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尼克到洛杉研看望凱西的兩周以後，德國人侵入了波蘭，整個世界都被希
特勒在那裡所實行的慘無人道的暴行所震驚。兩天以後，在九月三日那天，英國
與法國向德國宣戰，一切終於發生了，在歐洲瀰漫起戰爭的硝煙。
當凱西聽到這個消息時，她給她父親的機場打了個電話，但是尼克出去了，
她的父親也載著一些乘客去了克裡夫蘭。她那天與狄斯蒙德一起吃了午餐，他剛
剛在早上與總統會了面。
毫無疑問，美國將會遠離歐洲的戰火，聽到這些凱西感到了輕鬆。
她告訴他她想要回家看一看，狄斯蒙德借給了她一架他的私人飛機回家去度
週末。
自從七月份以來，她就一直計劃著要回家度一次週末，但是她一直沒有時間。
這次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
她在星期五夜裡在她父親的機場上降落，她是中午時分離開洛杉機的，到達
古德厚坡地區時已經是當地時間八點半了。沒有人在機場上，但是當她在那條長
長的東西向的跑道上著陸時，天色還是很亮的，她在跑道上滑翔著，然後慢慢地
停了下來。她繫好了飛機，然後走向她父親一直放在那裡的舊卡車。她沒有告訴
任何人她要回來，她想要讓他們大吃∼驚，而她的確做到了。她在那天夜裡九點
鐘的時候走進了她的房間，她的父母已經躺下了。
當她的媽媽在第二天早上穿著睡衣走出房間，一眼看到她時，她幾乎暈了過
去。
「哦，我的上帝！」她媽媽尖叫起來，「帕特！」他很快地從他們的臥室裡
跑出來，看到她時立刻笑起來。
「嗨，媽媽……嗨，爸爸……我想我得回來向你們問聲好。」她向著他們笑
著說。
「你這個機靈鬼，」她的父親大笑著擁抱了她，她的媽媽不停地說著笑著，
為她準備了豐富的早餐。查爾斯被叫醒了，他很高興看到她。
「電影明星的生活怎麼樣？」她的父親在打趣她，他仍然無法確信自己贊同
她的生活方式，但是鎮上的每一個人看起來都認為她過的是一種偉大的生活，要
他忽略這一點是很困難的。
「尼克說你住在宮殿裡。」她的媽媽說，她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她的女兒，她
看起來健康而快樂，梳著好看的新式髮型，塗著美麗的紅色丹蔻，但是她看起來
與以前沒有什麼不同。
「那是一個非常好的地方，」凱西笑著說，「我很高興聽他說他喜歡它。」
他們坐在一起談論她在洛杉機的生活，談了很長時間。然後她換了衣服，與
她的父親一起開車去了機場，她很高興看到了她所有的老朋友。比利一看到她，
就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歡呼。她穿著一套舊的工作服，與他一起走到∼架飛機前工
作。半個小時以後，她聽到尼克的舊卡車開過來了，她仰起頭，微笑著。但是一
直到吃午餐以前，他沒有來到機庫裡看望她，她想他一定很忙，但是她很快樂地
知道她就在他附近。
「你們這些傢伙在這裡開始工作的時間都很晚，」當她第一眼見到他時，她
打趣著他，「每天早晨四點鐘，我都在一萬四千米的高空。」
「是嗎？」他笑著，又見到了她令他驚喜萬分，「你和你的理髮師在那裡見
面嗎？」
他的眼睛閃閃發亮，他的心臟在劇烈地跳動，他對她的感情開始讓他感覺到
焦慮了，也許這只是因為她生活在加利福尼亞的緣故。但是到了後來，要想控制
他對她的感情變得越來越困難。
「非常有趣。」
「我聽說電影城的傢伙們將要在三點鐘的時候到這兒來，」——他向著比利
和另外兩個男人笑著說——「你們最好換上一件乾淨些的衣服。」
「那對你來說會是一個很好的變化，操縱桿。」她對他反唇相譏。他靠在她
與比利正在工作的飛機上，用欣賞的眼光望了她一眼，她看起來比以往任何時候
