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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在公共場所,喧鬧視同違規    --藍畢梧,巴斯城規
  站在側廳前的裘麗穿著白緞蓬裙,裙據繡著一朵碩大的罌粟花。她黑中透藍的長髮 梳成長串螺絲卷垂在一側,看起來倒像個十六歲少女,而不是巴斯之王的長年情婦。
  她拍拍手。「畢梧告訴過我你或許會來訪,我很高興你真的來了。請進。」
  茱莉覺得壓力開始減退。「你確定我沒打擾你?」
  「打擾?畢梧不在,我正無聊得要死。來,皮袋給我。」
  茱莉先將郵袋遞給她。
  裘麗差一點失手掉下去。「你怎麼搬得動這麼重的東西?」
  「習慣了吧。」
  「跟一塊大石頭一樣,人們在流行寄磚塊不成?」
  「不,只是巴斯上流社會的通訊。」
  「至少它不是余夫人的閒話,那些鬼扯談居然還印行出版。」
  裘麗將皮袋掛在大廳衣架,握著茱莉的手拉她走進客廳。「我要貝太太端些准保會 破壞我們身材的可口魔鬼來,畢梧或許會把我扔下床。」
  茱莉對於要不要討論她和雷克的關係的疑慮消失。她吃著紅棗糕及熱可可,一面解 釋她的困境。
  裘麗兀自挑選呈列在桌上的嗅瓶。揀了一隻金瓶握在手中後,她說:「你的月事來 了嗎?」
  「沒有,但時間還不到。」
  「好。但是要記住,如果他再引誘你,而你懷了他的孩子,你一點選擇都沒有了。」
  「我有能力獨自撫養孩子,昆彼五歲起就由我照顧。」
  「我知道,而且讚美你的仁慈。但是國王不會同意你未婚懷孕,茱莉,尤其是齊家 的孩子。雷克的家族對他太重要。」
  雖然茱莉知道裘麗所言完全是出於一片真心,她還是說:「我聽到姓齊的就討厭, 還有一切隨著那個名字而來的狀況。」
  裘麗將嗅瓶當錢幣般扔進空中。「我認為你一點不討厭他,」她接住嗅瓶。「我相 信你愛他,而我認為他也愛你。問題在於你們倆都不喜歡被迫聽命。」
  茱莉明白她的情況不可救藥。「他是油嘴滑舌的無賴。」
  裘麗艷紅的嘴唇翹出瞭然於胸的微笑。「無賴會給桑提斯五百鎊並且將他介紹給波 士頓的生意人?」
  「我確信他自有原因,男人都這樣。」
  裘麗失笑。「你的口氣好像你外婆。」
  茱莉嚇一跳。「真的?」
  「真的,而且比你想得到的更像。」
  茱莉不想像文娜。她想信任人並且取得人的信任,她想要丈夫及一群嬌兒。她在意 地說:「謝謝你告訴我。」
  「我無意輕蔑。她曾經吃過苦,茱莉。但是你的婚姻不必和她的一樣。」她凝視掌 中的嗅瓶。「而你或許會喜歡嫁給雷克,他很刺激。」
  她的信念堅定。「若是他不告訴我實情絕不可能。」
  「呸,」裘麗嗤之以鼻。「他的秘密能有多可怕?他當然不會是叛國者或殺人犯。」
  茱莉曾問過自己相同的問題。她的答案一直是否定的,雷克不會犯下這些罪行。 「或許他讓別的女人生下了他的私生子。」
  裘麗將嗅瓶對著光觀賞。「若真有,他一定會供養那孩子。但是他為什麼不娶孩子 的母親?除非她已是有夫之婦。」
  茱莉覺得心中一痛。「我不認為他會犯通姦罪,但是我確信他會引誘他想要的女 人。」她笑。「還有誰比我更清楚?」
  「我們只要慶幸他沒有娶他私生子的母親好了——如果這就是他的秘密。」裘麗說。
  舊有的困惑席捲茱莉。「我就是不知道他在隱瞞什麼。」
  「聽我說,」裘麗嚴肅起來。「男人都有秘密,事情就是這樣,女人也有。」
  「你是說我的原則站不住腳,抑或我是在侵犯他的隱私?」
  「若是你選擇要嫁的男人必須具備原則及坦誠時就不是。」
