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
九月的首爾,天空有著獨屬於秋天的那種很透徹的藍,陽光溫和而柔軟,偶爾會有大片浮雲在天空中悠閒飄過。
SM公司練習所的門崗,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那裡,司機搖下車窗不知跟年輕的警衛說了什麼,那個年輕的警衛前一分鐘還有些散漫的臉立刻變得驚異和緊張起來,慌忙回到崗亭將電子門打開,把轎車放進去。
轎車一直開進停車場,五秒鐘後後門打開了,從車上走下一個年輕男子,因為太年輕,所以稱他男生或者是男孩兒似乎更貼切一些。
這個男子便是韓國最高人氣演唱組合東方神起的成員之一——細亞俊秀。
俊秀向前走了兩步,似乎想到了什麼,伸手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哥在這兒等我一下吧,二十分鐘就會回來。」
司機:「二十分鐘?你確定?」
俊秀不好意思地笑了,因為司機的詢問他似乎一下子真的變得無法確定,但還是應了一聲「是」。
走出停車場,陽光鋪瀉而下,將俊秀的臉照得很明亮。
這是一張屬於18歲的英俊而輪廓漸趨分明的臉:白皙的膚色,精緻的五官。可是它的主人渾身上下卻散發著與這張年輕的臉的實際年齡不符的成熟與沉穩,也許過早過多地承受著來自各方的壓力,使那雙本該清澈的眼睛平添了一絲不易覺察的疲憊。
俊秀走到練習所門口停下,望著這座只有兩層樓的建築像沉入冥想中一般輕輕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抹溫柔的微笑。
「我……回來了。」許久,他自語。
推開練習所的門,大廳很安靜,事實上是整幢樓都很安靜。
一樓接待室的大叔見有人進來就從裡面出來了。
俊秀看見他很恭敬的行了個禮,「您好大叔,我是俊秀,您過的還好嗎?」
「啊,是俊秀啊……嗯,我過得很好,好久不見,你小子又變帥了啊!」從SM公司成立起他就開始在這個練習所工作了,他親眼目睹了這些孩子的辛苦與艱澀,所以從這裡走出去的每一個孩子他都清楚地記得,不論是成名的還是未成名的。而俊秀又是在這裡待的時間最長的一個,他當然也就記得更加清楚了。
「大叔,今天不是中秋節嗎?您為什麼還在這裡啊?」
「小子,如果我不在這裡,你還進得來嗎?」
「是啊……」俊秀撓撓頭笑笑。
「在中和允浩他們還好嗎?」
「是,他們很好,就是很可惜……總也沒有時間回來看看。」俊秀很真誠地說。
「嗯……也只有你會在中秋節來這裡了,快上去吧,外面有人等著吧?」大叔很瞭解俊秀是個很念舊的孩子。
「啊對了……」俊秀說著從衣兜裡掏出一張CD雙手遞到大叔手裡,「這個……是我們才發行的單曲CD,是……送您的禮物。」
大叔拿在手裡仔細看了看,然後神秘地看著俊秀,「有簽名嗎?」
「當然了,五個人的……」俊秀貼著大叔的耳朵小聲說。
「知道了,等我的日子過不下去的時候,一定會拿去換錢的。」
「好啊,那麼您就拿去換錢好了,呵呵……」
長長地走廊側壁上貼滿了SM公司曾經和現在的紅極一時的明星海報,依次是H。O。T,神話,SES,BOA,東方神起,Super Junior,對面就是俊秀曾經接受過舞蹈訓練的練習室,A、B、C象徵著三個等級的字母赫然貼在黑色的門板上。
他撫著窗台慢慢向前走著,感受著每一寸熟悉地,久遠地,模糊的氣息……
銀赫,東海,允浩,在中……
一個個名字,身影,一幕幕快樂的場景快速從眼前閃過……
多好啊,那個時候。
他由衷感歎。
在一樓走廊的盡頭他轉身上了二樓,二樓是聲樂練習室和琴室。
俊秀依舊撫著窗台向前走,兩年了,這裡似乎沒有一絲改變,唯一改變的也許只有待在這裡的人吧。
在走廊最中間的窗台前俊秀又停了下來,他低下頭在上面仔細尋找著,終於找到了那幾個扭曲的字:目標,H。O。T!
