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安凝視著潔茜離去的背影,看她騎向戴家土地的山坡區域。潔茜通常喜歡較平坦的區域或草原,為什麼今天卻一反常態?仔細想想,雖然柔安見過她以前騎往那邊一、兩次卻沒放在心上,這次卻起了疑心。
或許是因為午餐時潔茜對她的羞辱,儘管這次不比平時對她自尊的傷害來得嚴重。或許是因為那該死的香水。她午餐時並沒有抹上香水,柔安想道,否則那麼濃的香味她一定會注意到。她為什麼在單獨外出騎馬時,把自己浸在香水裡呢?突然靈光一閃。「她有男朋友。」她自言自語道,從震驚中恢復過來。潔茜背著維克溜出去約會!柔安為維克感到萬分憤慨。怎麼有任何女人會傻得讓她和維克的婚姻瀕臨險境?
她很快地替「巴可」上好馬鞍,朝潔茜離去的方向,跟隨馬蹄印一路前去。
她心中的一部分並不相信潔茜真的有男朋友,那似乎好得不像是真實的。此外潔茜太聰明了,不可能放棄她的長期飯票。但她可能是對的。為了多年來所受的傷害和侮辱,她高興地開始想像自己的復仇,儘管她不知道該如何去做。報復並不是柔安所擅長的,她比較可能一拳打在潔茜的鼻子上,而不是密謀一個長期計劃再享受成果。但是她就是不能放棄可能逮到潔茜前做錯事的機會,因為通常都是她闖禍而潔茜指責她。
她不想太快趕上潔茜,於是讓馬兒慢慢走。七月的艷陽炙熱且毫不留情地灑下,將她的頭頂曬得發燙。「通常她都會戴頂棒球帽,但她仍穿著午餐時的絲質衣服,而棒球帽和靴子都在臥室裡。
這種熱氣下是容易懶散前。她停下來,讓馬兒在小溪中喝水,然後再繼續慢慢追蹤。一陣微風吹過她的臉,」巴可」聞到潔茜所騎的馬的味道,噴著氣警示著。她馬上向後退,不希望另一匹馬向潔茜示警。
她將馬繫在松樹旁,迅速穿過樹林往小山的上爬。松針滑進她的涼鞋,她不耐煩地踢掉鞋,光著腳攀到頂端。潔茜的馬在山的下左方不遠處,悠閒地嚼著青草。一大塊覆蓋著青苔的岩石從山脊上突出來,柔安小心地爬過去,半蹲地向下四處窺探。她聽到聲音,卻不是說話聲。
然後她看到他們了,幾乎就在她的正下方。她虛軟地靠在炙熱的岩石上,一股震驚穿過她全身。她本以為會逮到潔茜和某個鄉村俱樂部的朋友約會,或許會互相擁抱之類,但絕對不是這樣。她幾乎沒有任何性方面的經驗,腦海中根本無法想像那種畫面。
一棵樹遮住他們一部分,但她仍可看見毛毯上潔茜蒼白苗條的軀體,和在她身上有著黝黑肌肉的男人。他們完全赤裸,他移動著,她則緊抱住他,兩人不斷發出讓柔安瑟縮的聲音。她認不出他是誰,只看得到他深色的頭髮。接著他從潔茜身上移開站起身來,柔安困難地咽口氣,瞪大眼睛看著他。她從未看過裸體的男人,那種震驚令她不舒服。他將潔茜抱起,讓她跪在地上,並拍打她的臀部,對她熱情低啞的呻吟發出刺耳的笑聲,然後像柔安看過兩匹馬所做的一般,從後面進入她。而那嬌美又難以取悅的潔茜緊抓著毯子,拱著背並旋轉臀部抵向他。
膽汁上升到柔安的喉嚨,她趴在岩石後面,臉頰貼著堅硬的巖面。她緊閉著雙眼,試圖控制反胃的感覺,覺得麻木又噁心。天啊!維克會怎麼做?
