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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回到玫瑰山莊後,泰勒馬上打了個電話。「菲茨傑拉德說這事新聞界一無所知。公 墓上的那些人當然不願意張揚這種事。驗屍官已經命科林斯醫生要守口如瓶。佩雷·韋 恩格是值得信賴的。」
  伍迪沒在聽。「我真不明白這條母狗是怎麼幹的!」他說。「不過她不會得逞的!」 他瞪著大家。「你們總不會認為這不是她一手安排的?」
  泰勒慢慢說道:「我恐怕得同意你的看法,伍迪。誰也沒理由做這種事。這個女人 很狡猾,也很有頭腦。很顯然她的幕後不是一個人。我還說不准我們得採取什麼措施。」
  「我們現在該做什麼?」肯德爾問。
  泰勒聳聳肩。「說實話,我也被弄得不知所措。我希望我知道該怎麼做。我肯定她 一定會訴諸法庭打遺產官司。」
  「她有希望打贏嗎?」佩姬膽怯地問道。
  「我想她能。她很有說服力。她不是已經說服我們一部分人了嗎?」
  「我們總得做些什麼。」馬克感歎道。「要不讓警察插手此事?」
  「菲茨傑拉德說他們已經在調查屍體失蹤的事,可他們很快就陷入僵局。他們決不 是在打官腔。」泰勒說。「再說,警察對這事也不能公開進行,不然他們早就發動城裡 的那些地痞尋找屍體了。」
  「我們可以讓警察幫我們調查這個騙子!」
  泰勒搖搖頭。「警察不管這種事,這是私事……」他停了停,然後若有所思地說。 「你們知道……」
  「什麼?」
  「我們可以讓私人偵探調查她的來路。」
  「這主意不壞。你認識不認識哪個私人偵探?」
  「不認識,我們不能請當地的偵探。但我們可讓菲茨傑拉德幫我們找一位。或 者……」他猶豫了片刻,「我沒見過他,但我聽說過芝加哥地區律師事務所常常用一個 私人偵探,他名聲很大。」
  馬克說:「我們幹嗎不試一試,看能不能雇他出馬?」
  泰勒看看大家。「這要看你們的意思了。」
  「我們得花多少錢?」肯德爾問。
  「他要價很高。」泰勒提醒大家說。
  伍迪嗤笑著哼了一聲。「要價高?我們可是在討論數以百萬計美元的大事。」
  泰勒點點頭。「當然,你說得對。」
  「他叫什麼?」
  泰勒皺了皺眉頭。「我記不清了,辛普森……西蒙斯……不,不,不對。差不多是 這個讀音。我可以打電話問問芝加哥地區律師事務所辦公室。」
  泰勒拿起茶几上的電話,撥了號。
  兩分鐘後,他和律師事務所的一名助手通上了話。「喂,我是泰勒·斯坦福法官。 我知道你們常僱傭一名出色的私人偵探為你們辦案。他的名字好像叫西蒙斯什麼來 著……?」
  對方說:「哦,你大概是指弗蘭克·蒂蒙斯。」
  「蒂蒙斯!是的,就是他。」泰勒看看其他人,笑了。「我不知道你能否把他的電 話號碼告訴我,這樣我可以直接和他聯繫?」
  泰勒記下了電話號碼,放下了電話。
  他轉過身來朝著大家說:「好了。這麼說,如果大家同意的話,我設法和他聯繫。」
  大家一致點頭同意。
  第二天下午,克拉克來到了客廳,大家都在等候著。「蒂蒙斯先生來了。」
  他的年齡在四十上下,面色蒼白,但身體卻很健壯,像一個拳擊手。他的嘴巴受過 傷,一雙明亮的眼睛好奇又多疑。他先看看泰勒,又疑惑地看看伍迪。「斯坦福法官?」
  泰勒點點頭。「我就是。」
  「弗蘭克·蒂蒙斯。」他說。
  「請坐,蒂蒙斯先生。」
  「謝謝。」他坐了下來。「是你打的電話?」
  「是的。」
  「說實在的,我不知道能為你做些什麼。我和這兒的官方沒有任何來往。」
  「這純屬非官方調查,你放心,」泰勒說。「我們只是想調查一個年輕女子的背 景。」
