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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崔斯特——」
「我知道你是誰,」術上學校指派給崔斯特的實習法師說。「你的大名早就如雷貫耳。學院中的所有人幾乎都聽說過你和你高強的武藝。」
崔斯特低下頭,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的武功在這邊恐怕沒有多大用處,」法師繼續道。「我是你魔法上的導師,我們都叫這魔法的黑暗面。這是你的心靈和意志的試煉;脆弱的金屬沒有立足之地。魔法才是我族真正的力量所在!」
崔斯特毫無反應地接受這段話。他知道這名年輕的法師所吹噓的特質,也是真正的戰士所需要的特點。在崔斯特參與的戰鬥中,肉體的力量只是技微末節。堅強的意志和經過縝密思考判斷的招式,一切這名法師相信只有他們才能掌握的特點,才是崔斯特獲勝的關鍵。
「在接下來的幾個月中,我將會讓你見識許多的奇觀,」法師繼續說,「讓你無法相信的珍貴魔法物品,以及威力超乎你想像的強大法術!」
「我能夠知道你的大名嗎?」崔斯特問道,試著假裝自己對那名學生的吹牛感到印象深刻。崔斯特已經從札克納梵那邊學到了很多有關法術的知識,大多是這種職業天生的弱點。由於法術在除了戰鬥之外的場合中也十分有用,法師們在社會中的地位相當高,僅次於羅絲女神的牧師。每天點亮魔索布萊城計時器納邦德爾時柱的就是一名大法師;法師們的另外一個職務就是點亮裝飾建築物用的妖火。
扎克納梵十分瞧不起法師。他警告過崔斯特,他們可以從遠距離快速地除掉敵人;但是,如果有人可以靠到夠近的距離,他們對刀劍則沒有什麼防禦的能力。
「瑪索吉,」那法師回答道。「我是赫奈特家族的瑪索吉。赫奈特,正準備開始我的第三十年,也是最後一年的學業。很快的我就可以成為魔索布萊城中的合格法師,並且獲得一切和我的地位相符合的特權。」
「你好,瑪索吉。赫奈特,」崔斯特回答道。「我也只剩下一年就要結束在學院的訓練了,因為戰士只受訓十年。」
「因為他們是比較低下的職業,」瑪索吉很快地評論道。「在被認為合格,有資格使用法術之前,法師必須要花上整整三十年的時間。
崔斯特再度寬容地接受了這羞辱。他只想要把這階段的課業趕快結束,結束最後一年的學業,把學院全都拋在腦後。
崔斯特發現他在瑪索吉門下受教的這段時間事實上是他在學院的黃金時段。這並不是因為他喜歡瑪索吉;這個菜鳥法師隨時隨地都想要找機會提醒崔斯特戰士低下的身份。崔斯特感覺到自己和瑪索吉之間有種競爭的感覺,彷彿是那名法師在為將來可能的衝突做好準備。年輕的戰士一如往常一樣不在乎地聳聳肩,盡量想要從課程中多獲得些有用的知識。
崔斯特發現自己還蠻有魔法的天份。每個黑暗精靈,包括戰士,都擁有某種程度的魔法力和天賦的能力。即使兒童都可以召喚黑暗結界或是用無害的七彩冷焰照亮他們的敵人。崔斯特輕而易舉地就可以做到這些,在幾周之內,他更學會了幾個咒文和低階的法術。
由於黑暗精靈的天賦本能,他們也擁有對魔法攻擊免疫的能力。
這也是札克納梵認定法師們最大的弱點。一名法師可以完美地施展他威力最強人的法術,但如果對象是黑暗精靈,這個法術就有可能效果全無。札克納梵一向比較喜歡刀劍殺人那種斬釘截鐵的篤定感。
而崔斯特在目睹了法術的缺陷之後,開始感謝自己有機會可以接受這樣的訓練。
