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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時間彷彿過了好久好久,瑞斯坐在床邊,動也不動地注視著黛安緩緩起伏的胸部。
  她靜靜地躺在床上,臉色幾乎和床單一樣白。厚厚的繃帶纏繞著頭部,她在撞擊地面之後失去了知覺。
  並沒有其它傷痕。那輛車,一輛出租車剛載了一名乘客要離開,一時來不及閃避而撞倒黛安。
  沒有其它明顯的外傷,瑞斯沉重地想,但是他知道黛安內心的傷痕永遠不會痊癒??她失去了她的父親。
  她一定很恨他,恨他許多年。如果當時哈提德肯聽他的話,事情便不致如此。但當時哈提德太生氣了,根本無法理喻,他不聽任何瑞斯所說的話,所以最後瑞斯只得離開,打算等哈握德比較講理的時候再和他討論。意外發生後,瑞斯一再責備自己,他當時不知道哈提德已經沒有明天了。雖然最後,他也瞭解,自己只是在為一件無法改變的事實自責而已。
  對黛安而言,噩夢一直持續著……
  他知道哈提德有一個小女兒,但他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小女兒就是黛安。
  當她醒來之後,又將成為什麼樣子?是像原來一樣,同意嫁給他,只是不肯決定婚期?還是繼續怨恨下去,要他為父親的死付出代價?
  「如果」她醒得過來的話。醫生警告他只是「如果」而已。她失去意識已經十二個小時了,絲毫沒有清醒的跡象。而她昏迷的時間愈久,醫生愈擔心她無法清醒,所受的創傷癒加無法治癒。
  「還沒醒來?」克理出現在他身邊。他只到醫院一會兒就走了,現在才又回來,因為醫生不大高興瑞斯一直留在黛安旁邊,當然更不允許其它訪客全天候留下來。
  「還沒醒。」瑞斯沉重地說。他的生命完全改觀了,因為他所愛的女人仍然昏睡著。無論如何,她必須醒來,她非醒來不可!
  飄浮在半明暗的世界裡真舒服,如此平靜,什麼都沒有……但是她聽見低聲說話的聲音,彷彿很熟悉,她試圖想起是誰,但是聲音又飄遠了,將她留在黑暗裡……
  但是她並不是留在寂靜中,因為她又聽見人的聲音了。只有一個聲音,輕柔的話語,一個她非常熟悉的聲音……熟悉,端斯!是瑞斯,他正溫柔地說話,可是他是在和誰說話?
  「我非常地抱歉,黛安??黛碧,天,我連怎麼稱呼你都不曉得了!」他沙啞地低語。
  她想睜開眼睛看他一眼,但是眼皮沉重,非常非常地沉重。
  「你必須醒來,黛安,一定得醒來。」他急切地呼喚她。
  這是她愛的男人,是他的聲音使她清醒,可是他在抱歉什麼呢?她一點都不明白。
  「我有很多話要告訴你,」他咕噥著,握住她一隻手。「有很多事情要向你解釋!」
  她聆聽著。他不知道她在聽嗎?
  「我要待到你清醒,」瑞斯繼續說,「我不在乎要等到什麼時候,當你睜開眼睛的時候,我要成為你第一個見到的人!」
  她想微笑,想告訴他,當她清醒的時候,最想見的人就是他;但是她做不到,她努力地想回握瑞斯的手,卻失敗了,接著濃濃的睡意重新將她帶入夢鄉。
  就是今天,不能再拖延了,無論結果是否是一場悲劇,瑞斯知道他無法再忍耐。
  他走進病房時,發現黛安不在床上,霎時間感到痛苦,接著他透過敞開的窗戶看見黛安,她坐在陽光下,正在眺望醫院的花園。她的臉色依然蒼白,頭部的繃帶已經解開,只用一塊膠布貼住傷口,頭上縫了好幾針。
  她恢復神智已經將近一周,所有的醫生都擔心,包括他自己在內,擔心腦部的創傷留下後遺症。除了一道傷痕,以及劇烈的頭痛之外,黛安似乎已經逃過了這場劫難。
  從她清醒到現在,兩個人都避免提及造成這場意外的原因。並非瑞斯膽怯,而是他很清楚自己正面臨人生最大的挑戰。他可能會失去更多,而且結局仍難以預料。
  在黛安這方面,她也不願面對這個問題。不過他們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很少,事實上,要談私人問題幾乎不可能!
