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力尹像一堆棉絮一樣癱軟地靠在床頭,她的眼前不斷地晃動著剛才在公司門口看到的那一幕,那些Anti高舉著標語齊聲喊著:張力尹,請你回中國。
眼淚又忍不住流了下來,她覺得很無助很虛脫。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她到底犯了什麼錯?力尹把額頭抵在膝間,很長時間都無法抬頭。
門被吱嘎一聲推響了,經紀人又拿著正在震動的手機進來了。
她心疼地看著力尹歎了口氣,「是韓庚……要接嗎?」
力尹抬頭攤開手把臉上的淚痕抹掉搖頭。
於是經紀人替她接了電話,她告訴韓庚力尹正在睡覺,沒有辦法接電話。
經紀人走到力尹身邊,撫著她凌亂的頭髮:「給你熱了洗澡水了,先洗一下再睡吧。」
力尹使勁兒嚥了口口水,想要把淚水也嚥下,「姐姐,有點兒累,還是……還是這樣先睡一下吧。」
經紀人點了點頭,她知道這兩天力尹一定是累到極點了,而且多半是心累,一個只有18歲的小女孩兒卻要承受這麼多,她更加覺得心疼和難過。
「要不要給家裡打個電話?」
「不用了,爸爸和媽媽會擔心的……而且他們又來不了這裡,沒有關係……我睡一下就好了。」力尹堅強地點點頭,像是在跟自己說話。
其實,這兩天她想的最多的就是爸爸和媽媽,她多希望他們能陪在自己身邊啊,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想要回家。
那個地方不會有Anti,會包容她所有的一切……全部的淚水和委屈。
經紀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你先睡吧,我就在外面……有什麼事就喊我。」
力尹點點頭,然後又用很抱歉的目光看著她,「姐姐對我一定很失望吧,對不起……」
「臭丫頭,你說什麼啊?我沒有失望……真的……」她抹掉力尹臉上的淚水,「睡吧,什麼都不要想……」
經紀人出去了,力尹輕歎了一口氣和衣躺下,她的腰被一個硬梆梆地東西硌了一下,她把那個東西從衣袋裡掏出來,眼睛瞬間就被刺激地熱辣辣的。
是她專門用來跟俊秀通話的手機。
力尹想了一下之後,按下了開機鍵,5秒鐘之後她看到語音信箱裡有好多條留言,於是她一條一條地聽下去。
電話裡傳出俊秀的聲音。
「你現在在哪裡?為什麼不接電話?我好擔心你……所以快給我回電話!」
「已經一個小時了,為什麼不會電話?我真的很著急,快發瘋了!是不是有人為難你了?我我好想回去,可是有天哥他們一直攔著……力尹吶,我好想你……」
「你聽不到語音留言嗎?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該死的!張力尹!快給我回電話!如果再不回電話的話,我就不能再信守和你的諾言了……我要回韓國!一定要回去!」
力尹聽著聽著,眼淚就流了下來,她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模糊成了一片。
而俊秀的聲音還在繼續。
「力尹吶,已經一天了,你真的預備不回我的電話麼?今天的排練我總出現失誤,因為總會想著你,所以聽到留言後,一定要回我電話,無論多晚我都不會睡,我會一直等,力尹……我想你,我……愛你。」
「現在是凌晨兩點,你是故意的嗎?是想讓我擔心死嗎?聽著……不論你聽到什麼或者看到什麼,都不要放在心上……答應我不要讓自己傷心……因為允浩哥剛剛說你很有可能會放棄這裡回中國……答應我,一定不要這麼想,你還有我,我會擋在你前面,我會保護你。」
「一夜都沒有回去,他們到底對你做了什麼!啊——該死!我不能等在這裡要自己瘋掉……可是,你為什麼要給有天哥留那樣的語音……現在他們四個人輪流看著我,力尹吶,我快受不了了……我真的好想見到你,求求你,回我一個電話,嗯?」
……
力尹的手慢慢垂下搭在床上,她已經哭得精疲力盡了,每吸一口氣都覺得心口疼得厲害……真的好疼。
俊秀哥,我現在真的好害怕。
我該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
我好擔心他們會對你也做出那樣的事,基范哥已經那樣了,我不能再害你也變成那樣……回中國嗎?如果現在的一切可以解脫,我……我想回去。
力尹呆呆地坐著,她似乎忘記了累也忘記了疲勞,很長時間才會眨一下眼睛,淚水粘在她的睫毛上閃著晶瑩的光。
