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破曉,柔安就從床上跳下來,匆忙地刷牙並用手梳理一下頭髮,然後把自己塞進牛仔褲和T恤內。她走到門口時順手抓了雙馬靴和襪子,赤著腳跑下樓。維克就要出門了,她希望在他走前能見到他。沒有特別的理由,她只是抓住任何可以和他單獨相處的時間。在那珍貴的每一秒,他的注意力和微笑都只是為了她。
即使才清晨五點,祖母可能會在晨室用早餐,但柔安仍毫不停歇地奔向廚房。雖然這些財富都可任由維克支配,但他毫不在意,會自己到廚房搜尋東西準備早餐,因為泰絲六點才會來工作。
她猛然穿過門,維克正如她期望的在廚房裡,斜倚碗櫥吃著塗滿果醬的吐司,一旁的咖啡熱騰騰地冒著蒸氣。他一看到她,轉身丟了片吐司到烤麵包機裡。
「我餓了。」她說道,把頭伸進巨大的雙門冰箱裡找柳橙汁。
「你從來就不覺得餓,」他轉身把吐司遞給她。「把它吃了吧!」就是因為缺乏胃口,雖然十七歲了,她仍非常瘦且沒什麼發育。不管到哪裡,柔安幾乎不用走的。她的動作不是跑就是跳,偶爾還會翻觔斗。但至少經過這麼多年,她總算固定睡在同一張床上,他不必再到處找她。因為是維克烤的吐司,她吃下去了,但拒絕了果醬。他倒了杯咖啡給她,她站在他身邊,咬著干吐司,偶爾吸口果汁或咖啡,一股溫暖的滿足感自她內心升起。這就是她所要的:和維克單獨相處。當然,還有和馬兒在一起。她輕嗅著他隱約的古龍水混合咖啡的香氣。她對他的注意強烈到接近痛苦的程度,但她是為了這些時刻而活。她透過杯子的邊緣凝視他,醇酒般雙眸閃著惡作劇的光芒。「這個時候去納許維爾很可疑喔,」她作弄道。「我覺得你只是想離開屋子。」
他莞爾一笑,令她的心臟漏跳了一拍。近來她已很少看到他這種開心的笑容;他非常忙碌,除了工作外,幾乎沒有任何空閒,潔茜就經常抱怨。當他微笑時,冰冷的綠眸溫暖起來,更散發出無比慵懶的魅力。說慵懶是假的,維克的工作量會讓大多數男人筋疲力竭。
「我不是故意的,」他抗議,然後承認道。「但我是抓住這個機會。我猜今天你又要待在馬廄一整天了?」
她點點頭。祖母的妹妹蘿莉姨婆和她先生哈倫今天要搬進來,柔安打算盡可能遠離屋子。柔安不喜歡她,也不在意她先生。
「他是個萬事通,」她喃喃抱怨。「而她是個——」
「柔,」他警告地說。只有他會如此稱呼她。對她而言,這是他們之間另一個微小而特殊的聯繫,她自認為是他口中的柔,柔安則是以往那個瘦小沒有吸引力、笨拙粗魯的女孩。柔是她的一部分,能像風般駕馭馬匹,配合馬的律動融成一體。當這部分的她在馬廄時從未犯錯。若能讓她選擇,她情願在馬廄內生活。
「討厭鬼!」她說完話露出無辜的笑容,惹得他低聲輕笑。
「當戴氏莊園都屬於你時,你會不會趕走他們?」
「當然不會,你這個異教徒。他們是家人。」
「又不是沒有地方住,為什麼不住在自己的家呢?」
「哈倫姑婆丈退休後經濟情況就不好。這裡還有許多空房間,所以他們搬進來往是個解決方法,無論你喜不喜歡。」他揉揉她不整齊的頭髮。她歎口氣。戴氏莊園的確有十間臥室,潔茜和維克結婚後只用一間,而去年伊鳳姨媽決定搬到外面去住,這表示還剩七個臥房。但她仍不喜歡這個主意。「不過如果你和潔茜有了孩子,你們會需要其他房間。」
「我想我們用不到七間,」他淡淡地答道,眼中出現一抹冷酷。「我們或許不會有任何小孩。」
她的心震動一下。自從兩年前他和潔茜結婚後,她的情緒一直非常低落,但一想到潔茜會懷著他的孩子就更令她恐懼,這會是在她尚未萌芽的心上致命一擊。她知道她和維克沒有機會,但仍抱著一絲希望。只要他和潔茜沒有小孩,他似乎就不算完全屬於她的。對維克而言,孩子是無法解開的束縛。只要他們沒有孩子,她就還有希望。
