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晴天被那砰地一聲關門聲驚得哆嗦了一下,這是第一次,他這麼緊張,這麼無奈,這麼愧疚。
「夕兒!!」他低喊一聲,聲音沙啞。
關上房門的祝夕兒靠在門邊,任眼淚無聲地流淌,他說他錯了!
夕兒心中千般萬般滋味劃過,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還會再度遇到他,更沒想到他會來求醫,世界如此大,可是為何偏偏要和他碰面?
「表哥,沒用的,夕兒鐵了心了,連我這個知己都不認了,也許她娘親來了也不會認的!」趙凌陽的聲音隔著門扉傳進夕兒的耳中,她輕輕一顫。
娘親若來,她會認嗎?
洛晴天的視線瞥了眼趙凌陽,無語,過了下,他又開始說:「夕兒,你若不出來我就自己喊澈兒出來了!」
夕兒一緊張,忘記了落淚,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只知道她不能出去,一旦出去的話,就真的承認了她是祝夕兒了!她不要承認,絕不!
洛晴天又等了良久,見夕兒是鐵了心不肯出來,於是他轉向另一個門,高聲喊道:「澈兒,你在這裡嗎?」
他也不能確定澈兒在不在,他只是想把夕兒給叫出來而已。哪想到這邊的門突然開了,澈兒走了出來,看到洛晴天已經站了起來,他的小嘴上翹,給了他一個笑容。「洛晴天,你好了?」
洛晴天沒想到澈兒真的在房間裡,緊接著藺澤堯也走出來,倚在門邊看他。
洛晴天只覺得心裡一陣顫抖,蹲下身子,對澈兒招招手。「澈兒,澈兒!」
他不敢確定那是不是他的孩子,有一度他逼著夕兒打掉孩子,若是這個孩子被打掉了,他還會見到他麼?
洛晴天失神地看著澈兒,久久不知道說什麼,蠕動了一下唇角,只覺得心口難受的幾乎要窒息,比中毒還難受。
洛宜蘭也走了出來,望著澈兒,望著洛晴天,再看看藺澤堯和不遠處失魂落魄的趙凌陽,輕歎一口氣。
澈兒走到洛晴天身邊,居然對他笑了笑:「你沒死,我娘親救了你!」
「澈兒!」洛晴天伸出自己的大手,澈兒望著他的手,不解,皺眉,小傢伙連皺眉的神情都和自己如出一轍,只是他的眼睛,像極了夕兒,這真的是他和夕兒的孩子嗎?
洛晴天突然想要抱抱他,「我能抱抱你嗎?」
澈兒回頭望望藺澤堯,藺澤堯很安慰,可是卻什麼也沒說,他只想讓澈兒自己去決定,他不能參與。
房中的祝夕兒在聽到他的那句話時,直覺得心輕輕觸痛,其實他外表堅不可摧,不過是內心的一種脆弱。只當一切風雨來臨之時,便也瓦解了,忘記了所有的堅強,余留那被人遺忘的疼痛。
他也會用那種語氣說話嗎?
澈兒會讓他抱嗎?澈兒是個脾氣相當古怪的孩子,怎麼可能會讓他抱?
祝夕兒抹去眼淚,拉開門,卻看到了澈兒張開雙臂,摟著洛晴天的脖子。「洛晴天,你怎麼哭了?」
他稚嫩的聲音傳到每一個人耳朵裡,洛晴天摟住他小小的身子,心裡卻有種莫名的感動,他的心從來沒有這樣過。
祝夕兒望著他們抱在一起的場面,本來很感人,可是夕兒卻淡淡地道:「澈兒,過來!」
洛晴天抱著澈兒回轉身,「夕兒,他是我的孩子,我有感覺!」
祝夕兒冷笑一聲:「公子,你認錯人了,放開我兒子,若你不想醫毒,就離開此處,我們這裡不需要瘋子!」
「夕兒,你說我是瘋子?」洛晴天有些難以置信,昔日溫順的小女人,如今居然可以這麼潑辣。
夕兒不想說什麼,她只想自己愛自己,自己疼自己,她與他,或許在冥冥之中,一直都存在著某種關聯,但是,早就隨著七年前的那一紙休書而走到頭了!
她堅持尊嚴,淡漠相對,便是今生的期盼。他走他的路,她過的橋,各不相干!
澈兒的小手還在洛晴天的肩上搭著,有些不解娘親的語氣為何會這般的冷硬,他有些緊張地低叫:「娘親,你怎麼了?」
「下來!到娘親這裡來!」
澈兒便真的鬆開了洛晴天,從他懷中滑下來,洛晴天只覺得自己的懷中立刻空蕩蕩的,那種感覺好難受,百感交集,難過的幾乎要窒息!不由得低聲喃喃:「澈兒……。」
澈兒走到祝夕兒的身邊,揚起小臉,看到祝夕兒露在輕紗外的一雙大眼已經紅腫了,不由得訝異起來。「娘親,你怎麼也哭了?」
他回頭看洛晴天,更加不解了。「你們為什麼都哭了?」
洛晴天的心更加悲慟,「夕兒!」
過去的七年裡,曾經以為永遠不會再見到她了,再也見不到她淡定的笑容,聽不到她溫柔的呼喚,聞不到她溫暖的氣息,經歷了七年的分離,那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一一被他領教了。
他覺得在過去的七年裡,他已經無所謂喜怒哀樂,無所謂傷心痛苦,一個空虛的軀殼游弋在這個寂寥的世界裡,僅存的只有那烙印在生命裡的、不可磨滅的絕望。
如今,她就在自己的眼前,他的心臟彷彿又開始跳動,這種猶如死而復生的感覺燒得他的心急速的跳動著,似乎覺得連血液都跟著往上衝了。還有,他的孩子!雖然還沒完全確定,但是他心裡已經確定了,澈兒就是他的孩子!
他真的好混蛋,居然想要殺死他!七年前的自己,真的好混蛋!想到昔日,洛晴天的臉頰上再次滾出兩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