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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梅瓊安優雅地支持著戴頭罩的站在她的手腕上,從低垂的睫毛下方打量可憐的蘭琪。悲慘的婊子!她的牝馬突然向旁邊靠,站在她手腕上的尖叫,爪子緊緊扣住皮手套,瓊安很想把手上的丟進糞堆,但是格瑞伯爵看著她。她露出美麗的微笑,可是使勁地拉扯牝馬的韁繩,弄傷了牝馬的嘴。
  格瑞皺眉。雖然這匹馬屬於瓊安,但她這麼虐待動物使他生氣。他歎息,希望自己不在渥佛頓。他寧可在酷熱的戰場上殺敵!這個虛榮的女孩長得並不難看,他承認,而且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控制她因父親溺愛而養成的驕縱傲慢。她的頭髮很美,這頭金髮在陽光下明亮得近乎白色。他一向偏愛金髮女人,直到現在。她全身上下最好看的部分現在被頭巾包著,使他沒有興趣多看她一眼。他已經打量過她的體型,很適合生孩子。也許,她在床上會是熱情的。
  他聽見蘭琪輕聲詢問瓊安,而瓊安回答的語氣彷彿是在施予她恩惠似的,格瑞早就知道在蘭琪離開渥佛頓之前,城堡裡不會有安寧的日子。不幸的是,這兩個星期給予他充分的時間比較這兩個女孩子,而他的結論是,溫和順從的蘭琪會帶給他較少的麻煩。至少蘭琪不是個潑婦。他的下鄂緊繃。如果瓊安太過分,他會揍她。他並不在乎她的嫁妝;事實上,他從聖地帶回來的珠寶不但修建了城堡、買了牛羊,還有足夠的錢多僱用十二名侍衛。他在意的是大力促成這件婚事的康瓦耳公爵。愛德華國王不在國內,激怒國王的叔父是不智的行為。
  「爵爺,」他聽見瓊安做作地說。「我曬得太久了。我的母親不喜歡我在太陽底下侍太久。」
  格瑞低聲詛咒。掉轉馬頭往回走。該死的康瓦耳公爵!他陪伴瓊安的父母和他們數量可觀的隨從到渥佛頓來,準備參加婚禮。公爵不是傻瓜。
  瓊安注視格瑞的背。他相當粗野,她想著——他不輕易地讚美,和國王宮廷裡的年輕的騎士不同——但是他英俊而強壯,他們結婚之後,她會塑造他成為她喜歡的男人。至於那個叫蘭琪的巫婆,她會盡早將她踢出渥佛頓!她看向他的城堡,不由得顫抖。那是由石頭堆成的怪物!瓊安微笑,她將主宰她的丈夫。就像她主宰她的父親一樣。她不會讓自己等在渥佛頓受苦。也許每年在這裡住幾個月,幾個月就已經太長了!
  她微笑得嘴唇都痛了,但是她不知道格瑞伯爵什麼時候會回頭向她說些什麼。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背。她和五個兄弟一起成長,很清楚女人能夠利用身體發揮什麼力量。她見過格瑞光著上身,他結實的胸膛和手臂騷動她的慾望。她不是處女,四年前一個跟隨她父親的爵士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她懷疑格瑞會察覺出什麼不同,如果他懷疑她疼痛的叫聲是假的,她準備的雞血就可以派上用場。
  蘭琪和蓋伊騎士並肩騎馬。她希望自己能夠抓起他的刀。將它射進瓊安的背。而他知道她的心裡在想什麼,該死的男人!她很清楚這兩個星期的努力都白費了,雖然她明顯的不同於瓊安的溫和態度贏得格瑞讚美的表情。最愚蠢的人都看得出來,格瑞伯爵和他的未婚妻相處的時間一天比一天少。可是這個事實改變不了什麼。現在,她只剩一個辦法。她揚起下巴,眼睛閃耀著堅決。
