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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保羅·米蘭達最近一次接到女兒的電話是在兩天之前。她現住新奧爾良一家旅館,依舊在為那個神秘的新委託人到處奔波。她也依舊告訴他,由於那個委託人在巴西有仇敵,說不定有人會打聽她的下落,並對他進行監視。至於她前幾次電話,均是三言兩語,支支吾吾,而且話音中帶著恐懼,雖說她在竭力進行掩飾。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惱怒,追問具體原因。她說非常擔心他的安全。他要她回家,並頭一次戳穿說,他已和事務所的幾個合夥人會過面,知道她被解雇了。她卻鎮靜地解釋,這是她自願的。現在她是單獨開業,有著一個從事國際貿易的十分富有的委託人。像這樣的較長時期的在外奔波,將是常有的事。
  他不想在電話裡同她爭論,尤其是他非常擔心她的時候。
  此外保羅也對一些鬼鬼祟祟的跟蹤者感到心煩。那些人一直暗藏在街道上。每逢他步行去集市,或者驅車去天主教大學,他們就跟在後面。不管他怎麼努力,就是擺脫不了他們。保羅和伊娃那個公寓大樓的管理員說過幾次話,獲知該大樓同樣有一些鬼鬼祟祟的人在活動。
  他的最後一堂課——德國哲學概論——於1點鐘結束。此後他留在辦公室輔導一個學習困難的學生。半小時後,他動身回家。天下著雨,他忘了帶雨傘。他的汽車停在教學大樓後面專供教職工使用的小小停車場內。
  奧斯馬爾正在那裡等候。保羅頭上遮著一張報紙,眼睛朝下,一邊離開大樓,一邊沉浸在思索中。當他踏著樹上滴落的積水,來到自己的汽車旁邊時,思緒已到了千里之外。緊挨著他的汽車的是一輛很小的紅色菲亞特牌送貨車。司機出現了,保羅沒有注意。接著司機又拉開了送貨車的後門,保羅還是沒有注意。正當保羅伸手到口袋摸鑰匙時,奧斯馬爾從旁邊將他一推,他撲通倒在送貨車內,手裡的公文包掉到地上。
  送貨車的後門關上了。黑暗中,冰涼的槍管頂住他的眉心,同時有人吩咐他別出聲。
  司機室的門被打開了,保羅的公文包裡的講稿撒滿了整個車廂。
  然後這輛送貨車箭也似的離去。
  保羅遭綁架的消息隨即被報告警察局。
  一個半小時後,這輛送貨車載著保羅離開市區,到了郊外。不過他並不知道在什麼地方。車內悶熱——沒有窗戶,沒有光線。依稀有兩個持槍的男人坐在他附近。他們把車子停在一幢農舍前面。保羅被領進農舍。他的拘押地在後面。一間臥室,一間浴室,一間起居室;起居室有電視機,還有很多食物。他被告知不會受到傷害。當然,逃跑的話除外。大約過一星期左右,他表現好的話,即可獲得釋放。
  他鎖上門,窺視窗外。兩個男人正笑嘻嘻地坐在樹下飲茶,身邊放著兩支自動步槍。
  保羅住在里約熱內盧的房子,伊娃那幢公寓大樓的管理員,她原先所在的法律事務所,還有她的一個在旅行社工作的朋友,都接到了匿名電話。電話的內容是相同的:保羅·米蘭達遭到綁架,警察對此事正在進行調查。
  此時伊娃正在紐約。她已經在皮埃爾飯店住了幾天,有時去第五大街逛商店,有時在博物館呆幾個小時。帕特裡克給她的告誡是:不斷移動,進出新奧爾良都要突然。她已經收到了他的三封信,也回了他兩封信。這五封信都是通過桑迪轉交的。顯然,帕特裡克在肉體上受到的傷害並沒有影響他對具體事情的注意力。他在信裡提出了明確的計劃、明確的注意事項和明確的應急措施。
  她打電話給父親,沒有人接。她又打電話給弟弟,得到了那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弟弟堅持要她立即趕回去。他本是嬌嫩之人,難得遇到這樣的災難和困境,極易屈服。凡是家裡的棘手之事,都得伊娃拿主意。