  但是今天不同,今天是黛安出院的日子,瑞斯則是負責送她回家的人。
  她現在轉頭看他,彷彿意識到他來了,綠色的眼睛突然暗下來,因為她也知道面對問題的時刻到了。
  她靜靜地起身穿衣,這身衣服是她拜託朋友回公寓拿的。她的額頭上仍貼著膠布,使她顯得更脆弱,就像一隻綿羊將被帶往屠宰的地方。瑞斯這個星期非常有耐心,但他們都知道,他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她將再度嘗到心痛的滋味,嘗到失去他的痛苦。
  誰能責怪他呢?她早就發現瑞斯不是一個寬大的人,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打算面對嚴酷的考驗。
  不過她沒有預料到,珍娜居然會在公寓門外等她!
  從珍娜的表情看來,她也不是自願到她家來的!「我要趕兩個小時後的班機,」她很快地說,「所以我們是否可以長話短說?」
  「事情談完了再走,珍娜。」瑞斯告訴她。黛安掏出鑰匙開門,公寓裡非常空虛,東尼還待在羅傑那裡。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這種壓力。從醫院回來的路上,她已經夠緊張了,而且很疲倦,現在還要應付這個!她知道她和瑞斯必須好好談一談,可是頭痛使她覺得必須坐下來,否則一定會倒下。
  「到客廳去,」瑞斯端詳她一會兒說道,「我會煮一點咖啡,然後大家談一談。」
  「我沒有時間喝咖啡。」珍娜聲明。
  他冷冷地看著她。「這裡還有兩個人有時間。」他走向廚房。
  黛安虛弱地坐進一個大軟墊裡,緩緩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她睜眼看見珍娜正俯視著她。「你為何不坐下?」黛安問道,「這場表演似乎由瑞斯主持。」
  「傲慢的傢伙!」珍娜喃喃自語著,一面在屋內的一張椅子上坐下。「邁可終於同意理性地坐下來討論離婚的事,原本我要飛回意大利,趁他改變心意和我離婚之前……」
  「是邁可要跟你離婚?」黛安盯著她問,珍娜原本不是這樣講的。
  珍娜似乎有點慌亂。「誰跟誰離婚又有什麼差別?」她臉紅了。
  「一點都沒有差別。」黛安不以為然地聳聳肩,「我只是以為……」
  「邁可說這是一個新的時代,可不是嗎?」珍娜撇著嘴說,「他在德州遇到一個紅髮女郎,才二十三歲,父親非常有錢。我知道他喜歡找年輕女孩,他還曾經想強暴你……」
  「你不是一直不相信我嗎?」黛安說道。
  「聽著,我只想趕快離開這裡。」珍娜急躁地環顧四周。「要不是瑞斯硬留我,我現在早就在機場了!」
  黛安來不及思索珍娜為什麼忽然承認五年前的事,瑞斯就大步走進來。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留你嗎?」他問道。
  珍娜挑釁地昂起頭,「我不相信你想指控我!」
  銀灰色的眼睛變得十分冰冷。「你等著瞧。」瑞斯放低聲音。
  黛安困惑地看他們交換一個眼色。她現在舒服多了,不過還是完全不懂這個人在談什麼。
  珍娜褐色的臉頰微微發白。「她會受不了。」
  「會嗎?」瑞斯懷疑地問,一面搖頭。「或許以你的標準來看就受得了,珍娜。」他說道,「但是,若以正常的標準來看,至少有八年時間她活在噩夢裡!」
  「你是在暗示我的標準不正常!」珍娜臉色難看地站起來。「我不必留在這裡忍受這種侮辱。」
  「不,」瑞斯同樣生氣地警告道,「俗話說:該來的躲不過!」他的眼睛閃動著危險的光芒,「你不必懷疑,珍娜,你得待在這裡,直到把話講清楚為止,然後你隨時可以走!」
  黛安仍然如墜五里霧中,不明白他們到底在說什麼,瑞斯卻選在這時候又回廚房倒咖啡。珍娜沒有再開口,只惡意地看她一眼,然後背對著她望向窗外。珍娜看起來很擔心,黛安敢肯定這一點,因為她一直坐立不安。
  等到瑞斯再端著咖啡回來,黛安忍不住問道,「誰肯告訴我這到底怎麼回事?」
  瑞斯銳利地看著珍娜,這時珍娜已經轉身面對他們。「怎麼樣?」他問道。
  她的臉頰氣得發紅。「憑什麼由我來告訴她?哦,好吧,」她按捺住憤怒轉向黛安。