她跟蹤潔茜本是為了找討厭的表姐麻煩,但她以為是較不嚴重的,像是親吻,或是逮到她和朋友溜到酒吧之類的事。數年前當她和潔茜搬入戴氏莊園後,維克就堅定地要終止潔茜對她的羞辱。若是潔茜不停止,他就威脅要打她屁股。這個威脅讓柔安高興得好幾天都試著激怒潔茜,只為了要看到她討厭的表姐挨打。好笑的是維克終於帶她到一旁警告她,若她不守規矩也會受罰。今天她也是懷著同樣惡作劇的心態,只不過結果比她預料的嚴重多了。
柔安的胸中燃燒著怒火。雖然她討厭潔茜,但她從未想到潔茜會笨到真的背叛維克。
噁心的感覺再度升起,她很快轉身曲起雙膝,雙臂抱住膝蓋讓頭靠著。她的動作引起一些小碎石滾落,但因他們距離尚遠,聽不到這些細微的聲響。反正他們也沒空注意四周,他們正忙著上下起伏衝刺著。天啊!那看起來多麼愚蠢……多麼粗鄙。柔安慶幸自己沒有靠得太近,而且那棵樹也遮住他們部分身體。
她可以為潔茜如此時待維克而殺了她。
如果維克知道了,他也許會自己殺了她,柔安想道。一股寒意穿過她。雖然維克平常很自制,但只要瞭解維克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氣小心不去激怒他。潔茜是個傻瓜,一個愚笨又惡毒的傻瓜。
但她或許認為自己不會被發現。因為維克去了納許維爾,不到晚上不會回來,到時,柔安噁心地想道,潔茜已經洗好澡,噴著香水穿上漂亮的衣服,帶著笑容等維克回來,並暗自取笑他。因為才在幾個小時之前,她正在樹林裡和其他男人做愛。
維克值得更好的待遇。但是她不能告訴他,柔安想道,她不能告訴任何人。如果她說了,結果潔茜會扯謊規避責任,並指責柔安因嫉妒而故意惹麻煩,而大家都會相信她。然後祖母和維克都會對她,而不是對潔茜生氣。祖母經常為某些事而惱怒於她,但她不能忍受維克生她的氣。
另一種可能是維克相信她,但他或許會殺了潔茜而惹上麻煩。她不要他發生任何事。以後他可能會發現事實,她無法防範,但現在她只能三緘其口,並祈禱若他真的知道了,不會做出讓自己被逮捕的事來。
柔安從岩石上滑下來,一迅速爬下山的走回栓馬的松樹旁,「巴可」輕噴著氣用鼻子頂她。她無意識地輕撫它的頭並搔搔它的耳背,然後上馬往回騎,遠離潔茜那一幕,而肩頭背負著再重的負擔。
她不明白她所看到的事。怎麼會有任何女人會對維克不滿意?柔安自小對他的英雄崇拜,經過這十年來只有與日俱增。現在她十七歲,痛苦地注意到其他女人對他的反應。她知道不只她有這種想法,通常女性會用渴望的眼神凝視著他。雖然柔安盡量不這麼的,但知道自己並不成功,因為潔茜有時會尖銳地指責她老愛在維克身邊閒晃,惹人討厭。她無法克制自己,每次一見到他,她的心就會猛然一跳,讓她無法呼吸並覺得發熱及興奮。或許是缺氧吧!她不知道愛會產生興奮。她真的愛他,潔茜不會也不可能像她那樣愛他。
維克。他的深色頭髮、冷靜的綠眸及微笑都讓她愉悅暈眩,而他高大結實的身材讓她像發燒般的忽冷忽熱。這種感覺已經困擾她好多年,尤其當她看他游泳時。他的聲音低沉慵懶,在喝下早餐的咖啡前,總是皺著眉頭。他才二十四歲,但管理著戴氏莊園,連祖母都聽他的。他不高興時,他的雙眸會像結冰一般,慵懶的聲音變得簡短有力。她瞭解他的喜怒哀樂,知道她何時疲倦,他最喜歡的食物、顏色、秋隊,什麼會令他發笑或皺眉。她也知道他讀哪些書,選舉時投誰的票。十年來她瞭解他的點點滴滴。自從她父母去世之後,維克一直是她的保護者兼知己。她對他傾吐孩提時的恐懼和幻想,在孤獨害怕或做噩夢時,他總是會撫慰她。
