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住桶沿的指泛白,他壓抑道:「清兒,不要恨本王,不要!」
他目光沉痛,彷彿看到了一抹孤寂的靈魂在面前飄蕩……驀地,他從浴桶裡站出來,身上只穿褻褲,赤裸著上身往院外奔去,孤魂如輕煙飄過,他一路追趕:「清兒,不要走,不要走,不要!!!」
那團白煙消失不見,他猛地嘔出一大口鮮血,他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呵!
清秋被安排到廚房裡做粗使丫鬟,做的儘是一切粗活,燒火,砍柴,挑水……
因著她相貌醜陋,廚房裡的丫鬟便喚她「丑娘」。清秋倒也不介意,平日裡話甚少,只規矩的做自個的事。
廚房裡的丫鬟只知道丑娘原本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因家道中落,橫生變故,家人才安排她進王府做事。
平日裡,她們做完事情總是喜歡議論著王府的是非,卻是小心翼翼,生怕被王爺聽了去,這段時間,聽說九王爺情緒很不穩定,時常拿下人開刀,誰若是不小心惹著他,必死無疑。
清秋正在廚房院子裡劈柴,那些閒下來的丫鬟又開始嚼舌根。
「你們知道麼?聽說王爺最近被鬼附身了!」其中一個瘦高的名叫平兒的丫鬟說道。
另外一個西兒的丫鬟東張西望了一番,這才謹慎道:「可不是麼,聽說王爺夜不能眠,食不知味,人也憔悴不少,不似往日那般風采了。」
「哎,依我看啊,定是那死去的冷清秋上門報仇……」平兒搖首歎息著。
「我也覺得有這個可能,聽說王爺親自喂冷清秋喝了墮胎藥,把她丟到蛇窟不止還扔到亂葬崗!」
「噓——這話可不要亂說,王妃說了這件事情不能再提的。」
「哎,你們說,是不是那冷清秋出牆在前,王爺狠心在後?」
「這其中關係其是你我能知道的……」
「……」
清秋對這些議論早就麻木,即使自己是主角,她也可以雲淡風清,現在沒有什麼事情能夠引起她的在乎……
白天在廚房做事,晚上幫師傅打聽著需要的信息,王爺的一舉一動全部在她的監視中。不知道是他太疏於防範,還是她太過小心,一連半個月他都沒有發現自己暗中的對他的觀察。「清秋閣」已經被大火燒燬,他住在一所新的院落裡。
偶爾的他會去依雪閣,不用想也知道他去那裡做什麼。對於他的所做所為,她心裡早就無波無瀾。
每次看到他,她只會用充滿著仇恨的目光活剮他,天知道,她多想讓他去死!每每都痛苦的隱忍著,因為她不能辜負師傅對自己的厚愛,她不能以怨報德,她欠師傅太多,多得無法償還。
本欲休息的她,被廚房管事張嬤嬤交代要她送碗燕窩粥到王爺的書房,清秋本想推拒,又怕他人懷疑,只得硬著頭皮把燕窩粥端去王府書房。
因著她相貌醜陋,廚房管事便要清秋戴上面紗,清秋無奈,只得遵從。
已是五月底,天氣愈來愈炎熱,寂靜的夜晚,草叢間蟲鳴聲聲,叫得人心裡煩躁。
清秋步進書房,王府侍衛攔住她:「什麼人?」
清秋粗著嗓音說道:「奴婢是廚房的,張嬤嬤要奴婢為王爺送燕窩來的。」
侍衛見她一身粗布麻衣,面上又戴著紗布,怕是刺客,其中一名侍衛便揭開了清秋的面紗,只見清秋臉頰上均是被火燒過的痕跡,醜陋而又猙獰,燭火透過紅色燈籠投射在女子臉上,愈發覺得詭異。
那侍衛一看,直喊道:「鬼……」
另外一名侍衛怒道:「閉嘴,不要吵到王爺。」遂又對清秋說道:「快去快回吧!對了,把面紗戴上,不要嚇到王爺。」
「是。」清秋罩上面紗,才往裡面走去,想他死,何其的簡單,只要在燕窩中加點料即可,清秋瞇著眼瞳,眼眸中流露出濃烈的仇恨,那仇恨像一把火,似乎欲將書房燒成灰燼。
晚風陣陣,吹在臉上只覺得燥熱。
清秋走進書房門口,小聲說道:「王爺,奴婢是來送燕窩的。」
「咳咳……進來吧。」
裡面時不時的傳來咳嗽聲,清秋咬牙詛咒著他被萬病纏身,痛不欲生!
推開門,看到歐陽煜一襲黑衣坐在書桌前,他看也未看清秋,手往桌上一指,淡淡道:「擱下吧。」
「是。」清秋將燕窩擱在桌上,正欲離開,卻不知怎的衣角碰到矮几上的花瓶,「匡啷」一聲,那花瓶摔了個四分五裂,清秋急忙跪倒在地上,低垂著螓首:「王爺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歐陽煜放下書本,微微一歎,抬眸看向匍匐在地上的人兒,只見她頭上纏著藍色的布巾,一看便知道是上了年紀的人,本不該太過在意,可是誰知她臉上卻覆著紗布,他精神一陣恍惚,猛然想起那次的她臉上也覆上面紗,只覺得心底刺痛。他斂著黑眸,沉聲道:「抬起頭來。」
清秋抬起眼眸,清澈的眼眸裝載著深深的害怕和不安,儘管如此掩飾,可是她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眸卻是讓歐陽煜身體一僵。
「你——」他激動的站起身來,眼眸中閃爍著複雜難解的光芒。
風吹發舞,一頭沒有束縛的青絲在空中飛舞,只覺得滄桑,那深邃的輪廓消瘦了一圈,清秋心底直罵到,活該!!!
不覺男子已經顫抖著伸出右手,他的手定格在空中,只覺得不可思議,天下間,果真有如此相似的眼睛麼?為什麼他有種幻覺,覺得眼前的人就是她……
身形跌跌撞撞,書桌上的蓮花燈「啪」的一聲摔在地上,室內頓時一片漆黑。
沉靜的能聽到他粗重的呼吸,他如鯁在喉,卻是什麼也說不出。
「王爺,出什麼事了!」門口侍衛匆匆跑過來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