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甲石班長的一個組就崔基鳳不在犯罪現場的問題反覆進行討論,但始終得不出肯定的結論,只是瞎爭一通。由於既不能肯定又不能否定他不在犯罪現場,所以也就不能釋放崔基鳳。
徐刑警回到警察局給漢城的金玉子掛了個電話,由於還不到上班時間,電話是掛到她租的房子裡的。
「不在。」
傳來一個男人生硬的聲音,電話同時被掛斷了。徐刑警又接著打,在講明了身份以後,托他告訴玉子,請她一回來就打個電話來。
河班長一邊在旁邊聽他的通話內容,一邊用警備電話要漢城Y警察局。Y警察局刑警課的課長是曾經跟他共過幾年事的同事。他恰好還坐在課長位置上。河班長簡略地告訴他一些情況以後,談到了金玉子的問題。
「她是兇殺案的重要人證,為了確保她的安全,請馬上把她送到這兒來?」
「當然要把她送來。到哪兒去找她呢?」
河班長把金玉子的家庭地址和她工作的酒店的名字告訴了他。當然也把電話號碼告訴了他。
「她在羅伊阿卡拉,用的是吳美子這個假名字。」
「羅伊阿卡拉,那地方我常去。而且我認識他們的社長。」
「那就拜託你了。」
看見河班長放下話筒,徐刑警放心地歎了一口氣。
崔基鳳還在警察局的拘留所裡。他已被拘留十天了。十天一過,他就將同起訴書一起送交檢察署。
起訴書等於是已經完成了,因此可以不等滿期,馬上把他送交檢察署。但是河班長決定盡可能推遲把他送交檢察署。
由於這個案件全國都知道,份量相當重,所以所長也很關心。他要求隨時向他報告,指示說案犯既然抓起來了,那就不要猶豫,及時送交檢察署。河班長大汗直淌,把崔先生不在犯罪現場的問題告訴了他,請求把送交檢察署的事放寬一點,並說:「重要證人金玉子小姐就要來了。」所長劃了一條界線說:「那就等到那個姑娘到了為止,不過……」
崔基鳳擠在其他雜七雜八的案犯堆裡老老實實地坐著。他下巴上鬍子拉碴,臉非常憔悴,顯得軟弱無力,好像把一切都拋棄了。河班長和徐刑警把他喊到審訊室。他以綿羊一般的老實態度坐在椅子上。
「看過報了嗎?」河班長翻開報紙給他看,問道。
他搖搖頭。
「聽說了,但是還沒有看過。」
「看看吧!」
崔先生由於沒有眼鏡,把報紙拿到眼睛跟前開始看起來。看過報紙以後,他不動聲色地把報紙放在桌上,好像毫無感觸。河班長和徐刑警想看看他的表情變化,但什麼也沒有看到。
「情緒怎麼樣?」河班長敬他一支煙問道。
崔基鳳接過香煙,插在兩片嘴唇當中,嘴角上露出一絲冷笑。
「你們把我葬送了。」
「不是把你葬送了,只不過是按照事實作了報道而已。」
「還沒有判決,哪來的事實?」
「你寄希望於判決?」
「並非如此……」
他好像不願意多說,下面的話沒說清楚。
「聽說你給學校遞了辭呈?」這次是徐刑警在問。
「對。昨天我托妹妹遞了辭呈。」
「你遞辭呈意思是承認有罪?」
「不。從道義出發,我認為自己已經沒有資格在講壇上教學生,所以遞送辭呈。」
「你不在犯罪現場,可以為自己辯護,為什麼不提出這個問題?」
「不在犯罪現場?有這個證明的話,請你告訴我。」
「二十六日晚你和龍宮的舞女金玉子小姐一塊兒在P飯店裡睡覺,為什麼隱瞞這個事實?」
崔基鳳的表情突然呆滯了,他怔怔地張著嘴,像掉了魂魄似地看著徐刑警。
「我已經找過金玉子小姐,估計她會成為一個重要的證人。你幹嗎要隱瞞這個事實呢?」
崔基鳳本來呆滯的表情鬆弛下來了,兩隻眼睛裡閃出困惑的目光。
「這種事怎麼能由我自己來說呢?」他好像自己也有點寒心似地說。
「關係到生死的問題也不能說?」
「不能說。」
「為什麼?」
「難為情……因為這是丟人的事。」他歎了一口氣,然後加了一句:「我都不願意想。」
「是事實嗎?」
「是事實。」崔基鳳乖乖地承認。
「你幹嗎要做這種事?幹嗎要做按照常規怎麼也無法理解的事?」
「嗯,你說得對。按常規怎麼也無法理解。」
「為什麼要幹這種事呢?你殺了孫君和吳妙花以後到龍宮去過嗎?在龍宮喝過酒,又帶了舞女到旅館去過嗎?就像殺人犯作最後掙扎似的。不過,就算是掙扎,你也挺骯髒。」
徐刑警尖銳地指責對方。崔基鳳感到心裡就像錐子刺的一樣疼。疼得有點憋氣。
「你的不在犯罪現場不成立,我曾經對此寄以希望……結果反而更加失望!」
徐刑警繼續尖刻地刺他,有點冷酷。
「不在犯罪現場,隨便怎麼都行!因為我一開始就沒有提出這個問題。沒有必要硬要強調不在犯罪現場。因為我沒有殺死孫君和吳妙花。」
「那麼,你為什麼要幹這種事呢?如果是正常的,那是無法想像的。」
「是呀!我為什麼要幹這種事……連我自己也不清楚,大概是碰見了鬼!」崔基鳳失魂落魄地嘀咕道。
「別發呆,談談吧!自以為自己有最大誠意的人為什麼會幹這種事呢,我們非常關心這一點。」
河班長說罷,把香煙叼在嘴裡,在崔基鳳的周圍轉來轉去。有好一陣,室內充滿了難以忍耐的沉默氣氛。
崔基鳳其實是很難堪的。他本想把這件事作為永久的秘密放在心裡,自己死的時候一塊兒帶走。然而,現在露了底,這該怎麼辦是好呢?妙花究竟在哪兒?她究竟怎麼樣了?
「說來真是話長,還是從發現吳妙花和孫君關係的來龍去脈談起吧。聖誕節前夜,也就是結婚前兩天。那天晚上我在家。深夜有個女人打了個電話給我,她說吳妙花和一個男人現在一塊兒住進了W飯店,叫我去看看。還告訴我房間號是一○一九。她沒有說自己是什麼人,就把電話掛斷了。好像是見了鬼!我又不能裝不知道,就去了。我要了一個房間,爾後到十樓去。瞞著人走到一九號門口,把耳朵貼在門上。聽見有男人和女人的笑聲。女人的笑聲好像是妙花的聲音。」
崔基鳳嗓子發乾,難以接著說下去。徐刑警跑出去拿了一隻水壺來,在杯子裡倒滿了熱茶遞給崔基鳳。崔基鳳喝過茶,看了看窗外,又開口說道:
「妙花的汽車也在飯店停車場裡。車棚上積著厚厚一層雪。我通宵坐在窗口看著吳妙花的車子。這一夜真是印象深刻,絕對忘記不了。我怎麼也睡不著。我覺得自己太不中用,大悲慘了。」
「為什麼不衝進房裡去?進去可以把他們宰了……」河班長好像忍無可忍地說。
崔基鳳搖搖頭:
「哪能這麼干呢?兩個人正在房裡作愛,怎麼能進去呢?這種事我怎麼也幹不了!」
「你是個紳士!」
「倒也不是紳士派頭……反正這種事我幹不了。」
「你住在幾號房間?」
「五一二號。
崔基鳳又喝了一口茶。
「然而,我又沒有回家,通宵坐在窗口看著妙花的車子。我就是這樣一個人。早上,終於看見妙花從飯店出來,朝停車場走去,後面跟著一個小不點兒小伙子。他們一起乘車走了。我喊了一輛出租汽車去追他們。小伙子半路上下了車,吳妙花則照舊開著車子走了。我下車跟蹤那個小伙子,連他家都瞭解到了。第二天我和吳妙花舉行了婚禮。」
刑警們都無可奈何地看著他。他們怎麼也無法理解崔基鳳的行為。結婚理應作罷,可他偏偏結了婚!
