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遵照莎菲的指示,坐在小桌子旁邊。他覺得坐得很不自然,身軀緊繃。莎菲忙碌地準備好畫具。看見他的樣子,她皺起眉頭。
「艾德,你必須放輕鬆。」
「說起來倒容易。」
「為什麼?」
他無法回答。他在座位裡挪動一下身子,察覺到莎菲正審視著他,並似乎正用眼神脫光他的衣服。那令他感到不安。天知道,他曾經用目光脫光數千名女人的衣服,但成為被看的對象又不同。他的脈搏不由得加速,鼠蹊部緊繃。他開始想入非非,幻想著和莎菲可以在這裡做的事。
他強抑了這些心猿意馬。他承諾當她的模特兒。儘管他非常想親吻她、擁抱她,但那天的吻已經證明了其危險性。他們再次的吻必然是純潔的——老天,那真是天大的笑話。
艾德深吸了口氣。他不能再多想這些事。他是她的模特兒。她認真地想畫他,他卻只會胡思亂想。
艾德在座位中挪了個較舒服的坐姿,抬起頭等待她的認可。
「艾德,」她道。「你能躺下去嗎?」
他的笑容逝去。「躺下去?」心裡想的是床上翻雲覆雨的景象。
「是的。我們那一天用餐時,你悠閒地躺在椅子上,全然地放鬆自信,從容優雅,而且如此地……男性。我決心要捕捉那樣子的你。」
「老天!」艾德喃喃地道,他的男性立刻堅挺。他顫巍巍地吐出一口氣,納悶著他要怎麼度過未來數個小時。她的讚美比其他女人的手、唇或裸體更加喚起他。而如果她的手或唇、身軀碰觸他……他想像他的反應也會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時大不相同。
他低咒出聲,拉扯著襯衫的領子,儘管他真正想扯的是他的長褲。
「艾德,哪裡不對了?」她顯得困惑,而且惱怒。
他強擠出個虛假的笑容。「我猜你不久就會發現了。」他喃喃地道,拉開衣領,鬆掉領帶。
但莎菲一點也不明白。她微笑。「是的,這樣好多了。你確實有模特兒的天分!」
艾德笑了,笑聲粗嘎尖銳。
莎菲開始畫了起來。「當然,我不是畫我們兩個人——只有你。你會很靠近畫面。有你當我的模特兒,我可以將你畫得較大,」她的語音急切。這會是幅不尋常的畫。看畫的人會覺得他從很近的地方面對你——彷彿他就在畫裡,和你一起,」她咧開笑容。「事實上,我希望看畫的人會覺得他就站在戴爾明克餐廳裡,甚至在和你談話。」
艾德感覺到她的興奮。「那是一項大挑戰,不是嗎?」
「那是我願意接受的一大挑戰,」她不停地自畫架後探頭看他,畫筆來回地移動。「你的畫像……」她垂下頭。「我希望它就像你本人……風度翩翩……儀表出眾……」
他深吸了口氣。她的頭又藏到了畫架後面。艾德利用這個機會,調整一下長褲。老天,她只是在畫他,但他被喚起得彷彿他們就在床上,裸體交纏。
但不管理智怎樣地告訴自己,她畫在畫布上的每一筆都像是在愛撫他的肌膚。
她自畫架上探出頭來,臉龐脹得通紅。「艾德——你能夠敞開外套嗎?請你。」
艾德大吃一驚,而且沮喪不已。
她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明亮。「那天你的外套並沒有扣上,那些縐褶的樣子也不對。」
艾德深吸了口氣。這段插曲很快會結束。他根本不適合當模特兒。莎菲很快會明白這一點——及她對他的身體的影響。他敞開外套。他的性慾過去從不曾困擾他,但此刻他卻感覺到臉龐灼熱。