  茱莉興起了渴望。「我不要一個聽令我父親的走狗,我要一個愛我的丈夫。」
  裘麗說:「你不認為他愛你。」
  茱莉想要相信他在乎她,但是她無法自欺。「我不知道。」
  「你可以弄清楚。」
  「怎麼弄清楚?」
  裘麗放下金瓶,換上一隻象牙做的。「他的一個同輩昨天到了。一個名叫麥傑明的 蘇格蘭公爵。」
  「你見過他?」
  「昨晚在辛普生俱樂部,今晚他會去魏家俱樂部。和他跳舞——尤其是利加冬雙人 舞。」她翻翻眼珠。「海福公爵最喜歡那種舞了。」
  「我不會跳利加冬雙人舞。」
  「學啊,這是一石兩鳥之計。如果安傑明知道雷克的秘密,或許你可以讓他吐實。 同時你可以使雷克嫉妒。」
  「雷克嫉妒?」茱莉笑岔了氣。「我和其它男人跳過舞,雷克從不在乎。」
  「啊哈!」裘麗豎起一根手指。「但是你沒和一位急著找新娘的海福公爵跳過舞。」
  茱莉困惑地說:「這一招不管用的。男人從不說別的男人的秘密,而雷克不喜歡我 和公爵跳舞,或許是因為他的佔有慾,而不是因為他愛我。其中一定有差別。」
  「差別大了。佔有慾使男人生氣,嫉妒卻會令他心碎。」她傾向前說:「嚇他一下, 茱莉。」
  茱莉躲開男人這麼多年,不知道她是否耍得出這種花招。「你是說和這位蘇格蘭人 調情?」
  「以你的長相,」裘麗同情地說。「你根本不必和那位高地浪子調清。只要和他認 識,聊些雷克的事。或許麥傑明知道一些什麼。」
  「你不認為雷克會生氣?」
  「我不認為。我想他會心痛……而且他愛你。」
  矛盾的狀況令茱莉進退失據。「但是我就是要避開他的『愛』」。
  裘麗歎口氣。「一旦他發動齊氏的魁力——我幾乎能向你保證他會——而你覺得自 己無法抗拒他時,你要注意不要懷孕。」
  茱莉的呼吸梗塞。「有方法預防……」她尷尬地說不下去。
  「當然有。」
  她忽然想到,裘麗沒有懷畢梧的孩子。很多情婦都沒有她們保護者的孩子。她鬆口 氣地說:「我會很感激你告訴我。」
  「好,但你得保證絕不可告訴任何人我告訴過你,甚至畢梧也不能。」
  茱莉覺得進退兩難。她的工作、婚姻的威脅、外婆的反對、父親的漠然,全在消耗 她的體力。確定不會懷孕能給她多一點時間解決其它問題。她的腦中興起罪惡感:她能 享受雷克的歡愛而不冒險。「我保證。」
  「好。現在我來教你利加冬雙人舞,很好玩的。」
  那是一場災難。
  那晚稍後茱莉泡進十字溫泉,但是再多的熱水也洗不掉她的自責。畢梧回來得知這 場鬧劇,他會氣得跳起來。
  那晚她犯下的第一個錯誤是和傑明爵爺跳得太多,答應他護送她進晚餐則是第二個 錯誤。甚至最後幾小時中有趣的場合都無法使她開心。
  裘麗對男人的評估正確。她沒考慮到的是第三種因素:漠然。他甚至不在乎她整晚 都和那位高地人在一起。她希望自己也不在乎他整晚和其它女人調情。
  腳步聲在石牆中迴盪。有人走進溫泉室,而裊裊的煙霧使茱莉看不清門檻。或許是 佩姬進來說她該清洗浴室準備迎接明天的客人了。
  茱莉沮喪地離開牆壁朝台階走去。
  「仍在生我的氣?」
  雷克的聲音爆掉她的低沉情緒。她急急停步,幾乎失去平衡。讓他看到她現在的模 樣,她僅剩的一點自傲都會蕩然無存。
  她沉進水裡,躲進水氣中。身後的牆上,一支火把照出淡淡的光。她看不到他,只 看到一個高大的陰影。「你錯了,我一點不生氣。」
  開心的笑聲在室內迴盪。「你氣得像沒有陪嫁而被送回娘家的新娘。」
  粗魯的比喻撥動她的怒火。「你傲慢得一如自以為能看清女人心的無知貴族。」