「你對吳妙花一句沒有提就結婚了?大概不是這樣吧?」
「一句沒有提。我裝作完全不知道的樣子和她結了婚。」
「什麼事情也沒有?」
「什麼事情也沒有。然而在禮堂裡又看見了那個小伙子,我以為他是來祝賀我們婚禮的,覺得挺有趣。」
「停一停。你看到對方這麼無禮,還願意跟那女的結婚?」
「是願意結婚。曉得了這件事,更加想把妙花變成我的妻子。真是奇怪。我既不恨她,又不嫌她,反而更加想保護她。」
「你跟一般人是不大同。做的事不是超越常規,就是不合規矩。」
「我不這樣看。」
「是嗎?接下去說吧!」
河班長又開始在崔基鳳周圍轉圈子。
「正如你們所知道的,我們去雪岳山旅行,住在H飯店。想不到在那裡又看見了孫昌詩。那時,我當然還裝不知道……不過,真的很難控制自己的感情,既惱火又難堪。帶著這種情緒跟新娘作愛,自然就沒能如願。孫昌詩的臉老在我的眼前晃動……所以我們的作愛最後又失敗了。這樣我更加受不了,就從房裡跑出來,到龍宮去喝酒。」
「那時幾點鐘?」
「大概是晚上十點到十一點之間。」
「能夠再說得準確一點嗎?」
「準確的時間弄不清楚。因為我沒有特地去記時間。」
「這時間對你來說很重要。不過,你要是實在記不起來也沒辦法。來,接下去說!」徐刑警失望地說。
「從龍宮出來,到前面的P旅館去。我先走,金玉子隨後才來。那天晚上我爛醉如泥。情緒也不好,所以喝得很多。可笑……在那兒我和金玉子發生了關係,這是事實。真是莫名其妙!和新娘子幹不起來,跟金玉子倒幹起來了。第二天早上我起身的時候,玉子還睡得迷迷糊糊的,尿撒在床上也不知道。」
「撒尿了?」河班長停住腳步,大聲問。
「對。」
「誰?」
「玉子撒尿。我是獨自離開旅館到飯店去的。我們住的房間關著,怎麼撳鈴門也不開。我以為妙花在屋裡不給我開門,就到咖啡廳去打內線電話。但她不接。我想她會不會有什麼事,便到服務台去看了一下,房門鑰匙在那兒。男服務員不知道吳妙花是什麼時候交出鑰匙出去的。我打開門進去一看,吳妙花不在,孫君的屍體卻在浴室裡。」
他都坦白了,好像挺痛快,兩隻手直搓。
「你記得當時拿鑰匙給你的男服務員的長相嗎叩
「看見大概知道。」
沉默了好半天。刑警們不知道應該相信崔基鳳的話相信到什麼程度。如果他的話是事實,偵破得再從頭開始。一切都回到原來的地方。
然而,崔基鳳的話很有說服力,聽下來,他在新婚第一夜幹這種事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你在二十六日晚的行蹤是能夠拯救你的佐證,證明你不在犯罪現場。也就是說,孫君遇害的時候,你不是在龍宮,就是在P旅館。現已判定孫君的被害時間是二十六日晚十時到二十七日凌晨二時。問題在十時。如果孫君是在十時死的,就可以得出結論:你可能是殺了孫君再到龍宮去的。因為你說你是在十點和十一點之間去龍宮的。從這一點來看,你的不在犯罪現場有漏洞。是個非填不可的漏洞。為什麼翻來覆去都是十點鐘!如果你說你是在十點鐘之前去龍宮的,並且能夠加以證明的話,你的不在犯罪現場就有說服力。」
崔基鳳搖搖頭,好像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十點鐘以前沒有到龍宮去。我們九點鐘聽新聞,然後洗澡,並且想做愛。新聞估計是三十分鐘左右。兩個人洗澡要時間,還有洗過澡以後的行動……最後算得出是十點鐘過了才到龍宮去。十點以前,時間不對。」
「你怎麼盡揀不利於你的話說!」
「我只不過是按事實說罷了。」
河班長和徐刑警帶崔基鳳到P旅館去。崔基鳳認得出服務員,可服務員認不出崔基鳳。
翻開住宿登記簿,有崔基鳳的名字。住宿時間是二十七日凌晨一時。登記簿上白紙黑字記得明白,字跡龍飛鳳舞,好像是喝得大醉以後寫的。崔基鳳完全記不得登記過。但那分明是自己的筆跡。好像是爛醉如泥、稀裡糊塗寫下的。
「你想不起來嗎,這位客人就像這上面記載的那樣,是二十七號凌晨來住宿的,帶著龍宮的舞女?」
「唔,這兒寫了,肯定來過!」服務員上上下下打量著用手銬連著的兩個人當中的一個——崔基鳳,不高興地回答。
崔基鳳的右手和徐刑警的左手用手銬連結著。這樣連結著的兩個人不知怎的顯得很親密,甚至很相像。
「他說那天把尿撒在褥子上了……這還不記得?」
聽見這話,服務員的眼睛才閃閃發亮。
「啊,現在我記起來了。客人把尿撒在褥子上,我們是頭一次碰到。尿撒得很多,褥子全濕了,干雜活的大嫂把它拆下來洗,哭笑不得!他就是當時撒了尿逃走的客人,我可記起來了!」
服務員厭惡地白了崔基鳳一眼。
他們離開旅館到飯店去。走到服務合跟前,崔基鳳用手指頭指著一個服務員:
「那天就是他把鑰匙拿給我的。」
被指的服務員不知道他說什麼,眼睛直翻。刑警一追問,他也許是記不起來,一個勁地磨蹭。這次崔基鳳又說了說當時的情況:
「當時我說有沒有六一五號房間的鑰匙,請給我一下,你問我是那房間的客人嗎?我說,有個同伴,大概是在我出去的時候外出了,你就說把居民證給你看看,我就給你看了。你確認住宿登記簿上的內容和居民證上的內容相一致以後,才把鑰匙交給我,你說由於經常發生盜竊事件,所以才盤問,還向我道歉,不是嗎?我可記得清楚。」
「哦,我記起來了。對,對,是這樣。現在記起來了。唔,是我把鑰匙交給你的。」服務員快活地回答。
回到警察局,吳妙花的父母和漢城組的刑警一塊兒坐著,他們一看見崔基鳳,便惡狠狠地撲了過來。另一邊,孫昌詩的父母也在。
「你還我女兒!」
「你還我兒子的命!」
他們像馬蜂一樣猛撲過來,揪打崔基鳳。
第二天早上,十點鐘稍微過一點,漢城Y警察局刑警課長打了個電話給河甲石班長:
「怎麼樣?送來了嗎?」河班長著急地問。
「這件事嗎?稍微有點困難。」
「這是什麼話叩
「那姑娘好像失蹤了。不在家裡,也沒到店裡上班。可又沒搬家,行李依舊在房裡。打聽了一下,沒有人曉得她的行蹤。」
「是嗎?」
金玉子失蹤估計是一月三號晚上前後。據說那天晚上金玉子到舞廳陪客人,清晨一時左右回家。但那天金玉子沒有回去。
「好像是從舞廳出去以後失蹤的,誰也不知道她的去向。」
「是不是跟最後一個客人走的?是不是到什麼地方去旅行了?只要給錢,她哪兒都會跟去……」
「沒有跟客人走,是一個人走的。得稍微等一等。不過……好像是失蹤了。」
「我現在正要派人去,請多幫忙。」
「那還用說!」
河班長掛斷電話,看了看徐刑警。
「金玉子看來總歸是失蹤了,怎麼辦?」