但莎菲全心投入在她的藝術裡。在他明白之前,她已經來到了他身邊,拉扯他的外套,弄成她心目中的樣子。她的手不經意地拂過了他的大腿。他屏住氣息,看著她的臉龐。終於她發現到他的心思根本不在當模特兒上。她的面頰緋紅,停下了手。她抬起視線,棕色的眸子睜得大大的。
艾德持住了她的目光。「莎菲。」
「我……我希望你不介意,」她不自然地道。「我……我……」她的話聲遠去。
艾德抓住了她的手,阻止她逃走。「你知道我不介意你做任何事。」他道語音低沉粗哽。
她驚訝的視線迎上他的。她的胸膛急遽起伏。「艾德,我們在創作。」
「我似乎不是很行,」他喃喃道,差點就把她拉到他的膝蓋上。「你還看不出來嗎?」
她垂下視線,雙頰緋紅。「我相信只要你想要,你可以當個出色模特兒。」她沙啞地道。
艾德感到一陣強烈的男性驕傲。「過來,莎菲。」他命令道。但她仍然站在原地,猶豫不決,他對她露出個笑容,手一帶——她整個人坐到了他的膝蓋上。
「艾德。」那並不是句強烈的抗議。
「我無法這樣當你的模特兒,」他喃喃地道,抵受不了她的臀部頂著他男性的刺激。她沒有動,甚至沒有呼吸。他想起了上次那個放肆的吻,但看見她的紅唇,所有的小心都被拋到腦後。他的手捧起她的臉龐。「把你的唇給我。」
她嚶嚀一聲,仰頭向他。
艾德的舌頭梭巡著她的唇緣。「張開,」他沙嘎地低語。「我想進去,莎菲。」他道,心裡卻想起了另一種進入。他想像他和莎菲在床上,他的男性深深進入她。
「張開。」他再次低下頭,感覺像要爆炸。他的手由她的腰際滑到臀部,往下到了她的大腿。
她嚶嚀一聲,張開雙唇。艾德的舌頭立刻深深侵入。她立刻有了回應,石頭和他相纏,挑逗、撥弄。莎菲的手圍住了他的頸項,回應他激情的吻。他的男性變得更加堅挺,而她顯然也感覺到了。她呻吟出聲。
艾德忘了一切,只記得鼠蹊部的急切,以及在他懷中輕顫的女人。他移動她,讓她跨坐在他的膝蓋上。但那樣還不夠。他撩起了她的裙搖,讓她潤濕的女性抵著他悸動的男性。雖然兩人之間仍有布料阻隔,但對艾德來說,她底褲的薄絲料及他長褲的亞麻料又更增加了那份性感刺激。
他再也忍受不了那份需要。她在他身上扭動。艾德瞭解這份邀請,儘管她本人或許仍無所覺。他的唇來到了她的頸側,一手拂過她的乳峰,逗弄她的乳頭。他的手摸到了她的裙子上,他的拇指抵著她的女性核心。
莎菲的身軀緊繃。「艾德?」她驚喘著,臉埋在他的肩膀。
那是句詢問,充分流露出她的信任、驚訝及——恐懼。
艾德僵住,他的手親暱地偎在她雙腿間,他巨大的男性抵著她。他似乎無法控制自己,無法思考。
「艾德,」莎菲再次嚶嚀道。「艾德。」
艾德不希望自己回復神智。他已經呼之欲出,但他的心智開始運作。儘管他已深深被喚起,艾德硬是懸崖勒馬。這一切已經發展得太過、太危險了。
似乎莎菲也回過了神來。她的臉埋在他的頸項,氣息粗重,身軀顫抖。他可以感覺她的心思急遽運轉——她在想些什麼?
但他可以猜。莎菲一定是被他的行為嚇壞了。她突兀地拉下她的裙子,不再像愛人般跨坐在他膝上。艾德仍無法相信自己所做的,並沮喪不已。
莎菲是一位淑女,而且是他的朋友。她是如此地純真信任,但再慢個一刻,他已經深深進入她體內。而且她會歡迎他。他幾乎引誘了她。
他的原意只是帶給她一個吻,喚起她的女性直覺。他打破了每一條自己訂的規則。更重要的是,他已經輕視這個遊戲,及自己訂下的這些「規則」了,因為他是如此地渴望她——而且他無法忍受有一天麥亨利可能會取他而代之。
老天,他真的讓自己陷入死胡同了!