都要可愛。
「你沒有將你的女伴也一起帶來嗎？」他逗著她。
「我覺得我自己就能對付你。」
「是的，」他慢慢地點著頭，「你也許可能。想要去吃些什麼東西嗎？」他
用一種溫柔的語氣邀請她，這是不同尋常的，他很少帶她到外面去，通常情況下，
他們只是在機場上呆在一起。
「當然。」她跟著他上了他的卡車，然後他開車帶著她來到寶麗乳品店。在
它的後面有一個快餐館，他們提供可口的三明治和家制的冰激凌。
「希望這會讓你滿意，它雖然不是高級的飯店。」
「沒有關係。」與他坐在一起就已經令她十分快樂了，只要與他呆在一起，
到哪裡都沒有關係。
他為他們兩個人點了烤牛排三明治，為她要了一杯巧克力牛奶，給自己要了
一杯黑咖啡。
「今天不是我的生日，你知道。」她提醒他，她仍然為他帶她出來吃午餐而
感到震驚。她甚至記不清他最後一次帶她出來吃飯是什麼時候了，如果有這種事
的話。
「我想你現在已經被慣壞了，讓你在後面的飛機庫裡吃牛排顯然是不合適的。」
他聳聳肩表現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在他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種再次見到她
而感到的狂喜。他們的午餐剛剛吃到一半，她注意到他幾乎沒有吃什麼東西，這
時她意識到他帶她出來，遠遠不是吃午餐這樣簡單的事，他突然之間看起來有些
不安，並有一些煩惱。
「出了什麼事，操縱桿？你搶了銀行了嗎？」
「還沒有，但是我正在醞釀之中。」但是玩笑結束了，他深深地注視著她的
眼眸。
當她看著他時，她明白了，在他說話之前，她開口了。
「你要走了嗎？」這句問話哽咽在她的喉嚨裡。當他點點頭時，她剛剛喝下
的巧克力牛奶立刻在胃裡變酸了。「哦，尼克……不……你沒有必要這麼做，我
們與這場戰爭沒有關係。」
「不論他們怎麼說，我們最終會捲進去的，我敢打賭，威廉姆斯也清楚這一
點，也許他正指望著這個呢，他可以趁機賣出大批的飛機。如果我們參戰的話根
本沒有問題，他們正需要幫手，我將要飛往英格蘭參加皇家空軍飛行隊，我詢問
過一些人，他們說他們正需要每一個能參加進來的人，我正是他們需要的人，而
在這裡卻沒有人真正地需要我，他們不需要一個天才飛往辛辛那提送郵件。」
「但是他們也不需要你在不屬於你的戰爭中被射下來。」
當她這樣說時，淚水溢滿了她的眼睛，「爸爸知道嗎？」
他點點頭，他痛恨自己告訴她這件事，但是他不得不告訴她。當他知道她回
家的那一刻時，他就告訴了帕特，而帕特同意讓他去告訴她。「我昨天跟他說了，
他說他早就想到了。」然後他用一種奇特的眼光看著她，「我會回來的，凱絲，
我可能要去許多年，誰知道呢？也許我會在這場戰爭中成熟起來，自從那一場戰
爭過後，有很多事情我從來沒有再做過。」
「你可以在這裡做那些事，你不需要冒著你的生命危險，只是為了改變你在
這裡的不喜歡的生活。」
「我不喜歡我現在的懶散，我很輕易地就懈怠下來了，在過去的二十年裡，
我只是各處巡遊著，因為這很容易。時間過得飛快，我幾乎忘記了我在哪裡。現
在，我在這裡，我有時模模糊糊地想，或者類似這樣的想到，我浪費了很多的時
間。」
她無法辨明他話裡的真正的含義，但是顯而易見，他在後悔他沒有做過的事
情，後悔他沒有發展的那一種感情。他總是認為他還有時間，的確如此；但是在
某種程度上他缺乏勇氣。他永遠都不想再結婚了，或者過度地關心某個人，或者
與某個人陷入愛河，或者有他自己的孩子，他再也不想在地面上的這些事情中冒
險了。他不想迷失，但他不懼怕死亡，這在他們大多數人的身上表現出一種古怪
的懦弱：他們在天空中勇猛非凡，但是在地面上他們變成了膽小鬼。
「不要走……」在接下來的午餐時間裡，她不停地輕聲對他說，她不知道說
