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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尼爾.德拉克羅斯得了癌症。」布魯斯.莫說。
  「有多嚴重?」安迪.庫林斯問。
  這位主管人聳聳肩,咬住煙斗嘴,臉抽搐了一下,」會要了他的命的,可誰知道在 什麼時候。他也許挺上好幾年。」
  「我想知道誰從這些傢伙身上刮走的錢更多些,」喬.奧布賴恩說,「是律師呢, 還是醫生?」
  莫不想順著這條思路想下去而是回到了他自己的思路上,「他什麼時候死是個次要 問題重要的是他還能掌權多久以及誰是他的下一任接任人。」
  「會是誰呢?」庫林斯問。
  「決不會是什麼好,」莫說,「這就像是,在家族的那邊,無論在年紀還是判斷力 上都有一條30年的斷層。假如保羅.卡斯特蘭諾明天死了,他有喬.蓋洛,他有喬.阿 默恩,這些人的人生觀基本上與他相同。如果不發生意外,我們完全可以指望一切都如 往常一樣繼續下去。如果德拉克羅斯沒了……」「穩定的局面就沒了。」庫林斯插嘴說。
  「能為你們帶來和平的人也沒了。」莫說。
  「帶來和平的人?」奧布賴恩重複說。他想起安尼洛.德拉克羅斯那個塌鼻子,那 雙拳擊家的耳朵,粗大的尋茄煙,那氣喘的、威嚴的聲音,「我們在這兒不是談論甘地 吧?」
  「不是,」莫說,「但是病弱的老人不會發動進攻。
  如果德拉克羅斯打算有所行動的話,他在7年前就干了。既然他不再有這麼做的願 望,他可以說這是老卡洛的心願,裝出一副好心的樣子。你以這下一個傢伙會在乎老卡 洛什麼心願嗎?對於下一個傢伙,卡洛.甘比諾只不過是一個名字,就像艾爾.卡彭一 樣。」
  這時是1983年10月下旬,在昆斯布爾瓦街上的聯邦調查局辦公室裡。滿是煤煙的玻 璃窗外,紐約的空氣似乎明顯地變稀薄了。少了些嘲氣籠罩在一些油機車淡棕色尾氣上 和橙黃色閃的霓虹燈上。銀杏樹葉步調一致地變成了黃色,使君子樹靜悄悄地轉向棕色, 看來是不想為冬季增添點顏色。
  對於負責調查甘比諾組織的偵探小隊來說,此時正是鞏固已有成果的時候。對卡斯 特蘭諾監呼,談話錄音正轉化為文字形式,而這個過程的艱難程度幾乎令人難以想像。 書記員們--優秀的打字員,普通的拼字員--正以勇敢的鬥爭精神把那些聲音粗沙, 語意晦澀的談話錄音改寫成為拼音式的文字。幾乎每一小時的談話錄音要用15小時的時 間破譯出來。儘管如此,大部分譯文初稿幾乎是令人費解。多音節的名字被體笨地拼出 來。要想分辨出這些話的先後順序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如同家庭的桌邊談話一樣, 巨頭保羅家裡的每個人似乎都是同時開口說話的。還有,黑手黨暴徒們所用的黑話和髒 話大大超出了丁作組這些教養良好的成員的知識範圍。
  因此庫林斯和奧布賴恩不得不檢查每一頁莫名其妙的話,想出其中的含義,比如說, 有個詞有時候被寫成「millions on」,有時候被寫成「melon sun」,而實際上它是一 個被西西里人讀錯了音的意大利詞--「melanzana」,意思是「茄子」,這是黑手黨 成員對一個黑人的稱呼。更為艱難的是,在需要確認說活人的名字時,偵探們不得不把 文向和原聲帶反覆比較,以絕對有把握清楚無誤地確認這些人的身份。
  在這些情況下,還必須考慮兩個不同的真實性標準。對於局裡的調查目的來說,實 用的真實性是完全充分的,可還有個法律上的真實性。陪審團對這種十分不完善的監聽 錄音是陌生的,他們會不會做出不合理的懷疑,比如說,「小丑」莫斯卡是否真的說 「我去問問『下巴』」?如果錄音聽起來有點像「我去問問吉米」怎麼辦?對於大型的 對有組織犯罪的法庭來說,一切全憑陪審員耳音的靈敏度而定並不是沒有前例的。
  因此偵探們不得不檢查,然後不得不訂正文稿,然後不得不重新檢查,然後送交津 師團檢查,然後被送回來做文字潤色工作。這些真是厭煩透頂的工作,把偵探們秋天的 大部分時間都用在辦公桌前,讓他們止不住大打呵欠,也使他們產生了強烈的慾望要談 點別的事情,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
  「我對這些被漏的起訴狀有個想法。」安迪.庫林斯說。
  「我聽著呢。」布魯斯·莫回答說。
  「嗯,我們有相當的把握說洩密者是米莉·拉索。」
  「對。」
  「而且我們很可能信傳送消息的人是『粗痞』喬·科拉奧。」
  「對」
  「那麼我們偽造一份對『粗痞』喬的起訴書怎麼樣?讓它經米莉的手,看看會發生 什麼事。」
  莫一皺眉。「夥計們,」他說,「我們可不能到處跑去印製偽造起訴書。」
  「可能成立的罪名,」喬·喬奧布賴恩單調地說。
  自從做「第三條款授權書」的準備麼來,這成了他最喜歡的一個詞組,毫不誇張地 說,簡直是開門的魔咒一樣,「我們手中有非常可能成立的罪名指控米莉·拉索和『粗 痞』喬·科拉奧陰謀妨礙法庭審判。我認為這是個好主意。」
  「當然。」莫說,然後就默不做聲了,很明顯是希望通過不做進一步評論讓這個打 破常規的意見像一陣難聞的氣味一樣漸漸消散。
  「那麼我們能這麼做嗎?」庫林斯追問道。
  主管人歎了口氣,看著窗外,皺起了眉頭:「我告訴你們能做什麼。你們寫一封信 請求允許這次行動。信寫得漂亮點兒。如果最高法院大法官同意的話,我就同意。」
  「我們可以休息幾天不整理那些稿子嗎?」
  「不,」莫說,「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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