  她錯愕地聽到他脫掉衣服。他不可能想要她吧。「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錯誤地暗示你太直率,」他說,彷彿他在討論該去拜訪哪座 產業。「無知的貴族,不是嗎?某些事我學得很快。」他靜靜地補充:「你非常清楚我 在做什麼。」
  她領悟地雙膝發軟。她不能屈服——不能在這裡,不能在她的靈魂一無遮蓋時。 「有人會看到你。」
  「不可能。」
  「佩姬在。」
  「不,她不在。我付了她一個金幣,要她早點回家了。」
  他的自信激怒了她。「我想一個人清靜。」
  「得了,局長小姐。承認你在吃醋,而我會原諒你整晚忽略我。」
  「我對你的原諒不感興趣。事實上,我覺得今晚過得相當愉快。」她幾乎被這句謊 話嗆倒。
  「如果你將喧鬧稱為成功,我或許必須重新考慮你很直率的說法。」
  「是你惹出那些麻煩的。」
  她聽到他跳進水中,但她拒絕撤退。
  「繼續說話,」他說。「我看不到你在哪裡。」
  她閉緊嘴。他總會找到她,但她不會輕易就範。她抽出一根髮夾扔到遠遠的牆上。
  聽到他涉水走向水池另一端,她暗自偷笑。她繼續引著雷克團團轉,可是髮夾幾乎 用完了。
  一會兒後煙霧散開,他出現在她面前,火光在他的金項鏈上閃閃發亮。他的目光閃 著興趣及瞭解。「我才在希望你會穿這件治袍,紅色最適合你。不。再想一下下——」 他瞟一眼阿波羅雕像。「我寧願你什麼都不穿。」
  就算給她全英格蘭的快遞馬車,她也不會承認自己喜歡聽他油腔滑調的讚美,或是 根據他的喜好打扮。「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他徐徐地說。「瞭解為什麼你會生氣,今晚我不過是遵照你的意思行 事罷了。」
  他直接說到事情的核心正合她意。「我不生氣,只是為你尷尬。」
  他的表情轉綠,彷彿暈船什麼的。「為什麼?」
  「因為你今晚所出的醜。」
  「哦。」他以背漂浮。「那麼請你好心地告訴我。我的哪些行為使你尷尬。是你和 麥傑明跳舞而我耐心地在旁邊看?」
  「現在是你太過直率了。」
  「哦?你不是因為我和其它女人跳舞而尷尬?或是因為我和羅雷芙彈琴,或是因為 我護送潘裘麗到晚餐桌旁?」
  茱莉確曾為他和其它女人跳舞而心煩。他的女伴都是紅髮。或許他是在追悔失去他 最後的一任情婦。「既然你對自己的行為如此清楚,何必問我的意見。」
  「告訴我我怎麼使你尷尬。」
  「你不該和那紅頭髮的酒館女人跳那支舞曲。」
  他沉入水中,繼而冒出來,搖搖頭。『「吃醋了?」
  「當然不會。不過,只要人們以為我們訂了婚,你的行為便會影響到我。」
  「正是,」他說。「如同你的行為也影響到我,你不該整晚和麥傑明公爵跳舞。」
  「別把公爵扯進來,我們在談的是那個酒館女人。」
  他兩手一翻。「我怎麼知道她在俱樂部招呼客人?還有,你怎麼會知道?」
  「她識字,有信件來往。還有你少露出一副凶相。」
  他捧起水撥向茱莉,她抽口氣。「住手。」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根據畢梧的規定,貴族必須和平民交往。」
  茱莉咬著牙說:「交往?你們是舞池中唯一的一對,我想你是被她迷得沒注意到周 圍的事。那支舞曲沒有別人敢跳。」
  「她絲毫沒有迷住我,而我不知道跳那支舞壞了畢梧的規定。他的規則多得叫人記 不得。」
  她氣得捏起拳頭。「那你就該把規則全部讀一遍,而不只是那些適合你的。」
  他轉開,下顎繃得像花崗岩,火炬的焰苗在他眸中閃爍。「很少人能忍受他的規定, 你就不會,」
  「我有特權。但是我不和人跳貼面舞。沒有人那麼跳。」