些什麼來阻止他，但是她不想失去他。
「我不得不走。」
「不，不是這樣！」她提高了她的嗓音，其他桌子上的客人都轉過頭來看著
他們，「你沒有必要去做任何事！」
「你也一樣，」他突然之間也向著她發起火來，「但是你對你自己的生活做
了自己的選擇，我也有權利這樣做。我不會坐在這裡，看著那一場沒有我參加的
戰爭。」他們走出快餐館後仍然激烈地爭吵著，在九月的陽光下向著對方大喊著。
「那麼說你是如此重要了？你是能為他們效力的唯—一個飛行員了？看在上
帝的份上，尼克，成熟一些，留在這裡……
不要在那場不屬於你的戰爭裡丟掉性命……尼克……求你……「她哭起來，
他看到了她的眼淚，於是將她擁抱進懷中，告訴她他多麼地愛她。他曾經向自己
發誓永遠不會告訴她這件事的，但是現在，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了。
「寶貝兒，不要……請你……我是如此愛你……但是我不得不這麼做……當
我回來的時候，事情也許會改變的。也許到那時，你為狄斯蒙德。威廉姆斯所扮
演的空中小姐的角色已經結束，而我會學到一些在第一次戰爭的時候從來沒有學
到的東西。我在這裡時時想著那些事情……而且，凱西，我一直不知道如何學會
它們。」
「你只要伸出手，抓住它……就這樣……」她緊緊地依偎在他的懷裡，他擁
抱著她。
突然之間她想要與他去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遠離這場戰爭，但是現在他們
沒有這樣的地方可去。
「事情不會是這麼簡單。」他慢慢地說，低下頭凝視著她。
他想要對她說的話是這麼多，但是他不敢說，也許他永遠都不會說，他找不
到答案。
他們手拉著手，走到他的舊卡車前，當他們回到機場時，他將車開到存放詹
尼號的車庫前，他就是用這架飛機教會她飛行的。她什麼都沒有問，但是已經知
道他們將要去哪裡。
她坐在前面的座位上，因為教練總是坐在後面的座位上。
幾分鐘以後，他們做完了所有的檢查工作，於是開始沿著跑道滑行起來。她
的父親看到了他們的起飛，但是他沒有說什麼，他知道尼克一定將他即將離去的
消息告訴了她。
他們來到了那個！日飛機場，尼克讓她著陸，然後他們在那棵熟悉的老樹下
坐了下來。她將頭靠在他的身上，他們坐在柔軟的草地上，仰望著湛藍的天空。
很難相信在某個地方正發生著一場戰爭，而尼克真的要參戰去了。
「為什麼？」過了一會兒，她悲傷地問，眼淚順著她的面頰潛然落下，然後
她的目光遇到了他的目光。當他撫摸著她的面頰時，他感到他的心碎了，他溫柔
地用手指為她拭去淚水。「為什麼你要去呢？」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以後，他終
於告訴了她他愛她，但是現在，他邵將離去，也許是永遠離去。
「因為我相信我正在做的事情，我相信自由、榮譽和安全的世界，我將要在
英國的天空下為了這些信仰而戰。」
「你曾經做過一次了，這次讓別的人去做吧，尼克，這不是你的問題。」
「是的，它是，而且我在這裡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可以做，即使這是我的弱
點。」
「於是你要離開，因為你感到了厭倦。」所有的男人似乎都有一些這樣的毛
病，他們總是具有獵人的精神；但是他還有一個更好的動機，她知道這一點。她
只是認為他現在就要離開，有些愚蠢，她不想讓他受到傷害。但是他發誓，他不
會的。
「我是如此優秀，根本不可能受到傷害。」他說，逗著她。
「當你疲倦的時候，你飛行起來糟糕透了。」她說，並不真的這樣認為，但
是他笑起來。
「我保證睡足夠多的覺，你怎麼樣？」他說，皺起了眉頭，「你在沙漠上空
