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伯倫說過,忘記是自由的一種形式。獨自由不如眾自由,放開一切,重新做回自己,讓所有人都自由。尉遲欣然一大早就出發了,她需要用足夠的時間去重新規劃自己的未來。遠離了伊城,沒有眼淚,一滴也沒有,像是體內的水分已經被掏空,使勁擠也擠不出來。欣然坐在機場的休息室有點心不在焉,她一次次回頭,希望看到那個熟悉的面孔……多麼可怕的念頭啊,她用冰冷的手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臉,大踏步走進登機口。這是自己心甘情願的選擇,為什麼心還是那樣的痛,就像是心尖上盛滿了辣椒水,辛辣、焦灼、持久……
韓星宇軟磨硬泡,好不容易才從嚴蔚那打聽到地址,駕車連夜趕到欣然居住的小區。
「請問尉遲欣然是住在這裡嗎?」
欣然的父親送完欣然回到家就看到了一個高大帥氣的年輕人在公寓樓下徘徊,似乎在艱難地做著決定。當他回過頭時,欣然的父親看到了一張很英俊的臉,可能因為熬夜的關係,雙眼佈滿了紅血絲,所有的疲憊都寫在臉上,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氣質,欣然的父親一眼就認出了他。
「你是韓星宇?」
「叔叔您認識我?」韓星宇既詫異又覺得好笑,自己才露面幾天,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老早知道他的存在。
「呵呵,每天報紙頭條的照片,不想看到都難啊。」他比照片上長得更不錯,也比想像中有禮貌,可惜與他的家庭確實有差距,而這種差距恰恰又是然然最在意的,她是逃避他才離開的吧。「哎,你是來找然然的?」
「嗯?恩。您是?」
「然然他爸。」
真正面對欣然的父親,韓星宇倒有點不知所措,只是禮貌地拘了一躬。「叔叔,您好,我是韓星宇,來找欣然的,請問她在嗎?」
「她剛走。」
「走了?她去哪了?」剛剛燃起的希望在瞬間破滅,難道她真打算一輩子都不見他了麼?
「不知道,她不願意說,先進屋吧。」
韓星宇木然地跟著欣然的父親走進公寓,他似乎無意告知欣然的去向。
「隨便坐吧。別緊張,她只是出去玩一段時間。」欣然的父親不忍心看他過分地擔心,緩了緩語氣說,「這孩子我最瞭解她了,在沒有完全處理完事情之前是不會一走了之的。」他給他泡了一杯龍井暖手。
「謝謝。這是欣然的房間嗎?」其中一間的房門敞開著,色調全是白色,跟他的公寓佈置有過之而無不及。書架一側裝飾架上擺放著許多形態各異的維尼熊,不大的房間除了一張大床外,便是書、電腦和毛絨玩具。CR果然是只是屬於她的。而吸引他注意的是牆上的照片,有展露燦爛笑容的,有平靜如水的,有活潑動感的,也有深沉思考的,無論是正面側面,還是俯拍仰拍偷拍,都抓住了她的神韻。而攝影水準能達到這種境界的,也是能恰當好處抓到欣然靈魂的人,除了洛星辰之外別無他人了。
欣然的父親看他怔怔地看著這些照片,便走了過去。「欣然從小到大都不愛拍照片,但她很喜歡這些在大學裡拍的,他說是一個很出色的攝影師的傑作,所以加印了一些掛在牆上。」
「都是她一個人的麼?」
「我們看到的只有這些,但我知道她心裡一直住著一個人,也跟這些照片有關,她常常跟你現在一樣,站在照片面前發呆,有時候還會掉眼淚……」欣然的父親搖了搖頭,走向書桌。
或許她是在思念著星辰吧,一種想忘卻忘不了的思念。
「這是欣然臨走前讓我交給你的,他說你來這裡找她的話,就把它交給你。你果然還是來了。」欣然的父親把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交給了韓星宇。「我不知道你和欣然到底是什麼關係,也不確定你到底是不是她心裡的那個人,但是我覺得你們並不合適。」
「叔叔。」
「聽我說完。可能你們年輕人並不在乎門當戶對,認為那是封建思想,但這一點你們必須考慮到。欣然從小就在這裡長大,我們給她提供的生活並不富裕,但至少很溫馨很安穩。如果你跟她相處過,也應該知道她的性格脾氣,從小她就喜歡自由,很討厭一些繁文縟節,有時候說話也不給人留餘地,我和她媽媽只是希望有一個關心她愛護她,能給她溫暖平凡的一個家的男人,並不是每天都被輿論包裹著,明白我的意思嗎?」他溫和地拍了拍站在他眼前的年輕人,雖然對他說出這些話有些殘忍,但不得不說。作為父母,無條件保護自己的孩子不受傷害是一種本能。
「叔叔,我明白。家庭我沒辦法選擇,一出生我就在那樣的家庭,那樣的生活下,但是我想選擇自己的愛情自己的婚姻。或許你們會認為我很自私,只是為了自己的選擇而放棄欣然的幸福。但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和不愛的人一起生活,欣然會幸福嗎?」韓星宇的眼眶濕潤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下子就激動起來了,只是想把自己心裡的話全部說出來,「如果欣然願意的話,我可以放棄所有,我和她都有能力,不愁找不到工作,更不愁生活。」
「那麼你的父母呢?我們呢?你們還是只考慮了自己,考慮到其他人的感受了嗎?難道你讓欣然背負這樣的罪名和你一起生活嗎?一旦你們的愛情淡去,靠什麼去維繫你們的婚姻?」欣然的父親實在不忍心看到他這麼難過,但他更不希望欣然再繼續陷下去,「正如你說的,家庭你沒辦法選擇,那就接受吧,即使你離開這個家庭,也割不斷血脈相連,也離不開別人的視線,你還是韓星宇,還是文華集團的接班人,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啊……」
「你們說的我都懂,但我不會逃避,更不會放棄,沒有努力過爭取過,我是不會放手的。對不起,叔叔,我沒辦法答應您,請您相信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保護欣然不受到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