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在金雞嶺山口外大戰金錢豹翟讓,三斧子半大獲全勝,把翟讓的頭盔砍落,翟讓一害怕從馬上掉下來;程咬金催馬來到近前,用大斧子把翟讓壓住說:「不許動!敢動一動我就劈了你。」翟讓手下的親兵要救翟讓,被尤俊達領兵趕散。程咬金命人把金錢豹綁起來,又抓了不少俘虜。弟兄二人引著得勝之兵開進瓦崗寨。
俗話說:樹倒猢猻散。金錢豹被俘,圓覺和尚喪命,瓦崗寨人心渙散,跑的跑,降的降。天將破曉,徐懋功引中軍全部進了瓦崗山。眾弟兄互相祝賀,徐懋功高坐在聚英堂上,各路人馬紛紛前來報功。徐懋功命軍政司一一記在功勞簿上,又派人把守山口,打掃戰場,派人去金堤關接回王君可和眾家眷。
且說秦瓊、徐懋功、單雄信等在聚英堂落座,徐懋功命人把金錢豹翟讓帶來。金錢豹翟讓來到廳內,張目觀看,心裡不由得一陣難過:前幾天自己還是這裡的寨主,如今物改人非,已屬他人所有。再看秦瓊等人威風凜凜,在上邊高坐,自己反成了階下囚。刀斧手一個個怒眉橫目,就知道自己的性命難保,只好把心一橫,立而不跪。徐懋功見翟讓被帶進來,急忙斥退軍兵,秦瓊也急忙離座親自為翟讓解開綁繩,說:「翟將軍受屈了,秦瓊和眾家弟兄多有冒犯,請大寨主莫怪!」徐懋功忙命人遞過座位。翟讓愣愣地看著眾人,一時說不出話來。徐懋功說:「寨主不必多慮,當初我們來投瓦崗,本想和寨主合兵一處,共反朝廷。誰知圓覺和尚從中作梗,挑撥得雙方動起武來。我們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徐績久聞將軍大名,乃當世豪傑,你我之間並無仇恨,怎忍心傷害於你,我們眾位弟兄商議,擬仍請將軍為主,我等願在帳前聽令,你看如何?」翟讓想,不管他這是真話假話,他這麼一說,就足見他們是仁義之師,連說;「不敢!不敢!」徐懋功又說:「如若您實在不願和我們合兵的話,貧道仍願率眾退出瓦崗,原寨奉還。」翟讓想:這是假話,既然現在原寨奉還,當初為什麼來搶。可又一想,也不怨人家來搶,都怪圓覺逞強,自己悔不該默許他們輕率動手,落此下場。別說他是假意,即便真的原寨奉還,我翟讓也是闖蕩江湖多年,豈能如此不知羞恥,便說:「既然敗在眾位手下,願求一死!再勿多言!」正在這時,忽聽有女人哭著走進大廳,還有小孩兒叫爸爸的聲音。翟讓回頭觀看,原來是自己的妻子方氏和五歲的男孩兒國良,後邊還跟著自己的母親和丫環婆子多人。翟讓見了親人,心情激動,急忙給母親跪下說:「讓母親受驚,兒之罪也!」說罷落淚。小男孩兒國良跑過來把父親的脖子抱住,親的不得了。翟讓的母親哭訴道,「這幾日全寨大亂,你妻深恐受辱,要尋短見,山東義軍的徐軍師派人把後宅保護起來,嚴禁軍兵進入內宅,又撥來十名老兵侍奉家小,咱家的物品一點沒動,好吃好喝好安慰。兒呀!依娘之見,你還是和山東義軍合夥了吧!」翟讓是個孝子,一見全家平安無事,對秦瓊、徐懋功等人很感激,也很佩服,趕緊給秦瓊跪倒,說:「翟讓不識賢愚,多有得罪。如今我願率殘部入伙,在秦將軍帳下聽用。」秦瓊忙用雙手攙扶,說:「翟將軍快快請起!既然合夥,有事大家商議。」程咬金在旁邊咧著大嘴說:「我老程是個粗魯人,前日多有得罪,翟將軍可別記到心上呀!」