  在電話裡,她和弟弟談了半小時,一方面要安撫他,另一方面要安慰自己。有沒有提出什麼要求?沒有。綁架者沒有傳出任何話。
  她決定違反帕特裡克的意願,給他去電話。在拉瓜迪亞機場的電話亭裡,她惴惴不安,時而透過厚厚的太陽鏡望望身後,時而緊張地拉扯自己的頭髮。終於她撥響了他病房的電話,而且說的是葡萄牙語。即便他們在竊聽,也得臨時去找一個翻譯。
  「帕特裡克,我是利厄。」她盡量使聲音顯得平淡。
  「出了什麼事?」他問,說的也是葡萄牙語。他有一陣子沒有聽到她的甜美嗓音了。但此時此刻,他一點也提不起興趣。
  「可以說話嗎?」
  「可以。出了什麼事?」帕特裡克每隔三四個小時就要查看病房裡的電話是否被裝上了竊聽器。他還用桑迪設法買來的反竊聽裝置查看每一個隱蔽的地方。由於門外一天24小時有人守衛,他多少有點放心,但外面的情況仍然使他感到憂慮。
  「出事的是我父親。」伊娃一口氣說完了保羅失蹤的經過,「我得回家。」
  「不行,利厄。」帕特裡克鎮靜地說,「這是個圈套,你父親並不是一個有錢的人。他們的目的不是向他要錢,而是要你。」
  「我不能扔下父親不管。」
  「再說你也不可能找到他。」
  「這全怪我。」
  「不,該責備的是我。但是千萬不要落入他們的圈套,以免把事情弄得更加糟糕。」
  她一面捻弄自己的頭髮,一面注視著匆匆走過的人群。「那麼我該怎麼辦?」
  「你去新奧爾良,到了後給桑迪去電話。這事讓我考慮一下。」
  伊娃買了一張票,走到候機室,在角落裡找了一個座位。這樣她可以借助牆壁和雜誌,把自己的面部遮擋起來。她想起父親,想起父親可能遭受的傷害。這輩子她最愛的兩個男人均受到同一夥人的綁架。迄今帕特裡克傷口未癒,還住在醫院。而她父親年歲比帕特裡克大,身子骨也不如帕特裡克結實。因為她,父親才受此傷害,而她對此無能為力。
  在經過一天的搜查之後,比洛克西一個巡警在卡西諾賭場發現了蘭西的蹤影。晚上10時20分,蘭西驅車離開時,他被攔下,並被拘留。斯威尼來了。在漢堡包店門前停放的巡邏車裡,他和蘭西談了起來。
  斯威尼問毒品買賣怎麼樣,蘭西說挺不錯。
  「特魯迪的情況怎樣?」斯威尼一面問,一面用牙籤剔著牙縫。他必須盡量沉住氣才能壓倒對方的氣勢。蘭西甚至戴上了新買的太陽鏡。
  「她很好,你的情人呢?」
  「我沒有情人。喂,蘭西,我們已經得到消息,說你正在花錢雇殺手。」
  「胡扯,胡扯,完全是胡扯。」
  「我們可不這樣認為。瞧,蘭西,你的朋友都和你一樣,有的剛剛刑滿,有的削尖腦袋重新往監獄裡鑽。他們的稟性你不是不知道,老想得骯髒錢,老想損人利己。只要他們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地密告聯邦調查局。這說不定對他們的緩刑有好處。」
  「你說得好極了,我很愛聽。」
  「所以我們知道你拿了錢,拿了那女人的錢雇殺手。她眼看就要失去一大筆財富,但只要拉尼根先生死去,一切都能避免。」
  「是嗎?」
  「所以我們和聯邦調查局要採取措施。從現在起,你和那個女人都要受到監視,受到嚴密監視。一旦我們發現你們有行動,就馬上逮捕你們。你和特魯迪將落得比拉尼根更慘的下場。」
  「那麼我該接受你的恐嚇了?」
  「你要有腦子,就該這樣。」
  「現在我可以走嗎?」
  「請便。」
  巡邏車的兩扇門都被拉開,蘭西被送回自己的汽車。
  與此同時,特工卡特撳響了特魯迪家的門鈴。他巴不得她是熟睡的。在此之前,他一直坐在費爾霍普街一個咖啡館,等候蘭西被拘留的消息。
  特魯迪驚醒了。她把前門拉開一條縫,問:「你有什麼事?」卡特亮出自己的證章,說了「聯邦調查局」幾個字。特魯迪認出了他。
