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柔和的陽光透過窗戶將他喚醒。蘇辰雨揉著有些酸痛的肩,柔軟的皮質沙發上還留有她的溫度。可只是一夜,就恍若隔世。他努力的回想,昨天晚上,她真的在這裡嗎?
他輕輕的推開房間的門,床是空的。難道真的只是夢嗎。?
他走近他的床,發現枕頭上有一個紙條。潦草,隨意的字。——蘇辰雨,昨天晚上我喝醉了,什麼都不記得,你,也忘了吧。有的事,它不代表什麼。還有,我穿的你的衣服。下次見面還給你。最後,謝謝你!
他心好像突然失重了,懸掛在空中,找不到停駐的位置。什麼都不記得,不代表什麼。這幾個字狠狠的刺痛了他。
莫小茹,昨天晚上,真的不代表什麼嗎?
因為是週末,不用上課。莫小茹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宿舍,一路上,她都很清醒,穿著蘇辰雨的衣服,棉質的襯衫,有青草的味道。她穿著長了一大截,蓬亂的頭髮,樣子狼狽極了。幸虧她起來得早,走在校園裡的時候,人並不多。不然,又會成為焦點,別人或許還以為她是從瘋人院跑出來的呢。
「天,莫小茹,你穿的男人的衣服,誰的?莫小茹,你昨晚在那裡過夜?」裴西和另外兩個室友都醒了,奇怪的打量著莫小茹,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
「小茹,昨晚在那裡睡?渾身的酒味!」裴西努力地抽鼻子。莫小茹一個字都沒說,就躺到了床上,她摸著身上的衣服,有淡淡的清香,是茉莉花的味道。淡雅,清醒。腦海裡浮現出昨晚的一幕幕,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她好像戀上了被他壓在身下的感覺。戀上了他唇角的溫度,她閉著眼睛,一遍遍的放映昨晚的畫面。她要記住他,記住那種感覺。
莫小茹,你要記住,可是,蘇辰雨,你要忘記。
她突然覺得有些難過,不願再想下去,枕著他的衣服開始入眠。
裴西心裡有些詫異,這樣的莫小茹,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雖然以前晚上她也喜歡在外面泡酒吧,但再晚都會回宿舍。這,還是她第一次不回家,她看莫小茹有些累了,終究沒有再多問。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她竟然整整睡了八個小時,宿舍裡又只有她。宿舍裡,除了她和裴西,其餘兩個整天都泡在圖書館。而莫小茹,她不喜歡進圖書室,不喜歡看無聊的理論。夏天白天就窩在宿舍,陽光太過熱烈,在太陽光下一活動,就有灰飛湮滅的感覺。
或許,她真的適合在夜間生活。宿舍的窗簾拉得很緊,莫小茹很安心。她從枕頭下扯出耳機,那首歌,就在耳朵裡憂傷的淌過。
「我叫沐陽,你要記得,不許忘記。」
「以後不許再流淚,我叫你姐姐,你會高興嗎?」
沐陽,他孩子氣憂傷的臉。為什麼他會讓她那麼痛,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莫小茹閉著眼睛,額角有細蜜的汗珠,她又開始陷入夢境。繁蕪慌亂的夢,十六歲的少年,消失在風中。刺耳的剎車聲,誰推開了她。灰暗蒼白的天空,有飛鳥急急掠過。
十六歲如花般英俊的少年,莫然,是你嗎?
姐姐!
莫小茹豁地從床上爬起,心臟乾涸得似乎燃掉了最後一滴血。有種空曠的窒息。她不願再想下去。
脫下蘇辰雨的衣服,她準備提去乾洗,然後,她好像又想起了什麼,又把衣服放進盆子裡,她想親手洗。莫小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又將衣服塞進袋子。臨出門時,她又開始猶豫。乾脆將衣服丟進盆子,放上足夠的水,這樣,就不用艱難的抉擇了。
只是洗件衣服,又不代表什麼。她好像找到了說服自己的理由,開始認真的洗她穿過的蘇辰雨的衣服。有種幸福在她心間縈繞。這是第一次她給除莫然以外的男生洗衣服。
但是,她相信對蘇辰雨只是一時的錯覺,她不可能再愛的,不能再愛。她慌亂的咬破自己的嘴唇,血腥味迅速蔓延在口腔。
愛上了,就會很痛,她不確定自己還有沒能力和勇氣去接受未知的痛楚。況且,她還沒有忘記哪個傷她至深的男子,這樣,如何再愛?