突然間莎菲由他的膝蓋上下來,轉身越過房間。「我……這裡相當溫暖……你不認為嗎?我來打開窗。」
艾德望著她的背影。如果不能按照他的規則來玩,那麼這個遊戲必須停止——在莎菲受到傷害之前,在他證實了自己真的像傳言般不可救藥之前。
莎菲打開了風扇,扇葉緩緩轉動。她轉身面對他,和他隔著整個房間,臉紅得像火燒。
「我很抱歉,莎菲。」艾德嚴肅地道。他也站了起來,目光直視著她。
「你不需要道歉,」莎菲道,她的表情不自然;但接下來出口的話卻令自己驚訝。「因為我並不覺得需要道歉,艾德,一點也不。」
艾德大吃一驚。
莎菲別開目光,面頰更加紅透了。
他不明白她的意思——也或者他清楚得很?莎菲抬起頭。他夠世故得認出她眼裡的渴望,知道下一次——如果有下一次——她不會抗拒他。
艾德陰鬱地明白到他真的是做得太過火了。莎菲仍保有她的貞操,但她已經被引誘了。
莎菲無法開口,無法微笑,甚至無法動彈。她的手握緊得疼痛不已。
杜喬爾年約三十餘,身材矮小。他一直看著艾德的肖像,標題「新堡海灘的紳士」。他準時在正午出現;這也是他看的第一幅面。
艾德立在他身邊,手悠閒地插在口袋裡。他也在看這名年輕的畫商,偶爾視線會飄向她。莎菲真希望自己能像艾德那樣鎮靜;但話說回來,喬爾要評定的是她的畫、她的人生,不是他的。
喬爾往前走。他足足看了艾德的畫五分鐘。他在麗莎、傑克的肖像畫上各停留了一會兒,也細看了那幅花朵的靜物畫,但對其他的作品則是一眼瞄過。最後他轉過身來時,臉上毫無笑容。
莎菲感覺想死。艾德抵住她的手肘,給予她安慰。
「歐小姐,」杜喬爾以他法國腔濃厚的英語道。「你非常地有天分。」
莎菲以為她會當場哭出來。她等著杜喬爾的下句話,但是……
而後他道:「我只能買我認為賣得出去的畫,雖然以一個鑒賞家的眼光而言,你的作品都很獨特。我肯定可以賣出標為《傑克像》及《麗莎》的畫。」
莎菲點點頭。至少他喜歡她付出無限愛心畫的傑克及麗莎像。她告訴自己她不會哭,不會在他面前。她夠堅強。
「是嗎?」艾德無法置信地道。
「你的世態畫很出色,我深深讚賞,但我的客戶不會買這種畫。很遺憾,我不能買它們。」
莎菲用力吞嚥。
「花朵的靜物畫呢?」艾德追問。「它很感人。」
「我同意。但我絕對賣不掉它。」
莎菲眨了眨眼。
「但是你喜歡它?」艾德追問。
「我非常喜歡它。它很強烈、有力。它有一點令我想起塞尚。你聽說過他嗎?不過我們也很少買他的畫。它非常難賣——雖說不是不可能。一般來說,靜物畫的市場比較小。」
莎非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我見過他的作品,」她低語。「只有一次。他非常、非常地好。」
「你也是,」喬爾微笑道。「你不能沮喪,也許這會有幫助。我也想要買下狄先生的畫。」
莎菲定住不動,她的心狂跳。「你要買它?」
「我不知道是否能夠賣掉它。我有幾個客戶可能會感興趣。明顯地你的所長在人像畫,歐小姐。狄先生的畫實在是太出色耀眼了。我幾乎是第一眼就被迷住了,因此我願意冒險買了它。」
莎菲的絕望變成了狂喜。「艾德!他想買你的畫!」
「我聽到了。」艾德咧開個笑容。
「你知道的,」喬爾道,對莎菲微笑。「我是個生意人。對我來說,買了這麼多幅一位不知名藝術家的畫是很不尋常的。」他的棕眸溫暖。
「是嗎?」莎菲尖叫。
「是的,」他強調道。「是的。我說你有天分,又買了三幅畫。這表示我是認真的。」
莎菲感覺像要飄浮起來。她必須緊緊抓住艾德的手。「我剛剛開始了另一幅油畫,先生。」
