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欣來了,遠遠出乎百福預料的激動。她甚至緊抓著百福受傷的胳膊對她聲聲質問,如同一個憋屈已久的深閨怨婦,把百福驚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心中更是委屈萬分。無可奈何的寧逍只好扶著鄧欣的肩膀把她拖到一邊,但情緒過於激動的鄧欣居然就這樣昏了過去。寧逍連忙將到她抱到自己的房間裡,讓她好好休息一下。直到寧逍從房中返回,百福還是呆愣在那裡。
「她最近都是這樣的嗎?」百福猶豫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問道。
寧逍疲憊地點了點頭:「她最近就像瘋了一樣,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對不起,百福,無端端地把你牽扯進來。」
「我很擔心她,希望她沒事。」——
百福的祝福和寧逍的無奈鄧欣根本聽不到,現在圍繞在她耳邊的只有一個聲音:「不要相信那個女人,她只會帶給你災難而已。她會搶走你最珍愛的東西,讓你永遠陷入痛苦中。她,哼哼,一向都是這樣的。她奪走了我的家人,我的兒子,我的生命,現在輪到你了……」
最近一段時間來,這個聲音一直糾纏著鄧欣,讓她寢食難安。開始她只以為是個夢,誰知道不只在夢中,甚至在化妝台的鏡子裡。浴缸的水面上。甚至汽車的玻璃窗上,看到各種讓她難以忍受的畫面。慢慢的,鄧欣如同中毒一般,相信了眼睛告訴她的一切,並且深深地陷入了因此帶來的痛苦深淵。
陽光漸漸弱了下去,而黑暗則逐步佔據了天空。當最後一絲陽光也被黑暗吞噬後,鄧欣也如魔怔一般直挺挺地從床上跳了起來。隨後,她徑直走到洗手間,站在碩大的鏡前目光迷離,似乎正在等待什麼。鏡子因為周圍的黑暗也是一片漆黑,只有外面一點點昏暗的路燈勉強照出鄧欣模糊的輪廓。一切,似乎就這樣凝結不動,就連時間也只是無聲無息地逝去,不留一點痕跡。
終於,原本隨著漆黑一片的鏡面慢慢泛起一陣陣銀白色的漣漪,一張美麗卻木無表情的臉漂蕩在漣漪之中。突然,那張本臉笑了笑,然後像影子一樣融進了鄧欣的身體。鄧欣突然笑了笑,雖然笑容有些怪異,但那一顰一笑都是緩慢而又優雅,似乎有無盡的時間在等著她。
顧盼之後,鄧欣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毒的冰冷——
百福和寧逍靠在樓下的沙發裡,勞累得好像全身都散了架似的。原因不是其它,自然是寧振華。失去了理智的寧振華一會兒在房間裡大吵大鬧,一會兒又亂砸一通。而且每一次都是趁兩人疲憊不已,懨懨欲睡的時候。驟然要從昏睡到清醒,而且週而復始,確實讓已經累了一天的人更加勞累,連腦袋都漲大起來,恨不能窩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剛剛一輪亂砸又結束了,百福和寧逍這才挪著沉重的步伐斜倚在了沙發上。
「我好累啊,百福,你呢?」
「我也累了,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
「今天麻煩你了,要不你先走吧。」
「那怎麼行?你要照顧寧伯父,還要照顧鄧欣,一個人哪忙得過來啊?」
「可是……」
「你就別可是了!對了,現在天黑了,我可以叫張楊也過來幫忙啊!」
「嘿嘿,會不會太麻煩他啊?」
「沒事了,反正他很熱情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話畢,百福走到門口打起電話。
張楊向來是個爽快的人,聽了百福的話,他二話不說就滿口應承了。百福合上電話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今天雖然累了一些,但也正是今天的勞累讓她暫時忘記了櫻桃離去的悲傷,而現在片刻的寧靜則又勾起了百福的傷感。
仰首望去,天上的月亮似乎越來越紅了。最初人們還對這種奇異的現象津津樂道,可時間一長也就引以為然,不再留意了。但百福卻總覺得這月亮古怪,好像……是從自己的十三咒發作起開始的吧?而且,好像每一次解咒之後,它就紅上一分。到現在,死的人多了,它也幾乎變成了桔紅色。不知道等十三個咒都解開之後,它會不會變成鮮紅色?
百福對自己傻笑了一下,搞不清楚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麼。搖了搖頭,百福一回頭剛好迎上鄧欣貼近自己的臉。
這張放大的臉突然出現,把百福嚇得向後退了一步,怔了足有幾秒鐘,才回過神來急忙解釋道:「鄧欣你沒事吧,我和寧逍都很擔心你呢……哦,不是,我和寧逍沒什麼,你可別誤會哦……相信我,這是真的,我和寧逍最近都沒有……」
還沒等百福說完,鄧欣就微笑著回答道:「別這麼說,應該是我和你道歉才對。最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情緒特別低,剛才對你發脾氣了。喏,我給你拿了最喜歡的橙汁,如果不生我的氣,你就要一口氣把它喝光!」說完,鄧欣搖了搖手上的杯子。
百福見鄧欣不再生氣,反而向自己示好,自然也是開心得不得了。但想想之前鄧欣的哀怨和瘋狂,再看看現在這個溫柔順從的鄧欣,這突如其來的轉變也好像太快了一點。百福望著面前笑不露齒的鄧欣,總覺得熟悉之中又有幾分陌生,但現在她到底應該怎麼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