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別曼哈頓十五年,佳尼特注意到人們的處世方法改變了。上次她在此逗留期間,生意在三杯馬提尼酒的午餐後就談成功了。晚餐通常是留給業務經理們試圖引誘她的。早餐時眼睛裡佈滿血絲,僅喝一點穆裡納酒。
不過今天,她思忖著,環顧餐桌四周,鮮花裝飾得花團錦簇,每個人的餐具中有四個水晶高腳酒杯。早晨從豐盛的早餐開始。午餐又喝了礦泉水。晚餐時,人們精疲力竭吃不下東西,又害怕愛滋病不敢做愛。
今天,赫爾曼基金會預訂了普拉扎酒店的主餐廳,頒發保護環境的年度大獎,而且它的分支機構教育研究基金會也要頒發獎勵。
佳尼特坐在主席台上,琢磨為什麼身邊查理的坐位是空的。他很少參加這樣的集會,但是今天她將代表裡奇蘭銀行和信託機構接受人人覬覦的赫爾曼獎盃。她得就有關話題做簡短髮言。
基金會主辦公共服務類電視節目。按照慣例要在熒屏上加一條向該年度獎盃獲得者表示敬意。鑒於智商高於體溫1的人只看PBS2贏得赫爾曼無疑是公共關係的成功之舉。
1指華氏溫度。人的體溫為華氏98.6度。
2PBS為美國公共廣播公司。
午餐過半,四個水晶高腳酒杯已經用上兩個——斟上了白酒和礦泉水——查理溜到他的座位上。侍應生換掉他的海鮮酥皮餡餅,換上薄薄的壇蓋大小的獎章形的肉。
「萬一他們要你發言,你準備好恰當的話了嗎?」她問道。
「裡奇蘭為什麼要有慈善主席,如果她不能站起來接受眾人的注目?」
「你的心情挺輕鬆的。什麼讓你這麼活潑?」
「哈!」
「就是『哈!』?」
「哈——哈!」他補充說。他用叉子固定住一塊獎章,開始用刀切。肉放在深色的調味汁裡。「這是什麼?鹿肉?」
她嘗了一塊。「奧綸?」
他嘗嘗自己的。「屋裡有沒有拉比1?」
1指猶太教負責執行教規、律法並主持宗教儀式的人員或猶太教會眾領袖。
「為什麼問拉比?」
「他們得看清是不是肉。」他又吃了一塊,細細咀嚼。「耶穌啊!我知道這是什麼了!」
「別叫得這麼恐怖。」
「是全美食品的最新合成物,真菌肉。」他演戲般地清清嗓子,「是一種混合水解蔬菜蛋白質的線狀真菌。植物學上叫做地衣。豬肉、雞肉和牛肉地衣。那個酥皮餡餅也許是真菌軟體動物。像本妮經常說的,哦,呸。」
他坐在那兒玩弄著,清除肉汁,用叉子檢驗「肉」,但是再也沒有吃一口。他一直在哼唱。最後他靠近她輕聲說:「我遲到了,因為今天早晨我把全美食品薩賣回給齊奧·伊塔洛。」
「不過不會在他們做出這種食物之前。」
「我父親一直掛念的事。最終的移交。現在伊塔洛除了金融公司之外擁有一切。哦,還有一個日本的小分公司,裡士通。下個星期就移交了。值得幹一杯。」他舉起裝滿礦泉水的高腳酒杯,「終於自由了。」
「查理。這消息太棒了。」他們碰杯後抿了一口,「不過伊塔洛為什麼會讓你這麼做?」
「我得到的是個傳聞。家族中伊塔洛那邊只會帶給他煩惱。他的代理人消滅了所有的敵人,或者潛在的敵人,在科列奧納,出現了新一代的死敵。他的一個殺手在菲律賓發瘋了,勉強逃脫性命。伊塔洛坐在一張巨大的通風報信的網中央。我知道其中一個人剛剛帶給他早期阿耳茨海默氏病。曼哈頓地方檢察院的一個卑鄙小人。他說他們正在處理有關溫切的案子。」
「難怪你要脫離那個家族。」
「伊塔洛知道要想改變我所做的已經太晚了。一兩周後,當我把裡士通的控制權交出時,就成功了。作為秘密所有人,他成為有利可圖的帝國的主人,但是他得自己管理,而不是我。」
「你認為他最終接受這個了嗎?」
查理沉默片刻。他掰開麵包卷的一角聞了聞。「真的麵包?」他懷疑。「見鬼。」他坐在那兒用力咀嚼麵包卷。「正當他注意力分散時,我迅速行動。這並沒有使我擺脫險境,只會把我提到他那該死的名單的首位。」
「你已經擁有那個位置了。」
「家族。」他坐在那兒沉思片刻。「最終它會毀滅自己。它變得越來越龐大。遠遠超出一個人的控制。伊塔洛無法管理所有的公司。對他來說太多了,而且他已經意識到這點。」