「如果我能賣掉我現在買的畫,我會再買更多,」喬爾道,令莎菲綻開個大大的笑容。「不過我要勸告你,歐小姐,如果你想賣掉你的作品,遠離靜物及世態畫。很少有人買這種畫。多畫人像畫。」
莎菲點點頭。「我的新作和《新堡海灘的紳士》很類似。」
「很好,」喬爾道。「現在談正事吧!」
喬爾由外套口袋裡掏出皮夾,拿出一疊鈔票。莎菲睜大了眼睛。「我打算給你兩百元。」他道。「買三幅畫。」
「兩百元!」她喊道。這不多,但她原本不指望她能賣出任何畫作,而她是這麼高興她的畫能夠賣錢。
但在喬爾把錢遞給莎菲之前,艾德已經走向前。」抱歉,」他道,嘲澀地笑了。「兩百元是不被接受的。」
「艾德!」莎菲驚喘出聲。
喬爾側著頭。「你是歐小姐的經紀人,狄先生?」
「明顯地是如此。小的肖像畫一幅一百元,我的畫一千元。」
莎菲驚喘出聲。
「小的肖像畫一幅五十元,你的畫三百元。」喬爾立刻反駁道。
「小的畫一幅七十五元——我的五百元。」
「成交了。」喬爾道。
兩名男子都滿意地微笑。莎菲驚喘出聲,接過杜喬爾給她的六百五十元。
「如果你的畫賣得好,我會再回來。」喬爾承諾道。
莎菲說不出話來,她只能點點頭。
「明天我會派人來拿畫,」喬爾喃喃地道。「再見了,兩位。」說完他離開了。
「莎菲?」艾德咧開嘴微笑。
「噢!」莎菲喊道。她張開雙臂,快樂地轉著身子,轉著又轉著,渾然忘了她受過傷的足踝,直到她腳下絆了個跤——跌在艾德的懷裡。
「快樂嗎?」他問,低頭對她微笑。
莎菲抓著他的外套衣領。「樂極了。噢,艾德!這一切都要歸功於你!這是我生命中最快樂的一天!」
他的手圈住了她的背。「這不是要歸功於我,甜心,」他道。「它要歸功於你自己。是你太有天分了,親愛的。」
莎菲仰起頭大笑,陶醉在成功的喜悅裡。
艾德也笑了,男性醇厚的笑聲加入她的女性笑聲。不一刻她已經被舉到了空中。她開懷地笑著,讓艾德轉著她一圈又一圈。當她終於被放下時,她不需要更進一步的鼓勵。莎菲用力擁抱他,他也回擁她。那一刻,莎菲感到愛席捲而來,淹沒了她。但她不在乎。她終於屈服了,而那份感覺是如此地美妙。
「我真為你高興,莎菲,」艾德在她耳邊低語。「而且我喜歡看到你這麼高興。」他低聲附加道。
莎菲離開了他胸前,迎上了他的目光,她必須要讓他知道。「你使得我快樂,艾德。」她聽見自己道。
他看著她。他的笑容逝去了,藍眸變得銳利無比。
莎菲感覺到他身軀的顫抖——她自己的也是。「謝謝你。」她柔聲道。
這一刻,她清楚地知道他們的結合是不可避免的。
他的表情變得奇異地熱切。「哪裡。」
莎菲感覺狂野放蕩,大膽無畏。在那一刻,她知道他渴望她像她對他一樣。她的手貼在他的面頰上,因為激盪在她雙峰處的愛意而疼痛不已。艾德沒有動。他僵在原地。燦爛的藍眸鎖住了她。莎菲的手指拂過他的下顎,因為他肌膚粗糙的觸感而興奮不已,並希望她能真正地觸摸他每一處。
艾德拉開她的手,往後退開,臉上的表情深不可測。莎菲思及自己大膽的行為,臉龐尷尬地脹紅。她是不是顯得太過放浪了?但是又怎樣?她心裡想的本來就是和他來一段不倫之戀。她知道她必須道歉,但似乎無法找到適當的字眼。她要怎麼為了愛一個人道歉?那似乎太過荒謬。
艾德又後退了幾步,拉開和她的距離。但他的目光始終未曾離開她。
突然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走廊傳來。珊娜的聲音尖而高地響起。
「莎菲!你和他在這裡做什麼?」
珊娜!莎菲猛回過頭來,全身緊繃。為什麼她母親會在這裡?她應該還在新堡的!