  他揚起眉梢。「海福公爵整晚對著你胸口說話時也不見你反對。」
  「他比我矮不是他的錯。我只是對他友善,如此而已。」
  「那麼我為什麼覺得你故意全力討好他?」
  他可把她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他將永遠不會知道。「麥傑明是個非常有趣的伴,其 它的均出於你的想像。」
  「我沒料到你會和他跳利加冬雙人舞,而那種舞你一直拒絕和我跳,說你不會。」
  她在哪學得雙人舞不關他的事,她打量雕像。「他提議教我,我學了。又怎麼樣?」
  「我想我該謝謝他了。」
  「你真大量,但是不必勞神,我自己謝過他了。」
  「感謝的方式是讓他護送你進入晚餐室。」
  「你被裘麗佔住分不開身。」
  「畢梧不在,我覺得禮貌上我得護送她,若不是你急急跑開,我會護送你們兩個。」
  「我沒有急急跑開,而我討厭你說我會介入一場愛情悲喜劇。」
  「悲喜劇?那頓飯差點成為血流成渠的鬧劇。」
  「是你刺激麥傑明用飛刀扔蘋果的。」
  「我怎麼知道他會不射真正的目標,反而瞄準余夫人假髮的裝飾?」
  「你心裡明白,」她七竅生煙。「因為他是你的風流酒伴。」
  「這個嘛,我想我是該告訴你我們認識。」
  愧咎戳進她心中,但是她置之不理。「認識?說得真保守。他承認和你分享女人。」
  「傑明太不上道,沒有榮譽心。」
  「你也沒有,」她駁斥。「若是你稍有顧忌,你會告訴他我們訂婚了,那麼我也不 必浪費時間試圖使你嫉妒。」
  他稍顯畏縮。「我受寵若驚,但我仍是個壞蛋,嗯?」
  「當然。我聽過太多你的桃色新聞,足夠讓你往後十年抬不起頭,齊雷克。我尤其 喜歡你發誓在四十歲前不結婚的說法。而你真的要娶妻時,你會選擇一位十五歲的小孩, 好將她訓練成你的性奴隸。」苦澀使她補充一句:「我確信家父告訴你我早已二十有四 時你有多傷心。」
  「我懂了。」他揉揉下巴。
  她怎麼會認為她能探知他的秘密或是逼他透露他在乎她?她從來不擅作假。「你懂 什麼?」
  「你有非常有趣的一面。」
  她想溶進水中偷偷溜回家。若是他繼續把她看透,她會說出令自己後悔的話。「我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原來你是想要使我嫉妒。」
  自尊使她不能示弱。「是又怎麼樣?」她模仿他的口氣。「你甚至不在乎。」
  「不,我在乎。」』
  「你大搖大擺地陷入彈縹去了。」
  「晚宴不順利會對我造成那種影響。」他向她伸出手。
  她躲開,朝他臉上潑水。「多可怕,我深表同情。」
  「我要的不是你的同情。」
  他將她一把拉進懷裡,緊緊地摟著。「我討厭看到你在傑明的懷裡。每次他對你說 話,我就想敲斷他的下巴。我想把你拖走,一個人獨霸。」
  這段宣言使她充滿希望。「為什麼?」她屏住呼吸。
  他吻她的脖子、面頰、閉著的眼睛。「你說你想要我的信任時我相信你。但是看到 你今晚——」他的唇離她的嘴僅隔英吋許。「——我能想到的只是……你屬於我。」
  失望粉碎了她的期望。他並不愛她或相信她,他只是想要她的身體,如此而已。 「相信我,雷克。告訴我我父親知道的事,你沒說出前我不能屬於你。」
  「問什麼都可以,」他懇求。「除了那件事。以後也不要問,它不重要。」
  想到這個社會聞人竟然犯下一樁重大到他會求她不要追問的罪行,她打個寒顫。繼 而想到她有多愛他,她的寒意加深。
  他的嘴壓上她,帶著明顯的迫切。她用同樣的熱切迎上他的需要。他用嘴唇對她施 予凌辱,用煽情的字限挑逗她。
