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學年代的運動項目叫棒球。在實科中學鋪上卵石的大休息院裡已經有了一個高球,
那一棒打得如此漂亮,使球直往天上鑽,然後便慢慢往下落。打高球那個隊的一部分人
能從容不迫地呈扇形向運動場上的兩個壘跑去,然後又跑回來,把分數集中起來。這是
一次壯舉,同它相比,五十五次三百六十度轉體或者十七次引體向上都只不過是小菜一
碟。在薩斯科申鄉村寄宿學校裡,上午、下午都有幾節課,都要打棒球。瓦爾特·馬特
恩、他的朋友愛德華·阿姆澤爾和參議教師馬倫勃蘭特用三種不同的眼光觀察這種比賽。
對於馬倫勃蘭特來說,這種棒球比賽就是「世界觀」。瓦爾特·馬特恩是一個打高
球的能手。他用愛動的手打高球,接高球,一接到球馬上就出手,傳給另一個隊友,這
樣做就給他那個隊得了分。
可是,愛德華·阿姆澤爾卻像通過煉獄一樣骨碌著,穿過棒球場。他人又胖,腿又
短,在包圍和投擲時給人家提供了一個理想的目標。他是他那個隊敏感的地方。他是人
們追獵的對象。他們包圍他,四個人一組拿著一起跳舞的皮球,圍著他跳舞,衝著他練
習津津樂道的虛招,直到他呻吟著在草地上打滾,在皮球到來之前已經感覺到圓滾滾的
皮球時為止。
只有當阿姆澤爾的朋友把球打成高球時,球才能給他解圍。所以,瓦爾特·馬特恩
也就只打高球,好讓阿姆澤爾在直插雲天的皮球保護下敢於跑完穿過棒球場的路。但是,
並非所有的高球在空中都會停留一段足夠長的時間。在正規比賽「世界觀」後沒幾天,
阿姆澤爾滿是斑點的肌肉上面出現了幾個很久才萎縮的藍黑色「月球」。
當時已經換了班。阿姆澤爾在維斯瓦河左右兩岸度過了一個溫馨的童年之後,在遠
離維斯瓦河的地方開始了他的苦難歷程。這些苦難不會很快就停止。參議教師馬倫勃蘭
特以專家自詡,寫了一本書,或者說在一本論述德國中小學生比賽的書裡寫了一章。他
在書中簡明扼要、完美無缺地論述了棒球比賽。他在前言中認為:棒球比賽的民族特性
與世界性的足球比賽完全相反。緊接著,他便逐條逐款地確定規則。一次短促的哨子聲
就意味著:這個球是死球。擊球有效由裁判用兩次哨子聲來判定。不能帶球走。總而言
之,有這樣一些球:稱為高球的陡球、遠球、平角短球、無效高球、無效滾球、爬球、
走球、停球、有效擊球和三人球。向上擊球,向遠處擊球,把球打出去,這些動作通過
向前一擊或者呈弧形揮棒一擊來完成。揮動前臂,用雙手握棒,朝水平方向擊球,把球
打出去。在雙手握棒並揮動前臂擊球時,球一開始就必須投擲到齊肩的高度。馬倫勃蘭
特說,在接稱為高球的陡球時,接球手的眼睛、他準備接球的手和落下的球必須成為一
條直線。另外,有一件事使這位參議教師出了名。根據他的建議,到各壘的跑道距離延
長五米,總共延長到五十五米。這項比賽規則--阿姆澤爾就感受到這種規則--被德
國東部和北部幾乎所有的中學採納。他是足球比賽的死敵,很多人認為他是一個嚴格的
天主教徒。在他的脖子上和長毛的胸膛上掛著金屬哨子。一次短促的哨子聲就意味著:
這個球是死球。兩次哨子聲意味著:剛才學生愛德華·阿姆澤爾擊球有效。他經常鳴笛,
暫停瓦爾特·馬特恩為他的朋友擊的高球,說馬特恩擊球時踩了線!
但是,他的下一個高球卻擊中了,再下一個又擊中了。不過第三個高球卻落空了。
從擊球手的傾斜位置擊出的球偏離了運動場,落到運動場旁邊的混交林中,劈裡啪啦地
把樹葉打碎。按照馬倫勃蘭特的哨子聲,這個球是死球!這時,瓦爾特·馬特恩趕忙跑
向籬笆,而且已經越過籬笆,在林邊的苔蘚地和灌木叢中尋找。這時,一棵歐洲榛子樹
把球向他擲來。
他趕緊接球,並抬頭一望,只見從分權的樹葉中伸出一個人的腦袋和上身來。因為
那個人在無聲地笑,所以在他耳邊,在左耳邊,有一個黃銅耳環在晃動。他身上既有深
色,也有灰白色和褐色。他嘴裡沒有牙齒。這就是說,這個沒有牙齒的人叫比丹登格羅。
此人腋下夾著一個哭鬧著的小包裹。雙手抱著球的瓦爾特·馬特恩從林子裡退出來。他
沒給任何人講,甚至也沒給阿姆澤爾講灌木叢後這個無聲地笑著的人。第二天下午,下
午也同樣,瓦爾特·馬特恩故意打了一個傾斜的、在闊葉樹林上面落下來的無效高球。
還在馬倫勃蘭特吹哨子之前,他就趕忙穿過運動場,越過了籬笆。沒有灌木,沒有下層
的灌木擲球給他。他找了好久,才在一株蕨類植物下找到了這一個皮球。而另一個皮球
很可能是被森林螞蟻搬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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