  「容我問你現在正在計劃什麼?」蓋伊騎士說。
  蘭琪微笑,揚起美麗的眉摶。「以一個……男孩來說,你對和你無關係的事表現出過度的興趣。」
  「而以一個較老的女人來說,」蓋伊說。「你對我的主人表現出過度的興趣。我告訴你,蘭琪,你輸了,接受失敗。格瑞會為你尋找合適的丈夫。」他發現自己微微地皺眉,不喜歡那個想法。
  「你是個傻瓜。」蘭琪說。笑容沒有消失。
  「你才是傻瓜,夫人。」蓋伊說,他的聲音溫和下來,因為他很清楚她的苦惱。她為什麼不接受事實呢?「格瑞伯爵是個重視名譽的男人。他已經同意這件婚事,他不會食言。」
  哎,蘭琪想著,格瑞的榮譽心正是她唯一能夠利用的。
  希望那個愚蠢的老男人令人厭惡的手不要亂動,蘭琪生氣地想著,從低垂的睫毛下方看瓊安的父親提茲伯爵一眼。她很想打開他的手,罵他是只老蠢驢,可是她沒有採取任何行動,只是看著前的特技表演。當她注視格瑞,感覺喉嚨緊縮。至少,他只和康瓦耳公爵說話喝酒,沒有理會他的未婚妻。瓊安緊抿著嘴,表現出被忽略的不悅,這點使蘭琪的心情稍微好轉。該死的女人!她知道格瑞不想要這個虛榮的女人。她示意女僕重新斟滿格瑞的酒杯。她感覺到提茲伯爵的手再次滑過她的大腿,只得忍住憤怒向旁邊移動遠離他。他的妻子,雅琳夫人,似乎對她丈夫的奇特嗜好毫不知情,除了輕聲和蓋伊騎士說話,就是用滿意的目光打量渥佛頓的大廳。
  終於,蘭琪想到,她終於能夠告退。她優雅地行禮,離開大廳。她聽見蓋伊騎士大笑,立刻揚起下巴。
  她似乎在自己的小房間裡等了好幾個小時。她開始流汗。用毛巾擦拭去汗水之後,她站在鏡子前打量自己。她的身體圓潤豐腴。她的腹部有淡淡的妊娠紋,不過在昏暗的燭光中,他不會看見它們。她開始輕輕地哼唱起來,慢慢地套上一件薄如蟬翼的睡衣。她拍拍柔軟的頭髮,悄悄地走到門邊打開門。終於全都安靜下來了。
  她拿著蠟燭,用手護著搖擺的微弱火焰,快步走向格瑞的臥房。她輕輕地推開門,悄悄地溜進去。她停頓一會兒,聽見他的鼾聲才露出微笑。他喝了很多酒。如蓋伊騎士告訴她的,格瑞是個重視榮譽的男人。如果他碰了沒有結婚的淑女,就會娶她為妻。她以前為什麼沒有想到這個辦法?她壓抑內心的罪惡感和突然而來的焦慮,揚起下巴。我不是膽小鬼!我會做必須做的事!
  她輕輕地走到他的大床邊,藉著燭光打量他。他赤裸地躺在床上。甚至在放輕鬆的睡眠狀態,他的腹肌看起來仍然那麼結實有力。他的大腿止方有一道鋸齒狀的疤痕,長長的疤延伸到鼠蹊附近。她把蠟燭放在床邊的小桌子上,慢慢地脫掉睡衣。她正要爬上床時,一陣風從小窗口吹進來。燭光熄滅。她輕聲詛咒,不過很快地發現月光就足夠了。
  她在他的身邊躺下來,慢慢地舉起手輕撫他的胸膛。他歎息,但是沒有醒來。她的手向下滑,開始撫弄他。
  「妮妮,」她聽見他咕噥,仍然半睡著。「我告訴過你我們不再同床了,你走吧。」
  他忍不住呻吟,她微笑。他的手臂突然抱住她,拉她躺在他的身上。她的嘴索求地覆蓋住她的,她很快地張開嘴迎接他的舌頭。她感覺到他的手撫摸她的臀部。
  快了,她得意地想著,格瑞很快就會佔據她的身體。她等不及要看康瓦耳公爵的表情!
