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福看到櫻桃的回信,心裡頓時安穩了不少。她連忙推開了洗手間的門,裡面沒有人。百福試探著叫道:「櫻桃——櫻桃你在嗎?」
偌大的洗手間裡沒有可應,只有百福自己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裡迴盪。一下子,百福原本已經放下的心又驟然緊揪起來。叫了幾聲,櫻桃依舊沒有回答。百福只好一個一個地推門試探,十幾個廁格試下來,也用了不少時間。可是,從第一格找到最後一格,就連櫻桃一向不會使用的坐廁也找過了,還是不見櫻桃的身影。
百福一下子懵了,難道櫻桃根本不在這裡,是自己找錯地方了?想不出別的辦法,百福只好拿出電話找到櫻桃的信息撥了出去。一道悅耳的歌曲即刻響起,是布蘭妮的新歌《Circus》。櫻桃一向喜歡布蘭妮,所以這張專輯剛一出售,她就跑去買了一張,還把這首主打歌做成了鈴聲。跟著櫻桃天天聽,百福自認絕不會認錯。
尋找了半天,百福才確定,這聲音是從頭頂發出來的!洗手間的上方鋪著整齊的鋁塑板,為的就是遮掩上面的下水道以及各種線路。可是,櫻桃有可以會在那上面嗎?百福的心已經縮成了一團,連眼睛都變得酸楚起來。
歌聲仍在繼續,動人的旋律盤旋在百福周圍。百福一面焦急地擦著眼淚,一面手忙腳亂地在洗手間旁的雜務間裡尋找著。本來想找一個梯子,但梯子找不到,百福只好撿出一個拖把向上亂捅。可惜百福的個子不高,無論多努力都只是剛剛觸到那些鋁塑板而已。於是,她把心一橫,站在馬桶的蓋子上,再攀到廁格的水泥板上,然後小心翼翼地慢慢挪到洗手間中間,然後再用手中的拖把用力向上頂。
百福用盡全身的力量,向上一頂。鋁塑板終於被頂開了,同時百福也因為沒有保持好平衡從上面跌了下來,正摔洗手間中央,而且還是手肘先著地。疼痛再加上失去親人的恐懼,讓百福忍不住哭泣起來。當她抬起頭時,卻正好看到了一隻垂下的手臂,那隻手裡握著一個正在吵鬧的手機,而手機上赫然是百福的名字,而另一樣東西也從她的手中翩然飛落。百福面色一凜,將那個東西握入手中……——
報警之後,警方除了在鋁朔天花上找到櫻桃的屍體外,還找到了三具孕婦的屍體。
百福早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除了傷心外,她還有著不可抑制的內疚感。如果不是為了她櫻桃根本不會來看電影,也根本不會死。回到家裡時,天已經濛濛亮了。百福看著空蕩蕩的大屋,心中悲痛不已。這屋裡又少了一個人,就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以往這個家裡總是熱熱鬧鬧的,甚至經常顯得十分擁擠,今天呢,除了她和張楊以外就沒別人了。
對了,還有獵人,他還沒回來嗎?百福跑到地下室門前,低頭略想了一下,還是擰開了門把鎖走下了屋裡。雖然已經天亮了,但這個沒窗的地下室裡仍然沒有一絲光線,全憑頭頂的吸頂燈照亮。
按開電燈開關一看,沒錯,獵人是沒回來,屋內依舊整齊簡潔得近乎有些簡陋,不知是不是怕搬來搬去的太麻煩,獵人的東西總是少得可憐。檯面上佈了一層薄薄的灰塵,想必這兩天獵人都不曾回來,否則一向愛乾淨的他是絕不能容忍這些討厭的灰塵的。
還有那面鏡子……百福慢慢踱到鏡前。那面鏡子還是一如既往地蒙著厚厚的黑布,但既然準備了這面鏡子,獵人還是認為自己身上的咒有機會解開的吧?他到底去了哪裡?
掀開黑布,下面光滑明亮的鏡面露了出來。這裡曾經是鍾義見故事《漩渦》寄住的地方,在這裡他也曾親眼看著負疚的弟弟如何為救自己而努力,雖然這個努力並沒有成功,但至少到最後一刻他是快樂的。滿足的。多好的一對兄弟啊,百福暗地裡為他們難過好久。
現在呢?鏡中只有百福自己孤單無助的身影罷了。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多,百福的心也越來越沉重。
正當百福兀自對著鏡子發呆的時候,張楊躡手躡腳地走了過來。昨晚發生的事不單只百福接受不了,張楊一樣接受不了,畢竟看電影的決定是他提出的,卻想不到櫻桃會因為一場電影而賠上一條命。最初的櫻桃刁蠻無禮,除了百福之外沒人不討厭她。可櫻桃經歷過許多事情之後,也慢慢變得成熟了,寬容了,懂得為別人著想了。想起以前易道調侃櫻桃與獵人,大家有的暗自竊笑,有的則是羞憤難當,尤其是櫻桃氣急敗壞的模樣……張楊忍不住笑了一下。今非昔比,現在這裡只剩兩個人,早已沒了當初熱鬧的場面,那個該死的獵人也不知跑去了哪裡,幾天都不著家。
張楊輕輕把手搭在百福的肩膀上,百福蒼白著臉,回頭對張楊微笑了一下。她現在已經沒有眼淚了,最想的卻是把事情弄清楚。到底是誰害死了櫻桃,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沒事,不用擔心。」百福輕輕地說道,隨手捋了一下掉落的髮絲。可惜這一捋,反倒掉了更多的髮絲下來,讓百福原本就蒼白至極的臉顯然愈發憔悴無力。
張楊覺得十分心疼,但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只得用擔憂的眼神望著百福,緊捏起的拳頭也在微微顫抖。「那……我們上去吧,我弄早餐給你吃。」這是張楊唯一能說的。
百福柔順地點了點頭,一步步地踏上了台階,胸口仍舊懷揣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關燈。鎖門,地下室裡又恢復了平日的黑暗。
突然,黑暗中發出了一束慘白的亮光,這亮光正是從百福沒有蓋上的鏡中發出的。而這慘白的光束中,正有一個黑影慢慢漲大,徐徐地徘徊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