翟讓對程咬金也很佩服,忙說:「不敢!不敢!」這時候大家喜笑言歡,紛紛和翟讓寒暄敘話。翟讓感到這些人心直口快,也就安下心來。秦瓊命人擺酒給翟讓壓驚。秦母也陪著翟母帶著後寨家眷,在後廳設筵。徐懋功也傳令:全山祝賀,每人發銅錢一千,瓶酒方肉。眾義軍和原瓦崗寨的嘍兵無不高興。原瓦崗寨的三寨主賀連章對山東義軍佔領瓦崗寨很不服氣,如今又見大寨主翟讓投降,一個人偷偷下了瓦崗山,不辭而別,投靠了隋朝。後來才引出來夜入瓦崗行刺羅成的事情,這是後話不提。
且說翟讓把瓦崗山山圖取出來,又把全寨的人丁戶口冊一齊獻給徐懋功,並且親自撫慰原瓦崗山人馬。跑散的嘍兵,很快都陸續回來了。徐懋功都收編在部下。另外,附近州縣的百姓暗中來瓦崗山入伙者也絡繹不絕,瓦崗山的聲勢日漸壯大,威鎮河南。
這一天,秦瓊、徐懋功、翟讓眾人正在大廳上高談闊論,談笑風生,突然感到大地「隆隆」轟響,不住顫動,所有的房子也晃了一陣,房瓦和牆皮掉下不少。眾人都吃驚不小。程咬金喊道:「壞了!天坍地陷了!」大地恢復平靜之後,忽見後山巡山的頭目跑來稟告說:「報!報各位頭領,瓦崗山後山白龍嶺,地動之後,塌了一個地穴,坑口有數丈方圓,深不見底,不知主何吉凶,特來報各位頭領得知!」眾人聞聽都發了愣。徐懋功說:「待貧道前去觀看。」眾人也都說:「我們也去開開眼去,這可真是怪事!」小頭目在前邊引路,眾人在後相隨。出了聚英堂後院,從角門走到後山,轉眼來到白龍嶺。秦瓊眾人在地穴邊上留神觀看,果見平地陷了一個大坑,側耳細聽,下邊有陣陣風聲,每個人心裡都結了個大疙瘩。徐懋功圍著坑口轉了幾圈,然後命人加意看守,又帶領眾人回到聚英堂。大家落座之後,徐懋功說:「現在後山突然出現地穴,依貧道之見,找一個福大命大之人,冒險到地穴裡邊去看看,也就放心了,不知眾位意下如何?」眾人互相看了看,誰也沒有說話。這個差事和上陣打仗不一樣,上陣打仗都爭著去,地穴裡誰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子,誰也不願意下去,程咬金說:「三哥說的有理,我看你就派吧,你看誰的福大命大,叫誰去不就得了嗎?」徐懋功說:「我倒是看好了一個人,就怕他不聽我的分派!」程咬金說:「這是什麼話,你是軍師,拿著令箭,分派誰誰要不聽就軍法從事。」徐懋功說:「可以軍法從事?」「那當然!」「好!依貧道看來,探地穴這個差事呀?」「誰去合適?」「非四弟去不可。」「什麼?」程咬金把眼一瞪:「你這個牛鼻子老道,我早就看出來啦,你這是和我面合心不合,想著法整治我呀!你欲叫我死在地穴裡呀?我才不去呢!」眾人聽了,一個個暗自發笑。徐懋功故意把臉一沉,說:「四弟!剛才是誰說的,不服我的分派,軍法從事。」「我說的。」「那你何不服我的分派呢?」程咬金一聽可傻眼了,但他平時膽大不怕死,因此也只好說:「去就去,老程說話從不反悔!」眾人聽了又是一陣大笑。徐懋功命人擺了一桌上等酒席,程咬金首座,眾人相陪給程咬金餞行。程咬金一邊喝酒,一邊歎氣說:「我這是斷頭飯啊!最後一頓了。三哥!你真是殺人不用刀呀,你真狠呀!等我死了,變成厲鬼非掐死你不可!」徐懋功笑而不言。