他把通話內容告訴了徐刑警。徐刑警默默地聽著,表情呆滯。
「三日晚上……那是跟我碰頭的那一天晚上。我九點鐘光景出來的。」
「得再到漢城去一趟。」
「對,去一趟。」
徐刑警斬釘截鐵地說。一天不休息,接連不斷地跑漢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既然幹的是這個行當,就不能計較時間和場所。問題是要找到金玉子。如果她真的失蹤了,那可是一件大事。
天氣雖冷,但很晴朗。徐刑警乘上十一點三十分出發的高速公共汽車。由於山上積著雪,陽光反射過來,車窗外面的景色令人眼睛發花。
他把椅子朝後扳扳,閉上眼睛想睡一覺,但半天也沒有睡著。不僅沒有入睡,而且老是想到金玉子,以致頭腦發暈。然而,這種想法老是朝不吉利的一側傾斜。不會的,這種女人一兩天不在家不是很普通的事嗎?不,總有點兒不尋常。如果弄清楚了她的失蹤是事實,那意味著什麼呢?如果她的失蹤是由於外部的壓力,那和這個案件又有著什麼樣的關係呢?是不是意味著迄今為止一直在考慮的第三者的影子終於露面了,接近金玉子了。
到達漢城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徐刑警首先去找Y警察局的刑警課長。
「啊,來了!正在等你呢!你們兩個見見面!」
看上去很狡猾的刑警課長介紹自己的部下,說:
「我們崔刑警調查過男女關係的事,你聽聽他的。我有事得先走了。」
刑警課長好像挺忙,先走了出去。崔刑警和徐刑警一般年紀。與徐刑警相比,給人的印象是比較魯莽。他們離開警察局到羅伊阿卡拉舞廳去。
「去了,可能也不在。剛才我和跟她同住一室的姑娘通了個電話,說是還沒有消息。」
在一起朝羅伊阿卡拉舞廳走的過程中,崔刑警說。
「到哪兒能見到那姑娘呢?」
「她也在羅伊阿卡拉舞廳工作。」
羅伊阿卡拉舞廳的客人已經滿座。崔刑警把經理和一個名叫密斯樸的姑娘喊了來。
這期間徐刑警沿室內轉了一圈,回到座位上的時候,經理、密斯樸正和崔刑警在談話。徐刑警把金玉子的照片掏了出來。崔刑警把他介紹給經理和密斯樸。
「為了要找玉子,他從江陵跑到這兒來,問什麼,你們就告訴他什麼。」
「大大辛苦了。」
經理露出商人的本性,微微一笑低下了頭。
「金玉子在這兒用過吳美子的假名?」徐刑警愛理不理地提出了問題。
「對,是的。」經理回答。
「金小姐三日晚上和我一起在這兒喝酒,喝到九點鐘。我跟她是九點鐘光景分的手。後來金小姐和誰喝過酒?」
徐刑警看了看樸小姐。她的身體特別乾癟,和玉子一起在租的房子裡自己開伙。
「你走了以後,她又接了兩批客人。第一個客人年紀很大。因為他是跟另外三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客人一起來的,所以我也和玉子一起接待他們。」
「這些人是常客嗎?」
「頭一次看見,好像是經商的,挺斯文。」
「後來又接了什麼樣的客人?」
「年輕男人。一個蓄著兩撇小鬍子的年輕男人。當時我在另一個房間裡和別的客人談話,後來才看見那個客人和玉子一起喝酒。由於他戴著一副有色眼鏡,臉的長相看不大清楚。」
「那客人是一個人嗎?」
「好像是的。因為我看見房裡只有他們兩個。」
如果是蓄著兩撇小鬍子、戴著有色眼鏡的男人,那是不能輕易放過的。有必要加以注意。徐刑警很緊張。
「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一點鐘光景,我去看了一下,那客人走了,只有玉子一個人。」
當時玉子喝醉了酒倒在房間裡的沙發上。玉子和樸小姐工作結束以後總是一塊回家,可當天晚上不能一塊兒去,因為樸小姐要跟客人一塊兒上旅館。儘管她輕易不跟客人去,但是最近收入不好,因此有時也接受客人的其他要求。她把五於搖醒,玉子歪歪倒倒地站了起來。樸小姐對她說明了不能一塊兒走的理由,問她能不能一個人回去,她說別擔心,沒問題。自己一個人能走,放心吧!並且一面揮手,一面首先走了出去。這就是最後一面,後來就沒有看見過五子。
「第二大一大早,我回家一看,玉子不在,也沒有睡過覺的痕跡。問了問房東大嬸,說是她昨天晚上沒回來。直到現在她也沒回家,自然也沒到這兒來。」
「也沒打電話來聯繫過?」
「沒有
「是不是說過到什麼地方去了?是不是到老家去了?」
「如果要到什麼地方去,她會說要到什麼地方去的。可她完全沒有關照過。不管到哪兒去,也不能這樣呀!何況她連衣裳也沒換,這種打扮能到哪兒去呢?尤其是在半夜裡。就是到什麼地方去,也應當先回家,等天亮了再走呀!反正有點奇怪!」
樸小姐連連搖頭,顯出充滿疑問的表情,好像不能理解。
「那天晚上玉子幹完活醉醺醺地朝外走的時候,會不會有人跟她一起走,哪怕不是客人?」
「關於這一點,我瞭解過,誰也沒看見。」經理用很有把握的口氣回答。
兩個刑警在樸小姐的帶領下,到她們租借的房間裡去看看。那是一間勉強夠兩個人睡的小房間,但是整理得非常乾淨,一看就是女人住的。
玉子的物件,只有一隻蒙著塑料面子的皮箱。儘管他們一件一件仔仔細細地搜查了好半天,但是沒有發現可能成為失蹤的線索的東西。
「玉子小姐有沒有情人?」
「沒有。
「玉子也跟客人在外面過夜?」
樸小姐點點頭。
「玉子小姐總有幾個喜歡的客人吧?」
「不太清楚。」
雖說同住一屋,樸小姐對玉子的私生活幾乎完全不瞭解。不,好像是沒有注意。
徐刑警的頭腦裡又浮現出年輕男人的形象。那是一張輪廓不太分明的臉:蓄著兩撇小鬍子,戴著有色眼鏡。
那天晚上沒有再進行調查,也就不可能有進展。第二天一早,徐刑警又到玉子租的房間裡去。跟想像的一樣,她依舊沒有回來。他給本局的河班長打了個電話匯報情況。
「按照我的看法,最好是全國搜查,也許已經晚了。」
「晚了?什麼晚了?」
徐刑警談了自己不祥的預感。
「我估計可能是被害了。」
「你好像有點神經過敏。」
「不知道。假若像你認為的那樣真是萬幸。我這就到玉子家鄉去一趟。以後再跟你聯繫。」
「好,調查一下。按照你的說法,要特別注意死於事故的女屍。」
在去玉子的家鄉之前,首先有個地方要去。徐刑警到W旅館去了。如果去年的住宿卡片仍舊保存著的話,那是萬幸;如果沒有,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崔基鳳也許是最不走運的男人。徐刑警到W飯店去,為的是要瞭解崔基鳳的陳述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
