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加利福尼亞的貨運費--銀錠--地下坑道--坑木支柱--參觀礦井--井
陷--1863年的總產值
因為我希望在這一章中談談有關銀礦的情況,讀者聽了這明白的警告,如果願意的
話,可以跳過這一章不讀。1863年那一年,可以說是「繁榮時期」發達到了登峰造極地
步的年代。弗吉尼亞擠滿了人群車輛,那個地方看起來就像個大蜂窩--只要人的視力
能夠穿過夏日常刮起的那種濃霧一樣的鹼塵,就會看到這種景象。關於這種鹼塵,我要
說,只要你趕在它中間走十英里,你和馬身上就會裹上兩毫米厚,好像穿了一身淡黃色
的制服,馬車裡面就會落進三英吋厚的灰,這是車輪揚進去的。化驗員用的精密天秤密
封在玻璃罩中,然而,這種灰塵是那麼細小,看不見摸不著,還是鑽得進去,弄得那些
天秤也不靈了。
投機猖撅,無法無天,不過還是有許許多多的實業。全部物資一部分由駝馬隊翻山
越嶺從加利福尼亞運來(150英里),一部分由大馬車運過來,那長長的拉車的騾隊每一
套就是一個大隊,有時候,那浩浩蕩蕩的混合牲口隊延綿不斷地從弗吉尼亞直拖到加利
福尼亞。在橫穿內華達地區的沙漠時,它捲起一條蜿蜒的塵土的長蛇,使這條長長的運
輸大道更加清晰可見。這一百五十英里路程,運小件貨物的馬車運費是每噸兩百美元
(驛車運送的直達快件也是同樣的價格),大件每噸一百美元。弗吉尼亞有家公司每月
收到一百噸貨物,每月付出運費一萬美元。冬天運費還要高得多。所有的金銀塊都製成
條狀由驛車運往舊金山(每條大約有兩個生鉛錠那麼大,依含銀量的多少,價值一千五
到三千美元),它的運費(大批貨物)是它的內在價格的百分之一點二五。因此這些金
銀錠的運費大約是平均每錠二十五美元以上。小宗貨物是百分之二。每天通往各方向的
驛車有三輛,我曾看見三輛驛車載了一噸金銀條,我還不止一次看到過三輛驛車運走了
兩噸貨物。話說回來,這些都是特殊情況。兩噸銀塊大約有四十條,運費是一千多美元。
此外,每輛馬車通常還載一些普通小件,也捎帶十五到二十個旅客,每人二十五到三十
美元。弗吉尼亞城的威爾斯·法戈合營公司隨時都有六輛驛馬車在外面跑,是個既重要
又賺錢的買賣。
在弗吉尼亞中部和金山下面,有一條兩英里長的巨大科穆斯托克銀礦脈-一它那巖
壁間的礦砂達五十到八十英尺厚--有紐約的某些大街那樣寬。我想請讀者注意,在賓
夕法尼亞,一條僅有八尺寬的煤礦脈就被人們認為是極豐富的了。
弗吉尼亞地面上是座房屋林立、街道縱橫的繁忙城市。在它下面,也是一個繁忙城
市,一直深入到地底,在這裡,眾多的人群在錯綜複雜的坑道迷宮裡川流不息,在閃爍
的燈光照耀下來來去去,在他們的頭上,聳立著巨大的支架網,分別支撐著窄巷似的科
穆斯托克礦脈巖壁。這些圓木有人體那麼粗,這些框架向上伸去,在昏暗的光線中,沒
有人能看到它的頂。這就好比通過一付筋骨剔得乾乾淨淨的巨大的骷髏架往上看一樣。
請想像這種兩英里長、六十英尺寬、比美國任何教堂塔尖都要高的框架。請想像一下這
宏偉的格子結構伸到百老匯,從聖·尼古拉大街拖到華爾街,七月四日國慶節,參加慶
祝的人群都變成了俾格米矮人,在它上面遊行,他們揮舞的旗幟在三一教堂的尖頂上空
高高飄揚。你也許能夠想像到這些,但是你難以想像出那一片浩翰的支撐木的費用,從
華休湖對岸的松林中伐倒,以駭人聽聞的高價運費拖過達維森山,鋸成方條,放下礦膛,
在那裡安裝起來。二十筆巨額財產也頂不上這些最大的銀礦中的一個。西班牙諺語說要
個金礦「開」個銀礦,這話很對。一個擁有一座銀礦的乞丐要是把它賣不出去,那他就
窮得可憐。
我把弗吉尼亞的地下說成是座城。古爾德--卡利礦僅僅是那下面許許多多礦中的
一座;然而,古爾德--卡利礦那幽暗的坑道街市總共還只有五英里長,共有五百礦工。
全部加起來,那地下城市約有三十英里長的大街,五、六千人口。直到今天,有些人還
在弗吉尼亞和金山一千二百至一千六百英尺深的地下工作,地面的主管通過鈴聲信號向
他們發出指令,就像我們報火警一樣。不時有人掉進一千英尺深的豎井。在這種情況下,
例常的處理辦法是進行調查。
要是你想看看這種礦,如果願意的話可以走過一條約半英里長的平巷,也可以坐上
小吊車,像飛鏢一樣射進豎井。那就腳朝下象從一座空蕩蕩的塔筒中落下去一樣。到了
