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洛普霍夫的病——還不如說是韋拉·巴夫洛夫娜對丈夫的過分疼愛——卻迫
使基爾薩諾夫天天來洛普霍夫家,交往十分密切,這前後有一個星期之久。他懂得,當
他為了搶著替韋拉·巴夫洛夫娜值班而決定和他們共度幾個夜晚時起,他就踏上了一條
對自己危險的道路。將近三年前,當他在自己心中發現了愛情的徵兆以後,他倒能夠堅
決採取一切必要的辦法制止它的發展,他為此而高興過,自豪過。他覺得這樣做的結果
很好。當時有兩三個星期,他心心唸唸著洛普霍夫家。不過即使在那段時期,他因意識
到自己在鬥爭中的堅定性而獲得的快樂,仍然大於失魂落魄的痛苦。過了一個月,痛苦
完全消失了,就只剩下了對自己的正直態度的滿足感了。他的內心是那麼恬靜,那麼安
溢啊。
現在的危險卻比當時大。這三年,韋拉·巴夫洛夫娜在精神上當然成熟了許多。那
時候她還是個半大孩子,可今非昔比,現在她所喚起的感情已不再像一個人對於自己喜
歡同時又能逗樂的小姑娘那種開玩笑似的眷戀感情了。她不但精神上成熟了:如果說成
年女子的美才是真正的美的話,那麼,我們北方的成年女子更是永存美麗不減色,一年
勝似一年。的確,這個歲數中的三年生活,會使人在靈魂裡、眼睛中、面貌和整個人身
上的許多美好的東西成熟起來,只要這個人是美好的,他的生活也會是美好的。
危險挺大,但僅僅對他基爾薩諾夫來說才有危險。對韋拉·巴夫洛夫娜有什麼危險
呢?她愛她的丈夫。基爾薩諾夫不至於淺薄和愚蠢到認為自己是洛普霍夫的危險的情敵,
他並非出於一種假謙虛才不這麼想。因為但凡認識他和洛普霍夫的正派人,都把他們同
等看待。而在洛好霍夫方面卻已有著一個無法估量的優勢:他已經贏得她的愛,是的,
他贏得了她的愛,他已經完全佔有了她的心。她業已作出了選擇,而且對這選擇感到很
滿意、很幸福,她不可能有尋找一個更好的丈夫的想法。難道她還覺得不好嗎?就是想
到這一點都是可笑的。為她和洛普霍夫擔心,這不過是來自基爾薩諾夫方面的荒唐的虛
榮心作祟罷了。
那麼,難道由於害怕造成一個荒謬絕倫的誤會,為了不叫基爾薩諾人泛問一個月,
最多兩個月——難道由於害怕誤會,就讓一個婦女心煩意亂,每夜守在病床旁邊,冒著
害重病的危險嗎?難道為了使自己的平額生活免受短暫的小干擾,就讓另一個同樣可敬
的人受到嚴重的損害嗎?這未免不正派,而不正派的行為,比那場其實並不艱苦的自我
鬥爭更令人難受得多,他必須堅持這場鬥爭,鬥爭的結果是他對自己的堅定性感到自滿
自足,這是沒有疑問的。
基爾薩諾夫這樣思考著,他決心趕走韋拉·巴夫洛夫娜,不叫她擔任不必要的值夜
班。
需要值夜的時期過去了。為了合乎情理,不因突然斷絕往來而引人注目,最近基爾
薩諾夫還需去看望洛普霍夫夫婦兩三次,以後隔周去一次,再後隔月,再後就隔半年了。
然後便可推說工作太忙,使這種疏遠具有充分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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