不過,他依舊很喜歡洲覽瑪索吉對他展示的許多魔法物品,特別是那些存放在術士學校中的寶物。崔斯特握著擁有難以想像魔力的法杖和魔律,甚至還有機會拿著魔力強到讓他汗毛直堅的刀劍比劃了幾下。
瑪索吉也仔細地觀察著崔斯特的一舉一動,試圖為了將來兩家可能發生的衝突預先做好準備。有好幾次,瑪索吉有機會可以除掉崔斯特,但是他覺得這樣的行為太操之過急。席娜菲主母的命令是明確而無法曲解的。
瑪索吉的母親秘密地安排他成為崔斯特的導師。這並非不尋常,戰士們在術上學校中受訓的六個月中,一向是由高年級的學生一對一的指導。當席娜菲告訴瑪索吉這個安排的時候,特別提醒他這不過是刺探的行動。他不應該做出任何會讓人聯想到兩家之間會有衝突的舉動。瑪索吉不會笨到懺逆他的母親。
但是,有名法師依舊悄悄地在陰影裡觀察著。這個傢伙復仇的決心連主母的命令都無法阻止。
「我的學生瑪索吉向我報告過你驚人的進步,」艾頓。迪佛有一天對崔斯特說。
「多謝,無面者大師,」崔斯特遲疑地說,對於術上學校的大師竟然邀他單獨會面感到有些受寵若驚。
「年輕的戰士,你對於魔法的觀感如何?」艾頓問道。「瑪索吉有沒有給你不錯的印象?」
崔斯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說實話,魔法並沒辦法讓他認同這個職業的專門性,但是他可不想要惹毛這行業中的大師。「我發現這門學問超乎我的能力,」他技巧性地說。「對於其它人來說,這是個相當有未來性的職業。不過,我相信我的能力還是和刀劍比較有關係。」
「你的刀劍能夠擊敗法師嗎?」艾頓大吼道。他很快地壓抑下輕蔑的語調,希望不要搞砸這次的會面。
崔斯特聳聳肩。「在戰鬥中,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職責,」他回答道。「誰能說哪種選擇比較強呢?就像每場戰鬥的關鍵是在於交戰的雙方是一樣的。」
「那麼,你自己又怎麼樣呢?」艾頓取笑道。「我聽說你年復一年都是第一名。格鬥武塔的教官們對你有很高的評價。」
崔斯特再度發現自己因為不好意思而羞紅了臉。更重要的是,他很好奇為什麼一名術上學校的大師和學生會對他這麼瞭解。
「你能夠對抗以魔法作戰的人嗎?」艾頓問道。「也許和術士學校的大師打一場?」
「我沒辦法——」崔斯特正準備說,但無面者早就陷入自己安排的情境之中,聽不見對方的回答。
「讓我們來試試看吧!」無面者大喊著。他掏出一支細長的法權,迅速對著崔斯特射出一道刺眼的閃電。
崔斯特在法權釋放出能源之前就已經開始了問躲的動作。閃電打破了通往文頓最高層房間的門,在附近不停地折射,打破各種各樣的家俱,並且在牆上留下焦黑的痕跡。
崔斯特一挺身站了起來,彎刀隨即出手。他依舊不太確定這名大師的想法。
「你能夠躲掉多少次攻擊?」艾頓目中無人地說,法杖緩緩地繞著威脅的圓圈。「要不要嘗嘗我其它的法術,那些不是攻擊身體,而是攻擊心靈的法術?」
崔斯特試著瞭解這課程的意義,以及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他應該要攻擊眼前的大師嗎?
「這些可不是練習的道具,」他警告道,把武器對準艾頓。
另外一道閃電激射而出,逼得崔斯特又恢復原來樹躲的姿勢。
「這看起來像是練習嗎!愚蠢的杜堊登?」艾頓怒目進。「你知道我是誰嗎?」
艾頓復仇的機會來臨了,管他媽的什麼席娜菲主母的命令!
