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翁的兒子--向塔霍湖進軍--絢麗的風光-一湖上泛舟--林邊露營--起
死回生的氣候--劃出一片土地--取得了資格--一附屬的小屋和柵欄
八月末,天空無雲,秋高氣爽。在兩三周內,我奇跡般地迷上了這塊新奇的土地,
決定暫時推遲回「合眾國」的日期。我已習慣了戴上耷拉著邊的破草帽,穿上藍色羊毛
衫,褲腳塞進靴筒裡,不穿外衣、背心和吊褲帶,還頗為自得。我覺得這樣又粗擴又
「霸道」(史學家約瑟福斯在他那精彩的關於聖殿的毀滅的一章裡提到過這個詞),我
覺得這樣最有趣,最浪漫。我是個政府官員,但這只不過是為了虛榮,既無事幹也無薪
俸。這是個奇怪的閒職。我是州務秘書大人的私人秘書,但我們兩人都沒有什麼可寫的。
於是約翰尼·K一和我成天潛心於娛樂。他是俄亥俄州一個富翁的兒子,出門來尋求消遣。
他達到了目的。我們聽許多人提到絕佳的塔霍湖。最後,好奇心驅使我們要去看一看。
三、四個大隊隊員已去過那裡,在湖畔上劃出了幾塊林場,搭起帳篷,裡面貯存了一些
糧食。我們肩披兩條毯子,各提著一把斧頭,就出發了--我們想自己開闢一片林場,
發財致富。我們步行前往,讀者可能會覺得騎馬去方便些,但有人告訴我們只有十一英
裡。我們走了一大段平路,又艱難地登上了一座大約有一千英里高的大山,往下看去,
沒有湖泊。從那邊下山,穿過山谷,費力地登上一座顯然有三、四千英里高的山,再向
下看去,還是沒有湖。我們疲勞不堪,汗流俠背地坐下來,雇了兩個中國佬幫我們咒罵
那些欺騙我們的人。賭夠了氣,又立即以恢復過來的精力和毅力繼續那長征。我們步履
蹣跚地跋涉了三、四個鐘頭,最後那湖泊突然映入眼簾--一片壯麗的藍色湖水,海拔
六千三百英尺,四周聳立著還高出整整三千英尺的皚皚雪峰!它呈巨大的橢圓形,周長
足有八、九十英里。它躺在那裡,平靜的水面清晰地映出群山,我想,這必定是世界是
最迷人的圖畫。
我們找到了大隊兄弟們的小船,刻不容緩地登船橫過湖灣,向著標明營地位置的路
標劃去。我讓約翰尼划船--不是我不願出力,而是因為我划船,船卻往後倒退,這會
使我感到噁心的。但是我掌舵。前行三英里,夜幕降臨時,來到了營地。登上岸去,疲
乏不堪,餓得要命。在岩石中的「窖裡」找到了食品和炊具,我已精疲力竭,坐在一塊
大石頭上看著約翰尼拾柴做飯。任何人如果經受了我受的那份罪,都會想休息的。
晚餐十分可口--烤麵包,煎臘肉,還有清咖啡,四周的寧靜也十分可口。三英里
遠處有個鋸木場,那裡有些工人,但在這寬廣的湖岸上一共還不到十五個人。天黑了,
星光燦爛,巨大的明鏡上鑽石閃爍,在肅穆的沉靜中我們默默抽著煙,忘卻了一切煩惱
和痛苦。睡覺時,我們在兩塊大石頭之間溫暖的沙灘上鋪上毯子,很快就進入夢鄉,毫
不在乎成群的螞蟻從衣縫裡爬進來探究我們的身體。什麼也不能打擾那死死纏著我們的
睡眠,因為它是公平地掙來的。就是我們有愧的話,那天晚上道德法庭也會休庭的。睡
意朦朧時,起風了,湖水的浪花拍擊著沙灘,將我們催入夢境。
夜晚,湖岸上總是很涼,但我們有足夠的毯子,覺得很暖和。整整一夜,一塊肌肉
也沒動一下,清晨一覺醒來,還是入睡時那個姿勢。我們馬上起床,感到神情清爽,疲
勞完全恢復,疼痛全部消失。在這樣的經歷中,我真是體驗到包治百病的靈丹妙藥。那
天早上,我們打得過十個前一天我們那樣的人--那簡直是病人。但世人愚鈍,卻去採
用「水療法」,「運動療法」,以及出國療養。埃及的木乃伊在塔霍湖畔露營三個月也
會恢復他遠古時的精力,味口會好得像頭鱷魚。當然我不是指最古老最干的木乃伊,而
是指稍微新鮮些的。雲中的空氣非常清新,純淨,涼爽宜人。為什麼不會是這樣?天使
們呼吸的就是這種空氣。我想,躺在這沙灘上就是通宵不睡,也不會有絲毫倦意。那不
是在屋頂下,而是在蒼穹下,那裡夏季極少下雨或者根本無雨。我認識一個人,他到那
裡去等死,但他失敗了,他剛去時是具骨頭架,幾乎站立不穩。他吃不下東西,成天僅
讀點書,思索未來,此外什麼也不做。他經常在房子外睡覺,一日三餐,有什麼吃什麼,
在三千英尺的山上打獵作樂。三個月後,他不再是具骨頭架,體重增加十分之一噸。這
不是虛構的故事,而是真人真事。他原來害的是肺病。我很自信地把他的經歷推薦給別
的骨頭架們。
又是我監督做飯,一吃過早飯,我們登上小船,沿湖劃了三英里,爬上岸去。我們
喜歡這個地方的景色,於是,我們要了三百英畝,在一棵樹上刻下個「告示」。這是一
塊黃松林--茂密的森林,樹木高達一百英尺,根部直徑一至五英尺。很有必要把我們
的財產圍起來,要不就保不住。這就是說有必要在這裡或那裡砍下一些樹,讓它們倒下
來形成一個圈子(中間當然有很寬的空隙)。我們每人砍了三棵樹,發現這項工作使人
累斷骨頭,便決定把我們的財產「寄托」在這些樹上面,如果它們能保住財產,當然不
錯;如果保不住,那就讓財產從空隙中間流出去吧;為了那麼幾畝土地累死累活,委實
划不來。第二天,我們又回來修一座房子。為了保住財產,房子也有必要。我們決定修
一座寬敞的木房子,要讓那些大隊弟兄們眼紅;但剛砍倒一棵大樹,把它刨平的時候,
似乎又沒有必要那麼講究,於是我們決定用小樹來造。但剛砍下刨平兩棵小樹,又覺得
再樸實點的建築更實用些;於是又決定搭一座「灌木棚」。第二天,我們全力以赴來辦
這件事,但我們「磨磨蹭蹭」,討論又討論,下午已過去了一半,才搭好一半,因為得
一個人看著,一個人砍灌木,免得兩個一轉背就找不到砍下的枝條,它們和周圍的植物
太不易分辨了。不過,我們仍然很滿意。
現在,我們成為地主了,弄到並佔有了適當的土地,又是在法律的保護下,於是我
們把家搬到自己的王國裡來,享受只有這種經歷才能帶來的獨立的歡樂。第二天下午,
舒舒服服地酣睡了一覺之後,我們帶著所有能搬走的食物和炊具--確切地說是借走的
--上了船,天黑的時候,我們在自己的領土上靠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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