「請進。」
男服務員以為他是來住宿的客人,恭恭敬敬地招呼他。徐刑警出示身份證以後,談了此行的目的,還加了一句說:「因為事關重要,望能協助。」
「如果是去年十二月的,還保管著,沒有作廢。」
「萬幸。只要看一下十二月二十四日的住宿卡片就行了。」
男服務員到裡面去一下,隔了一會兒,又出來把徐刑警帶到裡面去。
男服務員領徐刑警去的地方是經理室。經理坐在書桌前面,支起身子迎接他。那是一個長得挺斯文的中年男人。
「請等一會兒。」
經理請他坐,徐刑警便坐在沙發椅上。先上了一杯果子汁,隔了一會兒,才把一捆卡片放在桌子上。
「這是十二月二十四日的卡片。」男服務員說。
徐刑警起先大致翻了一下。第二次才一張一張仔細地看。但是沒有看見寫著吳妙花和崔基鳳名字的卡片,也沒有找到孫昌詩的名字。吳妙花住宿的一○一九號房間的卡片和崔基鳳住宿的五一二號房間的卡片根本就沒有。
「你們飯店共有幾間客房?」
「工百八十間。」
「十二月二十四日晚客房情況怎麼樣?」
「滿員。確實的情況要看帳簿。不對頭嗎?」
「偏偏我要找的沒有,也許是偶然的。不過兩個人的都漏掉了,這似乎有點奇怪!」
「這是不可能的,我替你找一找。」經理把手伸到卡片上。
「一○一九號房間和五一二號房間。」
卡片是按房間號數排列的,他怕插錯了夾在當中,所以從頭按順序檢查起來,但還是少那兩張。卡片總共是二百七十八張。
「這就奇怪了。請你稍微等一等。」
經理通過呼叫器對什麼人下了指示。隔了一會兒,就有一個女職員捧著帳簿來了。經理把帳簿接過來翻翻,一面搖頭,一面把帳簿放在桌子上。
「那天晚上一○一九號和五一二號房間明明有客人了,怎麼沒有卡片呢?」
「好像是誰抽走了。」徐刑警自言自語地嘀咕著。
「不可能的。」
經理把十二月二十三日的卡片和二十五日的卡片拿來檢查了一下。卡片上的數字和帳簿上記的數字是一致的,也就是說,這意味著分室卡片不見了。
「以前卡片也分過室嗎?」
「沒有。」
「卡片全部檢查過了?」
意思是說,如果卡片檢查過了,現在分室卡片不是就不會不出現了嗎?經理猜到這話的意思,隨口答道:
「我沒有親自檢查,是讓當班職員放在寶物箱裡保管的。」
卡片不是什麼重要文件,自然不會放進保險櫃。尤其是一個月積起來有幾千張,保管也有困難。
「放在寶物箱裡,誰都可以開嘛!」
「不。除了值班的以外,很難隨便打開。因為有密碼,所以只有值班的能開。不過,存心要開,那比開保險櫃容易得多。」
「能不能把值班的喊來?」
當班職員是個科長,三十五歲的男人。身材矮小,面有病容,黃蠟蠟的。經理就少了兩張卡片的事,很客氣地責備他。
「這位是從警察局來的。偏偏他要找的兩張卡片不見了,我弄不清楚。鄭科長,請你對他解釋解釋。」
鄭科長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一副手足無措的表情。
「卡片怎麼會這樣,實在奇怪!」
「放在寶物箱裡的時候,一切正常嗎?」徐刑警眼睛盯著對方的臉問道。
「是的。一切正常。」
「那麼,為什麼少掉兩張?這兩張是重要物證,怎麼會不見了?」
「唔,不知道。」
鄭科長竭力避開徐刑警的視線。
「你別說不知道,不知道要說明理由!當班的不知道,誰知道呀!」
經理發火了大聲說,但是鄭科長說不出理由。
徐刑警估計要說明理由可能非常困難,便站起身來。他決定推遲一天去玉子的家鄉。他到W旅館來只是想證實一下,誰知接觸到意外的事實,就不能輕輕放過了。他感到這兒也有第三者的影子在晃動。玉子失蹤了,兩張卡片不見了,這不奇怪嗎?他不能不認為有一個人搶先一步下了手。
徐刑警在W飯店訂了一個房間,用電話向河班長報告說:
「好像有人下了手。」
「要把這事徹底調查清楚!」
「保證辦到。」
他向Y警察局的崔刑警請求支援。約摸過了兩個鐘頭才聯繫上,崔刑警趕來了。徐刑警對他談了談情況以後,暗暗地把鄭科長喊到茶館裡。鄭科長臉色煞白走了進來,一看見崔刑警的凶相,就索索直抖。
「這位有傑出才能的人,能讓說假話的人開口。如果執迷不悟,他會讓說謊者粉身碎骨,你可得小心。」
徐刑警採用這種方式把崔刑警介紹給鄭科長。鄭科長儘管非常害怕,但不屈服。有時像小草一樣彎倒,有時卻在關鍵的部分矢口否認。看上去,是個比較堅強而又有韌性的男人。
「只要你照實說出來,就不會有任何問題。我們不告訴經理,也不會作為盜竊罪來處罰你。我們想瞭解的是,這兩張卡片被誰拿走了。我們想會一會那個人。好,你照實說吧!」
「我沒有抽掉過卡片。這一點我可以對天發誓。怎麼會沒有,我也不知道。」
一個鐘頭一個鐘頭過去了,兩個刑警輪流審問。這是一件冗長而又痛苦的事情,但又不能後退。徐刑警堅信鄭科長隱瞞著什麼事情。
五個鐘頭以後,他的信念終於轉化為現實。鄭科長挺不住了,終於開了口:
「我沒有看見過那人是誰,弟弟要我拿,我抽掉了兩張,僅此而已。」
所謂弟弟,是他的表兄弟,經他介紹進了飯店,在飯店裡的雞尾酒櫃上當調酒師。
「你拿了多少錢?」
「十萬。」
他說他從表弟那兒拿到十萬元後,便抽了兩張卡片給他。至於那卡片最後到了誰手裡,他就不知道了。他又說調酒師張湧洙傍晚才上班。於是他們一直等到傍晚,六點鐘才到雞尾酒櫃去。可時間還早,裡面只有調酒師一個人在整理櫃台。
兩個刑警走到櫃台邊上,剛剛在椅子上坐下,調酒師就轉過頭來看著他們,招呼說:
「請進。」
張湧洙是個三十歲左右、身材修長的青年。
徐刑警要了一杯蘇格蘭威士忌,崔刑警要了一杯馬蒂尼。直到張湧洙替他們把酒端來為止,兩個人都一聲不響。當張湧洙把酒杯放到桌上後,徐刑警才開口說:
「求你一件事,行嗎?」
調酒師微微一笑,恭敬地問道:
「什麼事?」
「昨天我跟一個女人在你們飯店裡住了一夜,對於住宿卡片很不放心。我老婆讓兩個興新所的職員跟蹤追查我的底細,我心裡挺不安穩。要是那張卡片有朝一日落到老婆手裡,我將犯通姦罪。所以想請你把那張卡片抽給我。我將給你一筆報酬。」
調酒師以複雜的表情看著這兩位客人,好像不知道應該怎樣來理解。於是微微一笑,說:
「唔,你這個要求很難辦到。別找我,乾脆到服務台去直接談談,怎麼樣?通常是會答應的。」
「我以為你會答應才來找你的。因為你是一個有經驗的人。」
調酒師不再微笑了。他裝著沒有聽見,想到那邊去。徐刑警用酒杯敲敲櫃台。
「你別躲開,到這兒來。我要以盜竊罪逮捕你,所以你別想逃走。你哥哥鄭科長已經被捕了。」