珊娜站在門口,黑眸裡盛滿了憤怒。「我聽到的沒錯!他在這裡!」她高聲喊道。珊娜一直要莫太太注意莎菲的一舉一動,隨時向她報告。聽到艾德造訪雷宅的消息,珊娜真的無法相信。狄艾德對她女兒的興趣竟然一直追到了紐約!她立刻拉著麗莎,由新堡十萬火急地趕了回來。而她一到家就聽到狄艾德在她女兒的工作室——只有他們兩個人!
莎菲太遲地想起她的母親警告過她遠離艾德,而她也答應了。
「母親,你好。」
珊娜氣得全身顫抖,她的視線定住在艾德身上。「我料得沒錯。」
艾德走向前,身軀微擋住莎菲,似乎在保護她。「早安,雷夫人。」
「噢,我不認為這是個很好的早上。」珊娜怒氣沖沖地道。
「母親。」莎菲道。珊娜明顯的敵意令她尷尬不已。她從不曾看過她母親用這麼惡毒的目光看人。
珊娜不睬她。站在她眼前的是狄艾德,但在她的眼裡看見的卻是歐傑克——那個用激情毀了她的男子。狄艾德也會同樣地毀了她的女兒。「我表明得還不夠清楚嗎?」她轉向狄艾德。「我不歡迎你拜訪我的女兒,狄先生——就算你的意圖是光明正大的,而我們都知道你不是。」
莎菲懊惱地驚喘出聲,儘管她母親說的是實話。「母親,」她試著沖淡尷尬的氣氛。「你誤解了。艾德不是來拜訪我的。他幫我賣出我的作品。」
珊娜終於看向了她的女兒。「什麼?」
「母親,」莎菲走向前,執起她母親的手。「艾德安排一位世界知名的畫商來看我的作品,」她綻開個明亮的笑容。「而且他剛剛買了我三幅畫,在他的畫廊展售。」
珊娜瞪著莎菲的樣子似乎她剛剛長了兩個頭。
「母親?」
「你賣了你的畫?」
莎菲再次笑了。「是的,賣給杜喬爾。你一定聽過他的名字。繼父就會知道他。」
珊娜的臉龐蒼白如紙。她打量著工作室。當她看見艾德的畫時,她凍住了,目光注定其上。
珊娜無法置信地問:「這是什麼?」
「在新堡海灘的艾德。」莎菲道,試著平穩地呼吸。
「我可以看得出來,」珊娜幾乎是用吼的道。她轉身面對莎菲。「你什麼時候畫的,莎菲?」
莎菲潤了潤唇。「最近,」她遲疑地道。「母親——你不喜歡它嗎?」
珊娜的胸膛劇烈地起伏。「不。不——我不喜歡它。我痛恨它!」
莎菲感覺像個剛被摑了一巴掌的孩子。她眨回苦澀、孩子氣的淚水。
珊娜轉向艾德。「找想你要為這一切負責!我必須要求你離開——立刻!」
「哪裡不對了,雷太太?」艾德的臉上浮現個不愉快的笑容,藍眸似鑽石般冷硬。「你害怕看到你的女兒成功?害怕看到她優異的表現?害怕她的飛翔?」
「你在胡言亂語!我不要莎菲再見到你!」珊娜喊道,她的眼神慌亂。「你們已經進行到什麼地步了?」
「到了你絕對不會喜歡的地步。」艾德平板地道。
珊娜的身軀劇震。
艾德的語氣危險。「至少莎菲不再認為她是個不討人喜歡的醜小鴨。她開始活得像個女人。她甚至開始實現她成為職業畫家的夢想。那又有什麼不對了,雷太太?你為什麼不喜歡莎菲賣掉她的作品?」
珊娜咬牙切齒地道:「我要你出去——現在!還是你要我叫傭人來把你丟出去?」
聽著他們的話,看著他們,莎菲的心疼痛不已。「母親!」莎菲驚駭地道。「艾德幫助我賣掉我的畫!」她遲疑了一下,察覺到面頰上的潤濕。「而且他是我朋友!」
「他不是你的朋友,莎菲,」珊娜堅定地道。「你也同意吧,狄先生?」
艾德憤怒地看了她一眼,轉向莎菲。他的眼神立刻變得柔和了,他的語氣也和目光一樣地溫柔。「記得你今天的成功,」他告訴她,「也記得你告訴過我的。你的母親不瞭解現代藝術。」
莎菲瞭解他的意圖,並感覺想哭。他是如此地瞭解她。他知道她母親的否定重重傷害了她,並試著要撫平她的傷口。莎菲強擠出個軟弱無力的笑容。「我會的。」
艾德對她綻開個笑容,不睬珊娜,大步離開房間。
留下莎非一個人面對她的母親。
