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夫會作戲 第七章
    許蔚藍靠在牆上,手捧著咖啡杯,有些無奈地看著好友。十多年的交情,不是說說而已,語秋瞭解她,實在太瞭解。

    「是啊,」她苦笑,「一時貪玩拐來的,現在在苦惱怎麼和他說清楚呢。」

    駱語秋微笑聳聳肩,「這我可幫不上忙了。」她泡好咖啡,轉頭看著好友,「老實說,我從來不覺得妳會因為一時貪玩而做出這種事。」

    許蔚藍再度瞪著她。

    「蔚藍,這些年,雖然我不清楚妳到底想做什麼,但我知道,妳很清楚。」拿著咖啡杯輕輕地碰了好友的,駱語秋語重心長道:「誠實一點面對自己的心吧,蔚藍。」

    她丟下這句話,走出茶水間,就在許蔚藍還在怔忡間,忽然又折身返回,「對了,蔚藍,如果妳真的很煩惱妳那位二十號男友,我有個解決辦法,妳要不要試?」

    許蔚藍愣住了。

    但是,三個小時後,她只想拆了好友的骨頭。

    她竟然被語秋設計來相親?!而那個女人,將她丟在這裡後就落跑了!

    當然,這個相親對象是很優沒錯。

    輪廓深刻,極具東方味的男性面孔上揉合了斯文與狂野,穿著考究,風度極佳,最難得的是,他的溫暖是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沒有一絲做作的成分。

    許蔚藍幾乎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駱慎陽大概習慣這樣的注視,並不以為意,「聽說許小姐五年前就已經通過北美的保險精算師考試?」

    「嗯。」她點頭。「我考了三年才通過全部的科目。」其實也不是那麼厲害。

    「真厲害!」他露出讚賞的微笑,「語秋堂妹似乎還在為這個考試頭痛呢。」

    嗚,心裡有罪惡感!

    這間咖啡廳正是她抓到第十九任男友和別人糾纏不清的地方,他們現在坐的位子,甚至也是那天前男友坐過的。

    她是不是也會被人抓過正著?被誰?汪雲桓嗎?許蔚藍的目光閃爍一下,思緒有些游離,但嘴上仍舊可以繼續對話,「嗯,我是因為朋友的幫助,才順利通過的。」

    駱慎陽挑眉一笑,「噢,聽起來妳的朋友也很厲害。我有個朋友,差不多在許小姐準備的那時候也曾關注過這類的考試,當時一向很懶的他……」他似乎思索了下,輕笑出來,「竟然連續兩個星期都在看書抓題,忙到連跟我視訊的時間都沒有。」

    許蔚藍眼皮一跳,迅速露出微笑,「那你的朋友最後通過了嗎?」如果看書兩個星期就能通過保險精算師的考試,她會撞牆。

    駱慎陽直直望著她,淡笑道:「他只是幫助別人而已,自己並沒有要參加考試。聽說後來他朋友通過了,啊,我猜想應該是他的心上人。」

    許蔚藍低頭,喝了口咖啡才說:「你朋友很有心。」

    「許小姐曾經去過紐約?」駱慎陽微笑,將話題轉移。

    許蔚藍原本鬆了口氣,聽到他這麼問,目光又轉回他臉上,「是,被公司派去總部受訓,大概四個月的時間。」

    「六年前?」駱慎陽微笑,「好巧,那時候我也在紐約,我們見過嗎?」閱人無數,他自然明白眼前這個女人眼裡流露的不是仰慕。

    那麼,又是什麼呢?他唇角勾出一抹笑。有意思。

    「當然不可能,」許蔚藍朝身後的沙發靠去,面孔隱藏在昏暗的光線下。「紐約那麼大。」

    「可是,我看著許小姐總覺得很眼熟呢。」駱慎陽仍舊微笑著,人畜無害的樣子,「說不定我們曾在紐約街頭擦肩而過。」

    許蔚藍難得謙虛,「或許我太大眾臉。畢竟像駱先生這樣的人,只要見過都不太容易忘記。」

    駱慎陽為這麼直接的恭維露出笑容,悠揚的手機鈴聲響起,他比了個抱歉的手勢,「不好意思,我接聽一下電話。」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也不避諱對面坐著的許蔚藍,逕自接起,「嗨?」

    許蔚藍沒有聽他講電話,只是盯著他的臉,心思卻飛得老遠——到底為什麼,這個人看起來這麼眼熟?

