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雲!」
她驚叫著醒來,錯愕的盯上一雙原本急切焦慮卻又一瞬間變得憤怒冷冽的眸子。只有一霎那的怔愣,她便慌忙坐起,抬眼打量著四周,呼吸漸漸急促,心臟開始狂跳起來。
「這是哪裡?」
她抓起他的衣襟,驚惶地問。
元昊眼中一絲莫名的情緒一閃而過,但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車裡。」
夏亦菱微一愣,隨即猛地拉開一旁的車窗,望著眼前飛逝而過的一景一物,感受著陣陣顛簸,心似一下子沉入了冰窖,立時變得冰涼。
她無力的癱坐在榻上,一雙眼睛毫無焦距的大睜著,一時間腦中一片空白……
見她如此,元昊的眼中掠過深深的痛,卻終是化作一聲低低的歎息。
這聲歎息卻似驚醒了她,渙散的目光開始漸漸收回,緩緩地落在他的臉上。
她看著他,淚珠一滴滴的滾落下來,成串成串的打在衣上,手上……訴說著她無盡的委屈與憤懣,怨恨與心痛。
她的淚水讓他不知所措,心中更是一陣陣的揪疼。毫無辦法間,只得輕輕將她摟進懷裡,想要撫慰她的心痛。
「你放開!你放開!」
她死命掙扎著,哭得更痛。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
她大聲的質問他,哀戚無限。
他為什麼會那麼殘忍?為什麼要傷害昭雲?!又為什麼不顧她的反對把她虜走?!
他知道麼?看到昭雲受傷她的心都撕裂了,可他還要殘忍的將他們分開,完全不顧她的痛苦她的掙扎甚至她的昏厥就把她帶走,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因為我愛你!」
他抱的她緊緊的,閉著眼睛大聲的在她耳邊吼道。
是啊,如果非要給這一切一個理由的話,那就是這個!他愛著她!雖然她不願意聽……
她果然是被驚住了,痛哭聲稍稍停滯,但還是抽噎不斷,淒然而痛苦。
「為什麼?」
她還是惶惶地問,她完全不解他的愛。
元昊眼中亦是哀戚無限,卻又有著茫然。
「為什麼?我又怎知為什麼?」
他在心間苦笑,輕輕的吐出這些話。這看似荒唐的愛情,誰又能知曉是為什麼?甚至不知道它何時來的,卻又何時越積越深的……
「我也很痛苦!明明知道你早已……心有所屬,可卻……」
那樣深重的東西,不知不覺間如暴風雨般襲來,甚至讓他覺得有些恐懼,可卻又完全違背不了自己那已被射中的心哪!
完全不理會她的掙扎,把她抱得更緊些,卻覺得心中有著幸福的痙攣,又有著痛苦的抽疼……他亦快要承受不住了!
夏亦菱真的呆愣了,如今緊抱著自己身軀微微發抖著說出這些話的男子,還是昨晚那個惡狠狠強行把她虜走的殘酷的西夏王子嗎?她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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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流淚了,根本止不住,想問這上天,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什麼?為什麼……
「可……可我愛的是昭雲!」
她說出口,掙扎著逃出他的懷抱。即使如此,她仍是不能回應他的感情,不是嗎?
他望著她,眸中的痛楚漸漸變成憤怒,冷峻的臉上已然一片陰雲。
「從今以後,我不允許你再提起龍昭雲!我命令你把他給我忘了!你的心裡……只能有我!」
他的口氣冷的不含一絲溫度,一雙厲眸死死的盯向她,強硬且專制。
她即將成為他的妻子,她的口中還怎可以出現其他男人的名字?!
夏亦菱又怔愣了,他還是那個霸道的王子!
「呵呵……」她對著他冷笑起來:
「忘了?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忘掉?!他在我心裡,誰也趕不走的!我就是愛他呀!」
她朝他哭喊起來,委屈的眼淚奔湧著,心痛不止……
元昊更是駭然,她的話語讓他惱怒,可她的眼淚卻讓他心痛。
「不要哭了!」
他憤然大喝,他受不住她的眼淚,那會讓他的心一陣強過一陣的揪疼,而他非常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見她的淚仍是沒有止住的意思,他只得一把抓過她,雙唇便覆上了她梨花帶雨的臉。他要吻干她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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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亦菱掙扎著,羞惱且憤恨的一陣暈眩,可他卻渾然未覺,在她耳邊輕喃道:
「你聽好,你這輩子,只能是我元昊的妻子,我的王妃,甚至我的王后!你是我的,永遠也不會改變!我會讓你忘了一切的,忘了——」
「王子。」
車外傳來伯文的輕喚,說是有要事稟報。
元昊只得放開了她,掀起車簾下車問他道:
「什麼事?」
車內的夏亦菱又是一片茫然,秋眸閃閃,淚水卻不知是否應該再流,只知道,前面的路,空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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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馬一路北上,車內的夏亦菱不會不知道。晃蕩顛簸間,心情由原來的痛苦憤恨逐漸變為慌亂焦慮,真的要這樣一直走下去,直到西夏?!