「謝謝。」掌聲停息後佳尼特說,「基金會如此慷慨地授予我們銀行這個獎項,鼓勵它對環保問題的支持,使我得以有機會觀察它的分支機構教育研究基金會的工作。」她停下來喝了點水。「我聽見人們懷疑什麼教育和基金會的主旨保護環境有關。」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人群。查理看見他們都好像被她吸引住了。他想他們總是會這樣。他也是。
「要解釋這個問題,我們必須正視事實,那就是我們確實是個民主的國家。白宮裡的人確實是我們所想要的。世界想知道我們為什麼要一直進行選舉,進行壓倒多數的選舉,這樣一種希奇古怪的、有違初衷的分類,把當過間諜和影星的人排除在外。」聽眾被打動了。這些是有錢有勢的人,查理思忖著,他們大多是老大黨1的支持者。對佳尼特來說,把自己經常抱怨的問題向人們提出來也許是自殺。這是一個深受喜愛的人常犯的錯誤,認為所有人對她的敬愛也會自然而然地延伸到她的觀點。
1指美國共和黨。
「答案是在我們的選民身上發生了什麼。這是我們最內疚的秘密:我們創造了三代教師,他們越來越無知,而且也越來越不會教書。」大廳裡到處是竊竊私語聲。「問題最嚴重的在於,這些教師和他們教出的那些無知的人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缺乏教育。這些並不是愚笨的人!」她提高了聲音。「這些是受到錯誤教育、千篇一律、思想懶惰、不善辭令的人。他們是美國的選民。」現在是低聲喧嘩。「沒有人比他們更敏銳地意識到這一點。大眾媒體是否會永遠把他們當作成人?政治團體是否會信任他們選舉,不是把貪婪聖潔化的陳詞濫調?」
「我們所有人似乎在一條千瘡百孔的船中。沒有人敢晃動它。如果你們中有人懷疑那些不稱職的、腐敗的人是如何蜂擁進入政府,把像麥芽糖、死刑或衛生紙的回收、化裝舞會這樣愚蠢的熱點當作真正的問題來討論……那麼你們就會明白為什麼教育研究基金會的工作對保護我們的環境來說至關重要。謝謝。」
佳尼特的鐵桿擁護者開始鼓掌,可只有勉強半數的人。少數共和黨的支持者加入其中,因為這是起碼的禮儀。越來越響的掌聲使少數偽裝的支持者不敢表露自己的情緒。總的說來美國人認為努力應該獲得掌聲,最終聽起來倒好像反應熱烈。至於到底是因為她所說的,還是是她在說這番話時的魅力,查理無法得知。他深深為她自豪,也不在意這些。
他意識到,在美國,只要你看上去不錯,其他的又有什麼關係?
頭頂上,冬日的陽光冷冷地照著。一個黑人女侍應生穿著日本藝披的裝束,整理了一下髮髻與和服後面的結,把兩杯裝了冰塊的大杯可樂放在兩個光臨曼哈頓的老年旅遊者面前。他們環顧四周,看著修剪整齊的熱帶樹叢,顯示出熱帶的炎熱。他們不顧冬季的寒冷,開始喝冰飲料。
「呼哧,」那個男人說,「這些紐約人肯定瘋了。」
「阿門。」勒諾·裡奇剛巧走過說。
曼哈頓的分區法令是種虛假的怪癖,意圖控制直插雲霄的辦公大樓遮掩陽光,結果卻通過降低樓層高度的方法建造更高的樓,像上帝的燒烤場。曼哈頓有幾家這樣的玻璃天庭,曾被一位建築評論家稱之為「亞馬遜河上黑手黨的墳墓大廳」。勒諾·裡奇知道其中的大多數。有可能是她的一位親戚建造了它。
她在曼哈頓自由自在,已經在這樣的一個天庭裡喝了咖啡。那兒有很多竹子,從它們的熱帶家鄉移植而來,在帕克南北大街兩側慢慢死亡。現在是午餐時間,她正在逛另一個人造天庭,滿是盆栽銀杏和矮種的無花果樹,十二月的陽光淡淡地透過防風雨的玻璃屋頂。太陽在冬季的高度正好可以看見,隱隱露出淡褐色,像融化的麥淇淋。
小尤金——已經會爬的小東西——現在大到可以留在家裡和保姆呆一天。勒諾努力使這天的自由有意義。現在她已經買了一套衣服和一件襯衫,還有幾雙鞋,花了溫切五千美元。不過她還是覺得這天沒什麼意義。