    她以前見過他?猛地,眼眸有些刺痛。

    駱慎陽結束通話後問她,「許小姐,我有個朋友要過來,不介意一起吧?」

    「女朋友?」她蹙眉,收起奇怪的情緒,迎著他的目光,心裡暗惱好友害她。

    駱慎陽微笑,「不,男朋友。」接收到許蔚藍詫異的目光,他嘴角笑意更深,「噢,抱歉,讓妳誤解,是性別為男的朋友。」

    許蔚藍笑了,「噢,那還好……」

    好個鬼!她一抬頭就看到推門而入的正是自己躲了兩個星期的人!噢,天哪,她甚至懷疑,駱慎陽剛才說的那個為考試而看了兩個星期書的懶傢伙就是汪雲桓!

    「那個……駱先生,我……我臨時想起有其他的事,我要先走了,恐怕趕不及和你朋友見面……」

    她彎身站起,怕引人注意,動作不敢太明顯,結結巴巴地解釋。心裡還在琢磨,是應該先躲入洗手間等一下再出去,還是從後門溜?

    駱慎陽驚訝,「是嗎,但是我朋友已經到了,他剛才就在這附近……」他回頭,「啊,他到了!」

    果然是!許蔚藍連呻吟的力氣都沒了,自己竟然被語秋和她堂兄設計了!

    「可否解釋一下剛才的狀況,妳是在和駱慎陽相親?」汪雲桓雙臂環胸,看著縮在沙發裡的女人。

    回到家,迎接她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許蔚藍一臉懺悔,頭埋得低低的,「嗯,我是被朋友騙去的。」

    「騙?」他揚起眉,似笑非笑,「許蔚藍,就我對妳長達二十八年的瞭解,妳並沒有那麼好騙啊!」

    當然,如果對方是駱慎陽那個傢伙,又另當別論了。不為其他,那位老兄,正是他合作很多年的搭檔。

    不過,他並不打算告訴蔚藍這點。

    「別提醒我,我知道我很老了。」她悶悶地說。

    顯然他們的重點不一致。「好吧,我以為那天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了。」

    「什麼共識?」她抬頭。

    汪雲桓皮笑肉不笑,「怎麼,扮演姜太公的許小姐,妳打算不認賬?」

    「我沒有!」她連忙否認。

    「很好,」汪雲桓點頭,「至少我們在這個問題上還是立場一致的。」

    「什麼問題?」許蔚藍又開始裝傻,恨自己剛才講太快,不經大腦。

    「我將是妳的第二十任男朋友,以結婚為前提交往。」他簡單扼要的說明。

    「我……」

    她想說什麼,汪雲桓轉動脖子,將指關節扳動得喀喀作響,面色陰沉地看著她,「妳有異議?」

    嗚,他的模樣好像電影裡的黑道!許蔚藍識趣地把這話吞下肚。「沒有。」

    他滿意地笑,走上前,坐上她旁邊的沙發,「過來。」

    「做……做什麼?」被他嚇到了!她從來沒有見過汪雲桓生氣的樣子,但是此刻,她能很明顯地感覺到他的怒氣。

    當然,她理解,換成是她,恐怕早就撲過去掐死對方——被人設計變成男朋友,結果第二天一早醒來,對方就跑得不見蹤影,消失半個月後才出現,一出現就和別人在相親。

    聽起來,她真該死。

    看她臉色灰青,汪雲桓露出笑容。終於知道害怕了?他抓住她的胳臂,稍一用力,她就落入他的懷抱。

    許蔚藍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

    他環抱著她,下巴擱置在她頭頂上,「我們來溫習一下妳過往的資料。」

    「嗯?」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她惱恨,自己的腦子裡怎麼可以轉那些奇怪的念頭?人家明明沒有那個意思。