但她知道她對他的愛是毫無機會的。機會是屬於潔茜的。對她最大的傷害就是,儘管她願意對他付出身心和靈魂,他還是娶了潔茜,這個似乎恨他,對他不忠的女人。
自從她們住進戴氏莊園,維克看著潔茜的眼神總是充滿冷靜和佔有慾。他們彼此有交往對象,但只在他限定的範圍內。當她超出尺度,他立刻讓她煞車。從他們兩人開始交往,一直是他在掌握全局。維克是潔茜唯一無法勾勾手指或耍耍脾氣就會屈服的男人。只要他說一句話就能令她退縮,這連祖母也辦不到。
儘管希望渺茫,柔安還是希望潔茜會拒絕嫁給他。當祖母宣佈維克將繼承戴氏莊園及一半的股權時,她就知道潔茜一定會嫁給他,即便他是最刻薄醜陋的男人。她和潔茜繼承了四分之一的股權。潔茜一向自認是戴家的公主,嫁給維克後就會成為戴家的皇后了,她才不會去嫁給別人,屈居次等的地位。
而潔茜也曾為維克著迷。但因無法像控制其他男孩一樣控制他而被激怒。她或許認為婚後可以用性來操縱他。
若她真是如此打算,那她要失望了。柔安知道他們婚姻並不快樂,並為此暗自高興。突然她感到罪惡感,因為維克值得擁有快樂,即便潔茜不配。
維克或許能控制他的脾氣,但潔茜卻從未試圖掩飾她的不悅。當她生氣時,她會發脾氣噘著嘴。他們結婚兩年以來,爭吵得愈來愈頻繁,而潔茜的吼叫聲傳遍握沒,令祖母感到難過。無論潔茜怎麼做,通常都無法影響維克的決定。維克決心掌控戴家產業讓投資達到最好的效益,辛苦的工作經常讓他一天工作十八小時。這使得他們為此不斷爭吵。對柔安而言,維克是個負責任的成年人,但他仍只有二十四歲。他曾告訴她,以他的年齡而言,他必須比別人加倍努力,好證明給那些較年長的生意人看。工作在他的心目中佔據第一順位,柔安也因此而愛他。
一個有工作狂的丈夫顯然不是潔茜所想要的。她想到歐洲度假,但他有商務會議要開。她想在滑雪旺季去亞斯本,他則認為那是浪費時間和金錢,因為她既不滑雪也沒興趣學,她要的是去看熱鬧並展示自己。當她在六個月內收到四張超速罰單而被吊銷駕照後,她還自由自在地繼續開車,希望利用戴家的影響力讓她脫罪。但是維克沒收了她的車鑰匙,並命令其他人不能借她車子。而為她僱用司機之前,讓她在家待了一個月。更讓她生氣的是他阻撓她想自行僱用司機。這並不是難事,這個區域沒有太多私家轎車司機,而沒有人敢違背他。在這地獄般期間,潔茜就像個叛逆的青少年,只有祖母僥倖於她惡毒的言語。或許和其他男人睡覺,就是她報復維克不順從她的方法,柔安想道。她的任性和憎恨足以令她做出這種事。
柔安痛苦地明白自己會比潔茜更適合當維克的妻子,但從來沒有人這麼考慮過,包括維克在內。長期被人排擠讓柔安超乎尋常的機警。她愛維克,但她並未低估他的野心。若祖母挑明說如果他娶柔安會讓她十分開心,就像她要他娶潔茜一樣,她和維克早已訂婚了。她承認維克從未用看潔茜的眼神注視她,但可能是因為她年紀太小。如果加上戴氏莊園的份量,她知道他會選擇她。她不在意他想要戴家產業更甚於她。她會無條件地嫁給維克,並感謝能得到他的任何注意力。為什麼被選上的不是她而是潔茜?