嘟——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放在她手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
力尹凝視著手機,很久才接通。
手機裡立刻傳出俊秀焦急的聲音,「你現在在哪裡?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還好嗎?昨天晚上去哪兒了?為什麼一個晚上都關著手機?你沒受傷吧?嗯?」
力尹努力控制自己不用鼻子呼吸,她不想讓俊秀聽到自己在哭,「嗯……昨天的事太多,手機沒電了都不知道……對不起哥哥,害你擔心了,我很好……一切都好,你不要擔心。」她盡量用一種輕快的聲音說道。
「真的?沒有人跟你說什麼嗎?」俊秀一點兒也不相信力尹的話。
「真的,只是昨天早上我和基范哥去了一趟社長辦公室跟社長見了一面,他簡單問了我們一下照片的事,沒有再說別的……而且還讓經紀人姐姐這幾天陪我一起住,照顧我,安慰我……他真的是一個很和善的人。」力尹擦掉臉上的淚,繼續裝腔作勢地說。
「力尹吶,你……」俊秀低聲喚了一聲,像是發現了什麼無法說出他想說出的話。
「可是哥哥,你為什麼不問我照片上的事?」力尹顫顫地問了一句。
「我說過……我相信你,相信你說只會愛著我一個人……你忘了嗎?」俊秀說得好溫柔。
「我……沒忘,其實那張照片是去年的慶功宴……」
「力尹吶,你不用解釋的,我相信你,就跟你相信我是一樣的……所以在我面前不要讓自己這麼累,我……始終是指屬於你一個人的金俊秀。」
力尹很小心的哭著,可是俊秀依然聽得見她細微的哭泣聲。
於是兩個人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只是聽著他的呼吸聲,她的哭泣聲,誰也無法立刻就打破這片沉默。
「俊秀哥,我……好想你。」力尹忍住不哭而輕聲說。
「想見到我嗎?」
「不要……」
「可是……你說你想我。」
「沒關係,我有哥哥的照片,還可以聽到你的聲音,已經很知足了……如果你回來的話,我就立刻回中國。」力尹堅定的說。
「知道了,我不會回去……可是你要答應我,不准再關掉手機,我每一次打電話你都要接……那邊發生的事要如實告訴我……」
「嗯,我會的。」
「好好照顧自己,乖乖等我回去,不准哭……也不准生病。」
「是,我全都聽你的……俊秀哥,我愛你……」力尹沒由來地說了一句。
電話裡的俊秀像被催眠的似的,也跟著說了一句,「我也是……我也愛你。」
那天,力尹在臥室裡整整呆了一天,時而醒著時而睡著……醒著的時候,她會翻開俊秀的相冊,看著那裡面每一個微笑著的他,從小時候一直到現在……然後又會沉浸在從與他相識到現在的所有的記憶中去,那些笑著的,哭著的……美好的點點滴滴……
她可以捨棄這裡所有的一切,包括音樂,可唯一不能捨棄的就是俊秀……
她愛他勝於愛過她的理想和生命。
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圓很亮,可是卻讓她覺得很淒涼。
其實,從李秀滿的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她莫名地就產生了一種預感……雖然他說自己和基范可以一起留下,可是她感覺得到,自己恐怕在韓國呆不了太久了。
「俊秀哥,你說……我們還能再見一面吧?」
昏暗的房間裡,力尹撫著俊秀的相冊喃喃地說。
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流出,順著臉頰向下滑去,脫離了下巴一直落到她和俊秀第一次在MBC演出時的照片上……四濺開去。
第二天,日本東京。
東方神起宿舍。
有天抱著枕頭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突然他猛地睜開了眼睛,接著就急匆匆地衝向臥室……還好,他舒了一口氣,俊秀還窩在被窩裡睡著。
可是下一秒,他像想到了什麼,幾步衝過去拉開了俊秀的被子。
果然——
那裡面只放了他的枕頭,他終究還是回了韓國,為了見她。
5分鐘後,在中、允浩、有天和昌珉一個不少地坐在客廳,氣氛壓抑而沉悶。
昌珉又撥了一次俊秀的電話,然後望向其他三個哥哥搖搖頭,「應該是在飛機上吧,還是打不通。」
「現在怎麼辦?」在中看著允浩問。
