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撫他透明,蒼白的臉頰。眼淚一顆一顆滴在他臉上,為什麼他可以為她如此拚命?她欠他的,似乎一生也還不完!
「沐陽,醒醒,沐陽,求你了,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以後,你不會再是一個人了」她哭著呢喃,聲音很輕,卻透著莫名的堅定。
「可是,你要起來啊,我搬過去和你住,只要你醒來,好不好?」
「沐陽,你知道嗎?姐姐好愛你,姐姐需要你,離不開你,我離不開你……」
「小姐,你別太激動,他,只是睡著了!」護士小姐輕聲說。
「他只是睡著了嗎?會醒來的,對不對?」她忽然轉身,抓住護士小姐的手問,眼神充滿了期待,滿臉的淚水,卻努力在微笑。
「嗯,他只是累了,需要休息!」護士小姐誠懇的說。
「對了,你是他姐姐?真羨慕你,有這樣完美的弟弟」護士小姐臉微微潮紅。一副沉醉的樣子。
沐陽俊美的容顏,沉睡在一片安寧中。
「他為了你可以連生命都不顧,像他這種病,已經非常嚴重了,不能太受刺激,情緒不能有起伏,不能做劇烈的運動,他的生命,脆弱得如一根稻草,經不起風吹雨打,哎。真是可惜,這麼完美的男人!」
護士小姐忍不住悲歎。
「小姐,你說什麼?他有什麼病。?他有什麼病呢?」
她的心一片空白,蒼茫得寂寞,眼神裡佈滿了血絲。
護士小姐一臉驚訝的看著莫小茹。
「天啦,你是他姐姐,連弟弟患有先天性心臟病都不知道嗎?」
「什麼?」
她怔住,目光呆滯!
以前,她問過他。
「沐陽,你媽媽患有先天性心臟病,是遺傳的對嗎?」
「是的!」
「那你呢,沐陽,你也遺傳了嗎?你沒事的,對不對?」
她緊張的問他。
「嗯,我沒事,我很幸運的,沒有遺傳到媽媽的病」
馬路邊,他揉著她的發,微笑著回答她。
莫小茹呆呆的看著沐陽。她急需氧氣,可以讓她自由呼吸的空氣。
因為,心痛讓她無法呼吸。
憐惜,疼愛,心碎,震驚,……
種種複雜的情緒纏繞著她,彷彿下一秒,他就會碎裂!
她把臉貼在他胸口。
他的心跳,在她耳邊微弱的起伏,她貪婪的感受著他的生命。
莫小茹閉上眼睛,藉著他的心跳,沉默而又哀傷。
眼淚即將滑下臉頰,誰的手指輕輕為她拭去!
冰涼,柔軟的指骨!
「姐姐,我說過,不要你再流淚,我會很心痛很心痛的!」
他的語氣是那樣的溫柔。
難以掩飾的欣喜,一醒來,他就能看見她,原來,他竟是那麼的渴望!
「沐陽,你終於醒了!」
她趕緊用手背抹掉臉上的淚水,努力擠出一絲乾涸的笑容。
「姐姐,別哭」
在流淚嗎?她已經努力的在笑了啊!
「我沒事的,別擔心,只要按時吃藥就沒事了!」
他知道已經瞞不住了,只有這樣說,或許才能讓她安心。
「沐陽,你又再騙我,對不對,你為什麼要這樣?我,……我該怎麼辦呢?告訴我,怎麼做,你才會健康的好起來」
她顫抖著肩膀,不斷的索要答案。
他凝望她,深深的。
笨蛋小茹,一直以來,你都是我的幸福,全世界,只有你,可以左右我的一切啊。
「只要你幸福,我就會很好很好,真的,我真的這樣想」他手指在她臉上輕輕摸索。
「沐陽」該死,該死的眼淚又在氾濫!
為什麼他只為她考慮,一如孩子氣的莫然!
「沐陽,你認識我嗎?仔細看看,你以前就應該認識我的!」她突然問,眼神是如此的希冀!
「姐姐,怎麼了?」
她,怎麼了?
以前,以前,他們應該認識嗎?也許是上輩子,他辜負了她,今生,才要如此隱忍,寂寞的愛她,用盡一切想要讓她快樂。
他給她的愛,一直都是沉默的,因為沒有資格對她說哪個字。
愛,這個字眼對他來說,太過奢侈。
她看著他,每一點輪廓,她都看得仔細,眼神卻有些飄忽,彷彿,在她眼裡,又看見了另一個人!
「沐陽,我好像離不開你了,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對我這樣的好?明知道自己不能運動,卻在水裡艱難拚命的救我。明知道……」
他突然將指尖放在她冰涼的唇上。
心,一陣悸動!
「姐姐,別再說了,真的,我沒事了,」
她用手指觸摸他的指尖。
心,很痛很痛!
「姐姐,陪我一會兒,好嗎?我累了。好想好好的睡覺!但是,你別放開我的手,我怕……怕醒來,你就會不見……」
他安靜的閉上眼睛,眼角滲出一滴冰涼的液體!
「沐陽,我不會離開,你安心的睡吧!」她緊緊攢著他的手,深深的凝視他摯愛的「弟弟」。
玻璃窗外,有點灰的天空。
沉默的悲傷著。
她突然很想很想他,那個在遠方會給她溫暖的男人!
因為如此想念,她才覺得無比寂寞!
沐陽漸漸恢復了身體,他背著莫小茹吃大把大把的藥丸,卻總是笑著對她說——我很好,和正常人一樣,可以長命百歲呢!
她相信他,或者說是相信自己心裡依存的信念!
從住進醫院,她就和蘇辰雨斷了聯繫,她的手機永遠沉在了那片靜謐的湖裡,誰也不會想到10多天前,這裡發生的事情!
一個女生為了證明自己的愛情,用最殘忍的方式跳進湖裡。
一個女生為了自己認定的友誼,奮不顧身的跟著跳進去,即使她還不會游泳!
一個男生為了自己摯愛的女孩,奮力救她,差點丟了生命!
一個男生為了自己心愛女孩的乞求,跳進湖裡,救他認定的情敵!
四個人的愛情。四個人的倔強,四個各自愛著的驕傲靈魂!
因為是重生,她更加懂得了珍惜!
她記得上午葉木子的笑容,嘲弄而有可憐的笑容!
「你以為你這樣做,我就會原諒,感激你嗎?不會了,我恨你,從愛上阿乾的那天起,我們之間就再也沒有友誼,憑什麼?憑什麼老天爺要把什麼都給你,你有了旭還不夠嗎?有了蘇辰雨還不夠嗎?你憑什麼要傷害阿乾?莫小茹,你這樣做,無非是想讓我對你覺得愧疚,你真是卑鄙!」
原來,用生命去喚回的友誼,只是為了讓她愧疚?她突然覺得很可笑。但她不難過,因為她相信葉木子已經沉睡在那片湖裡了,現在的,只是一個軀殼。沒有靈魂的軀殼!
「我只是深深的懷念她,懷念木子,哪個善良,天真的她,而你,不是,你不是她!」
她意味深長的說了這一句,就離開了!
她是這樣的人。倔強的相信著「過去」,她覺得,曾經的莫小茹,曾經的葉木子,她們還在另一個世界裡,繼續生活,繼續做朋友,像十六歲遇見的那一年。
如此純真,如此美好……
就像她相信了十六,十七歲的言旭和莫小茹還在他們的世界裡,哪個單純瘋狂的年代裡,執著的相親相愛!
這樣想,她突然就不覺得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