  「自從你父親死後,」她艱難地吐出每一個字。「瑞斯給我們一筆錢。哦,好吧,他給你一筆錢,」看到瑞斯緊緊抿著嘴,她立刻改口。「用來支付你的學費、度假費用以及這一類的開銷。」她頓一頓,「因為身為你的合法監護人,那筆錢便由我保管。」她防衛般地說。
  「還有呢?」瑞斯盯著她,「查福莊園。」他挑釁地抬起頭。
  「看在上帝的份上,她三個月前才過生日!」珍娜說,「那段日子我自己還有很多事在忙,哪裡記得黛碧滿甘一歲了!」
  「你和丈夫之間的問題我不感興趣,」瑞斯不屑地說,「我關心的是黛安!」
  「黛安,黛安,我怎麼稱呼她又有什麼關係?」珍娜不耐煩地說。
  「的確,」他的視線停在她身上。「重要的是,原本屬於她的東西,你據為己有!」
  黛安又難受起來。原來瑞斯是她能夠繼續待在貴族學校的原因,而不是因為父親遺產拍賣後剩下的錢。但是他為何要如此做?除非是罪惡感……
  「我需要那筆錢,」珍娜明白瑞斯有多生氣,「否則我如何生活?」
  「直到你找到一個有錢的丈夫,繼續供給你奢侈的生活為止!」瑞斯責備適,「你偷了一個孩子的錢,珍娜,」他難以置信地說,「一個已經受到如此驚嚇的孩子。」
  珍娜無動於衷地笑著。「她也偷了我一些東西,當她大得足以瞭解邁可多麼容易受年輕女孩的誘惑之後!」
  「那不是真的!」黛安喘著氣。至少現在她能夠參與這場愈來愈不可思議的對話,「我才十六歲,瑞斯,」她充滿防衛地告訴他,「根本沒想到邁可企圖強暴我!」她困難地嚥了口氣,「可是當我告訴珍娜,她卻不肯相信。」她責難地看著珍娜,因為她剛說出和幾分鐘以前完全相反的話。
  「我當然相信你,」珍娜再度肯定地說,「我必須坐在一旁,看著他對你的興趣逐漸轉弱,讓他意識到你還在成長,我看到他看你的眼神,知道他想得到你!」
  「那麼……」
  「要是我承認他對你感興趣,我的婚姻就完了!」珍娜解釋,「我別無選擇,無法在我的婚姻和繼女之間做選擇。所以我假裝根本沒發生這回事,而你一直待在房間裡,也減低了這種可能性。後來幸好你決定永遠不再回來,可是邁可卻一直沒有忘記你。」她痛苦地說,「後來你開始模特此事業,照片出現在報刊上,我經常看到他盯著那些照片,並且告訴其它人,說你是他美麗的繼女。」
  黛安想到邁可凝視她的樣子,不禁打了一個寒戰,那實在太噁心了,甚至令她覺得再也不願意讓報紙刊登她的照片。
  「我從來沒有打過女人,珍娜,」瑞斯緩緩地說著,他的臉色蒼白,臉上的肌肉緊張地跳動著。「所以不願意被你弄髒了手,我只要你告訴黛安查福莊園的事,然後離開,趁我還沒有忘掉原則動手打你之前!」
  「讓我提醒你,我根本就不願意留下來!」她定定地看著瑞斯,但是黛安注意到她倒退了一步。
  「那你就不應該到這裡來勒索黛安。」瑞斯嚴厲地提醒她。
  「我原本不打算這麼做的,要不是有些事情太古怪的話。」珍娜說道,「如果你曉得黎黛安是誰,一定會向我打聽,這一點我知道。」她冷笑著說,「可是如果她沒有告訴你她是誰,那麼一定只有一個理由……」她意味深長地繼續笑著。「於是我明白,這位小姐正在圖謀什麼。」
  「於是你便決定用不正當的方式……」
  「不正當的方式?」珍娜打斷瑞斯的話,「哦,得了,瑞斯,你不能怪我……」
  「言歸正傳,珍娜,」他警告,「查福莊園。」他冰冷地說。
  她聳聳肩,轉向黛安。「查福莊園是你的。」
  她用厭倦的語氣告訴她,「一直在信託保管,小心維護。」她的嘴角扭曲起來,「不過我可以待在那兒,如果你允許的話。還有……」
  「珍娜!」毫無疑問瑞斯快控制不住脾氣了。
  她歎一口氣。「反正我也不想住在那裡,那裡有太多回憶。好吧,」她的語氣緩和一些,因為瑞斯似乎要爆發了。「那座莊園是你的,黛安,當你滿甘一歲的時候便交給你。」
  一連串的驚訝加上驚訝。黛安並不想聽見查福在園是她的。因為多年以來,這是她怪罪瑞斯的理由,如今她幾乎不想知道實情。
  「為什麼?」她勉強問道。
  「原因不是很明顯嗎?」珍娜回答,「可憐的哈提德先生……」
  「夠了,珍娜!」瑞斯嚴厲地說,「從這裡開始,我可以自己說明。」
  「是嗎?」珍娜譏諷地望了黛安一眼。