「後天就要去台灣了,在那之前無論如何也要把他找回來,否則不但我們會有麻煩,說不定還會連累到力尹……俊秀實在是太任性了,他在這個時候回去,只會讓力尹更加難做,如果他們的事再被曝光,恐怕力尹也只有一條路了……」允浩擔憂地說。
「什麼?」在中問。
「永遠離開SM。」允浩如實說。
有天聽到這裡猛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的情緒有些激動,「哥,讓我回韓國吧,我去把俊秀找回來。」
「什麼?你也瘋了?」允浩無法相信地看著有天。
「難道我們就在這裡坐著等嗎?還好經紀人這兩天去了台灣不是嗎?一定要在俊秀被發現之前把他帶回來,你剛剛才說過力尹會因此而永遠離開SM,其實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跟東方神起的細亞俊秀相愛,你認為Anti和SM會輕易放過她嗎?說不定……她以後連歌也唱不了。」
「有天啊……」在中看著他。
「所以讓我回去吧,我保證會在後天之前把他帶回來。」
在中、有天、昌珉都在看著允浩,他們在等他最後的決定。
允浩目不轉睛地盯著一個方向,他逐漸握緊了拳頭,「好吧,要小心……一定要在後天之前把他找回來……在中吶,看來這件事瞞不下去了,你給韓庚哥打電話吧……讓他想辦法去機場接一下有天。」
在中點點頭,「知道了,那……要不要也給力尹打個電話?」
有天搖頭,「還是不要了,基范的事一定已經讓她精疲力盡了……如果再告訴她俊秀又偷偷跑回去,只會讓她更加驚慌失措。」
昌珉:「可是俊秀哥一定會去找她的。」
有天歎了口氣,「到時候再說吧,我現在馬上就走。」
在中拉住他,「到那邊先不要著急,跟韓庚哥商量一下……如果不行,馬上給我們打電話。」
有天點點頭。
「俊秀啊……」他低低地唸了一聲,起身回到臥室。
韓國,首爾機場。
俊秀躲在柱子後面,把鴨嘴帽又往下壓了壓,幾乎遮掉了整張臉。
他現在所處的位置是機場的客流量最少的一個出口,因為客流量少所以根本見不到一輛出租車,他已經在這裡杵了將近半個小時了。
就在他考慮要不要冒險衝出去的時候,一陣刺耳的喇叭聲傳進了他的耳朵。
一輛出租車正停在台階下,車裡的司機還在向他招手。
俊秀的心一下子興奮到了極點,他用最快的速度衝了過去竄進車裡。
「真的太感謝你了,大叔。」俊秀趕忙道謝。
「沒有關係……已經習慣了,在你之前我還見過宋承憲和張佑赫呢……沒猜錯的話,你是東方神起的細亞俊秀吧?」
「啊?」俊秀吃了一驚。
「我的女兒是仙後,所以看到你我比看到我的老婆還親啊,呵呵……」說完那個司機爽朗地笑了起來。
見瞞不過去了,俊秀只好點頭承認,「是,我是細亞俊秀,要是……要是您能不說出去就好了。」
「我知道,放心吧孩子,可是要是你給我女兒簽個名……我再免費贈你一瓶礦泉水,怎麼樣?在太陽下面站了那麼長時間,一定很渴了吧?」司機遞給俊秀一瓶礦泉水。
俊秀笑著接過礦泉水擰開就喝了兩口,然後從兜裡掏出一張照片,「大叔,您的女兒叫什麼名字?」
「恩娜。」
「恩娜……」俊秀邊念邊寫,然後又飛快地簽上自己的名字,「大叔……請您送我到可以租汽車的地方。」他把照片遞給司機說。
司機笑呵呵地接過照片,說了聲知道了。
遇到這樣和善的大叔,讓俊秀的心情好了不少,他又麻煩那個司機大叔幫自己租下了一輛汽車,然後就很禮貌地跟他告別了,並承諾一定會讓他的女兒見到真人版的最強昌珉。
原本以為做這些事會很難,沒想到這麼輕鬆就做到了,俊秀一邊開著車一邊在心底由衷地感歎,力尹吶,就要見面了,你看到了嗎?連老天都在幫我們……所以你什麼都不要害怕。
力尹吶……等我,我回來了。
Super Junior宿舍。
基范赤裸著上身趴在床上,韓庚把他肩膀上的那片消痛貼用力撕下來,之後又換上了新的。
「還痛嗎?」韓庚輕輕擦著他的肩膀問。
基范搖搖頭,「好多了。」
韓庚歎了口氣不再說話,他的情緒有些錯雜,「一會兒起來喝點兒粥吧,做了你最喜歡吃的鹹菜。」
「謝謝你……哥。」基范感激地說。
韓庚轉身想要出去,可是基范又說話了,這句話他醞釀了好久,「對不起,哥。」
如果說之前他在所有成員面前向韓庚說出這句話是在道歉的話,那麼他現在說出這句話則是在請求韓庚的原諒。
「我們聊聊好嗎?」
韓庚在基范身邊坐下,他順手扯過一條毯子搭在他的身上。
這個小小的細節讓基范說不出的感動,他很瞭解韓庚,這就等於他在說,「沒關係,原諒你了。」
基范嚥了一下嗓子,「謝謝你……哥,我還可以是你最親愛的弟弟嗎?」
「你說的什麼傻話,你一直都是我最親愛的弟弟……也永遠都會是。」