坑底,點上一支臘燭,慢慢地穿過巷道,那裡有成群的人在挖掘,爆破;你會看到他們
運上滿車的大石塊--銀礦砂;你會從那些石塊中選取一兩塊樣品,留作紀念;你會贊
歎那個支架構成的骷髏世界;你會常常覺得你被埋葬在一座山下,離地面有一千英尺;
在礦的底部,你會攀登那無窮無盡的,直上直下的梯子,從「一條巷道」爬上「另一條
巷道」;到最後你的腿實在拖不動時,你可以躺進那象半倒立的陰溝一樣的「斜坡」裡
的一輛小礦車裡,被拖上去見到天日,覺得你似乎是爬過了一口沒有盡頭的棺材。到了
頂上,你會發現一群忙碌的人正在接收升上來的礦車,把礦石從升降機中傾倒進排成長
串的每隻能裝六噸的大箱子;在這些箱子的下面,一排排的馬車從箱子的斜槽與活門裡
裝載礦石,大隊馬車滿載著值錢的貨物正沿著大街浩浩蕩蕩地開往煉銀場。這樣,一切
就「完畢』了,你也回到了地面。你絕對不必再下去,你把什麼都看過了。如果你已經
忘記了怎樣處理礦石,煉出銀錠的過程,要是你樂意的話,可以翻回去,再讀一讀我在
愛絲梅拉達那幾章。
自然,這些礦井的有些地方偶爾也會坍塌,這時,就值得冒險到井下去察看一下一
座下墜的大山的壓力發出的粉粹性的威力。我曾經把這種經歷發表在《企業報》上,現
在從中摘錄一段,以饗讀者:
在坍塌的礦井中的一小時--昨天,我們到奧菲爾礦中去看了那場地震。我們無法
從那漫長的斜坡裡下去,因為有許多地方仍有可能坍塌。於是,我們穿過一條長長的坑
道,到了奧菲爾礦本部上面的那座山上,然後爬過一連串的梯子,從第一層巷道下到第
四層。我們插過一條小平巷,來到了西班牙生產線,再通過五座沒有毀壞的支架,就看
到了地震的結果。這裡簡直是一片前所未見的混亂--大片的泥土和破碎的木頭雜亂地
堆在一起,幾乎沒有老鼠鑽得過的縫隙。頂上還不時掉下泥土石頭,一根早些時候還支
撐著其它撐木的木頭,這時已經被壓倒,脫了節,表明那巨大的泥土的坍塌還在繼續進
行著。我們是在奧菲爾「北礦」那個地方。回到了地面,我們走進了一條通向「中央」
礦的坑道,想進入奧菲爾主礦。在這條坑道中下了一條長長的斜坡,插過一兩條小平巷,
然後降下ˍ一條深深的豎井,就來到奧菲爾第五層巷道。從一條側巷中,我們鑽穿過一
個小洞,又來到了地震的中心--泥土和碎木頭混合在一起,絲毫不顧美觀和對稱。第
二、三、四層巷道的大部分已經坍塌,完全毀壞--後兩層是在前晚七點鐘時毀掉的。
在第五層坑道北盡頭附近的轉盤處,兩大堆泥土從第五層坑道裡湧出來,從支架的
樣子看來,似乎還會湧出泥土。這些橫木都是很結實的--十八英吋見方;先是一根木
頭橫放在地上,兩頭再安上兩根垂直的支柱,支撐著另一根水平的橫樑,就這樣一直向
前排去,像窗格子一樣。那從上到下的重量足以把那些粗大的支柱壓進作橫樑的木頭三
英吋深,把垂直支柱壓得像彎弓一樣,在西班牙坑道坍塌之前,有些這種十二英吋見方
的橫樑就像這樣給壓成了只有五英吋厚!請你想像一下把一根結實的木頭搾成這個樣子
的那種巨大的威力吧。這裡還有一排約二十英尺長的木頭,在上面塌下來的坑道的壓力
下,一頭翹起六英吋高,你會聽見破碎和脫榫的聲音,你明白頭上那個世界在悄悄地緩
慢地向你塌下來,這是不太令人愉快的事。不過,到礦下來的人倒還不在乎。
沿著第五層坑道回來,我們來到奧菲爾礦斜坡的安全部分,再沿著這斜坡到了第六
層,但我們發現那裡有十英吋深的積水,又只得返回來。為了修整斜坡中被損壞的地方,
水泵已停止抽水兩小時了,其間水又漲了將近一英尺。不過水泵又轉動起來,積水退去
了。我們又爬上第五層,摸進一條深送的豎井,本來可以從這裡下到第六層沒有水的地
方去的,但使人失望的是工人已去吃午飯,沒有人開鼓風機。於是,我們從「聯合」礦
的坑道和斜坡中走出來,渾身淌著熱汗,糊著燭油,到奧菲爾礦本部共進午餐去了。
在1863年那極發達的一年中,內華達(自稱已經)生產出價值二千五百萬美元的銀
錠--幾乎,如果不是絕對的話,每一千居民可達整整一百萬美元,考慮到她沒有農業
和機器製造業,這確實不簡單。銀礦的開發是她唯一的工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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