他們的婚姻不美滿並不是個秘密。潔茜不高興時從不掩飾,因為她會讓周圍的人和她一樣不好受。柔安非常瞭解潔茜。自從他們結婚後,她計劃要用性來控制維克。柔安相信她在婚前不會讓維克碰她,或許只有一次吧!讓他保持高度的興趣。柔安從未低估潔茜的計謀,但它沒有成功。無論她用什麼詭計,維克很少因此改變主意,潔茜為此非常不高興。
柔安很開心。雖然她不是非常瞭解他們之間的問題,但潔茜顯示出她一點都不明瞭維克這一類型的男人。你可以用邏輯打動他,卻不能用計謀左右他。每當柔去看到潔茜對維克運用女性魅力失敗而大發脾氣時,不禁感到高興。潔茜就是不明白為什麼。畢竟這對其他人都有效。維克看看手錶。「我該走了。」他喝完剩餘的咖啡,彎腰親吻她的額頭。「記得今天不要惹麻煩。」
「我會努力的,」她答應道,然後陰沉地加上一句:「我一向都是很努力的去嘗試。」但不知為何總是很少成功。儘管她很努力,她總是會做出讓祖母不高興的事來。
維克邊走出門邊微笑著,當他們的視線接觸時,讓她有種他們是一國的感覺。然後他走出去關上門,她歎了口氣,坐下來穿上襪子和馬靴。天空露出了一絲曙光。
在某方面而言,他們的確是一國的。當她和維克在一起時總是放鬆無戒備的,不同於和其他家人相處。當他看著她時,她不曾在他眼中看見不贊同的眼光。維克接受真實的她,不會試圖改變她。
她在另一個地方也能獲得肯定。當她跑向馬廄時,她的心亮了起來。
當一輛廂型車在大約八點半駛近時,柔安幾乎沒有注意到。她和羅亞正和一匹一歲多的活潑小公馬在一起,有耐心地讓它習慣人類駕馭。它並不害怕,但它寧可玩耍而不願學習,而漸進的課程需要很大的耐心。
「你快讓我筋疲力盡了,」她喘著氣,寵愛地拍拍它光滑的脖子。小公馬則用頭頂她,令她倒退了幾步。「一定有更簡單的辦法。」她對羅亞說。他正坐在籬笆上指示她,當小公馬象只超大型狗般嬉戲時,他不禁露齒一笑。
「譬如什麼?」他問道。他總是願意聽柔安的意見。
「我們為什麼不從一出生就開始訓練它們?這樣它們就不會大得在畜欄裡到處撞我了,」她抱怨著。「長大以後它們也習慣了。」
「嗯。」羅亞摸著下巴邊考慮。身材單薄的他約五十歲,他在這裡工作近三十年,長年在戶外工作讓他棕色的臉龐佈滿皺紋。他無論吃睡都離不開馬匹,他無法想像會有比這個更適合他的工作。等小馬滿一歲才開始訓練只是一種習慣,但不表示一定得這麼做。柔安的建議可能是對的。既然馬兒必須習慣人類的駕馭,或許在它們還是小馬時,而非等它們野了一年以後才開始訓練,對雙方都要容易些。這樣應該會讓馬匹較不易受驚嚇。上馬蹄鐵和看獸醫也比較容易。
「這樣好了,」他說道。「三月『輕盈』會生小馬,我們可以從那匹小馬開始試試,看看效果如何。」柔安的臉龐亮了起來,棕色的雙眸幾乎因喜悅而閃著金黃色的光芒。這一剎那,羅亞為她的美麗所震懾了。因為柔安一直是個不起眼的小東西,她的五官對她而言太大且不夠女性化,但在那一瞬間,他瞥見了成熟在她臉上產生神奇的效果。她雖不可能像潔茜小姐那麼漂亮,他實際地想著,但當她再讓大一點,相信也會讓一些人大為吃驚。這個想法讓他感到高興,因為柔安是他最喜愛的一個。潔茜小姐雖是個能幹的騎士,但她不像柔安一樣愛他心愛的馬匹,所以她並未盡心為馬兒著想,在羅亞的眼裡,這是個不可原諒的罪行。十一點半時,柔安不情願地回到屋內準備用餐。她寧可不吃,但如果她不出現,祖母一定會派人來找她,所以她只有省了其他人的麻煩。而如同往常一樣,時間只夠她沖個澡換衣服。她抓了把梳子梳過一頭濕髮,然後跑下樓,在打開餐廳門前停下來,用較端莊的步伐走進去。