閃光槍在日式花園的一角閃現。流動的鮮花把勒諾吸引到突然顯現的模擬太陽前,同時琢磨該買些什麼東西。五千美元對溫切來說是小菜一碟,她提醒自己,這只是他在各個海岸經營的一百一十四家戒毒所六十秒鐘的收入。他吹噓說整個網絡每年要賺三十億。勒諾自己進行了其餘的計算。
天庭的一面牆上樹了一張和公路上廣告牌同樣有二十四張紙大小的巨幅海報。海報上是帕姆·斯卡利特的平裝本新書,叫做《世紀生存》。一個劣質暢銷書出版商曾建議她把獲得總統嘉獎的海報做成卡通手冊,發給那些酗酒者、抑鬱症患者、愛滋病患者、受虐待的妻子、強暴和煙草的受害者、疤疹和抗青黴素的性病患者、海洛因和可卡因的癮君子,甚至可以加入最新消息的章節,如何使用這種日益重要的奇跡般的藥品;夏威夷的冰毒、菲律賓的搖頭丸和美國所有城市街頭的「MegaMAO」。
「現在……有請——帕姆!」電視攝像機的燈光落在她身上。勒諾站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為她感到驕傲,不在乎原先的海報和這本書坦率地說出它們的兩面,不在乎這種動力來自溫切。勒諾知道這種事實毫無價值,只有外表的魅力才是最重要的。
上帝,帕姆看上去棒極了。她比勒諾大十歲,但是她那時髦的瘦削體形,後梳的蓬鬆黑髮,後面剪得短短的,看上去像個低級的妓女。總之,一個非常時髦出眾、令人嫉妒的女人。
後來她們互相擁抱,決定在天庭裡很快吃頓午餐。她的出版人,一位曼哈頓傑出的金髮要人,獨自經營著夏奈爾1,離開前匆匆和她們一起喝了杯畢雷礦泉水2。「你好,我是伊莫金·拉斯普。我們把帕姆書的百分之十的利潤捐獻給慈善機構。」
1法國著名的時裝和香水品牌。
2商標名,法國南部產的一種冒泡的礦泉水
「這會減少國內收人署的收入嗎?」
伊莫金·拉斯普站起來,笑容裡顯出非凡的力量,冬日的陽光把她所有的包牙深深印在旁觀者的視網膜上。「你們兩個肯定有一大堆話要談。再見。」
帕姆看著她離去。「好棒的女人,」她說,玩著小碟,上面盛著切得整整齊齊的生菜,和四片鉛筆刨花大小的熏雞混合在一起。
「我站在那兒,非常驕傲,」勒諾熱情地說,「為你驕傲,為是裡奇人驕傲。這是個偉大的家族。我知道我們只是堂姊妹,但是——」
「但是,嘿,你生產了一個裡奇人。那個小尤金一定會成為個人物。」
「活潑。」勒諾決定別再多想。
「像他的爸爸,」帕姆說。
勒諾清楚地知道孩子的血統,客觀地考慮一下,決定同意這種說法。「當然。」
「你懷孕時,所有人都非常驕傲,」帕姆繼續說。她的嗓音低沉,幾乎像大提琴的音符。它很少提高音調,但是經常變得更加深沉。她的出版人,那個叫拉斯普的女人,嗓音更加低沉。勒諾突然意識到帕姆在竭力模仿她。「你真的證明自己是個贏家。我知道溫切是多麼渴望要個孩子。」
勒諾的笑容有點僵住了。「整個家族都知道。」
「坦白說,」帕姆說,「我希望你別認為我太坦白了,我們很多人都懷疑他是否能有孩子。我的意思是,你知道溫切一直是個淫蕩的傢伙。」
勒諾想了一會兒。「這會影響精子嗎?」
「他們是這麼說的。」帕姆格格的笑聲帶有重重的低音,旁邊桌上的人抬頭看看她。「而且,你知道男人的某些性變態行為。我猜想……」她敏感地停住了。當她再開口說話時,聲音像低弦般發出痛苦的快感。
「伊莫金告訴我所有性變態的內幕,口淫和雞姦什麼的。如果你能相信她,男人只要看她一眼,就會拜倒在她的腳下,準備接受奴役。」
「溫切不會這麼做。」
「不會和你。」帕拇指出。
兩人之間出現奇怪的沉默,好像帕姆說出了私人秘密。「既然你是尤金的媽媽,溫切所想要的是第二個兒子。只有一個地方能做到。口淫可達不到目的。」
這次她和勒諾格格的笑聲像大音階雙簧管樂段下的低音華彩段。這對帕姆意味著什麼,勒諾還不明白。對她來說,這意味著帕姆正在釣魚。她在水中釣魚,瞭解溫切的性愛喜好。這其中有些什麼原因呢?