正當艾頓準備對崔斯特揭露事實的一瞬間,一個黑色的形體撞上大師的後背,讓他倒在地上。他試著要掙脫這局面,但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地被壓在一隻黑豹腳下。
崔斯特把武器放低;他實在不明白眼前的狀況。
「關海法,夠了!」艾頓身後一個聲音說。崔斯特的視線掃過地上的大師和那隻大貓,看見瑪索吉走進房間中。
豹子服從地跳離了艾頓,走到主人身邊。在路上他暫停了片刻,打量著渾身緊繃,站在房間中央的崔斯特。
黑豹肌肉起伏的優雅曲線,以及國眼中所顯示出的驚人智慧,都讓崔斯特深深地著迷;也因此他對倒在地上的大師完全失去了興趣。
而艾頓雖然毫髮無傷地站起來,卻明顯地十分喪氣。
「這是我的寵物,」瑪索吉解釋道。崔斯特驚奇地看著瑪索吉讓黑豹鑽進他手中的魔法瑪瑙雕像,進而讓大貓回到自己生存的空間。
「你是從哪裡找到這樣的夥伴的?」崔斯特問道。
「永遠不要小看魔法的力量,」瑪索吉回答道,邊把那雕像放進口袋中。當他看著艾頓的時候,臉上驕傲的微笑被咬牙切齒的表情所取代了。
崔斯特同樣地也看著那沒有臉孔的大師,對於這年輕的戰上來說,一名學生竟然膽敢攻擊老師簡直是難以想像的冒犯。每一分每一秒,狀況都變得更加難以理解。
艾頓知道自己做得太過分了,如果他無法找到適常的借口,他將會為了自己的愚行而付出很大的代價。「你學到了教訓嗎?」瑪索吉問崔斯特道,但艾頓意識到這問題同時也是針對自己的。
崔斯特搖搖頭。「我不確定這一切的重點在哪裡,」他誠實地回答。
「這告訴了你魔法的弱點在哪裡,」瑪索吉解釋道,他試著想要掩飾這次事件真正的原因,「讓你看看法師在專注施法時所露出的破綻;也是讓你明白法師如果著魔於——」此時他瞪了艾頓一眼,「施法,會造成多大的弱點。當法師將精神完全集中在獵物身上的時候,會讓他變得如同幼兒一般毫無還手之力。」
崔斯特明白這是個謊言,但卻無法理解這件事背後的動機。為什麼術士學校的大師會這樣攻擊他?更奇怪的是,為什麼還是學生的瑪索吉會冒這麼大的風險幫助他?
「我們不要再打擾大師了,」瑪索吉試著轉移崔斯特的好奇心。
「到我們練功的地方去。我讓你更瞭解我的魔法寵物關海法。」
崔斯特看著艾頓,不確定這個行事反覆的大師接下來會怎麼做。
「離開吧,」艾頓冷靜地說,明白瑪索吉的做戲將會是讓他躲過養母怒氣的唯一機會。「我相信大家應該都學到教訓了。」他依舊注視著瑪索吉。
崔斯特看看瑪索吉,再看看艾頓。他決定就這樣算了。因為他想要更瞭解關海法。
當瑪索吉領著崔斯特來到老師私人的房間之後,他拿出光滑的瑪瑙雕像,將關海法召喚到身邊。當他將崔斯特介紹給大貓之後,他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因為崔斯特似乎已經將和艾頓之間的意外拋到腦後。
崔斯特以前從來沒有見識過這樣驚人的魔法物品。他感覺到關海法的體內有種特殊的力量,一種它的魔法本能無法掩蓋的尊嚴。
的確,這隻大貓流線型的肌肉和優雅的行動,正象徵了黑暗精靈們最推崇的狩獵本能。崔斯特相信,只要觀察關海法的行動,就可以提升自己的戰技。
瑪索吉讓他們嬉戲了許多個小時,很感謝關海法可以幫助他撫平那愚蠢的艾頓所造成的傷害。
「席娜菲主母無法理解的!」瑪索吉在稍後兩人獨處的時候警告艾頓道。
「你會告訴她的。」艾頓若無其事地說。由於刺殺崔斯特的企圖失敗,讓他感覺萬念俱灰,一點也不在乎這一切。
瑪索吉搖搖頭。「她不需要知道。」
懷疑的笑容浮上艾頓變形的臉。「你想要什麼?」他含蓄地說。
