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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這天是新聞界的帕特裡剋日,一點也不過分。整個《沿海日報》頭版沒有別的內容,只有帕特裡克。「拉尼根死而復活」的通欄標題赫然在目。下面是四篇報道,至少插有六幅照片,而且內容一直延續到裡頁。帕特裡克的家鄉新奧爾良以及傑克遜、莫比爾的報紙,都在頭版發表了關於他的消息。孟菲斯、伯明翰、巴吞魯日和亞特蘭大的報紙,也在頭版發表了短篇報道,並配有帕特裡克昔日的照片。
在新奧爾良郊外格雷特納,兩輛電視採訪車在帕特裡克的母親的家門口呆了一上午。她嚇得不敢出門,兩個健壯的女街坊輪流到她的家門口去守護。
位於波因特克利爾的待魯迪的寓所附近,也聚集了一群新聞記者。不過由於遭到手持獵槍坐在樹蔭下的蘭西的阻擋,他們只能乾瞪眼。蘭西穿著黑靴、黑褲和黑色緊身體恤,看上去很像一個精於此道的保鏢。他們不斷地發問,而他只是用鼻子哼哼。特魯迪攜同六歲的女兒阿什利·尼科爾躲在屋內。阿什利·尼科爾已經無法去學校。
比洛克西市中心法律事務所一側的人行道,更是新聞記者雲集。為了阻擋他們入內,該所兩名壯實的警衛被迫採取了緊急措施。
此外,新聞記者還在治安官的辦公室和卡特的辦公室周圍,以及其他一切可以發掘新聞的地方巡遊。根據密報,他們及時守在聯邦法院秘書處外,果然看見了身穿高級灰色西服前來遞交訴訟狀的維待拉諾。他聲稱該法律事務所已經呈狀控告帕特裡克·拉尼根,要求他如數歸還被竊的巨款,而且他非常樂意和新聞界的朋友談論此事,以期取得輿論的支持。
事實證明這是一個多訴訟的上午。特魯迪的律師披露了一個驚人消息。上午10時,他將去莫比爾法院遞交特魯迪的離婚訴訟狀。他表現得很出色。儘管他已經辦理了無數離婚案件,但還是第一次面對電視台記者作此陳述。他是最後才勉強同意接受採訪的。離婚的理由是遺棄,訴訟狀列舉了各種不能容忍的罪行。在法院秘書處外面的過道上,他擺正姿勢讓新聞記者拍了一些照片。
北方人壽互保公司昨日控告特魯迪·拉尼根的消息也得到迅速傳播。訴訟狀的具體內容被仔細打聽。點點滴滴的情況被披露。不久,許多新聞記者都知道了特魯迪未經法院同意不得簽寫支票這一事實。莫納克—西厄拉保險公司當然也想把那400萬美元的保險金連同銀行利息和律師一道要回來。它在比洛克西的律師匆忙拋出一份訴訟狀,控告該法律事務所非法收取限額保險金,同時控告帕特裡克犯有普遍欺詐罪。這已成為一種慣例,即訴訟狀剛一拋出,便馬上將消息洩露給新聞界,並提供事先準備好的材料。
毫無疑問,本尼·阿歷西亞也要向帕特裡克索回那9000萬美元的巨款,他新近聘請的好講排場的律師獨闢蹊徑,宣佈上午10時召開記者招待會,邀請所有的記者去他的大會議室,就提出訴訟徵求意見。然後他讓這些新結識的新聞界朋友同他一道去法院提交訴訟狀。一路上,他滔滔不絕地介紹了許多情況。
帕特裡克·拉尼根的被捕,引發了近年沿海地區未曾有過的訴訟大戰。
在哈里森縣法院的極度忙亂中,17位大陪審團成員悄然進了二樓的一間秘密會議室。昨天晚上,他們分別接到了地方檢查官帕裡什親自打來的緊急電話。會議的重要性可想而知。他們拿著咖啡,到長會議桌旁邊指定的地方就坐,並且懷著急切、激動的心情等候那重要時刻的到來。
帕裡什向各位陪審員問好,並對臨時決定讓他們來開會感到抱歉。然後,他逐一介紹了治安官斯威尼、司法部探長特德·格裡姆肖和聯邦調查局特工喬舒亞·卡特。「看來我們這個案子一下子成大新聞了。」他邊說邊將一張報紙攤在會議桌上,「我想你們大多數人肯定看過了。」各位陪審員點點頭。
接下來,帕裡什介紹案情。他手執拍紙簿,一邊說一邊沿牆根移步。所述案情有:帕特裡克的經歷;他所在的法律事務所擔任本尼·阿歷西亞的法律代表的情況;帕特裡克之死,當然,現在知道他是假死;他的葬禮;以及剛才攤在會議桌上的那張報紙所報道的大部分情況。