  「我可以進屋嗎?」
  「不行。」
  「蘭西已被警方拘捕,我們應該談談。」
  「什麼?」
  「比洛克西警察局拘捕了他。」
  她卸下防盜鏈,把門完全拉開,兩人面對面地站在門廳。卡特覺得十分開心。
  「他犯了什麼事?」特魯迪問。
  「我想他很快就會被釋放。」
  「我要打電話給我的律師。」
  「好,不過我得首先告訴你一件事。我們已經得到可靠的消息,蘭西正試圖尋找槍手殺害你的丈夫帕特裡克·拉尼根。」
  「不可能!」特魯迪用手摀住自己的嘴,彷彿她真的感到驚訝似的。
  「這是事實。而且你也受牽連,因為蘭西是試圖保護你的財產。我相信,你將被看作同謀者。如果拉尼根出了事,我們首先到這裡來找你。」
  「我什麼也沒幹。」
  「現在是沒有。以後你的一舉一動將受到嚴密監視,拉尼根太太。」
  「別這樣稱呼我。」
  「很抱歉。」
  卡特轉身離去,留下特魯迪呆呆地站在門廳內。
  半夜時分,桑迪把汽車停在卡納爾街附近,急匆匆地上了迪凱特路。然後他沿著這條路到了法國人居住區的中心。他的委託人一再告誡他要注意安全,尤其在會見利厄的時候。唯有他可能使利厄暴露,所以必須特別小心。「桑迪,她現在處境特別危險。」一小時前帕特裡克對他說,「你不能有絲毫疏忽。」
  他繞著一個街區兜了三圈,當確信身後無人跟蹤時,突然進了一家酒吧。在那裡,他一面喝著汽水,一面觀察人行道。其後他穿過這條街到了羅亞爾松斯塔飯店。在門廳,他混在人群裡來回走動,接著乘電梯到了三樓。利厄給他開門。他一進門,利厄便把門鎖上了。
  毫不奇怪,她顯得困乏、疲憊。
  「獲知你父親的情況,我很難過。」桑迪說,「你聽到什麼消息嗎?」
  「沒有,我一直在趕路。」電視機頂上放有咖啡盤。桑迪倒了一杯咖啡,放上糖,輕輕攪拌。「帕特裡克和我說過了。」他說,「那些人是誰?」
  「那裡有個文件夾。」利厄朝一隻茶几的方向點了點頭。「請坐。」她指了指床鋪下首。桑迪端著咖啡杯坐了下來,等候她說話。
  「我們是兩年前他在里約熱內盧動了手術之後相識的。他說自己是加拿大商人,需要一個懂得貿易業務的律師。但實際上,他是需要一個朋友。我做了他兩天的朋友,然後和他相愛了。他把過去的一切都告訴了我,沒有絲毫隱瞞。他已經成功地脫逃,有很多錢,但無法忘記自己的過去。他決心瞭解誰在追蹤,現已到了哪種地步。1994年8月,我到了美國,與亞特蘭大一家私人保安公司進行了接觸。這家公司叫冥王集團,名稱雖然古怪,但僱有一夥退休的聯邦調查局特工。帕特裡克失蹤前曾經找過他們。我給他們報了個假名字,說自己是從西班牙來的,需要瞭解帕特裡克·拉尼根被追蹤的信息,並且付了5萬美元的費用。他們轉而派人去了比洛克西。在比洛克西,他們先是同帕特裡克原先所在的法律事務所取得了聯繫。他們假裝對他的下落有一些模糊的線索,因而那幾個律師悄悄地讓他們去華盛頓找一個名叫傑克·斯特凡諾的人。斯特凡諾是一個收費很高的偵探,擅長刺探公司情報和尋覓失蹤人員。他們與他在華盛頓會了面。斯特凡諾守口如瓶,幾乎沒對他們說什麼。但顯然,是他在追尋帕特裡克。經過幾次會面,斯特凡諾允諾,如果提供了有價值的信息,他願意付5萬美金。在這幾次會面中,他們獲悉,斯特凡諾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帕特裡克藏匿在巴西。當然,這嚇壞了我和帕特裡克。」
  「這是帕特裡克頭一次獲知他們知道他在巴西嗎?」
  「一點不錯,他已經來巴西兩年多了。當他向我吐露過去的經歷時,還沒想到追蹤者就在同一個大陸上。獲知他們在巴西對他是一個沉重打擊。」
  「他幹嘛不再次逃離?」