  他點點頭。「那是信用問題,珍娜,是一種你沒有什麼概念的東西!」
  那也是他和黛安必須學習的東西??如果他們真要在一起的話。此刻黛安碧綠的眼睛透著慌亂,臉色蒼白,嘴唇微微顫抖,雙手也抖個不停。他知道這一切多麼令她難以承受,但他也知道這種情況不能再拖延下去。
  他再次注視珍娜;這兩個女人完全相反的氣質震住了他。珍娜強硬而刻薄,就算看見黛安痛苦的表情也無動於衷,這種情景令他憤怒極了。
  他搖搖頭,「哈提德為什麼為你自殺,我永遠不明白。」他鄙夷地說,雙手深深插進長褲口袋裡。
  「那不是他死亡的原因!」黛安叫著,她的眼裡充滿永遠忘不了的恐怖回憶。
  「哦,是的。」瑞斯溫和地說,他還記得哈提德為了珍娜而指責他,他還知道這只是哈提德抗議妻子離開的方式,因為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的妻子不打算和他一起面對財務危機。「這正是他死亡的原因。」他重重地歎一口氣。黛安的臉色更白了。
  「哈提德捲入一宗判斷錯誤的商業交易,而且說服我加入。那宗交易完全違反我的判斷,但因為他是朋友,所以出了一筆錢,直到他們收拾不了為止。在這之前,他堅持以查福莊園做抵押。」他繼續說道,「我從來不要你的家,黛安,」他靜靜地說,「但是你父親是講信用的人,他在失去一切後,仍然認為交易就是交易,所以查福莊園是我的。然而當他告訴珍娜,珍娜卻說她不會留下來,因為他既沒錢又沒房子。」他的語氣轉為不屑。「事實不就是這樣吧,珍娜?」他的語氣又認真起來,「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從來沒有!」
  珍娜迴避著他冰冷的視線和黛安痛苦的眼神。「看在上帝的份上,瑞斯,那都是從前的事……」
  「可是一直影響到現在!」他強硬地說。
  珍娜怨恨地瞪著他。「好吧,我是告訴哈提德,如果我們的世界瓦解了,我無法微笑地和他站在一起。」她很快地說著,「另外那一部份是他自己想像的,他知道我覺得你很吸引人。總之,這一切都是他自己妄下結論,我又有什麼辦法?」
  瑞斯看得出這番話對黛安的影響,現在她明白父親為何要自殺了。她的表情變得非常複雜,令瑞斯無法正確判斷那到底代表什麼。
  黛安沒有注意瑞斯是怎麼送走珍娜的,她仍對剛纔那半個小時的談話內容感到吃驚。不過他們真的只談了半小時嗎?這半個小時卻改變了她整個想法。當時她還只是一個小孩子,只知道父親很生氣,而她討厭那個慈父親生氣的人。她以一個孩子的心情傾聽,以孩子的角度判斷,只覺得想保護父親。
  現在她可以從父親的角度看事情了,他在失去財產之後又失去妻子,那不是一個女兒就能夠使他免於絕望的。所以當瑞斯告訴他,不要他的房子和妻子時,他根本不願意聽!她相信那天瑞斯是想幫助他,這幾個星期以來,她才開始瞭解真正的瑞斯,儘管他傲慢、喜歡指使人,而且強硬,但他不是享受別人痛苦的人,更不是喜歡令人痛苦的人。他把她的父親當做朋友。回想剛纔的對話,她現在明白父親是一個好勝的人,根本不願意接受瑞斯的幫忙。
  至於珍娜,美麗自私的珍娜,當然沒有道理撒謊,她所承認的事情對她沒有任何好處,而且到最後,由於她的自私和貪婪,終於成為失敗者。
  黛安只希望她和瑞斯不要重蹈覆轍,希望從這場混亂中挽回一些東西來。要是做不到這點,那便是最大的悲劇。
  她含著眼淚望向瑞斯,他安靜而疲倦地站在那裡。「你知道我相信你,」她說道,「而且我承認和你碰面是有目的的,但是我要你知道,我已經愛上你了,瑞斯。」她誠懇地說。
  「你終於承認了!」他微弱地低語,然後踩著堅定的腳步向她走來,將她抱進懷裡。「老天,黛安,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他說道,「多無助!」他顫抖著承認,然後開始吻她,用雙手捧住她的臉。「我非常愛你,其它事情都不重要。」
  黛安緊靠著他,覺得他們兩個人似乎剛經歷過一場風暴,現在就算還沒有到達安全的陸地,至少已經在平靜的水面上。「這些年我一直怨恨你,因為我以為你摧毀我的家。」
  「要是不怨恨才奇怪。」他安慰道。