  「你在電話裡說,她聲稱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但你們無法用DNA鑒定方法證實。」
  「不錯。」伍迪說。
  他看了看大家。「你們並不相信她是你們的妹妹?」
  他沒有馬上得到答案。
  「我們不信。」泰勒說。「但她也有可能說的是實話。我們請你來幫助我們出具有 力的證據,證明她真是我們的妹妹還是個騙子。」
  「很公平。這每天要花去你們一千美元。」
  泰勒說:「一千美元……?」
  「我們會付給你的。」伍迪打斷泰勒說。
  「我需要有關這個女人的一切材料。」
  肯德爾說:「不過我們知道的也不多。」
  泰勒說:「她沒有任何證據。她跟我們講了一大堆我們童年時代發生過的事情,她 說這些是她母親告訴她的。……」
  他舉起一隻手。「等等。誰是她母親?」
  「她所說的那位母親是我們小時候的家庭女教師,她叫羅斯瑪麗·納爾森。」
  「她出了什麼事?」
  他們很彆扭地彼此看了看。
  伍迪說:「她和我父親發生了不正當關係並懷了孕。她跑掉了,還生了個女孩。」 他聳了聳肩。「她失蹤了。」
  「我明白了。這個女人聲稱是她的孩子?」
  「對。」
  「這就足夠了。」他坐在那兒思忖著。最後他抬起頭。「行了。我看看能為你們做 些什麼。」
  「我們感激不盡。」泰勒說。
  他要做的第一步是到波士頓免費圖書館,查找二十五年前有關哈里·斯坦福、家庭 女教師以及斯坦福夫人自殺的醜聞的所有微型膠片。這些材料足夠寫一部小說。
  第二步是去拜訪一下西蒙·菲茨傑拉德。
  「我叫弗蘭克·蒂蒙斯。我是……」
  「我知道你的來意,蒂蒙斯先生。斯坦福法官讓我配合你調查。我能為您做些什 麼?」
  「我想瞭解哈里·斯坦福先生的私生女的情況,她大概有二十八歲了吧?」
  「是的。她一九六七年八月九日生於威斯康星州密爾沃基的聖約瑟夫醫院,她母親 給她取名朱莉婭。」他聳了聳肩。「她們失蹤了。恐怕我也只能提供你這些。」
  「就從這兒著手,」他說。「就從這兒著手。」
  多格蒂夫人是密爾沃基市聖約瑟夫醫院的主管,灰色頭髮,五十多歲。
  「是的,我當然記得,」她說。「我怎麼會忘記呢?這是一件可怕的醜聞。各家報 紙都報道了。這兒的記者找到了她的下落,他們總不讓這個可憐的姑娘得到安寧。」
  「她帶著孩子離開這兒後去什麼地方了?」
  「我不知道,她沒留下地址。」
  「她離開前結帳了嗎,多格蒂夫人?」
  「事實上,她沒有。」
  「你怎麼記得沒有結帳呢?」
  「因為這件事太慘了。我記得她就坐在你現在坐的這個位置上。她對我說,她只能 支付一部分醫療費。這當然違反醫院的規定,但我實在同情她,她離開這兒的時候身體 那麼虛弱。我說我同意。」
  「那她有沒有把剩下的錢付清?」
  「當然啦。她在一家秘書服務社找到了一份工作。」
  「您還能記得那家服務社在什麼地方嗎?」
  「不記得了。哎呀,那可是近三十年前的事啦。蒂蒙斯先生。」
  「多格蒂夫人,您這兒有沒有所有病人的檔案記錄?」
  「當然有。」她抬頭看看她。「您是要我查一下檔案?」
  他開心地笑了笑。「如果您不介意的話。」
  「這對羅斯瑪麗有幫助嗎?」
  「這對她非常重要。」
  「請稍等。」多格蒂夫人離開了辦公室。
  十五分鐘後,她回來了,手裡拿著一份材料。「給你。羅斯瑪麗·納爾森。寄件人 地址是內布拉斯加州,奧馬哈市,愛克姆謄印社……」
  精英謄印社的老闆是一位六十多歲的男子,他叫奧托·布羅德裡克。
  「我僱傭過很多臨時工,」他抱怨道,「你怎麼能指望我記得這麼多年前在這兒打 過工的人呢?」