「從誰那兒,」勒諾假裝一本正經地問道,「我能瞭解口淫,我問你?從性手冊和雜誌文章中。從溫切那兒,永遠不可能。」
「總會有人的。你是個很迷人的女人,勒諾。我總是與模特兒和女演員一起工作。男人對漂亮的女人總帶有最下流的幻想。伊莫金認為自己是個炙手可熱的人物,曾經給我看她收到的信,男人願為她做一切。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麼骯髒的事。當男人們為一個女人神魂顛倒時,你會懷疑他們是否神智健全。你也有同樣的能力,小表妹。」
「但是我沒有接到過這樣的提議。」
「只能證明男人是多麼愚蠢。」
「或者害怕勾引溫切的妻子。」
「我明白。我明白。懦夫。」
勒諾覺得自己變成了獨奏演員,帕姆加入大提琴旋律需要的急奏、和弦和單獨跳動的音符,低音的和諧在她的音符下顫動。是發出尖聲的時候了。
「我很奇怪溫切從沒有和你有一手,帕姆。」
帕姆明亮堅定的眼睛微微突出,注視著她的熏雞色拉。她顴骨上的紅褐色陰影有點顯得更深了。她的手指尖迅速掠過後面男孩式的短髮。「哦,當然,」她繼續說,下意識地拉緊網口,「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當他第一次結婚時?」
「在那之前。」
「當他和斯蒂菲好時?」
帕姆皺皺眉頭。這使她雙眉間顯出垂直的皺紋,勒諾肯定她是不願看到的。「他是嗎?我的上帝,那位女士還和誰沒有一手?」
「不過,像他們說的,」勒諾回答說,「都在家族中。最新的流言是她的凱裡和查理的溫菲爾德。」
「但是——那是——」
勒諾發現自己終於戰勝帕姆的老於世故。「所有人都在懷疑,」勒諾告訴她。「斯蒂菲從沒有告訴任何人誰是父親。」
帕姆巧妙地用幽默來躲避。「甚至有可能是溫切生了那對孿生兄弟。」
「不可能。」在勒諾意識到之前話已出口。再說其他話也無濟於事。她開始吃色拉。
「所以,」帕姆用主人的眼光環顧了一下寬敞舒適、枝葉繁茂的地方,「斯蒂非永遠不會說誰是父親。我不怪她,」她把冰涼的手放在勒諾的手上,「也不會怪你。」
赫加蒂和克萊伯斯法律事務所看上去一片寥落。桌邊沒有接待員。勒諾走進去時5點鐘,在此期間溫切的錢包又少了三千美元。
勒諾有一陣子沒來了,因為小尤金非常需要她。她想愛琳那個比尤金小兩天的本傑明會是另一個索取者。勒諾來自一個大家族,知道所有的嬰兒都會索取,但是有些特別的孩子本能地用他們的需求來把你逼瘋。
「你好?」勒諾四英吋的鞋跟嗒嗒地敲打在走廊裡。她看見愛琳的辦公室在走廊的盡頭。門敞開著,辦公室裡空無一人。她敲了敲瑪格麗特·克萊伯斯的門。「喂。」她推開門,又是一間空無一人的辦公室。
「她在法院。」溫菲爾德在她身後說。
勒諾轉了個圈,大眼睛睜得溜圓。晚上好。近來怎麼樣?