  接著,他運用熟練的技巧,煽動激情的火苗。她和他玩這場追求的遊戲原是為了幫 助他逃離被迫結婚的模梧,但是遊戲進行當中,她自己卻陷了進去。
  「我需要你﹒」他熱情地低喃。「上帝,我有多需要你。說。你也需要我,親愛 的。」
  她的感官在他的低喃聲中浮游起來,而她的身體渴望體會他光裸的肌膚貼著她的感 覺。「我是需要你,雷克。」
  他的手指掀開她的浴袍,雙手捧起她的胸脯,她的抗拒像溫泉上方的熱氣散去。
  他的撫摩將她捲進慾望的漩渦。她在水中漂浮,溫熱的水在她四周湧動,雷克緊摟 著她,邀她加入狂喜的遊戲,需要在她的靈魂中高歌。
  他配合地低吟:「撫摸我,我需要你撫摸我。」
  她握住他的那一剎那,他呻吟出聲,舌頭深入她的嘴。這是她知道的節奏,將她自 洶湧的慾望之海送至滿足的海岸的唯一生命線。
  他捧住她的臉。「怎麼樣,安茱莉,」他低喃。「只要你輕輕一碰,我覺得自己像 國王又像平民。」
  她一陣暈眩,凝視他半垂的眼睛。「我想,齊雷克,不論是國王抑或平民,你其實 是一位詩人。」
  「能夠的話,我會為你寫出一百首詩,」他抽一口氣,拉開她的手。「但我只是個 死到臨頭也擠不出一個韻腳的莽夫。抬起你的腳繞住我的腰。」
  一千個她不該那麼做的理由在她腦中閃過,但她的身體相應不理。
  他的一隻手滑過她的背,另一隻則攬著她的頭。她的腳離開硬石地面,另一種硬物 隨即親密地刷過她身體。她急著想要他填滿她的空虛,四肢與他相纏。她的手探進他潮 濕的頭髮,解掉緞帶。
  煙霧將他們包裡,他們像是世上僅存的兩個人。不愉快的夜晚,要命的將來全置諸 腦後,他們只有現在。
  她以為他會進入她體內,但是他只是咕噥:「也放下你的頭髮,我要看到它們在我 們四周漂浮。」
  穩穩地躺在他懷中,她伸手去拆最後一根髮夾。
  「向後仰,」他說。「讓我吸吮你的胸脯。」
  難道他永遠不要完成結合?「但是難道你不要……」她抽口氣,他的嘴覆住她的胸 脯,含住她的孔尖。
  火炬嘶嘶作響,古老的溫泉拍打石築台階。
  滿足感一湧而上,她在他懷中化為繞指柔,唇瓣逸出嚶嚀。「感覺如此對勁的事怎 麼可能錯得如此離譜?」
  他貼著她的胸脯說:「這件事沒有錯,甜心。天,你是我做過最對的事。我們來生 個孩子吧_一個像你一樣漂亮的女兒。」
  歡欣變為震驚。避免懷孕的海綿還藏在她家的衣櫃!裘麗曾告訴過她另一種方式, 但是茱莉不認為她能要求他那麼做。「等一下。」她需要時間思考。
  「為什麼?有什麼不對?」他問。
  她可以走輕鬆路線;她可以接受他現在的情形,盡可能做好。她能暫時吞下她的自 尊,但是明年呢?後年呢?她會憎恨他的秘密,而他們的婚姻會成為人間地獄。不,她 要他的信任,而上天助她,她已贏得了他的信任。她應該配個誠實的男人。
  「我弄痛了你?」
  「沒有,但是我們不可以這樣。」
  「現在可不能害羞起來,甜心。」
  他吻得她透不過氣,勾住她脖子的手滑進他們之間。她還沒來得及抗議,他已找到 她的慾望核心。他用慵懶徐緩的動作把玩她細緻的肌膚,他們深情地擁吻。
  他用靈活的節奏哄她、誘她、逗她,提醒她可能的展望。她的激情攀至最高峰前一 秒,她喘口氣,緊攀著他。「屏住呼吸。」他說,接著他將她拉下水面。懸浮在古老的 溫泉,偎著她情人的臂彎,茱莉陶醉到骨髓。
  就在她認為她的肺要爆炸時,他向上竄,一波浪花直拍水池邊緣,急促地喘息聲在 石室內迴盪。她四肢虛軟地躺在他鋼鐵般的臂彎中,面頰貼著他寬闊的胸膛。清涼的空 氣恢復了她的理智,及她唯一的念頭:孩子。
  「雷克,」她懇求。「等一下。」
  他全身繃緊,頸部的肌肉像把拉緊的彎弓。「我不能。茱莉,我再也抗拒不了你, 如同我不能摘下天上的月亮。」
