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看著無數次夢中出現的臉,看著他眼底的興奮與期待,恍惚中她又回到了那個訣別的午後,漫長的樓道裡只有他和她,他們甜蜜的相互依偎…
然,理智告訴她這只是幻境,他說的話是她深惡痛絕的。
她望著他,月色落了一地,淒美零落。此刻她的神色卻比那月色更清冷。
時間不曾改變的是那份感情,她應該覺得寬慰。可是,聽著他的話,看著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清秀的小臉兒閃現一絲恬淡的笑容。
莫曉然淺淺搖頭,轉身,邁步,遠離,三個動作一氣呵成,如當年般決絕,撕裂。
嘈雜的街道上,她只聽見屬於他的歎息聲和逐漸腳步聲。「嗒嗒嗒嗒」聲聲扣在心扉上,卻擊不碎她的決絕。
我打江南走過
那等在季節裡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
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
你的心是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似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
我達達的馬蹄是個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莫名的,她的腦海裡不斷重複著這首詩。
錯誤…過客…茫茫人海裡,擦肩而過的你我會有怎樣的故事?也許天亮就要各奔東西,也許會在神殿之上各自許下一生一世的諾言。
然而,和真正不朽的時間相比,這又有什麼不同麼?或早或晚,誰都是誰的過客。
那個令她心碎的少年毫無意外的早成了過客,早已灰飛湮滅在紅塵中,只是她不肯承認罷了。
年華不可轉,前緣難再續。如果再續就要傷害另一個無辜的人。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元稹,寫這句子的人。他不也三心兩意麼?
好笑!好笑死了,原來繞了那麼大的圈子,所有的問題都出在她根本沒有放下父親出軌那件事。
曉然驀地拿起面前的勃艮第杯,灌了一口,醇厚美味的汁液是葡萄生命最後的,也是舌尖最美妙的曼舞。
法國人可真會享受。
不到一會,她已經一杯下肚,不勝酒力的她有些微醺。傷痕纍纍的胃黏膜在酒水的刺激下,開始隱隱作痛,她卻覺得很愜意。一隻藕臂撐著臉,神色疏離的看著窗外車來車往,人聲鼎沸處的燈火在卻她的臉上倒映出發自心底的蕭條。
冷笑,不知是對誰。
當然,正沉浸在往事裡的莫曉然不可能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又全被風曄看到。她的冷笑讓隔岸觀火的男子心底一振,那張完美的臉陰晴不定。
風曄的眉頭一緊,又是一舒,似是腦袋裡湧入了什麼。
「風先生,晚上好。」正當兩個人默契的沉默不語時,一個圓潤的男性嗓音打破了沉默。
剛剛還在出神的莫曉然驀地扭過頭,對上熟悉的俊臉。
心弦一緊,事情非要這麼巧合麼?偌大的餐廳,雲集的人群,為什麼偏偏是他呢?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莫曉然心酸往事裡的男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