  「老天!」格瑞甩甩頭,甩掉腦袋裡殘留的酒渣。「蘭琪!」
  她沒有時間說半句話。他伸手摀住她的嘴,推她躺下,一隻壯碩的腿扣住她的腿。她感到一陣恐懼;然後她放鬆下來對他微笑。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嚴厲地問。
  蘭琪挑逗地磨擦他的身體,突然改變計劃。「我愛你,爵爺,」她低聲說。「不要娶那個——」
  他震驚地打斷她的話。「閉嘴,女人!你沒有理智、沒有自尊嗎?老天,蘭琪,我差點佔有你!」
  「你可以佔有我,爵爺,如果你將娶我。」她低喃,用乳房磨擦他的手臂。
  格瑞詛咒。「我不能娶你,我不會娶你。老天,女人,在任何人發現之前離開這裡!」他彷彿知道她不會服從,立刻跳下床,拉她離開床鋪。他彎身撿起她的睡衣。「穿上,」他簡單扼要地說。「安靜地走。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你也不會。」
  「你不想要我,爵爺?」蘭琪急切地說,挺起乳房。
  格瑞感覺到自己的怒氣消退。蘭琪是個溫順的女人,他看見她眼裡閃爍的淚光。他輕聲地說,比較冷靜了。「我們是不可能的,蘭琪。我很抱歉,可是我已經答應了這樁婚事。你不能成為我的情婦,你是個淑女,你需要的是個丈夫。」
  我永遠不會成為你的情婦,她想對他大叫,但是她的身份仍然因短暫的快感而顫抖。她感覺到失望和挫敗的淚水滑下她的臉頰。
  格瑞為她套上睡衣,因為他的身體對她的起了反應,他不想差辱自己或是她。「走吧,」他輕聲說。「你必須回到你的房間。我們兩個都忘了這件事,蘭琪。」
  她想尖叫,引來瓊安或是她的母親,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做。如果她出聲尖叫,他會掐死她。不公平!現在她該怎麼辦?她可憐的兒子怎麼辦?至少該表現出一點驕傲,她斥責自己。她挺起肩膀。
  格瑞看著她沉默地走出他的房間。他走回床邊。將自己拋在床上。老天,女人!可是那是不公平的。蘭琪是那麼的溫順害羞,他不可以為這件事過分責備她;她只是以為她愛他。他必須為她尋找合適的丈夫。而且要快。他記得她的身體貼著他的感覺,記得她的手指撫弄他的感覺。她的身體圓潤而豐滿,正是他喜歡的樣子。如果他真的佔有她,後果不堪設想!也許事情發生了也好,如果他能夠熬過引發的混亂,那麼問題也就解決了。他寧可娶蘭琪為妻。格頊翻身俯躺,命令自己睡覺。一切已成定局,他的命運已經決定了。
  凱茜感到暈眩,但是她強迫自己挺起肩膀坐在馬鞍上,注視前方的渥佛頓城堡。這是一座巨大的堡壘,堅固耐久。他們的船在四天前達到康瓦耳的南岸,呈現在凱茜眼前的景色與布列特尼是那麼的不同。不過,當他們愈接近渥佛頓,凱茜愈有回家的感覺。要不是累壞了,山坡上成群的牛羊會使她興高采烈。他們騎馬前進,她聽見海浪拍打岩石的聲音。渥佛頓城堡,莫格瑞的家,她的丈夫……她的家。一股強烈的恐懼使她身體搖晃。她置身於陌生的土地,將要和一個陌生的男人共同生活;這一切太瘋狂了。她的勇氣慢慢地離她而去,就像這一個半星期來她的體力漸漸地消失。現在她只想逃走。
  「小姐!」
  「不,沒事,」她勉強地支撐住自己。「我沒事,史迪。」她對她父親最信任的隨從微笑。「我只是累了。這是一趟漫長的旅行。」
  史迪憂慮地看著她。他們即將到達目的地,她會得到什麼樣的接待?他的下鄂緊繃。沒有人可以冒犯他的小姐!
  他看見她的眼裡的猶豫和恐懼。她只是個年輕女孩。摩斯先生怎麼可以不倍伴她前來?當然,史迪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那個該死的傑弗!
  「休息一會兒,小姐,」他對凱茜說。「我去看看其他的人。」
  凱茜點點頭,看著他騎馬走進由二十個男人組成的隊伍當中。他們的旅程平安而順利。沒有土匪敢攻擊這麼龐大的隊伍。可是她好累;她只想放鬆雙手任由自己跌下馬鞍,躺下來睡一覺。可是她不能這麼做。她不能讓她的父親和布列登堡的人丟臉。凱茜強迫自己挺直脊背。她覺得又髒又累,可是不敢問史迪她看起來如何。
  她耐心地等待史迪回到隊伍的前方,繼續前進。
  他們經過小漁村,這個漁村和布列特尼的海岸的漁村非常相似,因此村民們的目光並未使凱茜感到不自在。他們沿著蜿蜒的路徑爬上斜坡,近在眼前的城堡厚實雄偉的外牆令人敬畏。凱茜感到一股驕傲,然後不由得嘲笑自己。這座城堡不是她的。這一路上一直盤據在她心裡的憂慮終於浮出表面。萬一莫格瑞伯爵已經結婚了怎麼辦?
