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波士頓 天才所總部
和所有的社會一樣,電腦世界也有著自己的亞文化。懂電腦的孩子感到無聊時會到電腦大街上遊蕩,煞費苦心闖入任何闖得進的系統,以求得到刺激和別人的承認。這些所謂的電腦鬅客在電子高速公路上閒逛,從一個網址逛到另一個網址,竭力向同行證明自己是電腦城裡最熱門的網絡首領。他們有著同樣的夢想,即做出某種危險的英雄壯舉,殺掉某個電子惡龍,從一個微不足道的電腦鬅客升級為電腦主宰。
很少有人成功。但也有一些真實的傳奇。也就是某個網絡頭目成功闖入財政部聯邦儲備數據庫、國家航空航天局衛星導航系統和俄國戰略核導彈指揮中心,並且將這些系統一個個完全控制在自己手裡。幸運的是,這位網絡頭目很善良,每一次都是將闖入的消息通知當局,並且告訴他們怎樣才能改進,而且確實應該改進安全防禦系統。自然這些得到消息的當局設法追蹤黑客,欲將他或是她逮捕歸案,但因為網絡首領採用了複雜的線路,變換節點,從網絡系統跳到衛星聯絡系統,然後又跳回來,所以他們無法跟蹤。然而,電腦鬅客圈內的人都知道是誰幹的。是他們當中的一員:使用「利刃巴斯」身份的網絡首領。
那已是十二年以前的事了。從那以後「利刃巴斯」幾乎從互聯網上消失了,但這個名字卻仍被傳誦——一個了不起的名字,真正的電腦主宰。
不過,今天晚上「利刃巴斯」又在信息超級高速公路上馳騁了。這位網絡頭目的身份已變,希望自己的行動不為人所知,而且覺得有必要從這個記載著昔日輝煌的名字上汲取力量。因為今晚這位奮鬥多年成為科學界備受尊敬的女士——而且是諾貝爾獎得主——又在做違法的事了。
賈斯明·華盛頓又啜了一口減肥可樂,咬了一口比薩餅,兩眼一動不動地盯著面前的二十英吋顯示屏。她已經在天才所金字塔樓下的辦公室裡連續工作了十五個小時。她第一次感到慶幸拉瑞不在波士頓。她喜歡這靜悄悄的夜晚,這樣的時候腦子最好用。
除了屏幕上映出的藍光以外,她身邊的射燈打出的圓形亮光是這間小而整潔的辦公室惟一的光源。隔壁的白色恆溫房間是信息技術部的中心,那裡大母機強有力的大腦有一小部分正忙於收集並核對世界各地的基因檢查儀所做的每次檢查的結果。大母機發出輕柔的、幾乎是令人感到安慰的聲音。除了這個,還有顯示屏上的小鐘的嘀嗒聲,沒有其他聲響。已經過了午夜。賈斯明覺得除了自己以外,整個世界都已睡著了。
她看看旁邊的筆記。個人基因組數據庫的歷史檔案兩天前就查完了,雖然各地的基因檢查儀每小時都送來尚未進入數據庫的新數據,但還是沒有找到與基督基因相同的人。但現在她正在別的地方尋找。她已經闖入過列在單子上的一些較容易闖入的DNA數據庫,比如世界各地的醫院和小型保險公司。每進入一個數據庫,她就插進一份含有拿撒勒基因序列的壓縮文件,來檢索與此相匹配的內容。她剛剛完成一些較難闖入的大型數據庫,包括美國、英國和法國的軍人DNA儲存庫。所有這些都有軟件報警系統和捕獵者跟蹤軟件第二版作保護,不過排除這些障礙對於電腦主宰來說並不太難,她很滿意自己的闖入技術沒有退步。可是,搜尋了將近兩億份個人基因組仍沒找到匹配的基因,卻令她十分失望。
她向上伸伸胳膊,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拖著發麻的腿走到金字塔樓的玻璃牆跟前。外面一片漆黑,僅僅看到天空點綴的星星和一彎細細的月牙。屋外漆黑的院子那邊的大門門房透過一些暗淡的光亮。她知道那裡有兩名警衛,正通過閉路電視監視器看守著這塊地方。她已經接通了中央電腦監視系統,在監護她這裡的攝像機裡放了一卷膠片。現在任何檢查她這片地方的警衛只能看到一間空空的、安靜的辦公室,不會看到信息技術部主任正在一個接一個地非法搜索數據庫。