試飛那些該死的重型飛機，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試飛它們時所冒的風險。很多
人在這種試飛中丟掉了生命，也許他們飛得要比你好得多。」這些話讓她想起了
南希的丈夫，她點點頭。她不能否認她工作的危險性，但是她對所從事的工作仍
然感到滿意，在拉斯維加斯，沒有德國人的炮火向她射擊。
「我會小心的。」
「我們都要這樣，有時候這並不夠，有時候你還要有好運氣。」
「祝你好運……請你……」她對著他耳語著。他注視了她很長時間，然後他
什麼都沒有說，做了他長久以來一直想做而從來不敢做的事情，做了他永遠都不
讓自己做而他也不會做的事情，但是現在，他知道他必須去做了，他不能不讓她
知道他是多麼深地愛著她就離去。他用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柔靠近她，吻了她。她
也在回吻他，在他之前，她從來沒有吻過任何男人，她的生活裡沒有男人……只
有一個男孩子……
而現在，有了尼克。這個男人，當她能夠記事的時候，就一直在愛著他。
「我愛你，」「他在她的耳邊輕聲地說，幾乎無法呼吸，他希望他們之間還
有更多，但是他知道不會。」我一直想……我一直希望……我想給你一切，凱絲
……但是我沒有什麼能夠給予你……「」你為什麼這麼說？「他的話揉碎了她的
心，」當我五歲的時候，我就在愛著你…
…我一直都在愛你，這些就是我們需要的全部東西，找不想再要什麼別的了。
「
「你應該得到比這些更多的東西……你應該有一座房子，還有孩子……你應
該有很多東西，就像他們在加利福尼亞給你的那些，但是這一切應該來自你的丈
夫。」
「我的父母從來沒有那些奢侈的東西，但是他們並不在意，他們擁有彼此，
並從一堆垃圾中開創了我父親的事業。我不在乎我們一無所有。」
「我不會讓你這麼做的，凱絲，你的父親會殺了我的，我比你大了整整十八
歲。」
「那又怎樣？」她無動於衷，她現在所想的一切就是他愛她這個事實，而且
她不想失去他，不想在他們經過了這麼多的艱難困苦以後，失去他。
「我是一個老人，」他的反對沒有一點說服力，「至少對你來說。你應該嫁
一個像你這樣年齡的人，並像你的父母一樣養很多孩子。」
「如果我這樣做的話，我也許會發瘋的；而且我不想要那麼多的孩子，從來
沒想過，一兩個孩子就足夠了。」與尼克生活在一起，生孩子的事也不像她曾經
想過的那樣讓她驚恐不安了。
當他聽她這樣說時，他對著她溫柔地笑著，她正在說服他去相信一件根本不
可能的事，他就要去參加戰爭了，而她則在加利福尼亞簽了一份試飛合同。但是
他不得不承認，他喜歡她所說的這些事，也許會有一天夢想能夠成真，但是他懷
疑這一點。他從來不會那樣幸運，或者是那樣愚蠢，她應該得到比他能夠給予她
的更多的東西。
「我願意給你我所擁有的一切東西，但是除了幾架舊飛機和在你父親的飛機
場盡頭的一所棚屋外，我一無所有。」
「我的父親沒有給你很多東西，你知道，這一切是你自己賺來的。你和他一
同開創了這項事業，你清楚他一直想要你做他的合夥人。」
「有趣的是，當我開始在這裡工作時，我是如此年輕，我只想做∼個幫手，
而不想要其他的任何東西，而現在，我有些遺憾。也許你正在做那個瘋狂的工作
是對的，凱絲，多賺一些錢，把它存起來，然後回到屬於你的地方。我沒有精力，
而且我也不在乎……
直到你成長起來，我才意識到我不能給予你的每樣東西。此外，還有我的年
齡幾乎是你的兩倍的事實，你的父親會為了這些事而殺掉我的。「
「我懷疑這一點，」凱西很明智地說，她比他更瞭解她的父親，「我一直在
想他不會為了這件事而感到奇怪的，我想他寧可我快樂，也不願意我嫁給一個不
適合的男人而鬱鬱寡歡。」
「你應該與像狄斯蒙德。威廉姆斯這樣的人結婚。」他悶悶不樂地說，她笑