秦瓊和眾人商議下地穴的辦法,在地穴口上搭一個架子,正中拴上滑車,再準備一個轆轆把,上邊拴上棕繩。棕繩上拴一隻荊條筐,筐裡準備了坐墊和夠一兩天的吃的,供程咬金一時上不來好有吃喝。侯君基又出了個主意,叫備好兩隻飛鴿,讓程咬金揣在懷裡,等荊筐放到底時,先放一隻鴿子,鴿子往亮處飛。飛出坑口,上邊的人就知道荊筐到底,不再放繩了。探完地穴,要上來時,再放一隻鴿子,上邊人看見鴿子就搖轆轆把人搖上來。程咬金吃喝完畢,週身上下收拾利落,命人把大斧取來,又斜背一個百寶囊,裡邊裝有引火、用水等物,又把兩隻鴿子揣到懷裡,腰裡還掛了一隻酒壺。收拾完畢,眾人陪著來到坑口。這時坑口的一切也都準備停當,程咬金圍著坑口轉了一圈,命人把荊筐用撓鉤拉到坑邊上,程咬金一狠心坐進筐裡,懷裡抱著大斧,朝眾人一拱手說:「眾位弟兄們!咱們來世再見!」徐懋功吩咐一聲:「放繩!」嘍兵們把荊筐推到坑口,搖動轆轆把,「吱呀、吱呀」繩子慢慢地放了下去,眼看著程咬金隱沒在地穴之內,眾人提心吊膽在上邊等著。程咬金坐在筐裡,晃悠晃悠往下沉,越往下去越黑,風聲也越大。程咬金感到渾身發冷,直起雞皮疙瘩,暗道:他娘的,這究竟是個什麼鬼地方。又過了好半天,程咬金覺得屁股下邊一墩,他趕忙用大斧在下邊一劃拉,到底啦,往頭頂上看了看,地穴口只有一點亮光,他趕緊從懷裡取出一隻鴿子順手往上一扔,鴿子飛了上去,飛出穴口,眾人忙說,「到底啦,別放繩子了。」
程咬金把鴿子放出去後,又把酒壺摘下來打開塞子,喝了一大口,然後把酒壺蓋好,揉揉眼睛,往四下觀看。洞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什麼也看不見,可也不能老坐在筐裡。他慢慢地從筐裡站起,來到了筐外,用大斧子上下左右先劃拉半天,然後用大斧往前探道,腳底下都是碎石頭,估計是從上邊塌下來的。他探著道走走摸摸,忽然摸著了洞壁,洞壁都是石頭,洞好像是圓的,走了半天,除了石壁什麼也沒有,心想:你個牛鼻子老道就會瞎說,叫我下來白折騰。又往前走,突然發現這一處不是石壁了,摸了半天,好像是個門,門沒有關嚴,有個縫,程咬金推了推,門動了。他走了進去,一股冷風吹來使他打了一個寒戰。程咬金來了好奇心,把冷也忘了,膽子也壯了,非把這個洞探明白不可。他用大斧探路,摸索著往裡走,摸來摸去,四外除石壁外,也是什麼東西都沒有。程咬金想:這裡既然有門,一定是人修的,可究竟是誰修的呢?修這個幹什麼呢?這裡邊為什麼沒有任何東西呢?又一想:不對!我淨順著石壁摸了,中間有什麼也看不見,怎麼知道沒有東西呢?這時才想起百寶囊裡的火扇子,為什麼不照一照呢?想罷急忙取出火扇子,用左手一晃,火光燃著,藉著火光往中間一看,發現有個檯子,檯子上還有個盒子,是硬木雕刻的,打開盒蓋,裡邊有一顆玉石雕刻的大印,印把雕刻成龍形,十分光滑。印文刻的是篆字。程咬金目不識丁,當然不認識。他又發現台上還有一個樟木箱子,打開箱蓋,箱子裡放著一面大旗,旗上繡著金字,程咬金也不認識。他又往箱子裡看,還有一套冠袍履帶,龍冠是用金線編的,龍袍是用金線繡的,金光閃閃,程咬金又把這冠袍履帶和大旗放回箱裡,把木箱和木盒都帶著出了洞門,來到荊筐跟前,坐在筐裡,抱著木箱木盒和他的大斧,然後取出另一隻白鴿放了出去。白鴿展翅飛出洞口。
