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少如同旋風一般趕回與曉然分別的路口,頓時全身血液冰涼。
「住手,笨蛋!」風少一聲怒吼,莫曉然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腦袋轉向,歪歪,「你怎麼…」話到嘴邊,凝住。雪樣的脖頸處多了一隻手,牢牢卡住她的氣管。風曄慢半拍,撲空,只能看著莫曉然被人控制。
「別過來,不然我扭斷她的脖子。」老婦人的手不斷緊縮,曉然一張白淨的臉憋得通紅。
「也叫你的手下滾遠!滾出這條街!」風少揮手,示意他們退後。不消多時,整條街上只剩他與老太太。
「放了她,韓影。」
老婦脊背微僵直,唇邊泛起嘲弄的笑意,空閒的右手從頸下往上扯,露出一張極其白皙的臉,齊腰的黑髮落下。冷冰冰,面無表情的看著兩米外的男子,灰色的眸子閃爍。
韓影將面具丟在一旁,毫無血色的唇微微上翹。
不愧是她最得意的徒弟。
「哼哼,原來你也有在乎的人。」
「唔唔…」莫曉然揮臂掙扎,小臉由紅到紫,眼睛凸出,向風曄求救。
風少心一揪,心急如焚,但他瞭解此刻他表現越是焦急,越是心痛,莫曉然生還的幾率越小。韓影一定會殺了她。他放在身體兩側的手微微彎曲,面上卻一片平靜,悠哉道:「哼,不過是個沒發育完全的醜小鴨,我能有多在乎?」
卡吧卡吧,莫曉然擠出兩顆清淚,難以置信的望著風少。
對不起了,然兒。風少在心裡說道。
「你不信我殺了她??」韓影陰鬱的說道,心隱隱跳動。
「我當然相信你有能力殺她。」風少閒適的背過手,背向二人,一步步遠離。
「再往前邁一步我就要她的命。」韓影的手又緊了三分,莫曉然感到頭暈目眩,眼皮死沉沉的,昏昏欲睡,她搖晃著腦袋,無力的靠在挾持者身上。
「隨便你,我早說了,我不在乎。這丫頭的死活與我無關。」風少微微扭頭,眼神清澈淡漠,彷彿莫曉然的生死真的與他無關。
「嗚…」曉然發出悲鳴,更多的眼淚滑落。
他…為什麼轉變的如此之快?如此無情?
「……」韓影沉默思索,莫非錯了?她真的只是無關緊要的路人?
「你以為我會相信麼?如果你真不在乎她為什麼去而復返?風曄,你休想再把我當白癡耍。」
「呵呵,我不妨告訴你實情,她橫豎要死聽了也無所謂。」風少站住卻不轉身,頭向右側扭90°,淡淡道。
「什麼實情?」
「四年前我強姦了這丫頭,等玩膩了就甩掉,沒想到她竟然懷了我的孩子。四年後,我再來找她是為要回我的孩子。」
莫曉然神情恍惚得看著風少,溫度正一點點遠離自己。
一半因為韓影的手,另一半因為風曄的話。
「就在剛剛我們談妥,她把孩子交給我,我給她一筆錢,從此兩不相欠。」風曄把眸子扭向頭頂的樹冠,繼續道,聲調沒有任何波動。
「你殺了她,剛好可以替我省一筆錢,而且孩子的撫養權也歸我。這樣的好事,我何樂而不為?」風少說完,掏煙,打火機閃,開始吞雲吐霧起來。
「……」
韓影聽完沒有說話,也沒有進一步動作。整個人彷彿被人施了定身術,釘在原地。莫曉然面如死灰…
原來這就是他的打算。他打算借刀殺人…他所做一切都為了找到寶寶…他只要寶寶,不要她…她被他的溫柔,他的體貼又騙了一回。
差點兒重蹈覆轍…
莫曉然無聲啜泣起來,瘦瘦的肩膀不住的抽搐。
「哭哭哭哭,就知道哭!我們女人的顏面全叫你給丟光了!」韓影被她無休止的眼淚激怒,「再哭我現在就殺了你。」說著,乾枯的手指力大無窮,一點一點陷入她的皮膚。曉然的意識已經模糊,手不由自主的上下抽搐。
死亡就要來臨了…
然而,在靈魂即將出鞘那一瞬間,曉然腦子過閃電,打雷。
她不能死。
於是乎,她不知從哪兒的來了力氣,掙脫,雙手抱住韓影的肩,腦門凶狠撞擊。
這一撞她用盡全身力氣,撞完連她自己都天昏地暗,漫天飛起了金色小鳥。
韓影沒想到垂死之人會如此之大的力氣,疏忽,被結結實實撞了一下,吃疼往後退。
「彭!」她後仰一瞬,一顆子彈從她胸膛穿入,後背鑽出,在後背開了一個乒乓球大的血窟窿。頓時鮮血四濺,血腥味充溢。
「啊!」莫曉然驚聲尖叫,血濺了她一臉,忘記了逃跑。風少飛步上前,緊緊摟住受驚曉然,堵住她的雙眼。
「好,很好。沐澤,風曄,你們不愧是我最得意的學生…一個槍法了得,一個演戲了得,你們合演一齣戲,讓我信以為真…讓我…」負傷的韓影冷聲嘲弄道,話沒說完嘔出一大口鮮血,面如金紙。
「是你教得太好。」風曄冷冷道,「你說過,蜘蛛是最好的殺手,欲殺敵,先做好陷阱,等對方自投羅網,麻痺敵人,最後殺之。」
韓影慘白的臉上浮現自嘲的神情。
是啊,風曄,無追,沐澤,景臣四人的一切師出與她。
從小看著他們長大,她又如何猜不到他們的心思?
回想起來,這齣戲漏洞百出,怎可能瞞過她的法眼。
原因只剩一個。
她的心…放不下他…
這麼粗劣的戲碼換成別人,她根本不會受騙上當,更不會喪命。
她不是敗在他手上,而是敗在自己手裡,敗在她那顆不聽話的心。
「哈哈哈哈~~枉我韓影出師四十餘年從未失手,卻栽在你手裡兩次…」栽在她最出色,最寵的愛徒手裡,栽在她最愛的男人手裡。
初見時,她便有預感,他是特別的。
甚至隱隱知曉等著她的命運。
「風曄…知道為什麼你能殺我兩次麼?」
「……我知道。」因為你愛我…
風少沒有說出,而是緊緊攥住莫曉然的肩,眸光深沉悠遠。
「女人終究是女人…雖然我一輩子不想承認這個事實,卻不得不承認…」
女人,情感大於理智;男人,理智大於情感。
有情VS寡情,博弈的結果可想而知。
「…放過…她…我最後的請求…」
「我會。」風曄認真頷首,眼神卻灰暗。
韓影微微扯唇,很想做出一個嘲笑,卻力不足心。答應得如此乾脆,以為她看不出他的心思?
「我要她說。」她用眼神指莫曉然,魂魄落定的女子懵懂的望望風少,又望望躺在地上的傷者,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