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是晴空萬里,地上是旌旗飛舞,一時間鐘磬大作,金聲玉振。
那方,皇帝祭天正在火熱進行中;而這邊,卻有一紫衣少女痛苦憤恨的捂上耳朵,無比厭煩難耐的快步朝外走去,嘴裡還不住嘀咕:「吵死了,吵死了!煩死了,煩死了!」
身後兩個小丫頭急急的跟過去,不知所措的喊:
「郡主,郡主!您……您要去哪兒呀?」似是完全不明白她們家主子今天為何如此煩躁,平時不都是活潑開朗,有說有笑的嗎?
正自納悶間,卻見前方的郡主同志「嗖」的一個轉身,臉一沉,怒目瞪視著她們,揚言道:
「你們要再敢跟著我,我就死給你們看!」
這下,兩個小丫頭紛紛目瞪口呆呆若木雞的呆愣在原地——郡主都發下死話了,誰還敢再跟上去呀!
回過頭來,夏亦菱繼續走她的路。終於甩去兩個麻煩了,心裡是有一點點爽了。真是的,她已經夠煩了,還不讓她清靜會兒?!
好不容易找了個僻靜的所在,那震耳欲聾的鐘鼓聲總算小了些了。她找了塊石頭坐下,開始打量四周的景色。
只見一片草木蔥蘢,繁花似錦;微風送爽,清靈幽靜。還真是好風光呢!
真想不到相國寺還有這樣的地方,她暗讚。的確挺清靜的,想是後山之類的園景備地。
「哎……」
她長歎一口氣,現在哪還有心情觀景啊!想想這幾天,她夏亦菱還不夠倒霉嗎?玉鐲莫名其妙的被收回了;對龍昭雲的好感又得罪了公主;還有那個葉銘揚奇怪的眼光……不知道何時會回家去;不知道未來會怎樣……最最讓她苦惱的是,那惜緣大師臨走前留給她的那樣東西——那是個像是玉珮的玩意兒。如今她正拿在手上,仔細端詳。只見那像是用上好的白玉雕刻而成的鳳凰,雕工細緻精美,觸感柔滑溫潤,似是一件奇珍異寶。
真是奇怪了,那惜緣大師為何要留給她這樣一件寶貝呢?還要她交還給失主……失主?那不是有人丟了它嗎?會自來尋……是誰呢?她思來想去,仍是百般不解。
「哎……」
總覺得事有蹊蹺,可卻又百思不得其解。前方,究竟還有什麼未知的命運在等著她呢?
她想著,雙手握緊了玉珮。抬頭望天,白雲朵朵,變幻無常,正如此刻的命運。
「哎……」又一聲歎息,她垂下了頭,若有所思……
「嗯?」
忽地,她轉過頭去,望向離自己不遠的一片樹叢。那「沙沙」的聲響,似是就從那裡發出的。她下意識的抬眼望去——什麼也沒有。
咦?有風嗎?好像沒有啊。那……那邊樹叢中的簌簌聲響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那裡面有什麼?她下意識的朝那片樹叢走去,想一探究竟。好奇心,她可不缺!
她慢慢的走到那片樹叢前,可卻意外的發現面前的樹叢竟不動了。無風無波,一切如常。
「奇怪了,剛才明明就……難道是我看錯了?」
她不死心,皺了下眉,好奇心驅使她進一步走上前去,一把扒開面前的過腰高草——
「呵!」
她嚇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後退幾步,盯上一雙驚恐銳利的眼睛。
天!那草叢中竟有一個全身黑衣的男人,正手捂右臂盤膝坐在草叢間,一雙如鷹般凌厲的瞳眸正驚恐的盯向她。那眼睛裡,似乎有震驚,無奈,恐懼,甚至……一片寒意!