  史迪舉直手臂指揮隊伍停下來。凱茜看著他騎向城塔上的侍衛。她沒有聽見他們的對話。侍衛消失,史迪騎馬回到她身邊。
  「那個傢伙認為我瘋了,」史迪說,咧著嘴笑。「我告訴他,他的主人的新娘就在下面。」
  凱茜淡淡地微笑。「的確是瘋了。」她說。城堡厚重的閘門被放下,跨越過乾涸的壕溝。她催促「藍鈴」前時,可是史迪的手抓住她的韁繩。
  「不,小姐,等一下。」
  他們沉默地看著鐵閘門慢慢地升起。
  史迪注視她片刻。「脫掉披風的罩帽,小姐。有女人在,他們不會攻擊我們。」
  凱茜服從地脫掉罩帽。
  史迪慢慢地點點頭,可是示意她騎在他的後面。他們穿過吊橋,馬蹄踏在厚重的木板上,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城堡內並不髒,但是顯然沒有得到良好的管理。他們繼續前進,穿過一個較窄的拱門。至少有五十個男女老幼沉默地盯著他們。凱茜發覺他們周圍站滿了士兵,帶著敵意的士兵警戒地注視他們。
  凱茜沒有機會檢視周圍環境,她的目光落在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身上。他站在台階上,等待他們走到他的面前。她露出疲乏的微笑。她的父親告訴她格瑞伯爵是個英俊的男人。她的確是的,而且看起來溫和而善良。
  當他們停下來,他走下台階。他比她想像的年輕。他直接走向她,伸手扶她下馬。
  他注視她好一會兒,彷彿試著記起她,凱茜想著。
  「凱茜夫人。」他說。口氣比較像在詢問,而不是陳述。
  「哎,爵爺。」她看見他深藍色的眼睛帶著笑意,更加放心。
  「你的出現令人驚訝,夫人。我們以為你已經——」
  「死了?不,爵爺,我活下來了。」凱茜看著腳下的石塊。「我很高興你沒有生氣,爵爺。可是我不能允許你結婚,因為你的妻子仍然活著。」
  「你弄錯了,夫人。」
  凱茜張大眼睛看著他。
  「我不是你的丈夫。我是柏蓋伊騎士,格瑞伯爵的隨從,為你效勞,夫人。」
  蓋伊向纖細的年輕女孩行禮。他沒有想到她會誤認為他是格瑞伯爵。不過,她從沒有見過他的主人,當然不認得。
  凱茜身體搖晃,蓋伊很快地握住她的手臂。「你不需要害怕,夫人,」蓋伊溫和地說。「格瑞伯爵在裡面,而且還沒有結婚。事實上,你到達的時間剛剛好,婚禮訂在明天。」可憐的瓊安!可憐的蘭琪!他想大笑,可是他看見凱茜眼裡的疲乏,於是輕輕地握住她的手肘拉她向前。他吩咐格瑞的手下安置其他的人。
  「他們會受到照顧,夫人。現在是你和你的丈夫見面的時候了。」
  凱茜感覺到他的手的溫暖,但是她仍然覺得全身冰冷。尊嚴,女孩,她想大叫。她的腳服從地移動,但是每一步對她而言都是嚴酷的考驗。走進大廳,陰暗的光線使她看不清任何東西。她搖搖頭,允許蓋伊帶領她走向大廳盡頭。她看見一個男人坐在高背椅上,他的身旁坐著一個金髮女人。至少有五十個男女站在大廳四處,有些人穿著華麗的衣服。她發覺所有的聲音突然停止,他們愈來愈接近這個男人。現在,她能夠清楚地看見他。他看起來非常巨大,而他的臉看起來嚴厲而可怕。哦,不,不!她驚慌地想著。不要是這個男人!