因為潔茜既漂亮,又是祖母最心愛的。柔安曾努力嘗試,但她就是不能像潔茜一般優雅並擅於社交,也沒有她在服裝上的品味,當然更沒有她那麼漂亮。柔安的鏡子反映出她厚重叛逆的直髮,瘦削有稜角的臉龐襯托著帶有斜度的特殊棕耨、稍長的鼻子和稍大的嘴巴。她很瘦又笨拙,胸部僅是一點隆起。她絕望地知道沒有人,尤其男人,會選擇她而非潔茜。潔茜十七歲時,是學校中最受歡迎的女孩,而柔安在相同的年紀,卻沒有真正約會過。祖母曾在不同場合為她安排「護花使者」並強迫她參加,但那些男孩很明晃地是被他們的母親逼迫盡義務,而令柔安困窘得不知如何應對,這些護花使者也未再自願要求陪伴她。
自維克結婚後,柔安不再嘗試去適應祖母為她挑選、適合戴家身份的男士。有什麼意義呢?她已經失去維克了。她將大部分的時間花在馬匹身上。她和馬匹相處時的放鬆和人們相處時是找不到的,因為馬兒並不在意她的長相,或她在晚餐時是否打翻杯子,馬兒會回應她輕柔的撫摸,跟它們說話的特殊低語,及對它們毫不保留的愛與關心。她在馬上一點都不笨拙,纖細的身體總能融入身下強壯馬匹的韻律中,二者合而為一。羅亞曾說過他從未見過誰能騎得跟她一樣好,連維克也不行,而他騎馬已像是在馬鞍上出生一般。她騎馬的能力是祖母唯一誇過她的事。
但是只要擁有維克,她能放棄馬匹。這是她破壞他婚姻的機會,但她不能也不敢這麼做。她不能這樣傷害他,不能拿他的脾氣冒險,以防他做出無可彌補的事。
「巴可」察覺她的激動,開始緊張地騰跳。柔安拉回注意力安撫它,輕拍它的脖子低聲安撫它,但她無法專注在它身上。儘管天氣酷熱,她仍全身起疙瘩,又湧起嘔吐感。
羅亞和馬匹相處遠比和人們來得好,但當他看到她的臉時不禁皺著眉。她翻身下馬時,他走過去接住韁繩。
「發生什麼事了?」他率直地問。
「沒事,」她答道,然後用顫抖的手揉揉臉。「我想大概是太熱了。我忘了戴帽子。」
「你應該小心的,」他責備道。「趕快進屋去喝杯檸檬汁,然後休息一會兒。我去照顧『巴可』。」「但是你總是告訴我要照顧自己的馬。」她抗議道,但他搖搖手打斷她。「因在我要你進去,快點。你要是不會照顧自己,我不知道你怎麼能照顧馬匹?」
「好吧!謝謝。」她擠出一個虛弱的微笑,因為她知道她看起來一定是一臉病容,所以羅亞才會違反他對馬兒的原則,她想讓他安心。她是病了,是心病,而且充滿憤怒,讓她覺得快要爆炸。她恨這一切,恨她所看到的,恨潔茜這麼做,恨維克讓她愛上他並讓她陷於這種處境。不,當她趕回屋內時想道。她不恨維克,也永遠不會恨他。如果她不愛他就好了,但要她停止愛他,比要太陽不升起更難。
沒有人看到她溜進前門,整個大廳空蕩蕩的。雖然她聽得見泰絲在廚房哼著歌,房間也傳出電視聲,或許是哈倫姨婆丈正在看他最喜歡的球賽。柔安悄悄地上樓,不想跟任何人交談。
祖母的套房在前屋的右側第一間,而維克和潔茜的在左側。這些年來柔安終於在後屋的一間臥室內固定下來,遠離其他人。柔安聽見管家在樓上整理衣服的聲音,她不想見到任何人,尤其不想讓蘿莉姨婆有機會拿她做文章,所以她停住步伐,從二樓走廊上的落地窗穿出去,經由環繞整幢房屋的陽台繞到後屋,到達她臥室的落地窗前。