其餘人皆已就座。蘿莉姨婆抬頭看著柔安走進來,嘴角呈現一副不贊同的熟悉神情。祖母容忍柔安的一頭濕髮,歎了口氣但並未開口。哈倫姨婆丈則對她露出一個不真誠、銷售員式的笑容,但至少他從未責罵過她。而潔茜卻直接展開批評。「至少你可以花點時間把頭髮吹乾吧!」她慢條斯理地說。「不過我想我們是不是該感謝你淋了浴,沒帶一身馬味到餐桌前呢?」
柔安滑進她的位子,眼光盯著她的盤子,不去回應潔茜惡毒的言詞。她若反駁只會招來更多難聽的話,蘿莉姨婆則會火上加油。柔安已習慣潔茜的尖刻,但因她不喜歡蘿莉姨婆他們搬進來,所以姨婆的批評會讓她更加憎惡。泰絲上了第一道冷黃瓜湯。柔安最不喜歡黃瓜湯。她開始用湯匙玩弄著,試著把浮在湯上的綠色香料壓到湯裡。不過她咬了幾口手制的麵包,當第二道菜番茄鮪魚上來時,她高興地放棄那碗湯。她喜歡這道菜,但花了幾分鐘把其中的芹菜和洋蔥挑了出來,放在盤子的邊緣。
「你的餐桌禮儀真是無可救藥,」蘿莉姨婆叉起一大口鮪魚邊批評道。「拜託,柔安,你十七歲了,已經大得不能像兩歲孩子一樣玩弄你的食物。」
柔安的胃口盡失,熟悉的緊張和作嘔的感覺充滿她的胃。她憎恨地看了蘿莉姨婆一眼。
「喔,她老是這樣,」潔茜裝腔作勢地說道。「她就像隻貓一樣,到處尋找殘餚裡最好吃的一塊。」
為了表示她的不在乎,柔安強迫自己嚥下兩口的魚,並喝了大半杯水把它衝下去,以免哽到。
當哈倫姨婆丈開始談起要修理他們的車或是買新車划算時,柔安不禁感謝他。如果他負擔得起買新車,他們應該也住得起自己的房子,那她就不必每天忍受蘿莉姨婆了。潔茜也想買輛新車,她已經厭倦維克堅持要買給她的賓士房車,而她不知告訴他多少次她想要新潮的跑車。
柔安並沒有車。潔茜在她十六歲時就擁有第一輛車,而柔安則是個差勁的駕駛,總是會陷入白日夢中,所以祖母宣佈為了安全的考量,最好不要讓她獨自開車出去。其實她也沒那麼討厭開車,只是比較起來她寧願騎馬,但現在她腦中的小惡魔突然出現了。
「我也想要一部跑車,」她說道,這是她踏進餐廳後首度開口。她眼中閃著無事的光芒。「我屬意那款新型的奇(叫一)葩跑車。」
蘿莉姨婆驚恐地睜大眼睛,叉子鏘一聲掉在盤子上,哈倫則被鮪魚嗆了一下,然後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個女孩!」祖母用力拍著桌面,令柔安滿懷罪惡地跳起來。有些人可能會以為她只是無知把奇這個字念成白字,但祖母更瞭解她。「你這種行為不可原諒,」祖母冰冷地說。「離開餐桌。我待會兒再找你談話。」
柔安滑下椅子,雙頰因羞窘而脹紅。「抱歉,」她小聲地說,並跑離餐廳,但她仍聽到潔茜惡毒問道:「你們覺得她能文明地和別人一起吃飯嗎?」
「我寧可和馬兒在一起。」柔安摔上門喃喃自語。她知道她應該先回樓上換靴子,但她絕望地需要回到馬廄,在那裡她永遠不會覺得被否定。
羅亞在辦公室內邊吃午餐邊看雜誌。當他從窗戶瞄到她正溜進馬廄時,不禁搖搖頭。她不是沒吃午餐,就是又闖禍了,不過他一點也不驚訝。可憐的柔安就像方形木釘,固執地抗拒各種削整她四邊方角的努力,不願去適應圓形的釘孔,也不在意大多數人都很願意去調整自己。背負著經常的責難,她只能溫和地抵抗,直到無法壓抑的挫折令她反彈。但通常只會招致更多的責難。如果她有潔茜小姐一半的刻薄,她就能反擊並迫使大家接受她。但柔安骨子裡沒有半點刻薄的細胞,這或許是動物愛她的原因。