夏亦菱眼光移向他左手捂著的右臂——天!血跡斑斑,他受傷了!鮮血直流,染紅了整條衣袖,卻仍順著手臂滴在了地上。夏亦菱盯著那傷口,駭得她花容失色,第一次見到這種血淋淋的場面,立時想大叫出聲。
正待發聲,卻見眼前一道寒光閃過,一柄長劍就直直地刺向她頸間,在距離咽喉僅毫釐之差的位置穩穩停了下來。
夏亦菱立時抬手堵上嘴巴,大睜的雙眼驚恐地盯著劍尖,繼而轉向持劍人——他竟然想殺她?!怎麼辦?
卻見他臉色蒼白,顯然是失血過多,體力不支所致。但一雙凌厲的鷹眸卻寒光盡射,直直地盯著面前的夏亦菱,左手持劍,直指咽喉——
「啊……不……不要……」
微弱的、顫抖的嗓音發自她的喉間,她無比驚恐地盯著離喉嚨不遠的劍尖,頭腦一片空白。
「噢……」
卻見那黑衣人痛苦的輕呼一聲,劍尖微抖,額上沁滿汗珠,似乎因失血過多而支持不住,站立不穩。
夏亦菱赫然清醒,趁這空擋,迅速退後,出了樹叢,撒腿就跑——
沒跑幾步,忽地停下——
天!她看到了什麼?!一群近衛親兵正大步的朝這邊跑來——
這是怎麼回事?她今天招誰惹誰了?
正自怔愣間,那群親兵已來到了她面前。為首一人上前一步,微一抱拳:
「南菱郡主。」
她這才抬頭——
呵!竟然是葉……應該是葉銘帆,她應該沒認錯。
感受到另一道目光從側面射來,她轉頭——
天哪!還有……葉銘揚!
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呀?兩兄弟都聚齊了,瞧瞧後方黑壓壓的一片近衛親軍,這麼大排場,究竟怎麼回事?
正心下狐疑,耳邊一嘹亮的男聲響起:
「請問郡主,方才是否看見一帶傷黑衣男子經過?」
「啊?」夏亦菱回過神來,好似沒聽懂,回頭看向說話的葉銘帆。
「請問郡主,方才是否看見一帶傷黑衣男子經過?那是朝廷所要捉拿的奸細。」葉銘帆又重複了一遍。
夏亦菱這次可聽明白了。黑衣帶傷男子?難道是……剛才那個?奸細?朝廷重犯?天!她怎麼會遇到這種事兒?!此刻她的心思快速轉動,她該怎麼辦?要說出來他在那樹叢裡麼?如果說出來,他也許當場就會被殺了。就算不當場也絕對活不成了,而她就算是半個殺人兇手了,不,也許是一個。或許她不說,他就能保住一條命,大難不死。可……該怎麼辦呢?說,自己跟他又無任何冤仇,何必害人呢?可不說,萬一他真是個大奸大惡之人呢?
「郡主?」葉銘帆見她許久不回話,心下狐疑。
「啊?」夏亦菱終於回過神來。
「我……沒看見。」
算了,她豁出去了!救人總比殺人好。
「是嗎?」葉銘帆輕問了句,眼睛裡似乎有所懷疑。
「當然!難道本郡主會騙你不成?」夏亦菱對葉銘帆的語氣頗有絲不爽,因此說話倒也理直氣壯起來。
「算了!本郡主先回去了!」
說歸說,還是覺得這地方少呆為妙。她深吸一口氣,提一提衣裙,撒腿就往前面奔去,想要快快離開這是非之地,似是背後有厲鬼直追。殊不知,傻夏亦菱,難道不知道用此種動作此種速度跑回去,不僅破壞淑女形象,而且還更遭人懷疑麼?
「銘帆,你帶著禁軍繼續搜尋,我去去就來。」
這邊廂,葉銘揚朝弟弟吩咐一聲,也快速轉身沿著夏亦菱的方向奔去。
「哎……哥!」
葉銘帆微微皺起俊眉,望著葉銘揚奔去的方向,滿目不解。不過僅一瞬,他便收回目光,向眾親軍擺一擺手道:「走!」於是眾軍士紛紛隨他向前行去,並沒有朝那旁邊的樹叢中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