  他詩歌般的話令她分心。「你太美妙了。」
  她抓著他的頭髮。「拜託,雷克。你不能讓我懷孕。」
  他的眼睛倏他睜開,她以為會看到滿足的微笑。
  她看到的卻是輕蔑的瞪視。「太不幸了,」他的聲音沙啞。「我不能收回我剛做過 的事。」
  接下來一星期,她退回所有艾森送來的紙條。雷克堅持要見她時,她一定確使身旁 有幾名郵童。她派昆彼去收郵件,甚至和余夫人上街購物,以完全杜絕雷克。她研讀了 賬冊並且完成標價。由於害怕她的情人會深夜造訪,她鎖緊門窗。又因為害怕他絕不再 來,她輾轉反側,淚濕了枕頭。
  神情沮喪的她用郵局的業務填滿她的白晝,而以哭泣挨過生平最寂寞的夜晚。哦, 她雖在商場掙得立足之地,卻在心靈方面徹底潰敗。唯一能令她安慰的是,她改善了一 群孤兒的生活。
  而她想求取進一步心靈的平靜,茱莉益發投入她的工作。
  杜比送來郵務時刻表。她又擬了兩張海報,一張給倫敦,一張給巴斯,列明新的快 遞馬車的時間及價目。她將頭髮編成長辮,用一支木發針固定成八字形。她穿上她的幸 運裝:土耳其玉色的上裝及罩裙,淺黃色內襯上繡著牽牛花圖樣。當她在頸子繫上黃色 緞帶時,她的心為那些她曾經擁有的珠寶而抽痛。
  「端莊比華麗好。」她對著鏡中的反影訓誡自己。
  裝扮好巴斯郵政局長小姐的架勢,她直接去龐杜比的印刷廠。
  她進入大廳,清脆的銅鈴聲宣佈她的到達。迎面的沙發及兩側的扶手椅都沒有人。 她不自覺地鬆口氣,視線落至坐落在高腳柱上的雙陸棋盤。一如往昔,杜比的獎座引出 她作嘔的感覺。
  一會兒之後,一位大廳女侍端著一盤薄荷上前敬客。茱莉婉拒,要求見杜比。廳中 又剩下她一人。茱莉皺起眉頭,想著杜比對禮儀的著迷,及她幫他達到成功的那段往事。 巴斯的商人沒有一個像他那樣著重外表。話又說回來,巴斯的其它人沒一個是在雙陸棋 盤上得到他的金雞蛋。
  邊門開啟,笑容滿面的杜比擁著一位嬌小的黑髮女人進來。那女人抬起戴著手套的 手撫摸脖子,引人注意那裡的珠寶。
  「你好,茱莉,」他說。「我想你認識伍夫人。」
  對於他膽敢厚顏引薦他的情婦,茱莉覺得有趣。他的情婦戴著的紅寶石項鏈則令她 毛骨悚然。
  茱莉覺得頸間的緞帶像是套索勒得她喘不過氣來。
  看來龐杜比是在幸災樂禍了?她想。這個項鏈僅是她輸給他的幾樣珠寶的其中之一。 她為他始終得不到一件他最想要的東西而得意,那就是她的職位及隨之而來的社會地位。
  她微笑,點點頭。「伍夫人,好漂亮的項鏈。」
  「杜比告訴我它原是你的。」她眨眨眼。
  「我一直認為它很迷人。」
  杜比英俊的五官垮了下來。「親愛的,你走吧。」他將女人推出門。
  茱莉自手袋中拿出時刻表遞給他。「這些要印,愈快愈好。」
  他拉平前襟,接下那些稿紙。看也沒看一眼,他說:「沒時間留下來喝杯茶,聊聊 天?嗯?」
  她看看他修剪整齊的指甲,納悶一位印刷商怎麼能將手指保持的如此乾淨。「好意 心領。」她竟有所指地瞟一眼稿紙。「我沒有時間。」
  他禮貌的表情消失,嗤了一聲,露出幾年前被她敲斷的牙齒。「別指望有折扣,我 第一次送時刻表過去時就警告過你表上的時間不對。」
  輪到她暗自竊笑了。「你認為我重寫了時間。」
  他似笑非笑地說:「我們認識了太久,不用再玩孩子氣的遊戲。考慮到——這麼說 好了——令尊最近對你生活的干擾,你會犯錯是可以瞭解的。這一次你可不能像以前那 樣輕易閃開。」
  她保持表情空白。「杜比,你什麼時候才會學到你不能威脅我?我想你指的是雷克 爵爺旅居巴斯這件事。」
  「旅居?這樣形容他被迫到此滿有趣的。」
  「我活著就是使你覺得有趣,杜比。」