「你,你說什麼?」
崔刑警掏出身份證來晃了晃。
「你是不是通過鄭科長拿出去兩張十二月二十四日的住宿卡片?鄭科長已經坦白了,你不會否認吧?」
一隻杯子滾到櫃台底下,響起了砸碎了的聲音。張湧洙變得臉色蒼白起來,怔怔地看著他們。這時鄭科長進屋來了。
「否認也沒有用,照實說吧!他們說只要照實說,就不成問題。你說吧!」
聽了鄭科長的話,調酒師也許是多少放心了一些,躬著腰走到刑警們跟前:
「十二月二十五日有一個人來找我,托我替他把兩張卡片抽掉。同時給我三十萬元,於是我就拜託表哥。」
調酒師深深地垂下了頭。
「你把那兩張卡片給了那個人嗎?」
「唔,給了。」
「那人是誰?」
「是一個不認識的人。」
「後來到這兒來過嗎?」
「一次也沒露過面。」
「那人長得怎麼樣?」
「是一個年輕男子……蓄著小鬍子、戴著墨鏡。也許是燙過發,還有一個女人同來。」
「什麼樣的女人?」
徐刑警屏住氣凝視著調酒師。他生怕調酒師記不清女人的長相,所以懷著焦急的心情看著對方的表情。所幸調酒師不負他的期望,應聲答道:
「年紀顯得比那男的大得多。男的儘管蓄著小鬍子,戴著墨鏡,但年紀顯得並不那麼大。他臉上沒有一點皺紋,看上去不到三十歲。照我的看法,他是為了要讓別人看上去年齡大一些,才故意蓄了小鬍子,戴上墨鏡的。」
「就是說好像化過妝?」
「對。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比起男的來,女的臉上有皺紋。她濃妝艷抹,也戴著一副黑蜻蜓眼鏡,唯獨臉上的皺紋好像掩飾不掉。我沒看仔細,四十以內總是有的。她是個美人,身段也挺好……這兩個人是完全不相配的一對。不過,他們像戀人一樣行動。」
「你跟女的談過話嗎?」
「沒有談過。女的好像話不多。我主要跟男的談。這個建議是他提的,所以我拿了錢就給他卡片。當時那女的也在場。」
「他接過卡片,怎麼樣呀?」
「他仔細地看了看卡片,然後朝口袋裡一塞,走了!」
徐刑警感到,有關第三者的影子的設想開始具體地在他的心中確立了地位。他認為第三者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調酒師給他提供了非常重要的證詞。要說那年輕男人和比他大得多的女人的關係,很有可能是不正當的關係。
「他們到這兒來是二十五日幾點鐘?」
「傍晚,而且隔了兩個鐘頭又來了。頭一次來的時候,要求我把卡片抽出來,我叫他們兩個小時以後再來。兩小時以後他們再來的時候,我把卡片交給他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調酒師把沒有問他的話也說了。徐刑警想碰碰運氣,便把吳妙花和孫昌詩的照片掏出來給他看。
「是這兩個人嗎?」
調酒師搖搖頭:
「不是。不是這兩個人的長相。」
他們為什麼要把吳妙花和崔基鳳的卡片抽走?從他們單挑吳妙花和崔基鳳的卡片抽走這一點來看,可以說他們對吳妙花和崔基鳳的活動瞭如指掌。告訴崔基鳳說吳妙花和孫昌詩二十四日晚在W飯店過夜的,是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那女人莫非就是跟蓄小鬍子的男人一起行動的女人?倘若如此,他們很可能就是掌握著這個謎語的鑰匙的罪魁禍首。徐刑警的腦子裡亂了,眼前好像突然變得一片漆黑。
他們剛剛從W飯店出來,崔刑警的便攜式無線電就響起了瞿瞿瞿的信號聲。崔刑警趕忙跑到公用電話旁邊,給本部打電話。
「K警察局來的徐刑警現在也跟你在一起嗎?」刑警課長大聲問道。
「唔唔,在一起。」
「發現了一具年輕女屍,好像是徐刑警要找的人。趕快去看看,我也要到那兒去。」
「明白。」
崔刑警問清了位置以後,趕快走到徐刑警身邊,把通話內容告訴了他。
發現被害屍體的地點是安陽天邊。
屍體好像是從污水裡拖上來的,渾身沾滿了污穢。凍得挺硬,看起來更加醜陋。
屍體被拖到堤埂上,周圍圍了一大圈穿著制服的警官和看熱鬧的人。儘管天氣非常冷,看熱鬧的人也沒有要散去的意思。
發現屍體並報告警察局的是一個二十歲的青年人。他跟愛人一起散步時發現了屍體,對當時的狀況,他作了這樣的說明:
「那是天快要黑的時候。起先並不知道是屍體。因為有雜草遮著,上面還覆蓋著一層雪,所以一下子看不清楚。尤其是半個身子埋在冰裡。然而一陣風刮過,露出了人的手!」
據說他的愛人首先看見了手,嚇得叫起來。用木棒撥開來一看,是具女屍。
點名要搜查金玉子的通令早已發到一線警察手裡,聽見匯報,派出所的巡警馬上就騎自行車趕到現場。爾後就非常迅速地採取措施。
徐刑警打著電筒對著被害人的面部仔細地看了好半天。儘管臉上有髒東西,而且上了凍,但遮不住她的本來面目,分明是金玉子。從食道左側的喉部起,有一道好像是被尖利的凶器戳過的深深的傷痕。
「是金玉子嗎?」Y局的刑警課長不知什麼時候來了,站在背後,生硬地問道。
「唔,對。」徐刑警張開肩膀,失魂落魄地回答。
「媽的,何必在我們的管轄區裡……」
現在對徐刑警來說,就沒有必要到金玉子的家鄉去找她了。徐刑警好像是站在案件的中心,被捲進了漩渦。
「第三者不是一個人……好像至少有兩個以上。其中還有女的。金玉子被殺,意味著他們開始行動了。使人感到所有的情況都朝著要把崔基鳳打成兇犯的方向在發展。」
徐刑警用電話向河班長報告。
「越鬧越大,這不是事情的終結,而是剛剛開始。」
由於事態緊急,河班長連夜乘車奔赴漢城。
Y局刑警課的姜課長好像碰見了老戰友一樣,一把抱住河班長。河班長看見他也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
「活著又見面了!」
「我們好像又得在一塊兒工作一陣,那姑娘偏偏在我們的管轄區內被殺。儘管是偶然的……」
跟河班長的乾癟相比,姜課長給人以一種忠厚的印象。與其說是警官,不如說是企業家來得更適合些。
他們好久沒見面了,還沒來得及分享重逢的喜悅,就必須撲到眼前發生的事情上去。他們決定案件解決了以後再喝酒。
首先他們對案件進行了全面的研究,仔細討論了孫昌詩之死和吳妙花的失蹤、涉嫌殺人而被拘留的崔基鳳的態度,以及在一連串案件中可以稱得上是重要人證的金玉子之死等等。
「這些事情任何一件都不能單獨分開來偵破。分別偵破,就不可能得到解決。」姜課長聽完河班長的話,說。
「不能分別偵破,因此它們彼此關係很深。」