她不安的攥緊了衣角,哭得太累淚就停了,無所事事間心和頭腦卻清明起來,現在這是什麼樣的景況?!
突如其來的痛苦讓她只知道心痛,可心痛能夠解決問題嗎?現在昭雲怎樣了?!
清醒過後,這是盤亙在她腦中最深切的焦慮,此刻更是讓她心慌不已,恨不得馬上就飛去他的身邊……
她被帶走時昭雲中了元昊三箭,現在如何了呢?想到這裡她的整顆心都糾結起來了,昭雲,昭雲!
她想去見昭雲,她擔心他的傷勢,非常擔心!他會不會有事?會不會——
她掀開車簾,前方騎在馬上的元昊下意識的就回頭望去,正對上她驚疑的眼。
她憤憤然的又拉下簾子,她不願看他的臉!
可她此刻要怎麼辦?!
沒想到下一秒元昊已然進了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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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他問,眼神中有些擔憂,伸手想要撫觸她的臉。
夏亦菱躲了過去,緊接著胸腔開始不自然的起伏,後又急切的抬頭,一雙明眸焦慮的投向他:
「你……你能不能放過我?」
她的聲音很急,卻輕柔懇切,帶著淒楚的哀求。
元昊臉色倏地變了,凌厲的瞳眸直直的逼向她,薄唇緊抿,隨即又瞇了眼睛,開口道:
「要我再說一遍嗎?」
望著她驚疑的臉,他的唇邊又咧開了一絲笑容,卻有譏誚的味道:
「南菱公主,就要成為我西夏的王子妃;而菱兒,這輩子就是我元昊的妻子,絕不可能更改!」
他的笑容漸漸斂去,定定的注視著她。
夏亦菱一下子明白了!腦中卻是轟轟然一片……
她眨了眨雙眼,漸漸低下頭去。
沒有流淚,卻想苦笑,多麼可笑呵!
元昊的手抬起,溫柔的輕撫她的髮絲,卻被她偏頭躲過,不冷不熱地道:
「拜託你出去好嗎?我想一個人靜靜。」
元昊的眸中漸漸積滿痛楚,但終究還是收回了手,緊握成拳,走下了車。
臨下車時,他回頭道:
「菱兒,總有一天,我要你的身心……都屬於我。」
夏亦菱對他的話,僅是一絲冷笑。隨即卻又黯淡了眸光,皓齒不自禁的咬緊了下唇,眉目皺成一片。接下來,要怎麼辦呢?
她一直都好傻啊!認為可以苦求他放過她,認為這一切通過自己的努力也許會改變,認為這是老天給她開的一個可怕的玩笑,可是如今,她才真正明白,這一切……已不能改變……
她被至高無上的皇帝下了旨意,為了江山社稷政治聯姻,不管元昊是否愛她,出於政治考量和個人尊嚴,這都是不能更改的事實了,更何況……
可是她能接受這一切嗎?她和昭雲的愛情,在這江山社稷面前,顯得是那麼的卑微渺小,不值一提,沒有一個人會去關注他們的感受,會去解救他們的危難,沒有……
她真的好傻!至今才明白過來,可是……她的心痛是實實在在存在著的,那麼的強烈與震撼,無奈卻又悲涼……
離開昭雲,去嫁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去過未知的生活,是要這樣嗎?為什麼?
那些過往,還盤亙在腦中;那些誓言,猶迴盪在耳邊,一聲聲的,敲打著她的心房,這是可以忽視的嗎?那般劇烈的痛?
不!她不想,她不想,她不想啊!
猛然驚覺:我為什麼要承受這一切?!我原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由於昭雲的愛情,由於無數的真摯牽絆才滯留其間,倘若失去了這些,那我在這裡的生命和生活還有何意義?真的要受命運的擺佈?
她握緊了雙手,皓齒緊咬,秋眸閃動。
但她不能再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