她回到電腦跟前,重新坐到椅子上。那天見到基督的全息圖像使她感到害怕,她覺得自己像舊時的巫師一樣違背他的意志將他的靈魂召了過來。發現拿撒勒基因的那天一整夜及第二天大部分時間她都在反省自己的靈魂。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告訴湯姆她想退出迦拿計劃呢,還是繼續執行那可能會出現奇跡的計劃。
終於在做了很長時間傳統的禱告後,她決定繼續執行這個計劃,直至完成,希望這些基因能對霍利的治療有幫助,對整個人類有幫助。現在就靠她來找到與基督有相同基因的人了。湯姆和霍利都要依靠她的幫助。
她再次復看了準備查詢的數據庫的名單。她事先按照闖入的難度和冒險性大小的順序擬好了這份單子。應該盡量用最安全的方法找到基因相同的人,萬不得已再用冒險的方法。不管怎麼說,如果被抓住判罪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但話雖這麼說,賈斯明很清楚規模越大,防禦越完善的數據庫裡越有希望找到有價值的東西。賈斯明印象最深的是她稱為「黑洞」的一個巴黎的系統。這個系統非常龐大——存有數百萬個基因組——也是用捕獵者第三版本系統作保護。這使得該系統和她認為幾乎是無法闖入的個人基因組數據庫同樣牢不可破。未經允許或不具備相應的技能擅自闖人「黑洞」會被吸進去無法退出,然後捕獵者系統會鎖住闖入者的信號,迅速追蹤過去。當年的「利刃巴斯」會抵禦不了這種冒險的誘惑去闖一闖,但長大了的更有經驗的賈斯明·華盛頓博士卻會提防真正的冒險。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考慮闖入「黑洞」。
她將光標移向單子上列的下一個系統。只要與遺傳學有一點關係的人都知道「人類基因組差異數據庫」,庫裡儲存著有爭議的同名研究項目的研究成果。人類基因組差異研究項目是九十年代初根據斯坦福大學的盧基·盧卡·卡瓦利斯福扎和耶魯大學的肯尼思·基德兩位遺傳學家的設想而建立的,是人類基因組計劃的分支。它的目的是獲取並保存世界偏遠地區五百多個種族社群的DNA和潛在的稀有基因。許多種族,比如坦桑尼亞的哈德扎人,西伯利亞的予卡格希爾人和安達曼群島的翁格人都已瀕臨滅絕。
這個項目引起了爭議,因為人們認為西方科學重視的不是這些正在消失的民族,而是這些人的DNA。有很多臭名昭著的事例證明西方,特別是美國政府試圖獲取可能治療某些病的稀有基因的專利權。這些申請都未得到批准,但如果得到批准的話,從中得到巨額利潤的將是美國政府和藥品公司,而不是這些基因本來的擁有者。
基因檢查儀的發明使得項目領導人能夠制定出準則,保證提供基因樣本的人都有身份記錄,所以一旦發現任何一條稀有基因,就能追蹤到提供基因的個人、家庭或社群。這個人、家庭或社群就能從基因可能帶來的好處中受益。在這些基因開發權利公享問題上達到共識以後,該項目得到了順利的開展,所有的基因組都儲存在人類基因組差異數據庫備查。
她用鼠標點出圖形,看到屏幕上閃爍著要求輸入口令的指示。她立即認出了這個系統的基本結構:具有專用安全系統的高級KIBUK12000相關數據庫。賈斯明對這套系統的設計印象頗深,她認為日本的產品大多具有很好的設計。到達數據庫內容之前的一系列守衛門的程序設計十分周密,設想十分周到,並且巧妙地安置了一些報警軟件。
