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關上門,唐寧來到床前,手忍不住伸出去想摸摸妻子蒼白的小臉。
床上原本早該進入夢鄉的人兒卻在此時猛地睜開眼,死死盯著他看。她的目光凌厲,狠狠剜著唐寧,彷彿面對的人不是與她同床共枕許多年的丈夫,而是她的殺父仇人。她的眼底,是怨,是恨。
唐寧的手硬生生停在離她的臉三厘米處,猶豫半天才收回去。他用歉意的看著妻子,忐忑不安的叫道:「小凌——」
「不要叫我!誰是你的小凌?我恨你!我不認識你!你滾,你滾!滾——咳咳咳……」陳小凌的打斷他的話,大聲叫著。可惜她淋太長時間雨得了重感冒,身體虛弱,鼻塞喉癢,聲音嘶啞,不僅發不出太大的聲音,而且說話時間稍長就會嗓子疼,喘不過氣來。
唐寧看得心疼,上前一步想幫她順順氣,陳小凌一揮手打掉他的好意,用力過猛平衡能力不強順便也使自己從床上掉了下來。
「小凌!」唐寧心疼,不顧一切衝了過去,把她抱起。
陳小凌不領他的情,對他拳打腳踢,繼續大叫道:「你滾——滾開!不許——不許碰我!」
虛弱的她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然把唐寧一個大男人打退了。不過,由於激動過度,她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片潮紅。
「小凌——」唐寧退後幾步,和她保持一定距離,見陳小凌終於平靜下來,不由得苦笑,「小凌,其實表哥他也很苦——」
「他苦?他有什麼可苦的?一年到頭從早到晚左擁右抱,沉浸在溫柔鄉里不能自拔,你說他哪裡苦了?我看他快活似神仙才對!」陳小凌冷笑。那個男人,他怎麼還沒得艾滋病在床上等死?
「小凌,表哥他也很後悔,當年他的痛苦你是看在眼裡的——」
「我沒看見!我什麼都沒看見!我只知道他玩弄了我最好的朋友!他該死!」想起往事,陳小凌眼裡的怨恨加劇。她掙扎著爬起來,食指顫抖著指著對面的男人,咬牙切齒說道:「還有你,唐寧,你這個罪魁禍首!五年前要不是你在舞廳門口劫持了我,留下清清獨自一個人,她也不會和那個男人扯上關係,也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那樣她就不會遇到車禍,不會忘了我!你這個罪人,你這個幫兇!」
「我好不容易決定要原諒你了,你……你又去給那個男人告密!我恨你,我恨你!我再也不會原諒你了!不會原諒……不會原諒……不會……咳咳咳……原諒。」
「小凌——」每次提起往事,她都是這副模樣,唐寧心疼。
「不要過來!不許過來!咳咳咳……」在他做出行動前,陳小凌又大叫道。這聲大叫,又引發一場劇烈的咳嗽。
「小凌,你怎麼了?」顧清清在下面吃飯吃得心神不寧,樓上房間裡的吵鬧聲接連不斷的傳進她的耳朵,她擔心。但哥哥說人家夫妻之間的事情還是交給人家自己去解決,他們外人插不上手。可是,聽到陳小凌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她實在是忍不住了。
「清清——」見到顧清清進門來,陳小凌像是找到救星了似的,直接撲到她的懷裡,把全身重量都壓在她身上,「叫他走,我不想看到他,不想……咳咳……看到……咳咳……他……」
「好好好,我把他趕走,馬上就趕走,你不要激動。」顧清清柔聲說道,兩手環住她的身體,穩住兩個人。這一撲太猛,她也有些站不穩。
抬頭,看著對面滿眼關懷擔憂的男人,她歉意的笑笑:「唐先生,不好意思——」
「我明白,我馬上就走。」唐寧很快接下她的話,又苦笑起來,「我只是來看看她而已。她的日常換洗衣物什麼的我都帶過來了,這幾天麻煩你幫我照顧她了。」
「不客氣,您放心,小凌她是我的朋友,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謝謝。」唐寧再看躲在顧清清懷裡不肯施捨自己一眼的妻子一眼,離開房間下樓去。
男人沉穩的腳步聲遠去,顧清清對還把頭深埋在自己懷裡的人小聲說道:「小凌,他走了。」
「走了?走了。」陳小凌終於把自己的臉拿出來,上面已是一片潮濕。
「清清,清清。」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抱著顧清清,喃喃說道,「罪人,其實,真正的罪人是我呀!我不該丟下你不管的,不該。我對不起你,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