他看著她走過一間間的畜欄。那裡只有一匹戴太太最喜愛的灰色閹馬在裡面。它的前腿受了尚,羅亞用冰袋為它消腫。柔安輕拍它時,他聽到她低柔的聲音,再看馬的眼睛著迷地快合上時,不禁微笑起來。如果她的家人能有馬匹接受她程度的一半,她就會停止反抗,並在這個她出生的地方安定下來。
潔茜在午餐過後來到馬廄,要人幫她備馬。柔安看著潔茜那副大小姐的架式,她總是自己牽馬上鞍,潔茜也可以自己做到。坦白說,牽馬對她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潔茜卻沒有這種技巧。這只顯示馬兒是多麼聰明,柔安象道。
潔茜捕捉到她的眼神,臉色立刻變得冷酷惡毒。「祖母正在生你的氣。讓蘿莉姨婆感覺受歡迎對她而言是很重要的。而你卻表現得像個村婦。」她輕頓一下,眼光飄過柔安。「如果你還算是個女人的話。」她的話象刀子般刺進柔安的胸膛,然後露出淡淡的微笑走開,只留下她昂貴的香水味。
「可惡的巫婆!」柔安低聲自語,提著手衝散那過於濃厚的香味,邊瞪著她表姊那修長優雅的背影。為什麼潔茜就長得那麼漂亮?知道如何在公眾面前表現得那麼完美,還擁有維克。太不公平了!
柔安不是唯一感到憤恨不平的人。當潔茜騎馬出去時,心中也升起了憤怒。該死的維克!她真希望沒有嫁給他。雖然從小她就為他所吸引,而且大家都認為他們會結婚,維克更是視為理所當然,但他是這麼自信,讓她有時衝動地想打他一巴掌。她未曾這麼做,一方面是因為她不想危及她掌管戴氏莊園的機會,而維克更不會像紳士般的輕易饒過她。或許他可以遮瞞大家的眼睛,但她知道他是個卑鄙的傢伙。
她真是個傻瓜才會嫁給他,她可以讓祖母更改遺囑將戴氏莊園留給她。她有權擁有它,畢竟她才是戴家人。她犯了大錯嫁給那個暴君,懊惱地承認高估了自己女性魅力對他的影響力。她原本認為自己很聰明,拒絕在婚前和他做愛;她想讓他因此更加渴望她,但結果並不是這麼一回事。她狂怒地得知他在無法擁有她之後,居然跑去上別的女人的床——而他還堅持她要對他忠實。
若他相信這些年來當他和學校及工作上那些女人上床時,她還為他保持貞活的話,那他就是比她更笨的傻子。每當她可以溜出家時,總是輕易就能找到男人。要迷惑男人太容易了,只要給他們一點暗示,他們就會跑著過來。當她十六歲做過第一次後,就發現從男人身上得來的快感和力量。噢,她終於嫁給維克時,當然必須做一些偽裝。當他進入她時,她擠出眼淚,假裝她仍是處女,而內心卻暗笑他這麼好騙。
她也曾暗自高興她將擁有掌控權。經過這幾年對他甜蜜的服侍,她自認能夠指揮他,但現在這個想法令她覺得羞辱。當他們剛結婚時,她每晚都讓他跟她做愛。天曉得,部分男人都只用那話兒思考。經過這些年小心私通的經驗告訴她,她能讓他們筋疲力竭,無法像她一樣持久,這種能力令她感到驕傲。她早就計劃好每晚要利用性讓維克昏了頭,然後白天他就會乖乖地在她掌握之中。
結果卻不是如此。當她引導馬匹渡過淺灘時,臉頰因羞辱而脹紅。因為情況大多是維克可以持續數小時,留下她一人筋疲力竭。無論用盡方法誘惑他,他的雙眼依然冷靜小心,似乎知道她將視為一種競賽,而他決不讓她贏。她不久就認清他比她持久,她才是那個枯竭地留在雙人床上的人,腰部因劇烈動作而酸痛著。而且不管做愛多麼激烈,無論她用吸吮、撫摸或其他方式,只要一結束下了床,維克就會繼續處理他的公事,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而她也只能認命。如果真是這樣,那她才該死呢!