但是她沒有失去信心。「利刃巴斯」也許沒有過去那麼活躍,但賈斯明·華盛頓博士卻一直跟得上技術的發展,事實上她也參與並影響了這些發展。據她的經驗,設計良好的日本系統總有一個嚴重的缺陷。這些設計的美麗與清晰本身往往就是它們的致命弱點。
她本能地伸過手去,拿起一片比薩餅,一邊嚼一邊思索。吃完後,她心不在焉地用手背擦擦嘴,然後開始在鍵盤上敲起來。她一個接一個地解開原設計者用來縫位數據庫的隱形針腳。她一個又一個地打開防護門,每次都證明她的猜測是對的。這套系統的問題就在這裡。設計得太完美了。太容易預測到。
不到四十分鐘,就像過去的「利刃巴斯」一樣,她已經闖了進去,在數據庫裡遊覽,輸入一份拿撒勒基因文件,搜尋與此基因序列一模一樣的基因。
她拿起減肥可樂,做好短時間等待的準備。即使在具有功能強大的一百兆赫電腦上,檢索如此規模的數據庫也需要一些時間。
但是,「相同基因已找到」的字樣幾乎立即閃爍在屏幕上。
這出現得太快了,她一時失去平衡,灑了一些飲料在T恤衫和牛仔褲上。
「天哪。」
她短時間的懊惱霎時就變成了興奮,她看到屏幕的顯示變換了內容,出現了一張掃瞄照片,旁邊是文字說明。照片看上去是對著鏡頭做鬼臉時照的,一個留著灰色長髮的男人黝黑的臉,直盯著她看。她喜歡這張臉,堅強而尊嚴,甚至有幾分高貴。這人看上去已經老了,但精神很好,他身上露出的肌肉強健,線條有力。她讀著照片旁的文字。他是哥倫比亞加裡索的一位印第安人。他姓普亞那,但他的名字只簡單地寫了阿爾。她看到屏幕下面幾行字時不禁心跳起來。
「天生具有治病的能力。」文字說明裡這樣說。
阿爾是個醫生。賈斯明讀到阿爾·普亞那和那個地區別的醫生不同,他不是運用自己對當地草藥與植物的知識為人治病,而是用手「撫摸」。撰寫這段文字說明的科學家聲稱不理解他是怎樣治療的,但補充說有「強有力的證據」證明他確實具有「真正的才能」。
屏幕的上方有選擇窗口提供有關此人的更詳細資料。最引起她注意的是「基因數據」窗口,可能證實是否與拿撒勒基因相吻合——她以前的科學家們顯然沒有注意到這些基因,因為它們的終止一啟動密碼與眾不同。她剛要用鼠標點出窗口的內容,突然發現阿爾姓名下面有兩個日期,不僅僅是出生年月,還有個是三個月之前的日期。
她回到文字說明部分,拉到最後幾行。
「噢,不。」她輕聲說。她為剛剛認識的這個人感到由衷的悲傷。有一張堅強的臉和一雙能治病的手的阿爾·普亞那三個月以前去世了,享年九十二歲。
她將他的基因序列重新檢查了一遍。完全吻合。這位死者的基因組裡隱藏著三個拿撒勒基因,每一個都與基督基因樣本中發現的序列完全相同。她複製下了他的材料和基因掃瞄結果,輸到她電腦旁邊的備份磁盤中。即使他已死了,他也可能向人們透露一些秘密。
「該死。」只差三個月時間,他們與他失之交臂,這太不公平。她想打電話告訴湯姆這一切,但看了看時間以後打消了這個念頭。就到凌晨一點半了。她知道他今天夜裡也工作到很晚,但不知道現在他是否還在工作。也許她也應該回去睡一覺,卻一點沒有睡意。她又看了一遍關於加裡索這位印第安人的材料。「天生具有治病的能力」這幾個字似乎從屏幕上跳下來逗弄她。
她深深歎了口氣,複查了一遍該系統內沒有第二例匹配的基因,便一步步退出,以確保她的闖入不留下任何痕跡。和多年以前她經常做過的一樣,她再次悄悄闖入黑暗的、似乎堅不可摧的城堡,然後又悄悄退出,警衛們卻仍然呼呼大睡,渾然不知他們的防線已被闖入過。