起來。
他痛恨這個念頭，但是威廉姆斯給了她如此多的東西。
「而你應該與英國女王結婚。別傻了，尼克，誰會在乎這個？」她向著他微
笑著，但是他沒有被她說服。
「你會在乎的，當你再大一些的時候，你現在還是個孩子。
你認為你的姐姐們過著可憐的日子會高興嗎？還有你的媽媽。「」我的媽媽
從來不抱怨任何事，我想她是快樂的；如果我的姐姐們不再每年都生孩子，她們
的日子就不會這樣清貧。「
凱西總是認為他們的孩子生得太多了，對她來說，一個或者是兩個就可以了，
但是葛蕾妮絲又懷上了第六個孩子，而卡琳與艾倫分別有了五個孩子。在凱西看
來，這一切有些過分，並讓人感到有些害怕。
他再次吻了她，想著他與她生下來的孩子們，他會喜歡他們的，但是這件事
情永遠都不會發生。他永遠都不允許自己自我陶醉，或者為了他自己而與凱西結
婚，不論他多麼愛她。也許正是因為他愛她，他才希望她能擁有比他能給予她的
更多的東西。
「我愛你，尼克。葛文，我不會從你身邊走開的，也不會讓你從我身邊走開。
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到英格蘭去找你。」
她會這麼做的，他知道。
「不要這麼做，如果你這樣做的話，我會將你從英格蘭踢出來的；也不要讓
威廉姆斯說服你去做那該死的環球旅行，我感覺到這正是他頭腦中正在醞釀的事，
就像埃爾哈特。但是歐洲現在正在打仗，你在哪裡都木會安全的，不要到太平洋，
不要到歐洲，留在家裡，凱絲，答應我……」他看起來異常擔心，她點了點頭。
「你也一樣。」她柔和地說，然後她吻了他。當他感覺到她的熱情的時候，
他不得不控制住澎湃在他身體內的激情。他躺在她身邊的草地上，擁抱著她，希
望他能這樣擁抱著她直到永遠。「你什麼時候走？」最後，她聲音沙啞地問。
他猶豫了很長時間，然後回答了，「四天以後。」
「爸爸知道嗎？」她知道這對她的父親來說是很難過的事，她現在很抱歉她
不能留在這裡幫助他了。
「他知道，比利說他會照顧一切的，他是一個好小伙子，也是一個出色的飛
行員，我想他只是需要從他父親的陰影裡走出來，舊時代的飛行英雄有時候會讓
他們的孩子們感到生活無所適從，但是我想你不會知道這些的，你知道嗎？」她
笑起來，想著她父親過去是多麼的不可思議，但是後來，他看起來似乎變得溫和
了。
她坐了起來，低頭看著躺在身邊的尼克，想要弄清楚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
「這一切意味著什麼，尼克？我們發現彼此相愛，但是現在你要走？沒有你在身
邊，我該怎麼辦呢？」
「做你過去做的那些事，」他堅定地說，「出去應酬，對著照相機微笑。」
「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它聽起來的意思，什麼事都沒有改變，你是自由的，而我將要去英格
蘭。」
「傻瓜。」她對他發起火來，「就這些嗎？我愛你，你愛我，但是什麼都沒
有了，干是，再見，我將要去參加戰爭，過一種嚮往的生活，當我回來時，我也
許會來看你的。」
「你知道就好，」他看起來突然變得很強硬，但是他很久以前就下定了決心，
他不想改變它，為了她的緣故。
「然後怎麼辦？你回到家裡來，如果我們幸運的話，我們會再次相遇，然後
重新開始？」
「不，」他悲哀地說，「如果你幸運的話，當我們再次相見時，你會將你的
丈夫介紹給我，還有你的孩子；如果我沒有去那麼久的話，你只需要介紹你的丈
夫。」
「你怎麼了？瘋了，還是病了？」當她看著他時，她感到異常憤怒，忽然之
間她想揍他一頓，這究竟是什麼遊戲？但是對他來說這不是遊戲，尼克。葛文在
多年以前就下定決心，絕不讓自己毀了凱西的生活，因為他愛她。