她不知道當她下次再看到潔茜時,如何能忍住想對她尖叫、打她那張愚笨且憎惡戀孔的衝動。她生氣地抹去滑下的淚水。哭是一點幫助也沒有;它既帶不回爸媽,也不能讓任何人多喜歡她一點,更沒能阻止維克和潔茜結婚。長久以來,她都是忍住淚水並假裝這些事情傷害不了她,即使當她覺得快被痛苦和羞辱哽咽住也是如此。
但親眼看到潔茜和那個男人發生關係是十分令人震驚的。她並不笨,也曾看過幾次限制級的電硬,而除了女人的裸胸之外看不到其他的,而在浪漫的音樂襯托下,一切都很美。有一次她曾瞥見馬匹在做那件事,但她並沒有真正看到什麼,因為她雖故意溜到馬廄去看,但卻無法找到一個好地點,而那吵雜聲讓她感到害怕,從此她就沒再試過。現實和電影一點都不像。一點也不浪漫。她所看到的是粗魯而殘忍的,她想把它由記憶中拭去。她再衝了次澡,然後癱倒在床上,因情緒的激動而筋疲力竭。也許她睡著了,她也不確定。但房間突然變暗,只剩下薄暮的微光,才意識到她錯過晚餐了。她歎口氣。
她現在感覺較平靜了,幾乎是麻木的。令她驚訝的是她突然餓了。她拉了件乾淨的衣服穿上,並從後面的樓梯走下廚房。泰蘭已經洗好碗盤回家了。但巨大的冰箱裡仍會塞滿剩餘的食物。當維克打開廚房門走進來,她正配著一杯茶,咬著冷雞腿和麵包。他看起來累了,外套和領帶都已解開。他用手指勾著外套在肩後蕩著,而襯衫的前兩顆扣子也打開了。柔安見到他時不禁心跳加速,即便他疲倦或衣冠不整,他看起來仍像是天堂。當她一想潔茜所做的事,反胃的感覺又升起。
「你還在吃嗎?」他帶著戲謔的驚訝,綠眸閃爍著。
「好讓我恢復點力氣。」她答道,努力維持平常的語調,但掩飾不住聲音中的陰鬱。維克銳利地瞥了她一眼。「你做了什麼事?」他問道,拿出杯子倒了些茶。
「沒什麼特別的,」她向他保證,並擠出個扭曲的笑容。「午餐時我大嘴巴,祖母和蘿莉姨婆都生我的氣。」「那你這次說了些什麼?」「我們正談到汽車,然後我說我想要那種奇(叫一)葩汽車。」
他試圖控制一陣笑聲,厚實的肩膀抖動著。他攤進她身旁的椅中。」我的天啊!柔。」
「我知道,」她歎口氣道。「它就是脫口而出,因為蘿莉姨婆又在批評我吃東西的方式,所以我希望惹她生氣。」她停了一下。「它奏效了。」
「露西姑婆怎麼說?」
「她要我離開餐桌。到現在我都沒見到她。」她拿起麵包,把它捏成一堆麵包屑,直到維克有力的手突然蓋住她,讓她停止了動作。
「在離開餐桌之前,你有吃些東西嗎?」他問道,聲音中帶著嚴厲。
她做個鬼臉,知道接下來他要做什麼。「當然。我吃了麵包和鮪魚。」
「一整個麵包嗎?吃了多少鮪魚?」
「嗯,或許沒有整個吃完。」「比你現在吃的這個麵包多嗎?」
她望著盤中被粉碎的麵包,似乎在衡量每個碎片的重量,然後鬆口氣說:「比這個多一點。」雖然沒有多多少,但至少是多了些。他的表情告訴她他並未被愚弄。「好吧!那你吃了多少鮪魚?吃了幾口?」「我沒有數。」。
「比兩口對嗎?」她試著回憶,她是吃了一、兩口。她或許可以隱瞞事實,但她不想騙維克,而他也知道,所以他繼續問清楚。她輕歎了口氣說道:「我想,大約兩口吧!」
「從那之後,你還吃了什麼?」
她搖搖頭。