「我知道這件事一定會讓你很傷心。」
「不是,其實……假如你不是Super Junior的金基范,而只是金基范……我一定會很高興把力尹介紹給你做女朋友。」
「真的?」基范有些喜出望外,「你這樣想過?」
「當然。」
「哥現在後悔把力尹介紹給我認識嗎?」
「我不介紹,你們也會認識……其實,力尹是一個太容易滿足的人,因為這樣,她看起來似乎把什麼都看得很簡單,只要能讓她唱歌就好……所以,她始終都少了一層保護膜,一旦發生什麼事,第一個受到傷害的一定也會是她。」
「所以哥才把她介紹給我認識,是希望哥不在的時候還會有人照顧她,是吧?」
「是……」
「那我一定讓你失望了。」
「不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感情,希澈全都告訴我了,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我替她謝謝你。」
「韓庚哥……」
「好了基范,這件事就到此結束吧,以後……我們誰也不再提了。」
基范徐徐地回頭看著韓庚,他瞭解那句「到此為止」的意思……不止這件事到此為止,連同他對力尹所有的情感也一併到此為止。
不論他能否做到,從此刻開始……他對力尹全部的愛都將深埋在他的心底,永遠。
「快起來吧,時間快到了。」韓庚拍了一下基范的腿溫柔的笑著。
「嗯。」基范從床上爬起來,同時他聽到了韓庚的手機響了。
「喂?在中吶……」韓庚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基范一邊套上外套一邊看著韓庚。
「什麼?你說什麼?」突然韓庚的表情大變,嚴肅也很陌生。
基范的動作也停止了,他隱約覺得這跟力尹有關。
「你說……你說俊秀和力尹……他們……」韓庚慢慢轉過頭看著同樣一臉驚慌的基范,「俊秀一個人回到韓國?為了……為了力尹?在中……你的意思是他們……」
掛斷電話,韓庚的手慢慢垂了下來,「啪」的一聲,手機直直地落到了地板上。
很長時間,他才說了一句話,「張力尹……你究竟想要幹什麼?你……你怎麼可以……」
看來俊秀還是回來了。
這幾天,基范最擔心的事最終還是發生了。
正在基范失神地想著「俊秀回來」的這件事的時候,韓庚隨便穿了一件衣服就準備出去了。
「哥,讓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等一下還有通告,忘記了嗎?等在這裡吧……」扔下這句話韓庚就走掉了,留下基范一個人在房間裡,失望地看著天花板。
「力尹,姐姐要出去買點兒東西,馬上就回來,你一個人沒關係吧?」
力尹坐在陽台上輕微地應了一聲,「是,姐姐買點兒拉麵回來吧,我想吃。」
經紀人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快到三天了,她總算想好好吃頓飯了,「知道了。」
經紀人剛離開門就被敲響了,力尹歎了口氣走過去開門,她以為是經紀人又回來了,結果開門口看到了俊秀。
力尹立刻睜大了眼睛。
是俊秀,真的是他……他的頭髮有些凌亂,目光急切而灼熱。
「我一直躲在天台,看到你的經紀人走了才敢下來。」
力尹的眼淚沒有知覺的流了下來,「俊秀哥……」
俊秀上前一步把她緊緊擁入懷中,「你瘦了好多?不是要你好好照顧自己了嗎?為什麼你總是不能把自己照顧好呢?對不起,我知道我食言了……可是我真的等不下去了,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承擔,我不能就這樣放著你不管……我不能,我做不到……」
「可是……如果公司知道的話……」
俊秀推開力尹,專注地看著她,「我不在乎……」
說完,他低頭吻上了力尹的嘴唇,急切而霸道地吻著……
就算失去全世界,他也不能失去她。
「力尹吶,跟我走吧。」俊秀貼著她的耳邊低沉而堅決地說。
「去哪兒?」
「華真浦……我們的家。」俊秀溫柔地推開力尹,向她伸出了手。
老天,原諒我吧。
我只要這麼一次就夠了,可以跟他在一起,再一次就夠了。
力尹把手交給俊秀,他向她笑了一下,然後拉著她匆匆地跑向樓下……他握得很緊很用力。
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相信我……我絕對不會放開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