莫小茹輕輕揉搓衣服,腦袋裡有些混亂,迷迷糊糊中好像阿乾給她說過什麼,是什麼呢?她想不起。電話突兀的響起,莫小茹嚇了一跳。她拿起電話,有些遲疑。心情突然變得緊張,電話鍥而不捨的響。已經一年多沒和他聯繫了,斷斷續續聽說一些關於他的消息。以為,以後再也不會和他有任何牽連。她逼自己不去想他,因為他已經是一個女人的老公,一個孩子的父親。偶爾的想念,都讓她覺得良心不安。感覺自己在犯罪。這樣,和那些第三者又有什麼區別呢。
雖然,她曾經恨過哪個可以用身體征服她心愛男人的女子。
莫小茹趕緊摁了拒絕。愣在原地,水龍頭發出潺潺的流水聲。水花濺在她衣服上,有絲涼爽。電話鈴再次響起,莫小茹耳朵裡全是它的聲音。她閉著眼睛,整理思緒,如果不接,是不是代表她還沒有放開呢?她不能讓他這樣認為,那樣,她僅剩的一點自尊都會消失怠盡。她深深的呼吸。把電話放入耳邊。
「喂,還記得我啊?」很隨意的聲音,彷彿對放僅是一個再也普通不過的朋友。
「是啊,他怎麼會忘記你。賤女人,果然,你們還在聯繫。真不要臉。勾引我家老公,你他媽就是一婊子,一狐狸精……」電話裡尖銳,刺耳的大罵。這是意料之外的,莫小茹有些發愣。但很快調整了情緒。
「怎麼?小兩口感情不夠好?謝謝你啊,梨花帶雨,你再次有深刻的事實向我們單身女生證明原來婚姻真是愛情的墳墓,還記得兩年前,你跪在我腳下楚楚可憐的模樣,現在呢。呵……!」她語氣柔和,平靜,沒有怒氣。對放以為莫小茹會給予她同樣的反擊,沒想到她竟如此冷靜,顯然聲音有些底氣不足。
「莫小茹,你給我記住,如果你再敢糾纏我家老公,我要撕破你的臉,你就是靠你的騷樣去勾引男人,你她媽就是一婊子,一狐狸精……」莫小茹把電話從耳邊拿開,隨即她聽到一聲清脆的聲音,是皮膚摩擦的脆響。電話裡靜止了幾秒。
「你,你居然打我?為了那賤女人嗎?啊……」是女人強烈的怒吼。
「你給我記住,不許再這樣說她,她不是賤女人,不是婊子,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而你,連她的一根腳趾有都比不上,你有什麼資格說她?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侮辱她,我——要——滅——了——你,不信,你就試試看!」男人憤怒的回擊。然後是撕心裂肺的哭喊。
「為什麼。為什麼你還忘不了她,我才是你女人啊,你居然為了她打我。為什麼,你晚上睡夢中都是叫她的名字,結婚這麼久了,你都不要我。我才20歲啊,這樣,和一個寡婦有什麼區別?」
莫小茹只感覺全身一軟,沒了力氣,她跌落在地上,沒有了從容,沒有了淡定。在聽到旭聲音那刻變得異常激烈,波濤洶湧。她不在乎別人怎樣罵她,可是,她在乎他沒有忘記她。她突然聽不見任何聲音,呆坐在地板上,眼神空洞。已經很努力了。或許再差一點,就可以忘記他了。她就可以重生了。可為什麼,他還是會讓她那樣的心痛。
「小茹,小茹,你怎麼了,。快起來,地面有水啊」裴西看著呆坐在地上的莫小茹。有些緊張,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睛是空洞的暗沉。彷彿她的靈魂已經飄離。她輕輕擁住莫小茹,拿過她手裡的電話。屏幕上,是旭的名字。
裴西似乎明白了,不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