  「爵爺,」蓋伊大聲地說。「容我介紹你的妻子莫凱茜夫人,給你的賓客。」
  坐在格瑞旁邊的年輕女人尖叫,跳起來。格瑞伯爵只是注視著她,他的臉沒有透露任何情緒。
  震驚憤怒的聲音驟然此起波落地響起。凱茜模糊地察覺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往她的方向走過來。
  蓋伊的話讓格瑞愣了一下。他看著從脖子到腳包在風衣裡的瘦弱女孩。他不理會四周驚愕憤怒的聲音,不理會瓊安的哭叫和雅琳夫人的哀嚎。他慢慢地站起來,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臉上。是這頭栗色短卷髮讓他相信她是雷凱茜,因為他無法將這個女孩和他在布列登堡看見了形容枯槁的病人聯想在一起。
  他突然忍不住,仰頭大笑起來。笑自己、笑這個女孩引起的騷動,笑他的生命突然而來的轉變。
  凱茜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笑得全身抖動的巨人。她感覺到周圍的人的敵意和懷疑。
  「我戴著你的戒指,大人。」她用清晰的聲音說。
  她取下戒指拿給他看。
  格瑞停止大笑,他看著自己的戒指。他的戒指被纏了一圈馬毛,以便能戴在她纖細的手指上。
  他聽見提茲伯爵像個愚蠢的女人般尖叫,要求解釋。他聽見瓊安或者也許是蘭琪,大聲羞辱這個女孩。另一個女人,可能是瓊安的母親,則用尖銳的聲音哀嚎。
  「格瑞,」康瓦耳公爵說,聲音平靜得嚇人,邁步向前。「也許你會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這個女孩是誰?」
  格瑞沒有理會他。他走近凱茜,輕輕地扶起她的下巴。
  凱茜感覺到他的眼睛在搜索她的臉。她無法強迫自己看看著他。他為什麼不說點什麼?
  「爵爺,」瓊安大叫。「我不允許你把娼婦帶到這裡來!你竟敢這麼做!」
  蘭琪大笑,愉快地看著瓊安扭曲的臉。「小姐,」她輕聲對瓊安說。「看來你的婚禮得取消了。」
  「賤人,」瓊安憤怒地說。「她只是個婊子!她很快就會消失,永遠消失!我的父親不會允許她留在這裡!」
  凱茜不是聾子。婊子!她憤怒地看向辱罵她的女人。可是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的丈夫仍然一句話也沒說。她感覺到自己開始顫抖,她的命運將會如何?四周似乎變得昏暗。可怕的女人們似乎在她的眼前旋轉。
  「我……我很抱歉。」她喘著氣說,驚謊地看著她丈夫的臉。她生平第一次感激吞噬她的黑暗,讓她逃脫這場噩夢。凱茜再也支撐不住,在所有的人面前昏倒。
  凱茜感到全身無力,但是吞噬她的黑暗漸漸消退,強迫她清醒。她恐懼地張開眼睛。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看清楚。她看見一個男人——她的丈夫——站在床邊,他的眼睛沒有表情地看著她。她為自己在眾人面前昏倒感到丟臉,試著坐起來。
  「不,」格瑞說。「躺著不要動。」
  她服從他的意思。他的聲音很溫和,不像他的狂笑。
  「我在哪裡?」她問,痛恨自己聽起來非常微弱的聲音。
  「在我的房間,或者應該說,我們的房間。你的病尚未痊癒?」
  他的聲音很輕柔,她鼓起勇氣注視他的眼睛。她沒有辦法從他的眼睛看出任何情緒。
  「我很抱歉,我並不常昏倒,這趟旅行非常漫長。」
  他的手指輕輕地碰觸她的手臂,她緊張得全身緊繃。他放開她,微微地皺眉。「我們有很多事要談,夫人。你的出現……令人意外。不過,我會先讓你好好地休息以恢復體力。」
  「我很抱歉,」凱茜又說。「沒有時間通知你。請不要責怪我的父親。他只是為了保護我。」
  「他一定是的,」格瑞冷淡地說。他執起她的手。輕輕地將他的戒指戴回她的中指。「你的保母,愛達,叫著要見她的孩子。要我帶她來見你嗎?」
  凱茜感到暈眩,快速地眨眼睛好看清楚他的臉。「你打算怎麼辦?」她問。
  「我只希望你不會變成寡婦,夫人。」
  他說完轉身走出房間,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凱茜知道愛達在她的身邊。輕輕地擦試她的額頭。「休息,我的孩子。」她聽見愛達輕聲說,欣然聽從。
  格瑞沉思地離開他的房間。老天,一片混亂!他永遠不會忘記他看見凱茜的第一眼:她抬頭挺胸地站在蓋伊旁邊,眼睛充滿恐懼。可是她來了,勇敢地來到這裡。他也永遠不會忘記她瘦弱的身體在他懷裡的感覺。一個黃毛丫頭,現在她是他的責任。他忍不住大笑。他被摩斯說服,娶了一個小女孩為妻,這下可好了!他想生氣、對她發火,但是當她終於醒來,他看見她眼裡深切的不安,竟然不由自主地溫柔起來。他是個傻瓜,現在該怎麼辦?他丟下所有的人,抱凱茜離開大廳。這會兒他寧可面對敵軍,也不要面對這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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