  「這個人情況特別。她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單身女人,身體很虛弱。她剛生過孩子 就……」
  「羅斯瑪麗!」
  「不錯,你怎麼會記得這麼清楚?」
  「這麼說吧。我這個人喜歡聯想,蒂蒙斯先生。你知道什麼叫『記憶術』嗎?」
  「知道。」
  「對了,我就是這個意思。我常把詞與詞聯繫起來。有一部影片叫《羅斯瑪麗的寶 貝》。所以,當羅斯瑪麗進來對我說她剛生過一個孩子時,我便把這兩件事聯繫起來了, 然後我就……」
  「羅斯瑪麗·納爾森在你這兒幹了多久?」
  「哦,大約一年吧。後來新聞媒介不知怎麼找到了她,這些人總是不讓她有安寧的 時候。為了擺脫他們,她當天夜裡離開了這個城市。」
  「布羅德裡克先生,你知道她離開這兒後去哪兒了?」
  「佛羅里達,我想。她需要氣候比較暖和的地方。我把她推薦給我那兒熟悉的一個 謄印社。」
  「能告訴我那個謄印社的名字嗎?」
  「當然可以。叫颶風謄印社。我記得很清楚,因為佛羅里達每年有幾次風暴,我將 兩者聯繫起來了……」
  和斯坦福一家那次見面的十天後,他回到了波士頓。他先給他們去了電話,讓他們 等著他。他們圍成一個半圓,面對他坐著。
  「你電話裡說你給我們帶來了一些消息,蒂蒙斯先生。」泰勒說。
  「沒錯。」他打開公文包,抽出了一些文件。「這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案子。」他 說。「第一步我從……」
  「開門見山吧,」伍迪不耐煩地說,「她是不是騙子?」
  他抬頭看了看伍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斯坦福先生,我喜歡用自己的方式陳述 這個案子。」
  泰勒示意伍迪耐心點。「這個要求不過分。請您繼續說。」
  他們看著他翻閱著他的筆記。「斯坦福家的家庭女教師羅斯瑪麗·斯坦福,她和這 個孩子去了內布拉斯加州的奧馬哈市,在一家名叫愛克姆謄印社的單位找到了一份工作。 她的僱主告訴我,她因不適應那兒的氣候離開了。」
  「接著,我去了佛羅里達,找到了她工作過的那個名叫颶風謄印社的單位。我沿著 這個線索趕到了印第安納州的哈蒙德市,她們在那兒一直生活到十年前。這是我調查的 最後一站。此後,她們就失蹤了。」他抬起頭看著大家。
  「就這些,蒂蒙斯先生?」伍迪問。「你沒找到十年後的線索?」
  「不,線索沒斷。」他從公文包中又拿出了一份文件。「她的女兒朱莉婭十七歲的 時候申請過一次駕駛執照。」
  「這有什麼用?」馬克問。
  「在印第安納州,駕駛執照申請者必須留下指紋。」他舉起一張卡。「這是朱莉婭 ·斯坦福的真正指紋。」
  泰勒興奮地說:「我明白了!如果指紋吻合……」
  伍迪打斷了他的話:「那麼她就是我們的妹妹。」
  他點點頭。「對。我隨身備著一隻指紋工具包,我想你們現在就想核對她的指紋。 她在這兒嗎?」
  泰勒說:「她在本市的一家旅館裡。我每天上午都和她談,勸她呆在這兒,直到問 題得到澄清。」
  「我們贏定了!」伍迪說。「我們到她那兒去!」
  半小時後,這一幫人來到特雷蒙特旅館。他們走進她房間的時候,她正在收拾行李。
  「你到哪兒去?」肯德爾問。
  她轉身面對他們。「回家。從一開始我就犯了一個錯誤。我根本不該來這兒。」
  泰勒說:「你不能責怪我們太……」
  她憤怒地對他說:「從我到這兒後,我受到的只是懷疑。你們認為我來這兒是搶你 們的遺產,可我沒有。我來是因為我想找到我的家。我……不過現在無所謂了。」她轉 身繼續收拾東西。