「柔。」他把椅子轉內她,用手臂圈住她削瘦的肩膀,將她擁向他,他的體溫和力量圍繞著她。柔安將凌亂的頭靠在他厚實的肩上,一股幸福感籠罩著她。當她還小時,維克的擁抱對一個被嚇壞、沒人要的小女孩而言,像是個天堂。現在她長大後,那種快樂的感覺已經變質了。他的肌膚有股淡淡而吸引大的味道,令她不禁心跳加速,並想緊緊地依附著他。「你一定要吃些東西,寶貝,」他柔和的嗓音中帶著堅定。「我知道你不開心,也失去胃口,但你的體重又減輕了。如果你再不多吃一點的話,你會破壞健康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她抬起頭凝視他。「我並沒有讓自己嘔吐。」
「天啊!你怎麼會嘔吐?你胃裡根本沒有東西讓你吐。如果你再不吃東西,很快的就會沒有力氣和馬匹在一起工作。這是你想要的嗎?」
「不!」
「那就吃吧!」
她帶著痛苦的表情看著雞腿。「我試過了,但大多數食物的味道我都不似乎,大家總是批評我吃東西的樣子。而且食物都這麼大塊,我吞不下去。」
「今天早上你和我一起吃吐司,你的吃相沒問題啊!」
「因為你不會吼我或取笑我。」她喃喃地說。
他摸摸她的頭,將她臉上的頭髮撥開。可憐的柔兒,她總是渴望得到露西姑婆的讚賞,但她太叛逆而無法改變自己的行為。但她並不像青少年罪犯,只是和別人不同,像朵生長在寧靜南方玫瑰園中的奇特野花,沒有人知道該拿她怎麼辦。她不應乞求家人的關愛和認同,而露西姑婆應該去愛真實的她。但對露西姑婆而言,完美是屬於她另一個孫女潔茜的,而總是讓柔安在任何方面都相形見絀。維克的嘴唇緊抿著。在他認為,潔茜一點都不完美。他已經受夠了,也厭倦了等待她從自私中長大。
潔茜的態度對柔安的喪失食慾有很大的關係。這些年來當他全心投入學習管理戴家產業的一切時,這個情況就一直持續著,並未自動消失。為了柔安,他必須要出面制止露西姑婆和潔茜了。
柔安需要平靜祥和的環境,讓她的精神和胃都能鬆弛下來。如果其他人不能停止批評柔安,那他不讓柔安和他們一起吃飯。露西姑婆本來一直堅持大家都要一同進餐,但他打算說服她。若柔安在安靜的臥室甚至馬廄用餐更好的話,那就依她。但若和其他人分開用餐,會讓她覺得孤立而非鬆懈的話,那他會到馬廄陪她一起吃。現在的狀況不能再繼續下去,否則柔安會把自己餓死。
衝動之餘,他將她拉坐在他腿上,像以往她還是個孩子時一般。她大約有五尺七寸高了,但體重卻沒重多少。當他握住她瘦弱的手腕時,不禁湧上了恐懼感。這個小表妹總是尋求他的保護,而他愛她的膽量。她總是不計後果地去面對和反擊,既機智又容易闖禍。如果露西姑婆能停止嘗試去抹殺她那些特質就好了。
她從前經常像小貓般的蜷伏在他身上,像現在一樣,臉頰貼著他的襯衫摩擦著。他突然驚異地察覺肉體上輕微的刺痛,雙眉不禁皺起。他俯視著她。以她的年齡看來,柔安如此不成熟,無法借由和同伴的相處,學到社交技巧和應對能力。而在學校和家中都遭到拒絕和不認同,柔安只有退縮了,所以她永遠不知如何與同年齡的孩子相處。也因為如此,他總認為她還是個孩子,還需要他的保護。或許她的確需要,但肉體上,雖然她不全然像個成人,但也不再是孩子了。
他看著她臉龐的曲線,長而濃密的睫毛。她的皮膚細嫩光滑,並散發著甜蜜的女人味。她半側地靠著他,嬌小而結實的胸部抵著他,他能感覺到她小而堅實的乳尖。他的腰部一陣騷動,突然意識到她的臀部有多麼渾圓,坐在他大腿上的感覺是多麼甜蜜。他將她挪開一點,讓她的臀部不會摩擦到他逐漸變硬的下體。柔安非常單純,幾乎沒有約過會;他想她可能從未被親吻過。她不知道她對他做的動作會造成什麼影響,他不想讓她困窘。這是他的錯,還把她當成孩子般的讓她坐在他大腿上。雖然這次只是個意外,以後他還是要謹慎一點。他已經有四個多月沒碰潔茜了,因為他實在受夠了她總是想利用性來操縱他。他們之間不是在做愛,而是在爭奪主導權。該死!他懷疑潔茜瞭解做愛的意義,以及付出的快樂。他既年輕又健康,四個月來的壓抑讓他極度急躁,以至於連柔安瘦弱的軀體都能喚起他的需求。