  她搖搖頭,「我不敢相信自己差一點就……」她的聲音在顫抖,「遇見克理影響我很大。「
  「查福莊園,」黛安輕聲地重複著,「當你告訴我莊園仍然屬於我,我的直覺反應是我無法再回去。」她傷感地說,「但是接著又覺得自己很笨,我必須回去,為了除去過去的陰影,得到永遠的平靜,我必須回去向過去說再見。」她繼續說,「然後我就把它賣掉,你覺得怎麼樣?」
  瑞斯明顯地鬆了一口氣。「很好,」他同意道,「如果你打算住在那兒,我也贊成,不過我必須承認,那不太容易。黛安,還有一件事我們沒有討論,」他遲疑地說,「當我看到珍娜,知道你是誰的那天早上,我原本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她對他的困擾感到不解,她想起那天他倉皇的神色,不由得緊張起來。不過不管發生什麼事,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停止愛他。
  瑞斯從她臉上看到堅決的神色,心裡充滿了對她的愛。她還如此年輕,卻已經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他不希望再讓她痛苦,然而又不願欺騙她,因為欺騙會使他無法原諒自己。
  所以他只有一條路好走。「黛安,我對你說過,我不想再有小孩,其實事情的真相是,我相信我得了不孕症!」
  她似乎有點茫然,一時無法意會他的話。「但是,克理……」她困惑地望著他。
  瑞斯站起來,談論這種問題時,他無法面對她的眼神。他當然喜歡孩子,一個男孩或女孩,有黛安的綠色眼睛和金髮。但是……」我得了流行性腮腺炎,」他說道,「好幾年前得的,我病得非常重,結果……」他歎了口氣,「我就得了不孕症。」
  黛安懷疑地看著他。「你確定嗎?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做過什麼檢查?」
  他根本連想都不願意想。至少當他不確定時,還可以拋開這個問題,反正他一直沒有再婚的打算,所以這個問題也變得不重要。不過當他向黛安求婚時,雖然也試著忽略這種可能性,但最後仍然決定完全向她坦白。
  「我很願意檢查,」他緊張地說,「為了你,我願意……」
  「流行性腮腺炎……」她緩緩地說,「瑞斯,你是什麼時候感染流行性腮腺炎的?」
  他聳聳肩,其實他也不大記得何時得病,只知道可能不孕。「在你父親過世後不久。我在床上躺了兩天就起床了,因為我不能再耽擱你父親的債務。要不是當時病得太重的話,或許會更注意到你的權益,當時我的確疏忽了很多事,因為我不斷地發高燒。」
  黛安凝視他一會兒,接著點點頭。「我知道,」她輕輕地笑起來。「我真的知道,瑞斯。」她起身到他身旁。「當天我之所以在書房的原因,是因為我得了流行性腮腺炎,從學校被送回家。如果你還記得的話,當時正在流行這種病,但是……」
  「腮腺炎?」瑞斯嚷起來,他明白黛安很想告訴他什麼:她就是他感染這種兒童疾病的原因!他一直想不透從哪裡感染這場病,既然不是克理,那會是誰呢?結果居然是黛安!
  「說不定不會不孕,瑞斯,」她信心十足地說,「命運不會這樣對待我們。」
  他望著她,把她緊緊擁進懷裡。「萬一是真的呢?」
  她露出明朗的笑容。「那我們還擁有彼此,不要擔心。」
  的確,他可以從她的表情看出她說的是真話,真的不重要!
  展開在他面前的未來,充滿了愛和被愛,而他將和這個可愛的女人共度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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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校: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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