「你在這邊的學業也快結束了。一個大師還能夠對你有什麼幫助?」
「沒有了,」瑪索吉回答道。「我不需要你的任何服務了。」
「那又是為了什麼?」艾頓質問道。「我不想要欠任何人情債。這次的意外我要現在就解決!」
「已經解決了,」瑪索吉回答道。艾頓似乎不大相信。
「把你這次愚蠢的行為告訴席娜菲主母,我能有什麼好處?」瑪索吉推斷道。「她多半會把你給殺了,末來和杜堊登家族之間的戰爭就沒有了立場。你是我們需要將這次攻擊正當化的唯一理由。我想要參與這場戰爭;我可不想要因為見你受折磨的小小樂趣而破壞了這樣的好戲。」
「是我太笨了,」艾頓陰鬱地承認道,「當我找他來的時候,本來沒有計劃要殺他,只是想要觀察他,這樣有朝一日我可以折磨他的時候,才會獲得更大的快感。但是,看見該死的杜堊登家族的人站在我面前,毫無警戒心,我不禁……!」
「我明白,」瑪索吉認真地說。「當我看見那個傢伙的時候,我也擁有同樣的感覺。」
「你和杜堊登家族之間又沒有嫌隙。」
「不是和那個家族,」瑪索吉解釋道,「是那個傢伙!我已經觀察了他將近十年,不放過他的一舉一動和任何行為。」
「你不喜歡你所看到的?」艾頓問道,聲音中帶著希望。
「他不屬於我們這個族群,」瑪索吉嚴肅地說。「在他身邊待了六個月之後,我覺得比一開始的時候更不瞭解他。他表現出一副沒有野心的樣子,但九年以來他年年都是比武大會中的第一名。這是前所未聞的!他對於魔法的領悟力十分的強;如果他選擇這條路,他絕對擁有足夠的實力成為超凡的法師。」
瑪索吉雙拳緊握,找尋適當的詞彙表達他對崔斯特真正的感覺。
「這對他來說太簡單了,」他大喊道。「崔斯特這一輩子都沒有做過犧牲,在他選擇的道路上他走得平平順順,沒有遭遇任何的波折。」
「他是天才,」艾頓解釋道,「但是從任何方面來看,他都和所有人一樣辛勤苦練。」
「這不是重點,」瑪京吉無助他抱怨。崔斯特。杜至登的人格之中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讓瑪索吉真正覺得不對勁。他現在無法說出個所以然來,因為他以前從來沒在其它的黑暗精靈身上看過,也因此讓他覺得非常陌生。真正最困擾瑪索吉和學院中許多老師和學生的是:崔斯特在黑暗精靈看重的戰鬥技巧上每一方面都出類技革,但卻沒有因此而放棄他的熱情。許多精靈少年在他們進入學院之前早就做出了重大的犧牲,但崔斯特卻是個例外。
「這不重要,」瑪索吉在絞盡腦汁思索很久之後。「我遲早會知道這個傢伙的一切。」
「我以為他在你底下受教的時間已經結束了,」艾頓說。一在訓練的最後六個月他將會進入蜘蛛教院,那裡恐怕你沒什麼機會混進去。「
「過了那六個月之後,我們都畢業了,」瑪索吉解釋道。「我們將會起參與巡邏隊的任務。」
「很多人都會一起參與巡邏隊,」艾頓提醒他。「數十個巡邏隊會同時對週遭的區域巡邏。你在巡邏隊值勤的這段時間你可能都遇不到崔斯特。」
「我已經安排好我們在同一個巡邏隊裡面服勤,」瑪索吉回答道。
他伸手進入口袋,掏出那魔豹的瑪瑙雕像。「相信這是你和那少年之間的約定,」艾頓露出恍然大悟的微笑。「看起來崔斯特對我的寵物相當著迷,」瑪索吉咯咯笑道。「會不會太著迷了?」艾頓警告道。「你應該小心背後的彎刀。」瑪索吉大笑道。「也許我們的朋友崔斯特才應該注意背後的豹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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