珊娜努力尋求自制,但一看到狄艾德的畫像,她又感到一陣白熱的狂怒。老天,她料的沒有錯。狄艾德對她女兒意圖不軌。但真正的問題是:她的阻止是否已經太遲了?「你們兩個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莎菲沒有動。「母親,我知道你不贊成,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沒有什麼不當的事發生過。」
珊娜用力吞嚥。「現在是『艾德』了?不要對我撒謊,我一向可以看穿你,莎菲。他做了什麼?」
莎菲的臉色蒼白。她沒有回答。
「你還是處女嗎?」
莎菲僵住了。時間過去,她仍沒有回答。珊娜的心直往下沉。她無法相信。她寶貴的女兒不可能被那名沒有道德可言的浪子碰過——玷污。而後珊娜回想起她在十五歲那一年怎樣地屈服於傑克的熱情。但莎菲不會像她一樣——不可能像她一樣。
然而莎菲的下一句話卻像炸彈般丟下,摧毀了她所有的希望,令她震撼不已。「我已經不是孩子了。你不能問我這種問題。」
「噢,老天!」珊娜瞪著她的女兒,無法瞭解她的挑釁。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她已經失去了她的貞操了嗎?這真的是她的女兒嗎?「我只是在試著保護你。我一直在試著保護你!」
「也許我已經不再想要被保護,母親。或許——」她的身軀顫抖。「也許我想要真正地生活——就這麼一次——即使它是錯的。」她轉過身走開。
「莎菲!」珊娜喊道,追了過去。「你不可能是認真的!」
莎菲停在門口,半轉過身子。她努力不要哭出來。「但我是認真的,母親。你知道嗎?我已經厭倦當個古怪的跛子了。」
珊娜驚喘出聲,困惑地看著莎菲走開。
在樓上自己的房間,莎菲將枕頭抱在胸前,拒絕哭出來。她心痛的不是珊娜痛恨她的藝術——珊娜並不懂藝術——而是她說對了艾德的意圖。他想引誘她。她知道珊娜只是在拚命阻止她的女兒被毀滅,但莎菲對她母親說的話是認真的。她已經厭倦了被保護。她想要真實地活過。
但她真的想當個放蕩無恥的女人嗎?成為艾德的情婦後,她真的會高興?
莎菲抬起頭,看見麗莎走了進來。她的小臉憂慮地皺了起來,大大的黑眸裡充滿了關心。顯然她陪珊娜回到了紐約。「莎菲,你還好吧?」
莎菲搖搖頭。眼眶充滿了淚水。
「親愛的姊姊,」麗莎坐到了她身邊,拉開她胸前的枕頭。「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莎菲喊道。「我是如此地困惑,麗莎。非常地困惑。」
麗莎端詳著她一晌。「你一直和艾德見面?」
莎菲眨回了淚水,點點頭。
「噢,莎菲,你知道自己所犯的錯嗎?」
莎菲抓住麗莎的手臂。「我知道母親說的對。我知道艾德想引誘我,麗莎。」
麗莎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強抑回一聲驚喘。「他成功了嗎?」
「尚未。」
「莎菲,母親說的對。你不能再和他見面。」
莎菲哀傷地看著麗莎。「你說起來容易。」
「莎菲,你不會已經愛上他了吧?」麗莎喊道。
「當然,」莎菲低語。「我怎麼可能不呢?」麗莎站了起來,沮喪不已。「你必須服從你的母親。你不能再見他了。他會佔你的便宜,而你將會後悔一輩子!」
「你也許是對的,」莎菲柔聲道。「但我已經無法離開他了。」
「你必須!」
「麗莎,他或許是名意圖不軌的浪子,但他也是我的朋友。非常好的朋友。我無法想像沒有他的生活。」
麗莎怔怔地看著她,黑眸裡充滿了驚恐。而後她道:「莎菲,你錯了。狄艾德不是你的朋友。如果他是你的朋友,他的意圖就會是榮譽的。」
莎菲畏縮了一下。麗莎的話正是一針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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