帕裡什又拿出一些照片給大家傳閱。這些照片是:帕特裡克的已被燒燬的汽車;清除汽車殘骸後的現場;燒焦了的灌木、土壤和殘存的野草、樹木。其中一張已經放大了的駕車者遺骸的照片,他特地進行了強調和解釋。
「我們原以為這必定是帕特裡克·拉尼根。」他笑著說,「現在我們知道弄錯了。」
這已經燒焦了的遺骸本身看不出是人的遺骸,因為沒有明晰可辨的身體器官。但是,這裡有塊突起的顏色稍淺的骨頭,帕裡什嚴肅地解釋說,它是骨盆的一部分。「而且是人的骨盆的一部分。」他補充了一句,為的是防止自己的陪審員產生誤解,以為帕特裡克從什麼地方找來一頭死豬或其他動物來做替身。
這些陪審員完全相信他的話。其原因主要是沒有思考的餘地。沒有鮮血,沒有肌體,沒有污跡,而且讓人噁心不已。如同汽車裡的所有物件一樣,這個男人,或女人,或其他什麼,已經完全被焚燬,屍骸留在前排右側座位上。
「當然,這是汽油引燃的大火。」帕裡什繼續解釋,「我們知道,帕特裡克是在離案發地僅8英里的地方把油箱注滿的,故案發時,有20加侖的汽油爆炸燃燒。不過,我們的調查人員當時對異乎尋常的火勢確實表示過懷疑。」
「車內有沒有容器的殘餘?」一位陪審員問。
「沒有。要人為地燒起這樣的大火,一般會使用塑料容器。像大牛奶罐、防凍油壺,似乎都為縱火者所喜愛。它們不會留下痕跡。這樣的案例非常多。不過,縱火燒汽車,還難得遇見。」
「以往的案例中,屍體也燒得這樣厲害嗎?」另一位陪審員問。
帕裡什迅速回答:「不,不是的。坦率地說,以往我還沒見過哪具中體燒成了這個模樣。本來我們可以掘墓驗屍,但你們也許知道,屍體已經火化了。」
「你們有沒有想過那是誰的屍體?」陪審員龍尼·伯克斯問。他是個碼頭工人。
「我們考慮過一個人,目前只是猜測。」
接著,陪審員們又提了這樣那樣的問題,內容均不重要,大多數是希望把報界沒有提及的消息帶到會場外。他們經投票一致同意指控帕特裡克犯有一級謀殺罪和巨款盜竊罪,兩罪並罰判處死刑,由本州帕奇曼監獄用靜脈注射毒液的方式執行。
在不到24小時的時間裡,帕特裡克居然受到了五項指控:謀殺的指控;離婚的指控;阿歷西亞索賠9000萬美元、外加懲罰性補償的指控;法律事務所老同事索賠3000萬美元、外加懲罰性補償的指控;莫納克—西厄拉保險公司索賠400萬美元、外加1000萬美元的懲罰性補償的指控。
而且由於美國有線新聞電視網的幫助,這些控告他全看到了。
兩位檢察官,帕裡什和馬斯特,再次對著攝像機鏡頭板起了面孔。儘管聯邦調查局和這次指控沒有聯繫,他們還是站在一起宣佈:哈里森縣大陪審團全體成員代表全縣善良的百姓,迅速地作出了控告殺人犯帕特裡克·拉尼根的決定。他們繞開一切能夠回答和不能回答的問題,反覆暗示接下去還會有指控。
攝像機撤去後,兩人秘密會見了卡爾·赫斯基法官。此人是負責哈里森縣法律事務的三名巡迴法官之一,也是葬禮舉行前帕特裡克的密友。本來案件是隨意分發給巡迴法官的,但赫斯基和其他兩人能操縱管理此項工作的秘書,從而根據他們的意願分發或不分發某個案件。這次赫斯基要了帕特裡克的案件。
蘭西獨自呆在廚房裡吃番茄三明治。這時他發現後院游泳池邊有動靜。於是他抓起獵槍,躡手躡腳地離開屋子,藏在露台的灌木叢後。只見一個胖乎乎的攝影記者蹲在游泳池旁邊,脖子上套著三架笨重的照相機。蘭西提著獵槍,悄悄繞過游泳池,在攝影記者身後兩英尺處趴了下來。接著他向前傾身,把獵槍伸到攝影記者的頭部附近,槍口朝上,扣動了扳機。
攝影記者的身子向前一歪,跌了個嘴啃泥。與此同時,他一邊大叫,一邊掙扎。蘭西朝他的胯下踢了一腳,待他翻過身後,又踢了他一腳。直至這時,他才看清了自己的偷襲者。
蘭西奪下他身上的一架照相機,丟進了游泳池。特魯迪站在露台上,嚇得不知所措,蘭西急忙讓她去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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