他把注意力拉回眼前的問題。「我們來交換個條件,」他說道。「我保證從現在開始,沒有人會再批評你吃東西,如果有,你告訴我,我會去處理。而你甜心,要開始正常的用餐,就算是為了我,好嗎?」
她向上望著他,醇酒般的雙眸含著輕柔而崇拜的光芒。「好的,」她低語。「為了你。」在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前,她的雙臂圍繞著他的脖子,並將她甜美柔軟,純潔的雙唇貼向他。
從他拉她坐在他的大腿上,柔安就因渴望和興奮而幾乎無法呼吸。對他的愛意充滿著她,而他的碰觸和擁抱,讓她愉悅得想要呻吟。她將臉頰摩擦著他的襯衫,感受那衣服下的體溫,她的乳尖震顫著,並盲目地緊貼著他胸膛。感官強烈的反應,立刻向下傳到她的兩腿之間,她必須收緊雙腿才能抗拒那股熱氣。然後她突然感覺到它了,突然變硬地抵著她的臀部,她戰慄地明白那是什麼了。那天下午她首次看到赤裸的男人,那些動作帶給她的震驚,讓她覺得虛弱且噁心。但這不一樣,這是維克。這表示他想要她。
這個想法讓她感到高興,讓她停止思考,他移動她,好讓她不會察覺它抵著她的臀,然後他跟她協議,她望著他,凝視著他漂亮的唇形。他要她吃東西,為了他。
「好的,」她低語。「為了你。」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情。然後她再也按捺不住對他的渴望,做了長久以來一直想做的事,似乎她這一生都在等待這一刻。她圈住他的脖子,親吻了他。
他的雙唇溫暖堅定,而吸引人的滋味讓她因需求而戰慄。她感受到他的震動,似乎吃了一驚,他的手移至她的腰上並收緊,彷彿要將她移開。「不,」她哽咽,突然害怕他會推開她。「維克,請你抱著我。」她更收緊雙臂並用力吻著他,害羞地學電影上看到的方式輕舔他的唇。
一股震顫傳遍他的全身,他的手已擁著她。「柔……」他開口說道,她的舌頭立刻滑入他開啟的雙唇之間。他呻吟著,整個軀體金繃。然後他突然張開嘴並移動,不再是由她主導親吻了。他的手緊抱著她,舌頭深深地探入她的口中。柔安的脖子因承受力量向後仰著,意識逐漸模糊。她曾想像親吻的滋味,甚至晚上曾在枕頭上練習過,但她從不知道一個吻使她感到如此熱情而虛弱,他嘗起來是這麼甜美,他抵著她的感覺引發她無限的渴望。她在他腿上扭動,希望能靠他更近,他猛然將她轉向他,讓她的胸部抵住他的胸膛。
「你們這兩個混蛋!」。
尖叫聲衝擊著柔安的雙耳。她從維克的腿上跳下來,臉色慘白地過身面對他的表姐。潔茜站在門內,臉部因怒火而扭曲,雙眼怒視著他們,雙手緊握拳頭。
維克站起身,滿臉通紅,但他面對他妻子的目光是穩定的。「鎮定一點,」他用平坦的音調說道。「我可以解釋。」
「我打賭你可以,」她譏諷地答道。「而且可以解釋得很好。該死,怪不得你沒興趣碰我!這些日子你都在幹這個小婊子!」