這是那個時候他被醫生宣佈因為變聲的關係可能沒有辦法成為歌手時流著眼淚刻下的,可是現在……
他,金俊秀……
已經成為亞洲第一偶像組合東方神起的一員了,擁有了無數的榮譽、鮮花和掌聲,這一切似乎就發生在一夜之間,使他每每想起都恍如沉浸在夢幻中一般。
可是這一切都真真切切的發生了,不論醒著還是睡著,都真實地發生了。
俊秀又撫了一遍那一排字。
他有太多的感激和感謝,而他想要感激和感謝的同樣,也有很多。
in my dreams i』ll always see you soar above the sky
in my heart there always be a place for you for all my life
i』ll keep a part of you with me
and everywhere i am there you』ll be
……
一陣渾厚沉穩的歌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俊秀一驚。今天是中秋節,所有的練習生不是應該放假嗎?怎麼還會有人在這裡練習呢?
他好奇地向歌聲傳來的方向看去,果然走廊另一邊的聲樂練習室的門開著,剛才因為太專心想問題了,他沒有發現。
尋著聲音,俊秀走向那個練習室。
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很好聽的聲音。
她唱得是Faith hill的《There you』ll be》,俊秀從來沒有聽過有哪個女生可以把這首歌唱得這樣好,而且還是清唱。
怕打擾到這個練習的女生,他偷偷躲在門後然後把頭探了出去,看著那個女生的背影。
她看起來很小,很瘦。
俊秀更加驚訝。剛才那個渾厚、霸氣、充滿穿透力的聲音真的是從她的口中傳出來的嗎?他又仔細地朝練習室裡看了看,的確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她似乎在裡面自言自語著什麼,俊秀也不知道自己是聽不清還是聽不懂。
過了一會兒,練習室裡傳出了悠揚的樂曲聲,是《There you』ll be》的伴奏曲。
看來,她是要跟著伴奏唱了,俊秀想。不過她真的可以嗎?這首歌……
可是,他錯了。
當歌聲再次從練習室飄出時,俊秀彷彿慢慢升入了雲端,深深地醉了。
這種感覺……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過了。
when i think back on these times
and the dreams we left behind
i』ll be glad -cause i was blessed to get to have you in my life
when i look back on these days
i』ll look and see your face
you were right there for me
……
in my dreams i』ll always see you soar above the sky
in my heart there always be a place for you for all my life
i』ll keep a part of you with me
and everywhere i am there you』ll be
……
啪——
感覺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俊秀慌忙轉身。
是他做練習生時的聲樂老師。
俊秀趕緊行了個禮,剛要出聲問好,卻被老師的噤聲手勢阻止了,老師指了指練習室,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俊秀回頭朝練習室又望了一眼那個纖細的背影,心莫名地被牽動了一下。
她的歌聲還在繼續。
他跟著老師向樓下走去。
老師:「今天怎麼會有時間回來,你們的演唱會我到現場看了,很不錯啊!」
「謝謝您能來,因為明天會飛日本,所以公司給了一天的假,就回來了……真沒想到會碰見您。」俊秀回答。
「一定很辛苦吧?」
「還好……」俊秀略帶無奈地笑笑,「可是……這是我們自己選擇的路。」
老師點了點頭,「我沒有看錯你,你始終是我教過的最有天賦的學生。」
「謝謝您了……真的!」俊秀感激地看著老師,「如果不是您,也許那時……我就放棄了。」
「好了,不要再說以前的事情了,現在你是東方神起的細亞俊秀,要繼續努力啊,知道嗎?」老師拍著俊秀的肩膀說。
「是,我會的,可是老師,您今天……」
老師:「哦,來幫一個學生做練習。」
「剛才那個女生?」俊秀想了一下,「她的歌唱得很不錯呢,Faith hill的《There you』ll be》,我沒聽過能有哪個女生可以把這首歌唱得這麼好的,真的……我剛才都被……」
「真的?」
「嗯。」
「呵呵,能得到東方神起的細亞俊秀的稱讚可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啊,看來我們力尹快要熬出頭了。」
「什麼?力尹?」
老師:「是啊,那個女生,力尹,張力尹……來自中國,今年只有16歲。」