她最厲害的武器——性,對他是無效的。她真想尖叫不公平。他待她有如不聽話的孩子,而非成年人或妻子,他對那個乳臭未乾的柔安還比較好。她已經厭倦當他走遍各州時,將她留在家裡。他說出差是因為公事,她確信至少有一半的緊急行程,都是為了不讓她去做些好玩的事才臨時訂出來的。像上個月,他在兩人正要前往巴哈馬度假的前一天早上,說必須盡飛去芝加哥。上星期他又去了紐約三天。她曾求他讓她一起去,她渴望去那裡的商店、劇院及餐廳,但他卻說不會有時間陪她,就一個人走了。他就是這樣,自大的混蛋。也許他是去搞那些年輕的笨秘書,不願他妻子壞了他的好事。但是她自有報復計劃。當她減緩速度,看到隱藏的小空地裡,一個男人已躺在大樹下的毛毯上,不禁露出微笑。這就是她所想到最甜美的報復,借由她毫不控制的回應得到快樂。有時她渴望他的慾念高得令自己害怕。他是頭野獸,完全不顧禮教,又像維克一樣冷酷,只是少了一份他的冷靜和理智。
她記得第一次遇見他時是在媽媽的葬禮後不久,她已搬進戴氏莊園,而祖母讓她重新裝潢她所挑選的臥室。祖母和她一起進城去挑選布料,但祖母在布店巧遇好友,潔茜很快就覺得無聊了。她早就選好料子,不想旁聽兩位老人的閒聊,於是告訴祖母要到隔壁餐廳買蛋糕而先溜出來。
她先去了餐廳。她早就知道只要先去做她告訴人她將要做的事,然後再去做她真正想做的事,她就能隱藏起許多不欲人知的秘密。如此一來,也沒有人能指責她說謊。於是她拿著一罐冰可樂,迅速走向賣有色情雜誌的書報攤。
那並不是真的書報攤,而是間污穢的小店,買些化妝品、衛生用品、報紙及各類雜誌。一般雜誌展示在前面,而那些被禁止的則是放在末端櫃子後的書架上。通常小孩是不該到那裡去的,但店主因患有嚴重的關節炎,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坐在收銀機後面的矮凳上,所以除非他站起來,不然無法看到誰在櫃子後面,而他並不常站起來。
潔茜給了他一個甜蜜的笑容,走到化妝品區隨意看看口紅,以防被逮到,特意挑了支粉紅色的亮光唇膏。當一個客人要結帳時,她立刻溜到後面去。
潔茜瞄了一眼各式的裸女雜誌封面便略過它們。如果她想看裸女,只要脫光自己就行了。她想要看的是裸男,但他們的下體大多弓而垂墜,並不吸引她。不過有時會有些男人的照片,下體既長又粗地挺立著。人們說裸體並不性感,但潔茜認為那是謊言,否則為什麼那些男人會硬得像祖母的雄馬要上母馬時一樣?只要逮到機會,她都會溜到馬廄去偷看,不過若被人知道會嚇壞他們。
潔茜得意地笑起來。他們不會知道的,她太聰明了。她有完全不同的兩面,但他們從未曾懷疑:一個是公眾面前的潔茜、戴家的公主、學校裡最受歡迎的女孩、拒絕像他人一作抽歎及喝酒。而她一直隱藏起來真實的潔茜,會將黃色書刊藏在衣服裡,邊向店主微笑走出店門。真正的潔茜會偷祖母的錢,不是因為要不到,而是她喜愛那種刺激。
真實的潔茜喜愛折磨柔安。她會趁人不注意時惹她哭泣。柔安是個安全的目標,因為沒有人真的喜歡她,即便她去告狀,大家也都比較相信潔茜。近來潔茜開始痛恨她,而不光是討厭她而已。不知為什麼維克總是護著她,這讓潔茜非常氣憤。他怎麼能站在柔安那邊而不支持她呢?
