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來越深!
和他相依為命的,只有天空中殘缺的月亮。
一點,兩點,三點。
他望著小區的門口,渴望看見她回來的背影。
閉著眼睛,默默倒數,像是第一次邀請她吃飯時緊張的樣子。
「六,五,四,三……」
「走吧。請我吃飯!」
上次,她是這樣說,在倒數到第三秒的時候,她笑嘻嘻的出現在他面前。
「十,九,八,七,六……一」
已經默數了很多遍了。可是,聽不見她的聲音,看不見她的笑。
他修長的身影在長椅下折射出寂寞的影子。微微咳嗽,又點燃一隻煙,星星火光裡的臉憔悴而又寂寞。
可是,他卻沒有勇氣打她電話,沒有勇氣詢問她的任何。
眼神空洞的看著門口,如果她一走進小區,看見他,是不是會很高興?如果她一回來,他會輕輕擁住她,在她耳邊說「寶貝,你回來了。我好想你」,那條幽深的樓道太黑,她怕她經過時會害怕,小區裡有許多奇形怪狀的樹,黑夜裡,她說它們陰森,恐怖。
他要做的,只想好好守護她,讓她不害怕,不擔心,每天都可以開心的笑。
他是那麼貪戀她如夢如幻,令人無限沉醉的笑容。
她很少笑,臉上總是平靜的表情,彷彿遺世獨立,不會為任何人起波瀾。
可是,是錯覺嗎?她現在會常給他笑容。
她給他的笑容,純粹,乾淨。
他知道她與別的女生不同,獨立,淡然,聰慧。
沒有愛情,或許她可以活得很好,有時,他甚至覺得她的愛,全給了另一個人,哪個她深深迷戀過的「旭」。
因為傷害,因為疼痛,她將他刻在心裡,牢牢記住。
他一直告訴自己,——她需要的只是時間,她會忘記那個人,慢慢的完全融入他。
蘇辰雨不知道莫小茹會怎樣。他只知道:
全世界,唯頭她,可以讓他拋棄所有,為她奮不顧身……
全世界,唯有她,可以讓他患得患失,愛得發狂……
全世界,唯有她,可以讓他放下高傲,在她腳下「俯首稱臣」……
她是他的「世界」,可她,並不是她的「一切」……
深夜與凌晨交替。
風,安靜,寂寞。
彎月躺在雲層上,似乎永無天日。一地凌亂的煙頭,一雙落寞的眼睛。
他的心,隨著一點一點泛白的天空,漸漸下沉,漸漸空白。
她,終究沒有回來,連一個電話,一條短信也沒有……
凌晨五點。
他在她離開的地方,等了整整一夜。
耳邊依稀飄著她離開時,溫柔的聲音。
「親愛的,在家等我,我去了就回來」
他嘴角染出一層苦澀的笑容,長長的睫毛疲憊而又樹立,顫抖的晶瑩,點點滴滴。
下雨了!
淅淅瀝瀝,淋濕了一地,淋濕了他,淋濕了他凌亂的心。
他忽然覺得冷,那種痛得骨髓的冰冷。
雨水親吻他的身體,從發尖上順著高挺的鼻樑,滑下俊美,優雅的下巴。
是淚嗎?鹹鹹苦澀的液體。
他倔強的看著門口,眼神執拗。好看的瞳孔一點點失色。
「親愛的,在家等我,我去了就回來」她惦著腳,輕輕親吻他的唇,輕盈,溫柔。
「傻瓜,你會回來的,會的」
……
她站在窗台邊,看雨水打在玻璃窗上,很細很細的聲音,卻刻著透明的清晰。
「他的心臟,情況不容樂觀,但也別太悲觀,只要好好修養,,也許會沒事的」主治醫師從家裡離開時,是這樣說。
他的歎息,讓她覺得寂寞,空曠。
有一種無力的挫敗感。
不能手術,不能換心。
要做的只是等待,等待時間,等待奇跡。
聽天由命!
好像這幾次每次昏迷,他都是因為她。
「姐姐」他撐起身體,輕輕的喚她。
莫小茹趕緊努力的微笑,坐到他床邊,拿著那只受傷的手,放在膚若凝脂的臉頰上。
「沐陽,餓了嗎?」
他的眼神,停留在她胸前掛著的手機上,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
「沐陽,這是給我的嗎?不管是不是,我都要佔有它,怎麼辦呢?姐姐好喜歡它的」
淡紫的外殼,鑲著無數個耀眼的水晶。夢幻,精緻。
手機的機語——For the best love!只給最愛的人。
他凝視她,深深的,矛盾的。
「沐陽,放心,這個手機只為你而留,只存你的號碼。它只屬於你……」這句話,讓他的臉頰染上一抹奇異的光彩,他笑了。淡淡,柔和的笑容,如迷人的芳香,令人沉醉!
挺拔,修長的身線,白皙,柔和的皮膚,溫柔的雙眸,透著淡淡憂鬱。薄薄的唇瓣,高挺的鼻樑。每一個細節彷彿精心雕琢,他是那樣俊美的男子。
如花,如霧,如夢,如幻……
她相信奇跡,相信上帝會眷顧他,相信天堂裡的莫然會保佑他。
「姐姐,累了吧,過來,睡會兒……」
他向床邊移了移,掀開毯子的一角,示意她到床上來。
她安靜的笑笑,爬上他的床,輕柔,自然。
躺在他旁邊,環著他的腰,靜靜的閉上眼睛。
他的心,他的身體,麻木,緊張,不知道該如何呼吸,如何平靜。
她的身體,貼著他,如此清晰的,感受著她的溫度。
淡淡,迷人的體香癡纏著他。
沐陽輕輕閉著眼睛。又捨不得真的睡著。
像是一場夢,如此真實的,她就在他旁邊,枕著他的手臂,睡得香甜。
像是一場夢,反覆出現過,他期盼自己永遠不要醒來。
夢裡,不會有痛苦,不會有煎熬,不會有掙扎,不會有離別,不會有真相。
關於她的夢,一直都是美好的,繁華似錦。她總能平息,安撫他執拗,寂寞的靈魂。
她的微笑,是他疼痛時最有效的藥方。
就在夢裡吧,永遠也不要醒來。
世界如此安靜,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屋內,如海般藍色的大床上,美麗的少年輕輕,略帶緊張,略帶羞澀的吻上女孩如蜜桃般盈潤的唇瓣。
如一滴晨露,帶著黎明的清香,輕盈地滴在粉嫩的花瓣上。
如王子跋山涉水,想要吻星沉睡中燁燁生姿的睡美人。
期盼得太久,亦幻亦真,他的眼淚,如閃亮晶瑩的鑽石,落在她嫵媚,白皙的頸上。
是幻覺嗎?她的心疼痛的顫抖著。
唇上有冰冷,潮濕的觸覺,沁入身體,帶著絲絲憂傷。
讓她痛得麻木,失去了所有的感覺。
真的有些累了,讓我睡吧,睡醒後,沐陽,他就會完全康復了。
上帝啊,保佑我的沐陽。
莫然,祝福姐姐,祝福沐陽。
如果,夢裡,他會好好的,那我祈禱,祈禱上帝永遠不要讓我醒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