    唉,她更惱恨自己竟然感到失落。

    「從最近一任男友溫習起,據說妳挑上他的原因,是因為他的眼睛很漂亮?」

    他說道:「蔚藍,妳瞧瞧,和我的像嗎?」

    她瞥他一眼,又轉開頭,很羞慚地承認,「沒有你的好看。」

    他相當滿意這個答案。他見過那個男人,除了眼睛好看,其餘一無是處。「嗯,我還發現,妳至少五任男友都是因為這個原因才當選的?」

    雖然是問句,但答案是肯定的。許蔚藍手心冒汗,沒有回答。

    「好,我們來看看妳選擇男友的第二個標準。那就是妳喜歡瘦瘦高高身材很好的類型?」好吧,這點太普通,應該每個女孩子都會做這樣的選擇。「而且,他們都喜歡白T恤和牛仔褲這樣的打扮?」

    「嗯?是嗎?我、我沒有發現!」

    「可是,妳這樣回答,我會感覺妳在心虛。」汪雲桓微笑,「嗯,很巧,我正好也符合這個條件。」

    手心繼續冒汗。

    他想了想,「嗯,我想不到妳還對玫瑰花有偏好,幾乎每一任男友都必須送花給妳,妳會才滿意。」

    「呵呵。」她乾笑。「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花……」嗚,她說謊,女人收到花都會開心,那一刻的表情也最美。

    咦,這麼有情調的話是誰說的?她愣了一下。

    「恰好我對送花這件事也不排斥,畢竟,女人收到花那一刻的表情最美。」

    許蔚藍怔了怔,「什麼?」

    為什麼她會預先知道他要說什麼?她什麼時候有這種特異功能了?

    他揚唇,美麗的眼眸裡藏滿笑意,「什麼什麼?」趁她恍神的片刻,他忽然頭一低,將唇覆上她的。

    「唔……」

    這什麼情況?她睜大眼,掙扎著想要推開他,他一手捉住她不聽話的手放到自己腰後,另一手蠻橫地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更用力地擁入懷裡。

    他等這一刻,等得夠久了。閉上眼,他的輕喃落入她口中,「蔚藍……」

    那兩個字像咒語般直接貫穿她的心,烙印上靈魂。

    她的眼淚突然潰堤,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哭了,又為什麼會哭,只是不停地掉眼淚。

    力道轉為輕柔,他的唇在她唇上輾轉流連,如蝴蝶輕觸花蕊般,在她面孔上梭巡一圈,吻去她的淚。

    「蔚藍,」他停下親吻,溫柔看她,「妳到底在尋找什麼?」

    「我……」那一句話問碎她的心。

    她在尋找什麼?如果她知道,她又何必尋找?

    她掙開他的懷抱,迅速擦乾淚,露出一個若無其事的笑容,「這些……你怎麼總結出來?」

    汪雲桓眸中火花一跳,瞬間隱去。「或許,只是巧合?」他想告訴蔚藍,只要有心,沒有什麼不會知道。

    假如她知道他等待了多久,就會明白他為什麼會知道。

    「蔚藍,」沒等她回答,他又道:「週末,我們一起回平安鎮吧。」

    「回去?」她心一跳,背靠窗戶,垂下眸,「回去做什麼?」

    他起身,湊近她耳邊低語,「妳忘記了嗎?這個星期天,是妳父親的忌日。」

    許蔚藍一歎,眼眶熱燙。

    原來,他記得。

    平安鎮的公墓,建立在小鎮東邊的山上。

    人生無常,十三年前那場車禍毫無預警地奪去許常山的生命,他甚至來不及對摯愛的妻女說上一句話,雙眼一閉,魂歸離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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