金玉子遇害時間被確定為一月三日子夜到一月四日凌晨之間。
「要是這個時間,可以估計金玉子是在一月四日凌晨從羅伊阿卡拉舞廳出來,就被幾個怪漢挾持,從而被殺害。」
「金玉子不會到安陽天邊,肯定是跟案犯一起乘車去的……這就要廣泛找尋最初的目擊者。也可能是乘出租車去的,所以要以出租汽車司機為對像進行調查。肯定會有目擊者。」
河班長說要搞一個出現在第三者嫌疑線上的蓄小鬍子男人的模擬照片。又加了一句說,這張照片不公開,專供警官們使用。
「這把刀就是用來行兇的刀。好好看看,非常之快。」
河班長瞪大眼睛仔細地看了看姜課長拿出來的刀。它插在塑料套子裡,快得讓人恨不得要戳一刀,而且把手上還有血。
「這好像不是國產刀。」
「美國貨。不過,最近國產貨也貼外國商標,難以分辨真假。」
那是一把可以折疊的刀。把手是白象牙做的。
「還沒有拿去給專家看過,但那把手好像是象牙做的。」
「那就不是真的羅?」
「得鑒定一下。」
「兇犯把這個放下就走了,也許是犯了個大錯誤。」河班長滿懷希望地說。
「要是這樣就好了。」
「有指紋嗎?」
「沒有指紋。好像是沒有擦就丟掉的。」
不一會兒,天濛濛亮了。
偵察員們或者圍著火爐坐著,或者踱來踱去。
「又下雪了!」有一個人嘀咕道。
大家都朝窗外看。不知什麼時候,外面又飄起一朵一朵的大雪花來。
「今年冬天怎麼下這麼多雪?」
「光是看下雪才好哩!」
河班長和徐刑警把打印過的檢驗單拿過來仔細地看著。
「致命傷是這個部位。」
徐刑警指著食道左側的喉管,那裡畫著人體的形態。
「殺得很殘忍。」姜課長說。
傷口非常之深。深五厘米,橫十厘米。由於是向右邊劃開去的,所以等於是斬首。
「殺得脖子都放不穩……兇犯好像是個挺殘忍的傢伙。」
徐刑警猛然想起犯人也可能是個女的。因為他看見過好多次女人比男人更殘忍。
「你認為金玉子之死和孫昌詩之死有關係嗎?有關係的話,請拿出根據來。」
姜課長邊喝茶邊輪番看著河班長和徐刑警。
「沒有明確的根據。我們只是從最過硬的證人、也就是我們過去找的人物這一點出發認為有關係。」徐刑警說。
河班長不吭聲。
「能不能認為完全是因為別的理由被殺害的呢?也就是說是另一個案件。能不能認為是她偶然被一個瘋狂客人拖住,但她拒絕跟那人睡覺而被殺了呢?就是說,跟別的案件完全無關。一個舞女,每天要跟陌生客人打交道,往往會發生突發性事故。你們認為怎麼樣?」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不過,有什麼必要一定要拖到安陽天邊去把她殺掉!」
河班長好像無法認可,話音剛落,姜課長就直搖頭。
「這話不通。殺人犯當中,可能有精神失常的,也可能有心理變態的。這些人會用難以想像的手段殺人。」
「看來是那麼回事。不過,我總不想把它看成是個別事件。」
「河班長的心情我理解。」
Y警察局方面在維持與河班長的聯合體制的同時,作為個別案件進行偵察,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姜課長把自己的偵察員分為兩組,一組和河班長攜手合作,另一組進行單獨偵破。
河班長把考慮的結果打電話給本部,指示部下速來漢城。因為要想以漢城為中心進行偵破,現在的人力是不夠的。
天完全亮了的時候,有兩個刑警帶著兩個陌生的男人進來了。兩個都是中年人,好像都還沒有睡醒。他們是專門賣刀的商人。
「這是真貨。」看了用來殺害玉子的刀,他們異口同聲地說。
「這種刀很難買到,相當貴,國內沒有幾把。」
「把手是象牙的嗎?」
「對,是象牙的,而且鑲的是真金,十四K的。」
「這種刀國內有嗎?」
「唔,有時也偶爾出現。你看一看就知道了。這個上頭寫的是今年製造的。這個商標是非常有名的商標。」
四方形的框裡面畫著一隻獸頭,下面寫著PUMA幾個字。
「這種美洲獅牌的刀一般不是平常人用的,主要是收藏家們買的,而且也不是每年都生產。據我所知,以五年為一個單位,少量生產。」
「可以賣多少錢?」
「這種刀……至少可以賣三百美金以上。」
「國內賣多少錢?」
「四十乃至五十萬元。不過,有錢也不容易買到。」
「這種刀怎麼會流到國內來的?」
「沒有定規。可能是本人直接去買來的;有像我們這樣的人托到美國去的人順便帶來的;有本社直接定購的;也有旅遊者帶進來的。」
聽下來有個感覺,得到這刀好像又困難又方便。要說困難這是美國製造的;要說容易這並非是那麼稀罕的刀。但是容易和困難都得最終弄清楚才知道。
吃罷早飯,偵破隊讓專門賣刀的商人帶路進行試探搜查。負責帶路的商人哭喪著臉說,一天的買賣完了,可偵破員們則說這不是問題。於是負責帶路的商人便盡其所知,很好地為他們引路。河班長和徐刑警也冒著雪轉了一天。
晚上七點,大家聚在一起交流一天搜查的結果,但沒有一點是肯定的線索。唯獨有一個回來得很晚的警官用略帶興奮的語氣報告說:
「幾天以前有一個年輕男人賣掉一把跟這一模一樣的刀。據說有人以三十萬元買下了。」
大家都瞅著那個帶來重要情報的警官。
「哪一爿店?你說說位置。」姜課長一面揉著香煙一面問。
「明洞後面巷子裡的小店。」
「他說那個年輕人長得怎麼樣?」
「說是一個卷頭髮、蓄著兩撇小鬍子的小伙子。」
「沒有說戴眼睛嗎?」河班長緊張地問道。
「唔,說是戴眼鏡的。」
河班長回頭看了一眼姜課長,然後說:
「沒錯!」
「既然搞了模擬照片,就應當把所有差不多的人都抓起來。」
由於姜課長提出了建議,河班長好像這才來了勁。
「單在漢城地區實施不行,要在全國範圍內實施。」
「那爿店裡還有這種刀嗎?」
「有。一模一樣的刀。製造年份也一樣。」
「要每天監視那爿店,一直到關門的時候為止。從明天起,要在那爿店裡潛伏。」
當河班長和姜課長奔到那爿店去的時候,店主正要關門。
「啊,等一等。」
刑警們推門進去,首先把兩把刀子對照了一下。用於犯罪的刀和店裡的刀一個樣。他們要求店主談一下當時的情景。吃驚的店主聽了刑警們的說明以後,才好像多少安心了一些。他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
「準確地說……是十二月三十一日傍晚,有一個年輕人找上門來。鼻子底下蓄著兩撇小鬍子……」店主對年輕人鼻子底下留鬍子不以為然,加上又戴著墨鏡,所以印象不佳。「小伙子看上去還不滿三十歲,穿著一件深西紅柿色的外套。嘴裡噴著酒氣,好像醉了。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包,把它放在櫃台上,叫我們無條件買下。我檢查了裝在裡面的東西,說給他三十萬元。青年顯出失望的表情,要求再加五萬。我拒絕了,他拿起三十萬元就走了。隔了一會兒,他又回來了,說這把刀他要自己再來買回去的,可能的話,不要賣給別人。