也許差點找到目標卻又失之交臂使她感到懊惱,於是她又做了下面這一步。也許是因為她的勁頭給激發起來了,毫無睡意。也可能是由於重做一回反叛的、與現存機構對抗的「利刃巴斯」帶給她無窮樂趣。不管什麼原因,賈斯明·華盛頓博士將事先費盡心思按冒險程度大小排列的DNA數據庫名單丟在一邊,逕直去闖最後一個數據庫。該是看看「利刃巴斯」是否真的仍能闖入的時候了。看看電腦主宰是否能闖進最最黑暗的城堡——「黑洞」。
半小時以後,天才所大門的警衛們開始換班,兩名新來的警衛呱嗒呱嗒從門外走進來,與爽直的同事們說著帶葷的笑話。
格斯·斯特蘭斯基在私人保安機構「盾牌」公司服務了近七年,從盾牌公司樓上可以看到天才所大院。他已經五十多歲了,在右腳踝受了槍傷而退休之前,他是波士頓最棒的保安之一。雖然當警衛工作時間長,但他仍喜愛這份工作。可以給他一個機會擺脫妻子多麗絲的嘮叨。
沒想到能與天才所簽訂合同。這地方很有錢,而且具有一流的技術裝備。他所要做的就是坐在警衛室盯著閉路電視屏幕,看看有什麼可疑的。自從卡特夫人在瑞典被刺以後,警衛人員增加了一倍,就連他值班的時候也有個伴。今晚他的搭檔是新來的,一個名叫巴特·約翰遜的黑髮小伙子,個子高高的,體格強健。巴特只是在幾天前才與天才所簽訂了合同被錄用的。不過他看起來還可以,格斯已經習慣與新手搭檔了。他的上司總是說他與新手合作很有一套。
警衛室裡有兩組閉路電視監視器。一組監視金字塔主樓外面,負責院子的大部分,包括右邊的一排蛋白質生產車問。另一組監視主樓內部,其中的一台一直監視大廳和那裡的另外兩名警衛。一個人可以坐在兩組監視屏中間,同時看著兩組。但今晚格斯只看樓外的那組,讓新來的警衛監視大樓內部的情況。
格斯快速掃視了一下所有閉路電視的監視屏,看到一切好像都正常。他轉臉對搭檔說:「你結婚了嗎,巴特?幸福嗎?」
巴特笑了笑,「我想還算幸福吧。」
格斯看到這年輕人在監視面前的屏幕。全是空空的辦公室。看起來只有病房和克裡克實驗室有人。卡特博士仍在克裡克實驗室工作。無法看清他具體在幹什麼,但他似乎全神貫注地在工作台上忙著。
巴特接了一下按鈕,打開了與主樓大廳的警衛聯繫的內部通訊系統。
「那邊情況怎樣?」
屏幕上看見那邊的一個警衛舉起右手,豎起大拇指。「到現在一切正常。是你嗎,巴特?」
「是的,我的夥計。」
「老格斯在那兒嗎?」
巴特朝格斯那邊看去,看到格斯皺眉頭,他咧嘴笑了笑,「是的,老格斯在這兒。你們那邊怎麼樣?」
「很安靜,」通訊系統裡傳出回答的聲音,「太安靜了,真想來點刺激。」
格斯掏出一塊薄荷口香糖,開始嚼起來。他給巴特一些,但年輕人只是搖搖頭。格斯將口香糖放到衣服上袋裡,靠著椅背坐下。有條有理地調著監視地點。蛋白工廠裡外都沒人,院子各處也一樣。沒有任何動靜。
突然他感到身邊的年輕搭檔緊張起來。格斯轉身瞪著監視屏,看到克裡克實驗室裡卡特博士正在工作。
「有什麼不對嗎?」他疲倦地問道。這些小年青為什麼總是這麼緊張,總是大驚小怪的。
巴特皺著眉頭。「說不準。」他站起來讓開座位,「格斯,你過來仔細看看這個,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格斯歎了口氣,但還是站了起來。「好吧。」他沒精打采地說。因為他經驗豐富,與他搭檔的新手總是請他看一些討厭的黑影或屏幕上的某個斑點。假如每次付給他一塊錢,他就不用工作了。這是毫無疑問的。
他彎下腰去檢查監視屏時,年輕警衛給他讓開了地方。「有什麼問題?」格斯問,「什麼也看不見嗎?」
「右下角。很小,確實很小。」
格斯又往前湊了湊。但他什麼也沒看到。只有卡特博士在對著一排玻璃器皿撓頭。巴特到底在搞什麼鬼把戲?這時他聽到身後一聲輕微的金屬撞擊。一開始他沒反應過來,但很快他想起了這是什麼聲音,就像回憶起很久以前聽到的歌曲的調子。