  「有很多原因,他考慮過這個問題。我們不知商量了多少次,我願意和他一起走。但最後他相信,他可以隱匿在這個國家的邊遠地區。他熟悉這個國家——語言、人和許許多多隱匿之地。另外,他不願意讓我離開自己的家。我本來打算和他一道逃到別的什麼地方。」
  「也許因為你的緣故他才沒有逃離巴西。」
  「有可能。我繼續同冥王集團聯繫,請他們盡可能多地打聽斯特凡諾追蹤的情況。他們用同樣的辦法同他的客戶本尼·阿歷西亞先生進行了接觸,說能提供帕特裡克的信息。他們還同兩家保險公司進行了接觸。這三處地方都讓他們去找傑克·斯特凡諾。我每隔三四個月就要去找他們,常常是從歐洲繞道。他們向我報告最新的情況。」
  「斯特凡諾是怎樣找到他的?」
  「這個問題我現在無法回答,你得去問帕特裡克。」
  又是一個空白,而且是非填補不可的空白。桑迪把咖啡杯擱在地板上,琢磨其中的緣故。無疑,他們要是把一切都告訴他,事情好辦得多。兩人本應原原本本,從開始至現在,全部說給他聽,從而讓他這個律師,為他們今後的行動出謀劃策。也許他們不需要他出謀劃策。
  這麼說帕特裡克知道自己是怎樣被找到的。
  利厄從茶几上拿起那個厚厚的文件夾,遞給桑迪。「這裡是那些綁架我父親的人的材料。」
  「斯特凡諾?」
  「是的。唯有我知道錢在哪裡,綁架是個圈套。」
  「斯特凡諾怎麼會知道你的情況?」
  「帕特裡克說的。」
  「帕特裡克?」
  「是的,你沒看見他被折磨得多厲害?」
  桑迪站起身,想澄清心中的疑慮。「那麼帕特裡克為什麼沒有把錢的下落告訴他們?」
  「因為他不知道。」
  「他把一切交託給你。」
  「大概是這麼回事。我控制著錢。眼下他們在追捕我,又抓了我可憐的父親。」
  「我該做些什麼?」
  利厄拉開抽屜,取出一個較薄的同樣顏色的文件夾。「這裡有聯邦調查局對帕特裡克調查的情況。出於明顯的原因,我們瞭解得不多。負責這項工作的特工名叫卡特,現在比洛克西。我一獲知帕特裡克被捕,就給卡特打了電話。也許這救了帕特裡克的命。」
  「請解釋一下,我還沒有完全聽明白。」
  「我對卡特說,帕特裡克·拉尼根已被傑克·斯特凡諾的人抓獲,現在他們的拘禁之中。大概聯邦調查局直接找了斯特凡諾,要他交出帕特裡克。這時帕特裡克已被巴西那夥人折磨了幾個小時,差點喪命。但突然,他被交給了聯邦調查局。」
  桑迪瞇起細眼,專心聽著她的話,「說下去。」他說。
  「兩天後,斯特凡諾在華盛頓被捕,他的辦公室也被查封。」
  「這些情況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依然高價僱請冥王集團的人打聽情況,他們幹得很不錯。我們懷疑斯特凡諾一方面在向聯邦調查局述說內情,另一方面悄悄地追捕我,並且綁架了我的父親。」
  「我該對卡特說些什麼?」
  「首先,你把我的情況告訴他,就說我是一個律師,和帕特裡克很接近,正在給他出主意,並瞭解一切內幕。然後,你再述說我父親的情況。」
  「你認為聯邦調查局會不會對斯特凡諾施加壓力?」
  「也許會,也許不會。不過這對我們只有好處。」
  此時快到深夜1點,她非常困乏。桑迪收起兩個文件夾,向門外走去。
  「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商量。」她說。
  「如果讓我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肯定有幫助。」
  「請給我們時問。」
  「最好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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