「我說不能一直等著。他說幾天之內再來,但到現在也沒來。」
「是不是他的同伴不在。」
「同伴在。沒有進來,在外面。後來我朝窗外看了一眼,他跟一個女人一塊走的。」
「女人長得怎麼樣?」
「我只看見背影,不大清楚。」
「從明天起,我們的人員要在這兒潛伏,不會影響你們做買賣,望予以協助。」
河班長和徐刑警同姜課長一行分了手,到W飯店雞尾酒櫃台去。因為河班長突然說要到那兒去看看。
張湧洙認出徐刑警的臉後,表情霎時變得呆滯了。
「我想來喝一杯。」
徐刑警微笑著走到櫃台跟前。他們各人要了一杯斯卡奇,然後開始和張湧洙聊天。
「思想上不要有負擔,放心好了。我們路過這裡順便進來一下,是想問問有沒有好消息。」
張湧洙小心翼翼地微微一笑。
「沒有好消息嗎?」
「沒有。」他抱歉地說。
話主要是徐刑警在談,河班長則一聲不響地在一旁聽。
調酒師把櫃台交給女招待,專門去應付刑警們。刑警們雖然有點抱歉,但不能去注意這種事情,所以裝作不知道。他們只關心搞情報,一想到或許能搞到新的情況,神經都非常緊張。
「那個鼻子底下留小鬍子的青年……穿的什麼衣服?」
「披著一件西紅柿色外套。」
到店裡來賣進口刀的青年也穿西紅柿色外套。
「哪兒口音?」
「漢城口音。」
「你記得他有什麼特徵就告訴我。女的特徵當然也要。」
「沒有什麼特徵。」
但是調酒師顯出竭力要想出一些什麼來的樣子。
「大的沒有也行,非常細小的也沒關係。」
為了讓調酒師能有思考的餘地,他們都端著酒杯一聲不吭,保持著沉默。隔了半天,調酒師好像想起來了似地開了口:
「這一次的不知怎麼樣。那男人有咬指甲的習慣,說話的時候不停地咬小拇指的指甲,而且……」
他好像在思索,眨巴著眼睛接著說:
「戴在手腕子上的手錶非常高級。是金光閃閃的羅萊克斯。」
徐刑警迅速地朝筆記本上記。
「女的英語講得很好。」
刑警們看了調酒師一眼,好像在問這又是什麼事。
「他們到這兒來的時候,恰巧有個外國客人進來坐在旁邊的位子上。那個外國人用英語要貨我聽不懂。那女的就在旁邊替我們翻譯,英語說得非常好。」
「好到什麼程度?」
「好到不看臉,會誤以為她是美國人的程度。」
「男的怎麼樣?」
「男的不清楚,因為他什麼話也沒有講。」
男的有咬手指甲的習慣,戴著一隻羅萊克斯表,女的精通英語。
刑警們在那兒坐了大概一個小時,在問了一陣以後,便走到外面。他們把聯繫地址告訴了調酒師,並且關照他要是想起新的情況,或者發現他們的話,請及時告訴。
第二天河甲石班長和徐刑警分手,又回到在K市的本部。他的口袋裡有一張並排畫著兩個人的模擬照片。照片之一是鼻子底下蓄著小鬍子的男人,另一個是女人。
一到本部,他首先把模擬照片複印了幾十張。然後喊崔基鳳。
崔基鳳日漸其瘦,簡直是皮包骨頭。跟他對面相望,甚至都覺得他可憐。
「發現了舞女的屍體。那就是那個跟你睡覺的金玉子。」
聽見這話,崔基鳳仍然板著臉,表情好像沒有變化。
「是嗎?不行!」他只說這麼一句。
「她是能夠提出有利於崔先生證言的證人。我們可以把那姑娘的死看做是和這次事件有關聯。」
「那麼,那個姑娘是誰殺死的呢?」他這才顯出關心的樣子。
「不知道。我們認為殺死那個姑娘的兇犯就是殺孫昌詩的兇犯。儘管沒有充分證據,但好像感覺上是對頭的。」
「那麼,是準備放我了?」
「不。還不能放。崔先生的嫌疑還沒有消除。迄今為止,你的疑點還最多。」
「讓我出去吧,我沒有殺人。」
「再等一等。我有話要問你。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你住進漢城W飯店的時候,明明不是填過住宿卡嗎?」
「對。全照實寫了。我沒有要隱瞞的事情,所以全寫了。」
「你住的五一二房間的卡片和吳妙花住過的一○一九號房間的卡片全不見了。你看見過這種長相的人嗎?」
他把模擬照片掏出來給崔基鳳看。崔基鳳瞟了一眼,搖搖頭。
「不知道。他們是些什麼人?」
「偷W飯店卡片的人。我估計這個女人可能就是十二月二十四日晚打電話給你的那個身份不明的女人。」
崔基鳳的臉上掠過一絲痙攣,他又看了看照片。
「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為這個女的。這個女的要是不給我打這個電話,事態也許不致於惡化到這種地步。」
「你不認識她?」
「不認識。」
「據說,她英語很好。還有,那男的手上戴一隻羅萊克斯表,穿一件西紅柿色外套。有咬小拇指指甲的習慣。」
「不認識。」
兩個人好像約好了似地歎了一口氣。
門開了,漢城組的班長走了進來。他一直沒有回漢城,是因為在尋找吳妙花的行蹤。
「跑了一趟漢城?有好消息嗎?」
河班長搖搖頭,帶著胖子到外面去了。
「迄今為止,我們好像一直在跑冤枉腿!」
「這是什麼話?」胖子瞪大7眼睛。
「崔基鳳不是犯人。」
「這是什麼話?」
他吃了一驚。河班長把在漢城搞到的調查情況告訴了他。胖子全部聽完以後,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起初以為金玉子的遇害和這次事件沒有關係。瞭解到小鬍子青年從W飯店抽走了吳妙花和崔基鳳的住宿卡片以後,才發覺這兩個案件彼此有關係。那傢伙迄今出現了三次。不知道還會不會出現,反正我們偵察到三次。頭一次在W飯店;第二次在羅伊阿卡拉舞廳;第三次他為了賣刀,出現在一家店舖裡。」
「應該把他抓起來。」
「我考慮如果他是兇犯,肯定也在雪岳山H飯店出現過。如果有人看見過他,那他肯定就是兇犯了。」
「這個人怎麼樣了?這一陣吃了不少苦頭吧?」胖班長用下巴指指崔基鳳呆的牢房。
「不僅吃足了苦頭,而巳工作也搞丟了,真是蒙受了莫大的恥辱。就是放了他,也很難重新站起來。索性移居國外倒也罷了。」
「怎麼樣?我好像對他大凶了。」
「現在就是把他放了,他也沒有適當的地方可去,不如再關一陣,倒也放心。」
這話說得在理。儘管崔基鳳口頭上要求釋放,但是如果把他放了,他也無處可去。
河班長帶著部下湧進了H飯店。店方本以為事情已經解決了,鬆了一口氣,看見警官們湧進來,以為又出了什麼事,好像非常吃驚。