這是子彈上膛的聲音。
他轉過身來,他感到憤怒,而不是害怕。「你搞什麼鬼……」他沒說完,隨著兩聲悶響,他覺得胸口燙得撕裂開來了。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不是疼痛而是透不過氣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伸手摸摸自己的衣服。衣服濕漉漉、粘乎乎的,他前面的監視屏上濺滿了紅色的斑點。是血,他茫然地意識到這是他的血。該死,他中了槍。他感到無力,暈眩,於是他在椅子上坐下,想透一口氣,但他已無法呼吸,永遠無法呼吸了。他回過頭來,見到巴特正緊緊盯著自己。他想不通這是怎麼回事,年輕搭檔的手裡拿著一支槍,上面裝有消音器。他感到深深的疲倦,躺在椅背上,希望這樣能舒服些。巴特一直瞪眼看著他。
眼前的一切變得越來越模糊,他的意識裡只有兩個念頭仍然清晰。一個念頭是他再也不能與妻子多麗絲見面了,他很吃驚自己為此感到很傷心。另一個念頭是為何以前從沒注意到巴特的眼睛一隻是藍的,另一隻是棕色的。
瑪利亞·貝娜瑞亞克將失去生命的格斯在椅子上放好,不讓他從椅子上倒下來。然後打開包,把槍放進包裡,檢查了一下帶來今晚要用的其它工具。為了找到合適的釘子她花了整整一天。五金店裡面的貨都不夠長,也不夠結實。但她相信最終在查爾斯頓找到的那五根應該可以了。其實只需要四根釘子,多帶一根為了備用。她在約翰遜公寓裡找到的那把槌子夠重的,足以用來釘這些釘子。
槍殺格斯不能算真正意義上的刺殺。殺害那個從「盾牌」公司來的新警衛巴特·約翰遜同樣不能算。她向巴特惜用了制服、工作,還有身份。這兩個人只是她完成神聖使命道路上討厭的障礙。
一瞬間她不無悲傷地想到神父,想到他倆最近的一次爭論。她希望一旦結果了卡特博士和他的計劃,神父會明白她的行動是明智的,會歡迎她回到身邊。但如果不能重新得到神父的歡心,她只得不要神父的指引,不要兄弟會溫暖的懷抱而獨自行動。
就這樣吧,她想道。她以前曾經得到過一次新生。她會再次得到。
她打開內部通訊系統,將自已經過訓練的嗓音控制在低音區。「喂,夥計們,我過來送點東西給你們好嗎?」
從屏幕上看到主樓大廳的一名警衛輕輕點了點頭,「沒問題,我們會給你開門的。」
「那多謝了。」她說著,關掉了開關。然後,沒回頭看一眼格斯癱軟的屍體,她離開了大門警衛室。
她在礫石車道上嘎吱嘎吱走著,一邊將帽子撥正。她前面的玻璃金字塔像一座未來的廟宇伸向夜空。在這科學家的巢穴裡殺死他是對的。她做了一個星期的準備工作,等待的就是這一刻。現在這一刻終於到了。她能感覺到每走一步心中的興奮就增加一分,每走一步就默誦一行她的信條:
我是復仇者,願我的正義之劍鋒利無比……
願我的正義之甲永遠聖潔……
願我的信念之盾堅不可摧。
她的鞋在礫石上踩出響聲,她重複著這些句子,好像是向帶有涼意的夜空送去咒語。
不到五分鐘就走到了大樓。在她快走到DNA掃瞄儀跟前時,主樓大門開了。她看見燈光亮著的正廳那一邊兩名警衛在自己的崗位上朝她笑呢。她的目光盯著第二名警衛身後的中繼箱上,這個中繼箱控制著所有打進打出大樓的電話線路。
「喂,夥計,歡迎光臨寒舍,」剛才在內部通訊系統上與她通話的喬治跟她打著招呼,「你給我們帶了什麼?」
她走進大樓,笑著拍拍手上的包,「正是你想要的。」
這警衛的嘴咧得更大了。「哦,是嗎?那是什麼?」
她的手伸進包裡,手指握住可靠的格洛克槍,「一點刺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