「你難道沒有聽到我的話嗎？」在他們這秘密的基地上，他向著她大喊起來，
但是沒有別的人能聽到他們的話，他們在這裡是安全的。「我什麼都不能給你，
凱絲，我走了以後，這個事實不會改變，當我回來時，這一切也不會有所改善，
除非我搶劫了銀行，或者在拉斯維加斯中了彩票的頭獎。你賺的錢要比我多得多。」
「那麼你就去為狄斯蒙德。威廉姆斯工作。」她生氣地說，他為什麼這麼愚
蠢呢！
「我的腿不好看，看看你自己，你是他的一件商品，你是飛行天才，而巳長
得漂亮，你是一個會飛行的玩具，你是他銀行裡的金礦，凱絲，而我只是一個飛
行員。」
「難道這是我的錯嗎？」她憤憤不平地說，「為什麼你要這樣說呢？我應該
怎麼做，從運氣旁邊走開嗎？」她現在哭泣起來，並因為憤怒與挫折而顫抖。為
什麼男人有時候會這樣不公平？做一個女人有時候真感到精疲力盡。
「你沒有錯，問題是我在過去的二十年裡，除了駕駛一些破舊的飛機在各處
飛來飛去以外什麼都沒有做。我度過了愉快的時光，我們在一起做了許多事，其
中最好的一件事，是教會了你飛行，或者說教會了你不要從天空中掉下來，是你
自己教會了自已飛行。
但是這不夠，凱絲，我不能在銀行中一無所有，口袋裡空空如也，然後就和
你結婚。「
「你是一個笨蛋！」她眼淚汪汪地向著他大喊著，「你有三架飛機，你幫助
我父親建遣了這個該死的飛機場。」
「我也許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凱絲，」他平靜地說，這也是其中的一個原因，
他不想讓她徘徊在這裡，等待著他，這是不公平的，更不要說她如此年輕。「這
是事實，我也許會離開五年，我也許會永遠離開，你想要為此而等待嗎？看一看
你現在的生活，還有擺在你面前的機會，難道與我在一起是你希望的嗎？去等待
一個年齡是你兩倍的傢伙，而且他也許在你們的生活開始以前就讓你成為寡婦？
忘記這一切，這是我的生活，凱絲，這是我選擇的，這是我想要的，我想要飛行，
不要束縛，不要承諾，就這樣……忘記這一切……」
「你怎麼能這樣說？」她向著他嚷起來，但是他看著她的目光很平靜。
「因為我非常愛你，我想要你離開這裡，過那種富足的生活；我想要你得到
你應該得到的一切，去駕駛每一架你能將你的手放在上面的飛機，只要你是安全
的；而且我想要你永遠幸福。我不想為你擔心，當我在英格利海峽飛行的時候。」
「你真是讓人難以置信地自私。」她生氣地說。
「很多人都這樣，凱絲，」他坦誠地說，「尤其是飛行員。
如果他們不自私，他們根本不可能飛行，他們不會讓他們深愛的人提心吊膽，
不會每天冒著生命的危險，不會在飛行表演會上就在他們所愛的人的鼻子底下丟
掉性命。想一想這些，想一想我們對我們所愛的人所做的事。「」我知道，但是
你和我都理解這一點，這是我們的特權。「
「不，我們沒有特權，你剛剛二十歲，看在上帝的份上，你的面前還有整個
人生，而且是輝煌燦爛的人生。但是我不想讓你等待我，如果我能回來，並贏得
了愛爾蘭賽馬賭金，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我恨你。」她怒氣衝天，既不能改變他也無法感動他，尼克就像她一樣固
執。
「我知道，尤其當我吻你的時候我更清楚這一點。」他再次吻了她，她的怒
火，她的憤懣，她的悲痛在她的頭腦裡混合成一種激情的熱流，而他用他的熱情
也感覺到了這些。他想要改變很多事，但是他知道他不會，他想要緊緊地擁抱她，
和她做愛，直到他們在歡愉中死去。但是他在一切變得太遲了無法停止以前放開
了她，而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那一時刻是最親密的時刻。
「你會給我寫信嗎？」過了一會兒，她問他，幾乎透不過氣來。
「如果我可以的話，但是別指望這個，如果你收不到我的信，也不要擔心，