  他摸摸她頸項間的緞帶。「當然,你習慣的是比較普通的追求者,嗯?」
  她退後一步。「經你一提,我得說那些人真的是極為普通。」
  「可惜了你的紅寶石。」他開始審視時刻表。「但是戴在伍夫人身上倒也——」他 住口,目光盯牢手中的紙張。
  「有什麼問題,杜比?」
  他怒氣沖沖地看她。「快遞馬車?什麼時候開始?」
  「計劃了好多年,你往下看就會知道什麼時候正式營業。」
  他的眼睛突出。「你玩了什麼花樣去湊錢?」
  「或許我賣了家傳珠寶。」
  「哈!」他指指雙陸棋。「自從幾年前你傻得和我對奕後就沒有任何珠寶。」
  他的嘲諷仍能刺傷她。在心裡,茱莉,那個不知天高地厚闖進巴斯的莽撞女孩羞愧 地低下頭。外表上,巴斯的郵政局長小姐維持她的尊嚴。「你玩雙陸棋贏得漂亮,杜比, 但是對感情的事你卻是輸不起的可憐蟲。話又說回來,你根本沒有感情。」
  他的嘴唇憤怒地顫抖。「我從來不想娶你這樣的老處女。」
  「我知道,你要逃避偽造緝拿特許證的處罰。」
  「在入獄或娶你之間,我選擇較輕的刑罰。」
  「但卻是『我』使你兩者皆免,甚至在你騙走我的珠寶並且試圖在小熊酒店凌辱我 之後。」
  他猛地舉手遮住他的斷齒。「你保護貞操做得太過份了。」
  「你或許能拿走我的珠寶,我仍保有我的自尊、我的貞操,還有我的位置。你輸了, 杜比,不只一方面。」
  他忿忿地折起稿紙。「快遞馬車是個餿主意,它一定會觸礁。」
  「謝謝你告訴我,如此一來我不用替你保留一個座位了吧?」
  他向後伸手,打開門,街上的噪音傳了進來。「我會坐上你辦公桌後面的座位。」
  「別臭美了,愛吹牛的自大狂。」
  「我沒有啊,甜心。」
  她的脈搏跳動,心往下沉。
  齊雷克跨過門檻站在他們之間。他似乎塞滿整個房間,而他絕對充滿她所有的感官。 現在她明白愚蠢的真意:愛上齊雷克。
  他看看她,繼而目光掃向杜比。「怎麼一回事?」他質問,純然齊氏的高傲口吻。
  杜比退到他雙陸棋台的安全地帶。「只是兩個老朋友談生意,爵爺。她是個難纏的 女人,我確信你已經察覺了。」
  雷克灼熱的目光射向她。「我發現她相當合我的口味。」
  「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老兄,你不需要騙我。畢竟幾年前我失掉了和茱莉的婚 約。」
  兩個男人當她不在場地討論她促使茱莉開口。「沒錯,杜比,而你會再次失掉成為 巴斯郵政局長的機會。至於你,雷克爵爺——」她繞過他。「在另一件事上也沒轍。」
  她一陣風地出門,留下張口結舌,黯然神傷的雷克。
  那天下午她拜訪了蒙克頓的育馬場,購買了八匹他最精良的拉車馬。那人送她一匹 栗色母馬作為贈品,茱莉給馬取名姥姥,因為她迫切需要一位知心伴侶。
  巴斯的人與事令她心痛,因而她陪威克駕駛快遞馬車去布里斯托。他們於星期六中 午回到巴斯,發現齊雷克的馬車停在院內。昆彼、道格及亞伯站在附近熱切地交談。
  往馬車內一瞧,她發現裡面是空的。茱莉覺得一陣心痛。她把頭抬得高高的,大步 走進郵務室,一頭撞到余夫人。
  那女人脹紅著臉,掀動一張紙大嚷:「我要你辭職。哪!用郵件散發如此敗德的東 西有違大眾對你的信任。」
  茱莉接下那張羊皮紙,不敢相信地看到一張她和郵童一絲不掛地在國王溫泉中爆戲 的圖稿,那獨特的畫風絕對錯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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