「中國?16歲?」俊秀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他又想起了剛才那個高亢的聲音和那個瘦小的身體,「可是……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她?」
「她是你們離開練習所之後才來的,你沒聽說過很正常。」
俊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張—力—尹。」
「喂小子……你沒看見她的樣子吧?告訴你……是個長得也很不錯的女生噢。」
「哈哈……」俊秀爽朗地笑了兩聲,「老師……」
「好了,就送你到這裡吧。」老師看到停車場站著的司機對俊秀說,「要保重身體啊。」
「老師,您也多保重,那麼再見了。」俊秀朝老師又深深鞠了一躬,依依不捨地又將練習所四周看了一圈,之後轉身走向那輛黑色轎車。
聲樂練習室。
力尹看見老師進來了,立刻停止了音樂向老師行了個禮,「老師,您好。」
老師點了點頭,滿意地看著她,「唱得不錯,明天只要正常發揮就可以了。」
「嗯?」力尹不解地看著她,「明天?」
老師臉上的笑意又深了一些,「對,明天……從明天開始你就要到公司總部接受出道前更加專業和嚴格的訓練了,會有新的舞蹈老師和聲樂老師帶你……不久之後,我想你就可以出道成為一名真正的歌手……所以今天,是我給你上的最後一堂聲樂課……」
安靜。
一切都來得這樣沒有徵兆。
想要成為一名真正的歌手是力尹一直以來最大的夢想,所以她才不遠萬里離開父母,離開那個生她養她的地方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如今離夢想又近了一步,去SM公司總部接受訓練幾乎可以等於說是實現了夢想,可是她卻笑不出來,興奮不起來,因為這同時也意味著她將要離開練習所,離開她最敬重的聲樂老師,離開她長久以來的依靠。
她一直都很關心照顧自己,從她來到這裡的第一天起。
看出了力尹眼中流露出的憂傷,聲樂老師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啊,你怎麼了?」
「我……現在還不是很有信心。」
「力尹啊,不要再把自己當作小孩子了,這不是你自己選擇的路嗎?老師能做的只是陪著你走到這裡了……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要靠你自己去走,忘了嗎?你來這裡的第一天就告訴我說……你要成為亞洲最頂尖的歌手,你不是為了這個夢想才來到這裡的,嗯?」
力尹:「可是……是在您的幫助下才走到這裡的。」
「所以,接下來的路,你才要學會自己去走。」
「老師……」
「力尹啊,你是一個對音樂,對夢想很執著的女孩子,其次才是你擁有高於與你同齡人的悟性,所以當初我會選擇帶你……不要讓老師失望。我的學生能夠出道,並且站在鮮花與掌聲中,每當想到這些我都由衷的驕傲與幸福……你也會努力成為我的驕傲與幸福吧?」
力尹含著淚點頭,「是……我會。」
「好……我知道你一定會,那……我們現在開始上課吧。」老師擦掉力尹臉上的眼淚笑著說。
「嗯。」
「……Faith hill的《There you』ll be》,釋放激情,用心去唱,記住……用心去唱。」
第二天,SM公司總部一樓大堂。
力尹靠著牆壁站在一邊,她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大堂中央的視頻電視上,上面正播放著東方神起前不久舉行的演唱會。
東方神起,五個神一樣的男子。
不知道自己將來能不能也會有這樣的一天。想到這裡,力尹重重地歎了口,更加失神地看著視頻電視。
正在這時——
啊——
門口響起一串高尖的尖叫聲,接著從巨大的人群中走出五個男子,在她面前依次擦身而過。
東方神起。
力尹緊張地向後退步,可是她卻忘了她的背已經貼在牆面上了。
第一個走過去的是瑜鹵允浩,帶著墨鏡,很霸氣的一張臉;第二個是秘奇有天,臉上始終帶著甜美的笑容;第三個是最強昌珉,目光緊鎖著前方;第四個是英雄在中,一個有著傾國容顏的男子;最後一個是細亞俊秀,力尹一直覺得他的聲音是東方神起中最好聽最能觸碰人的心靈中某些柔軟的部分的。
不知為什麼,當走到力尹身邊時,細亞俊秀突然放慢了腳步看向她。
有那麼一瞬間他的眉頭略微皺了一下,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力尹一驚,趕緊低頭向他行了個禮,大約過了半分鐘才把頭抬起來,而東方神起早就消失在VIP電梯門口了。
大門口的喧鬧聲也消失了。
「張力尹……跟我來。」
「是。」
力尹跟著一個接待小姐從普通電梯上樓。
四樓的聲樂練習室,力尹終於見到了SM公司傳說中的王牌聲樂訓練師——樸善珠。
「張力尹?」樸善珠嚴厲地將力尹打量了一番。
「是,樸老師您好!」力尹很有禮貌地問候了一聲。
「聽說你很有實力,那就把你的實力拿出來給我看看。」樸善珠把資料夾往桌上一扔對力尹說。
「是。」
《There you』ll be》的伴奏曲響起……
一曲之後,樸善珠終於露出了見到力尹之後的第一個笑容。
她很滿意這個學生。
此時的六樓會議室。
企劃室長:「……所以,你們接下來兩個月的演出活動基本上安排在日本,還有問題嗎?」
東方神起彼此看了一眼,「沒有。」
企劃室長:「那就各自回去準備吧……要快,下午三點的飛機……」
「是……您辛苦了。」
「希望你們不會令公司失望。」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