我不想讓你擔心，我不想讓你等待我。這是世界上最短暫的愛情故事，我愛你，
然後就是結局，就這些，我原本不應該告訴你的。」
「那麼為什麼你這麼做了呢？」她悶悶不樂地問。
「因為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我不能忍受什麼都不對你說就離開，每次當我們
在一起的時候，我都要努力控制住想告訴你的衝動，當我在加利福尼亞離開你時，
我幾乎傷心得要死。
我很久以前就想告訴你，但是這不會改變任何事，凱絲，也許對我們兩個人
來說，知道了這一點很好，但是我還是要走。「他們就這個問題辯論了很長時間，
但是她無法說服他不要走。最後，他們互相親吻了很長時間，然後飛回到機場。
這對凱西來說是一個漫長而悲哀的週末，她的大部分時間都是與他在一起度
過。當她在星期天下午要離開時，離愁別緒幾乎將她的心揉成了碎片。她的父親
感覺到了發生了什麼事，在她離開以前，他跟她談了話，但是這並不能幫助她，
而是讓她感覺到與尼克離得更近了，然而這不能改變尼克即將離去的事實，她愛
他，他也愛她，但是他讓她忘記這一切，她沒有告訴她父親這麼多話，但是他理
解。
「他就是這個樣子的，凱絲，他需要自由自在地去做他信仰的事。」
「這不是我們的戰爭。」
「但是他想讓它成為他的，他擅長這一點，他是一個好人，凱絲。」
「我知道，」然後她抑鬱地看著她的父親，「他認為他太老了，不適合我。」
「是這樣的，我過去一直擔心他會愛上你，」帕特承認，「但是我也想過他
會對你很好的。然而你不能讓一個男人相信這一點，他必須自己發現這一點。」
「他認為你會對他生氣的。」
「他知道這不是事實……這不是問題……問題存在於他的頭腦裡，他相信什
麼，他想為你做些什麼，你現在不會知道答案。凱絲，如果你幸運的話，他會回
來的，然後你們兩個人將問題的答案找出來。」
「如果他不回來呢？」她悲傷地問。
「那麼你就曾經被一個正直的人愛過，而你幸運地知道了他。」她這時依偎
在她父親的懷中，發現她需要學會的東西幾乎是難以忍受的。
她在她的家中向她父親道了別，然後尼克開車送她去飛機場，他幫助她解開
她的飛機，為她做了所有的地面檢查工作，他很欣賞她開回來的這架不同凡響的
飛機。但是當她發動引擎的時候，他將她拉到他懷中，緊緊地擁抱著她。
「照顧好你自己……」她說，感到異常痛苦，「我愛你。」
「我也愛你，現在做一個好姑娘，好好開飛機。我現在知道他們為什麼要給
你配一個女伴了。」他打趣她，為了讓這一時刻的緊張氣氛緩和起來，在這一個
週末，他們走得如此近，不止一次在互相的眼眸中迷失。
「給我寫信……讓我知道你在哪裡……」她說，眼淚順著她的面頰淌下來，
就像小河一樣。
他用悲哀的笑容望了望天空，他的眼睛告訴了她她需要知道的每件事，他不
用再對她說什麼了。他即將離開她，如果他會回來，誰知道未來會是什麼樣子呢。
在他們之間沒有許諾，沒有誓言，只有現在。在現在這個離別的時刻裡，他愛她，
就好像他從來沒有愛過別人，而且也不會再愛上別人了。
「看開點兒，凱絲，」他溫柔地說，從她的身邊移開，「高興起來，」他微
笑著，但是在他的眼睛裡也溢滿了淚水，「我愛你。」他喃喃地說，然後離開了
飛機。她凝視了他很長時間，這是痛苦的時刻，她的眼睛裡全都是淚水，幾乎無
法看清楚面前的跑道。
在她整個的生命裡，只有在這一時刻，當她離開地面的時候，感覺不到那種
熟悉的興奮。
她慢慢地將她的機翼向著他低了下去，然後向著西方飛走了。他一直在凝望
著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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