她們互相吻了一下臉頰。高出她很多的溫菲爾德伸出手,手掌向下,手指張開,搖來搖去。「很好。你呢?1」
1兩人是用意大利語相互問候的。
勒諾的嘴張得大大的,發出格格的笑聲。「你不能說意大利人一無是處。我得教教你。『你呢』不是『泥勒』。聽著,誰在這兒死了?這兒像個停屍問。」
「不是像。根本就是個停屍問。我們不得不解雇了貝蒂和德洛麗斯。愛琳只能負擔一個兼職的幫手,所以她只有部分時間在這兒。瑪格麗特處理出席法庭的事宜。我處理辯護狀並親自打印。」
「我想你們這些傢伙有很多客戶。」
「我們是有。不過我們的現金周轉枯竭了。我們處於半癱瘓狀態。」溫菲爾德領她回到自己的房間,讓勒諾坐在她對面。「我沒法告訴你愛琳需要花多少時間避開巴茨的債主,接近最終破產,或者她為他做的一切。」
「無恥的雜種。」
「她在這件愛滋病案子上花的時間。我和她應該出去多找些與裡奇家族有關的妓女。我們只有幾個。我們準備共同起訴1,把它放在地方檢察院的桌上。」
1共同起訴指由一原告或數原告代表多數有共同利害關係的人提起的訴訟。
「相反她得幫巴茨擺脫困境?」
「我在打辯護狀。半癱瘓了。」
「巴茨跟在溫切身邊打轉,會輸得更多。」
「溫切是他最大的債主。不過溫切沒有讓巴茨還債,因為巴茨讓溫切變得極其富有。這麼做有失體面。」
「在賭場或者戒毒中心?」
溫菲爾德往後一靠,把長腿蹺在書桌上。「委託人不在時,我喜歡把腳蹺上來。來,你也這麼做。」
「我的太短了。聽著,我想邀請所有人參加聖誕晚會,你、你爸爸、斯蒂菲和她的孿生子、巴茨和愛琳和你妹妹本妮。我的母親、我的一些姐妹和她們的孩子。讓三個小男孩互相打鬧,很快熟識起來。」
「極大的錯誤。」她剛停下來溫菲爾德就說,「首先,本妮覺得撫育未來的國王勒奧責任重大,拒絕離開他超過五分鐘。第二,在這麼近的範圍內,溫切不可能不會最終明白他所認識的埃勒太太就是讓他傷透腦筋的愛琳·赫加蒂。」
「這會讓他得真正的心臟病,明白她通過那個廢物巴茨知道很多有關他手術的事。」
窗戶外面,車輛對著障礙物不停地按喇叭。在寥落的辦公室裡,喇叭聲迴盪在打字機和複印機上。
溫菲爾德搖搖頭。「愛琳這陣子糟透了,想把他們的信用卡轉到她個人名下。有些公司不肯這麼做。他們寧願要個男性的賴賬人。對當事人來說,太冒險了。」
「溫切不會參加的。」
溫菲爾德身體前傾。「你怎麼知道?」
「溫切會和大胸脯的妓女一起過聖誕節,在阿加迪爾1或摩納哥或格羅塔裡亞成巴哈馬,或者他不能出國時在大西洋城。他對從哪兒染上愛滋病並不挑剔。」
1阿加迪爾是摩洛哥西南部港市。
「我肯定他會採取通常的預防措施。」
「和我沒有。我每次都是一絲不掛地和他做愛。」
「你?但你不是妓女。你是聖母瑪利亞。你製造聖嬰。教皇讓溫切和你做愛。」
勒諾格格的笑聲迴盪在空蕩蕩的辦公室裡。「我是自己的犧牲品——」她停下並很快轉換了話題,溫菲爾德幾乎沒有注意到。「把溫切捲入訴訟案的主意怎麼樣了?」
「由於巴茨,愛琳忙於其他事情。我們的兩個妓女剛剛死了。現在我們只有九個,而且其中兩個狀況也不太好。這讓愛琳操心透了。她明白自己還贏不了。曝光那麼多,但是她會輸的。」
「溫切會贏?嘿!自從我成為尤金的母親以來,他給我家庭開支。他不會為一美分爭執。我可以資助你們這些傢伙,幫你們擺脫現金不足的困境。每星期幾百美元?五百?雇一兩個打字員?」
溫菲爾德坐在那兒,目瞪口呆:「你負擔我們把溫切送上法庭?」
「溫菲爾德。」勒諾從包中拿出一本支票簿。「或者現金也許更安全?」
她大笑起來,但是溫菲爾德沒有。相反,這位高個兒年輕姑娘慢慢把腳從桌上放下來,身體前傾,緊盯著她。「我腦袋裡有個主意早就想問你。我告訴愛琳時,她說永遠、永遠不要問你。她說這樣的要求對任何人來說都太過分了。」外面的喇叭又一次顯出辦公室內不尋常的安靜,像號角般預示著不尋常事情的來臨。溫菲爾德站起來。「我得拿些文件到愛琳家。你有半小時的空暇能陪我一起去嗎?」
勒諾站起身來。「你想叫我做什麼?」
「這得由愛琳親自來問你。這是她的決定。我和你得說服她。」
「是否部分與抓住溫切的事有關?」勒諾問道。
「全部是有關此事的。」
「那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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