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兒來,格羅莉婭。坐下來,我告訴你點事。」
這是5月的一個上午10點鐘--保羅·卡斯特蘭諾很早就到樓下來了。喬·奧布賴
恩和安迪·庫林斯能夠想像得出他坐在那把心愛的椅子上,身穿紅緞子睡袍,腳在他的
軟拖鞋外面打著拍子,一邊喝著早晨和一杯咖啡。也許他還沒刮鬍子,蠟黃色的面頰上
旰出灰色的鬍子茬,眼睛下面的淚囊因為睡眠的緣故腫了起來。也許他的大腿還在因為
早晨注射的那一針胰島素而隱作痛。
「格羅莉婭,聽著,在這個世界上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你得生存下來。」
回答他的只有盤子碰撞時發出的叮噹聲和水流的聲音。顯然這位女僕拒絕了她的老
板計她和他坐在一起的邀請。
「你做了要為我做的事,我做了要為你做的事,對不對?」
仍是沒有回答。
「你明白我在對你說什麼嗎,格羅莉婭?」
教父的聲音以有一種奇怪的、窘近的、幾是衰傷的調,差不多有一絲懇求的意味了。
在監聽的偵探們看來,卡斯特蘭諾的桌邊正上演的是古怪的,權力倒了的一幕。主人說
坐在這兒,做和我平等的人。
僕人說不,謝謝--我的優勢就在於保持時顯的比你低的地痊。主人說讓我們像一
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那樣談話。僕人說不,我要保持一種表面上是對你表示的沉默,那才
我要控制你的辦法。
「如果想讓我答應你的要求,」他繼續引誘說,「如果你想讓我好好待你的話,你
得保證要好好待我。」
當格羅莉婭最終開口說話時,她的聲音顯得謹慎和冷淡。她的話不時地被手中不停
的家務活發出的噪音蓋過。「丁(聽)我說,保羅欣(先)生……你和你的挨(孩)子
們談,肆(是)不肆(是)?……你和你的妻子談……然後你讓我知道。然後我們談,
保羅隊(光)生……一天。你。我等著。我養(想)也許你能給我一個答覆。我等到習
(十)一點鐘……格羅莉婭她都等累了。」
「那有誰攔著你了?」教父說,突然閃出一絲怒氣,但這裡面並沒有真實的力量。
就在天平一端猛地一擊使擊暫時失去了平衡,女僕用一陣沉默回擊,又使天平復了原來
的狀況。
「別弄錯了,格羅莉婭,」卡斯特蘭諾繼續說,「好啦,事情是不太完美,我承認。
但是想一想你擁有些什麼。你知道沃爾德鮑姆嗎,可靠羅莉婭?那家超級市場?我現在
差不多是活多德鮑姆的老闆了。他們付錢給我。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的勢力。當我
坐下來和一個人談話,『嘿,保羅,』他們說,『你覺得怎麼樣?一切都好嗎?』我對
他們說,『看,現在我要你們好好對待我的人,我也讓我的人好好對待你們。要是他那
麼做,我就來找我,我會把事情擺平的。因為,聽著,只要我還活著,這就是我的生
意。』『保羅』他們說,『別擔心。我們對你很尊重。如果我們需要幫助,我們會來找
你的。』」「所以他們就來了,格羅莉婭,」教父繼續說,「活爾德鮑姆的人來了,工
會的人來了,弗蘭克·珀杜,那個大塊頭膽小鬼,他也來了,我不在乎他是誰,即使是
美國總統,即使他很厲害,他要是需要幫忙,他就來。我能幫上忙,為他幫上點忙。」
「保羅欣(先)生就像是總統一樣,」女僕說。下加庫林斯和奧布賴恩在她的聲音
裡是否覺察出一絲嘲諷的意思呢?很顯然教父沒有。
「不,」他說,自從上次中風後,他說起來溫和多了,幾乎可以說是謙遜了。「我
和總統不一樣。總統是位大人物,我和他不一樣,但是每個人都能邦別人一點忙。這就
是我要告訴你的,格羅莉婭。你明白嗎?」
「是的,可靠羅莉婭明白。」
「那麼到這兒來,寶貝兒。」
監聽話筒裡傳來一陣潮膩膩的聲音,聽來似乎是親吻的聲音。是這場小小的鬧彆扭
結束了呢,還是女僕決定收她的優勢直到她能夠再次擁有它?親吻的聲音過後是一陣氣
喘的哼哼聲,聽來更像是在呻吟。
「別伸進鐵裙子裡來呀,保羅欣(先)生。尼娜待(太)待……」「只是要點感覺,
格羅莉婭,就是喝點咖啡。那樣更好,不是嗎?」
女僕什麼也沒說,她是在縱情享樂還是保持一副嚴肅的面孔,我們無從知曉。教父,
他的手想來還留大他的僕人的大腿上,現在他態度很親性地聊起來,聲音裡有一種色迷
迷的嘲弄的腔調。
「那個大鬍子,」他說,天知道他指的是誰,「他吻了你。」
「他以前從沒吻過我,」她說,「我嚇一跳。」
「還有朱利先生,他和你調情。」
她格格地笑起來,「不,他只是對我很好。」
「嗯,你對他是不是太好了呢?」
「不,」女僕說,她的聲音很奇怪地變得莊重起來,「除了保羅欣(先)生,他對
誰都不好。」
「你知道,我是個猶太人。猶太人是非常、非常可笑的民族。他們讓你和他們的妻
子通姦,還讓自己相信他們什麼也不知道。他們沒有堅強的意志,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可靠羅莉婭?」
「不,」她說,「可靠羅莉婭不明白。」
「沒關係。」教父說。
「沒關係。」他的女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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