一抹神秘的笑容牽動她的嘴角。她會讓他知道誰才是老闆。最近她發現一項新武器:她的身體已經和思想一般成熟了。只要她向後挺起脊背深呼吸,將胸部向前挺出,維克就會直直地盯著它們看,她則暗自忍笑。他也曾親吻她,當她用前胸摩擦著他時,他的呼吸開始加深,下體會逐漸變硬。她本想讓他跟她做愛,但天生的狡猾阻止了她,她和維克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別人可能會發現,而那將會改變他們對她的看法。當她正伸手要拿起一本裸體雜誌時,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粗啞低沉的聲音。「這麼漂亮的女孩在這裡做什麼?」
潔茜警戒地迅速收回手轉身向他。她一向小心不讓別人看到她在這一區,但她沒聽到他走近。她向上看著他,睜大的眼睛帶著恐懼。她打算假裝扮成無辜的少女因不小心而誤入這裡,但她看到這男人望著她的眼神,她猶豫了。這個人看起來不會相信她的解釋的。
「你是戴珍妮的孩子吧?」
潔茜緩慢地點點頭。她仔細端詳他,一股戰慄穿過她。他大約三十幾歲,有點老,但非常有男性氣概,而藍眸中的神情讓她覺得他一定知道那些骯髒事。
他清清喉嚨。「果然是。很抱歉聽到你媽媽的事。」他雖然嘴巴上說些安慰的話,但潔茜卻覺得他其實一點也不在意,反而上下打量著她,讓她覺得很怪異,好像她屬於他似的。
「你是誰?」她耳語道,並向前瞄一下店前的情況。
他露齒一笑。「我叫黎赫柏,小寶貝,你聽過這個名字嗎?」
她屏住呼吸。她知道這個名字,因為她常常去翻她母親的東西。「是的,」她答道,因太激動而幾乎無法站穩。「你是我爸爸。」
他那時很訝異她知道他是誰。她望著樹下慵懶等著她的身影。她這麼興奮能再見到他,而他也一點都不在意她是他的女兒。黎赫柏有一堆小孩,至少有一半是私生子。即使這個是戴家人,對他也毫無意義。他接近她只為了那樁事,而非關心她。
這就像和隱藏的赫柏碰面,令她興奮。這些年來她偶爾會安排和他碰面。他既粗暴且自私,她常常覺得他在取笑她,這點激怒她。但每當看到他,她仍感覺那股電流般的興奮。他是這麼下流,完全不可能被她的社交圈所接受;但他是她的。
潔茜已記不得從何時開始,這股興奮轉向性方面。也許一開始就是這樣,只是她還沒準備好接受它。她本來十分專注於將維克掌握在手中,並謹慎地只有在遠離家附近才會放縱自己,她根本沒有想到它。但是有一天,約在一年前,當她見到他撕,那股興奮突然變得尖銳狂野。她對維克十分惱火——這已不是新聞了,而黎赫柏正好在那裡。他肌肉發達的軀體引誘著她,熱情的藍眸則在她身上游移,那絕不是父親看女兒的眼光。
她擁抱他並倚偎在他身上,甜蜜地叫他爸爸,胸部摩擦著他,臀部則靠著他的下體轉動。就是這麼發生的。他低頭對她笑,然後粗魯地抓著她的大腿,將她推倒在地,兩人像動物般交合。
她離不開他,她嘗試過。她知道他很危險,無法掌控他,不能跟他玩遊戲,因為他認識真正的她。除了無邊狂野的熱情外,他們彼此別無所未。沒有人像她爸爸這樣的搞她,她只要放縱自己在如火般的性交裡即可。無論他怎麼對她,她都願意。就算他是垃圾,她仍愛和他做,因為這是她所進行過最好的抱復。當維克晚上躺在她身旁,這個服侍他,和他睡覺的女人,在幾個小時之前,體內還留著黎赫柏的精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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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文學城 Helen錄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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