警官們把模擬照片拿出來給飯店服務員看。一部分人到咖啡廳和餐廳去讓人看照片,其後又到夜總會去轉了轉。另一部份人則去搜查飯店附近的其他旅店。由於河班長指示他們要兜底翻,所以他的部下簡直都是一對一地提問。
河班長的估計是對頭的。到處都有說是看見過蓄小鬍子的男人的目擊者。他們看見那男人都是在十二月下旬前後。小鬍子出現在W飯店抽走卡片是十二月二十五日,所以出現在雪岳山H飯店大概是二十六日光景。而二十六日是崔基鳳帶著新娘去度蜜月的日子。
在咖啡廳裡看櫃台的一個女服務員一眼就認出了小鬍子。她說那男人非常討厭。
「哪有年輕小伙子像外國人一樣蓄小鬍子的道理。我是看不慣!而且品性很壞。年底,大概剛過聖誕節,他來結帳,很不客氣地問多少錢。我火了,停住不算了,一聲不吭地把帳單推給他,他竟說我這個姑娘難道是啞巴嗎?他跟一個女的在一起,那女的年紀顯得大得多。是個身材苗條的美人,每次看見她都抽煙。一個女人家抽這麼些煙,我頭一次看到。兩個人沒日沒夜都戴著墨鏡,叫人非常不快。他到咖啡廳來過幾次,所以我認得他。」
夜總會的一個女招待證明這一男一女很會跳舞。她記得也比較詳細。
「男人是卷髮,好像燙過。年紀不到三十歲,還蓄著小鬍子。當時我就認為不像樣!說話像小孩,而且很放肆。女的好像是四十來歲的有夫之婦,是個美人,很有錢。我以為她是帶著個毛頭小伙子胡搞。不然,幹嗎要一起在夜總會裡呆到深夜。他們到這兒來過三四次,總是兩個人一塊兒來,幾乎都在舞池裡跳舞。我想當時是聖誕節以後,大概是二十六日光景。起初到這兒來是這樣,第二天,第二天的第二天又來了。小費給得很多,錢當然是女方出。」
事實證明第三者的影子在金玉子當舞女的龍宮裡也出現過。和金玉子要好的那個舞女談了許多有關小鬍子的寶貴情況,所以偵破組受到很大鼓舞。
「這位客人到我們這兒來是在金玉子去漢城之前,十二月下旬。玉子也是頭一次看見他。……他也許是迷上了玉子,來了總是找玉子。玉子也是這麼看的……專門來找她的客人偶爾也有。那客人好像也被玉子給迷上了,接連幾天總是一個人來跟玉子喝酒。玉子說他是從漢城來玩的,每一次來,總是給三萬元小費。兩個人分手的時候相約在漢城會面。他還告訴玉子地址,並說到漢城一定要打個電話。」
另外一個舞女接著加了一句,稍微有點不同:
「不是的。玉子突然到漢城去,大概是因為那個男人的關係。玉子有一次曾經對我說過,那人回到漢城,將給她找一個他所熟悉的地方就業。還騙她說有適當的機會,就一起過活。」
那舞女對玉子說,絕對不能相信在酒店裡結識的男人的話,但玉子說,就是不碰見這個人,她也要到大城市去。那舞女還說,她估計玉子可能是因為頭一次結婚沒有好結果,總想找一個男人建立家庭,所以才被那男人的建議所迷惑,到漢城去的。
警察認為小鬍子把玉子騙到漢城去的可能性很大。那麼,玉子進永登浦的羅伊阿卡拉舞廳是不是那個小鬍子從中幫了忙的呢?玉子絕不是能使客人快活的、容貌漂亮的所有者,一到漢城就進那麼大的舞廳,沒有人幫助是很困難的。河班長給漢城掛電話,指示徐刑警對這方面要進行集中偵破。
小鬍子和那個女人一起住在H飯店,這個事實終於被證實了。打聽房間號數之所以會吃苦頭,是因為他們是以女的名義訂的房間。從漢城打電話來預定一個房間,是十二月二十六日午前。負責預定的人替她定了八○八號。那天晚上預定的人來了,就是打電話來的那個聲音的女人。她沒有同伴,一個人住進了八○八號。小鬍子好像是後來,在不被人注意的情況下跟她會合的。那女的直到二十八日午前為止,一直住在旅館裡。那女的和小鬍子儘管在房間外面老是混在一起,但總台服務員和樓面服務員對他們都沒有怎麼注意,所以即使看見諸如此類的情況,也馬上忘記了,這是理所當然的。警察之所以會吃苦頭,是因為冒冒失失地去尋找小鬍子住過的房間。他沒有正式在卡片上登記過。警官尋找他的卡片失敗了,後來才轉而注意女方。這裡出現了兩個女人。以女人的名字做的卡片有兩張,恰巧是八○八號和八○九號房間。這兩間房並排,互相毗連,都是一個女人住。住在八○八號的客人叫許文子,八○九號的客人叫樸和善。這個發現使偵破組大吃一驚。
對於樸和善沒有必要再進行偵察了。她不知道孫昌詩的屍體在自己車子的行李箱裡,發現了屍體以後趕快報案,作為第一個涉嫌人受盡了屈辱。她的隔壁房間裡何必偏偏有一個叫許文子的女人投宿呢?安排房間的責任在總台男服務員。要說是偶然的,那也就偶然得奇怪了,警官們不由得直搖頭。樸和善住進H飯店是十二月二十日。許文子是在六天以後住進隔壁房間的。
總台男服務員對於許文子住進八○八號房間究竟是自己安排的,還是許文子要求指定才給她安排的這一點記不清了。
這樣便立即開始對許文子的名字進行偵破。那是一種暴風雨式的偵破。能夠成為調查證據的,只有她填寫的一張住宿卡片。這張卡片恰好表明她在旅館裡和小鬍子混在一起。那麼,可以認為小鬍子住在那女的屋裡的可能性很大。許文子寫在卡片上的有關自身的情況不大對頭:
1.住址:145 Baden St. San Francisco,Ca. 94131 USA。
2.年齡:38歲。
3.護照號碼:0556974。
全部就是這些。河班長看見那張卡片,明白了那女人不是好惹的。對方很可能是美國僑胞。所以住址才是美國聖佛蘭西斯科。
這張卡片也可能是她本人當時故意瞎填的,所以又問了一下接待過她的總台服務員。那男服務員吹牛說,這一點可以不用懷疑。
「我們飯店填住宿卡的時候,總是要求出示身份證。身份證上的內容和卡片上寫的內容一致才讓住。所以卡片不可能亂填。目前一流飯店對於這一點都是很守規矩的。因為只有卡片做得正確,出了事故才容易處理。」
漢城和K警察局有好一陣電話打來打去。
河班長首先托漢城查一下許文子的檔案。同時要求調查一下許文子是否出了國,如果沒有出國,要阻止她出國。所謂阻止,意思就是一經發現,立即逮捕。
漢城的徐文鎬刑警突然忙得不可開交。從接到河班長電話的一剎那起就忙起來了。河班長在電話裡的聲音相當興奮。
「第三者的輪廓好像終於把握住了。這等於是抓住了她的尾巴。依我看,許文子好像是在背後操縱小鬍子。那女的按照實際情況填卡片是一個失策。要是她出國了,就完了,我們一定要在她出國之前逮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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