  泰勒說:「這是弗蘭克·蒂蒙斯。他是一個私人偵探。」
  她抬頭看了看他。「哦,是嗎?那又怎麼樣?要逮捕我嗎?」
  「不,女士。朱莉婭·斯坦福十七歲的時候在印第安納州的哈蒙德申請過駕駛執 照。」
  她停下了手中的活。「不錯。這也犯法嗎?」
  「不,女士。關鍵是……」
  「關鍵是,」泰勒打斷了蒂蒙斯,「朱莉婭·斯坦福的指紋留在了駕駛執照上。」
  她看看他們。「我不明白。你們想……?」
  伍迪說:「我們想核對一下你的指紋。」
  她緊閉雙唇。「不!我不同意!」
  「你是說你不讓我們取你的指紋?」
  「是的。」
  「為什麼?」馬克問。
  她僵直地站在那兒。「因為你們都讓我感到像個罪犯似的。現在我受夠了!我要你 們別煩我了,讓我一個人清靜一會兒。」
  肯德爾輕輕說道:「這是證明你真實身份的最好機會。我們和你一樣一直感到不安。 我們希望能澄清一下。」
  她站在那兒,瞧著一張張臉,最後有氣無力地說:「好吧。那我們就來澄清一下事 實。」
  「這就對了。」
  「蒂蒙斯先生……」泰勒說。
  「我在這兒。」他拿出一隻小小的指紋工具包,放在桌上。他打開印台。「好了, 請你到這邊來……」
  其他人在一邊看著。她走到桌子旁邊。他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指頭一一按在印台 上,然後再把她手指按在一張白紙上。「瞧,很簡單,對不對!」他將駕駛執照上的指 紋放在白紙邊上。
  大家走到桌子旁,向下看了看兩組指紋。
  它們一模一樣。
  伍迪第一個開口。「它們……是……是一樣的。」
  肯德爾看著朱莉婭,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你真是我們的妹妹,對嗎?」
  她眼含淚花笑了笑。「這正是我一直想要對你們說的。」
  大家馬上說了開來。
  「簡直不可思議……」
  「這麼多年之後……」
  「你母親幹嗎不回來……?」
  「真對不起,我們讓你受委屈了……」
  她的笑容照亮了整個房問。「好了,現在一切都好了。」
  伍達撿起指紋卡,神色敬畏地看了看。「我的上帝呀!這張指紋卡值十億美元呢。」 他把指紋卡放進口袋。「我要讓人用青銅鑲起來。」
  泰勒對大家說:「我們應該好好慶祝一下!我建議我們回玫瑰山莊。」他又轉身對 朱莉婭笑了笑。「我們要為你開歡迎會。我們幫你結帳。」
  她看看大家,眼裡閃爍著淚花。「這就像夢想成真一樣。我終於有家了!」
  半小時後,他們回到了玫瑰山莊。她被安置在一個新房間裡。其他人在樓下興奮地 交談著。
  「她一定感到像經歷了一場審訊。」泰勒若有所思地說。
  「是啊,」佩姬應答道。「我真不明白她怎麼會受得了的。」
  肯德爾說:「不知道她將如何適應這種新的生活?」
  「和我們一樣,」伍迪乾癟癟地說,「香檳加魚子醬。」
  泰勒起身說:「就我個人而言,這件事總算水落石出了,我很高興。讓我上樓看看, 她現在心情如何。」
  他上了樓,沿著走廊向她房間走去。他敲了敲門,然後高聲喊道:「朱莉婭?」
  「門開著。進來。」
  他站在門廊裡,兩人靜靜地凝視著對方,微笑著。然後泰勒小心翼翼地關上門,伸 出雙手,臉上慢慢露出笑容。
  過了許久,他終於開口了。「我們成功啦,瑪戈!我們成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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