一股紅霧湧入柔安的視線。潔茜在下午做了那些事之後,她怎麼敢為一個吻而對維克如此說話。她不自覺有所移動,她突然發現自己站在潔茜面前,用力把她推向牆壁,使得她的頭撞到牆上。
「柔安,住手!」維克尖銳地說道,抓住她並粗魯地把她拉到一邊。潔茜站直身體,把遮住眼睛的頭髮推到旁邊。如貓般的敏捷,她一個箭步越過維克,抬手用盡全力打了柔安一巴掌。維克抓住她並將她甩到另一側,用力抓著她的襯衫衣領,而另一隻手則抓著柔安的頸後。
「夠了,該死!」他咬牙說道。維克通常不會在女人面前說粗話,這表示他已經非常生氣了。「潔茜,沒必要讓整屋子的人都知道吧!我們上樓再談。」
「我們上樓再談,」她嘲諷地模仿道。「該死的你,我們就在這裡談!你不想聲張出去?別作夢!到明晚之前,鎮上所有的人都會知道你對這個小賤人有特別的嗜好,因為我會到處去宣揚!」
「閉嘴!」柔安脹紅臉咆哮著,恨恨地瞪著潔茜。她試著掙脫維克,但維克抓得更緊。
潔茜回嘴。「你一直都在追他,不要臉!」她憎惡地說。「你知道我要到廚房來,所以故意讓我看到你們在親熱,對吧?在我背後搞還不滿足,還要在我面前示威。」這個謊言讓柔安震驚。她瞥了維克一眼,看到他眼中突然閃過懷疑和責難的光芒。「你們兩個都閉嘴!」他也哮道,低沉而冰冷的聲量讓她脊背發涼。「潔茜,現在就上樓去。」他放開柔安並拖著潔茜走到門邊。他停了一下,冰冷的眼光像鞭子般掃向柔安。「等一下我會找你。」
門在他們身後關上。桑安虛弱地攤靠在櫃子上,用手蒙住臉龐。噢,天啊!她不是故意要讓這種事情發生。現在維克一定恨她,她無法承受這些。痛苦在她體內擴大,讓她喉頭緊縮。在奸詐狡猾這一面,她從不是潔茜的對手。而潔茜又再一次證明,她毫不費力地就讓維克恨她。現在他一定認為她是故意這麼做,而將永遠不會再愛她了。
祖母也不會原諒她。她痛苦地前後搖晃著,懷疑自己是不是將會被送走。潔茜早就告訴祖母,柔安應該到北方讀女子大學,但柔安一直不願意,而維克也支持她,但即使它們現在要送她去戈壁大沙漠,維克可能都不會有意見。她帶給他這麼大的麻煩,他永遠都不會原諒她了。她懷疑她能說服他潔茜是在說謊,在她的經驗裡,他們一直是相信潔茜的。
在這幾分鐘內,她的世界整個瓦解了。在他懷中那短暫而甜蜜的片刻,她是那麼的快樂,而下一刻,卻變成了地獄。她可能必須遠走他鄉,永遠的失去維克。這太不公平了。潔茜才是婊子。但無論發生什麼事,柔安都不敢說出來。她甚至無法對潔茜惡毒的謊言為自己辯護。「我恨你,」她對不在場的表頡低語,像只被驚嚇的動物般蜷縮著身體抵著櫃子,她的心劇烈跳動得幾乎使她暈倒。「我希望你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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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文學城 Helen錄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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