的人,我很高興他要回來。」莫莉和蘭妮一起怒視著叛徒。洛克不管她們,繼續吃他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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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文學城 Helen錄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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