秦瓊眾人在上邊等得萬分焦急,忽見白鴿飛了出來,一陣高興。徐懋功忙命人快搖轆轆。「吱呀,吱呀」,一會兒,荊筐搖了上來。大家看程咬金坐在筐裡,懷裡還抱著大箱子、小盒子,不由得一陣歡呼。嘍兵用撓鉤把荊筐拉到穴邊上,把程咬金攙出荊筐。徐懋功滿臉堆笑,迎上前來說:「四弟辛苦了!」眾人也都過來問長問短,程咬金把臉一繃,一概不理,嘍兵要接他手裡的箱子,他也不給。他抱著大箱、小盒,扭身直奔聚英堂而去。大家只好在後相隨。來到大廳落座,程咬金把箱、盒往自己身邊桌案上一放,吩咐一聲:「快給四爺擺酒!」嘍兵趕快調擺桌案,送上酒席。程咬金咧著大嘴又吃又喝,誰也不看,誰也不理,大家只好在旁邊等候。用完酒飯,徐懋功又過來打聽地穴裡的情形,程咬金把眼一瞪,說:「不知道!要問怎麼回事,你自己下去看。」大傢伙兒這個氣呀,真是對他急不得、惱不得。這時秦瓊過來說:「四弟!不要開玩笑了,眾人都想知道地穴裡究竟是怎麼回事?愚兄也很著急,你就快說說吧!」程咬金這才說:「二哥,牛鼻子老道問我,我就是不說,二哥你問,我能不說嗎?」程咬金把經過說了一遍,又把木盒打開取出玉印,把箱子打開,取出大旗和冠袍履帶放在桌上,眾人一一觀看。只見那大印上刻的八個篆字是「混世魔王、大德天子」。大旗上繡的一行大字也是「混世魔王、大德天子」。大家又看了冠袍履帶,無不稱奇,徐懋功說:「眾位!我聽我恩師三元李靖講過,遠在大隋朝之前,南陳北齊對峙,天下英雄並起,有一個人名喚趙威,佔據了這座瓦崗山,準備稱王稱帝。後因內訌,自行瓦解。以後趙威下落不明,今日地陷,可巧把趙威的墓穴露了出來,這些東西想是他當年準備稱帝用的,因大事未成,就做了他的殉葬品了。看起來這是天意了,活該我們獲取珍寶。現在既然有旗有印,又有冠袍履帶,這是上天叫我們立大旗,奉明主,起國號,滅隋朝了。我們應該推選一位聖主,也好號召天下群雄來歸,不知眾位意下如何?」眾人聽了一致贊同。有人問:「三哥!依你說咱奉誰為主呢?」「是呀!你倒是說誰能當皇上呢?」徐懋功想:就這麼一說讓誰當皇上,眾人肯定不服,將來也會起內訌。那個時候,一是人們都講迷信,二是徐懋功也左右為難,誰能當皇上?他只好說:「這事不能由我說了算,要由天定。」眾人問:「天定,怎麼由天定呢,天也不能說話。」徐懋功說:「今日天搖地陷,四弟捨命探地穴,取得玉釜大印和龍袍玉帶,這不是天意麼?」眾人會意,爭著說,「那就程咬金當皇上吧!」有的說,「那玉印上刻的混世魔王、大德天子八個大字,老程就當個混世魔王,真是天意!」徐懋功、秦瓊等人把程咬金簇擁著到了聚英堂,命人幫程咬金換上龍袍,戴上龍冠,扶之上座,眾人列隊跪在程咬金面前,高呼:「臣等朝拜混世魔王、大德天子!」霎時間,鼓樂齊鳴,禮炮連天!這可把程咬金鬧糊塗了,他坐在上邊說:「你們這不是拿我老程開心嗎?我是個賣耙子的,大字不識,能當皇上嗎?快換我二哥吧!」徐懋功嚴肅地說:「此乃天命,請我主不必推辭,請您從速定國號、封官職吧!」程咬金說:「三哥,我可什麼也不懂呀!這可怎麼封呢?」當時,由魏征、徐懋功輔佐,先擬了詔書,當眾宣詔,瓦崗山改為金庸城,聚英堂改為魔王殿,國號為大魏,帝號仍用大德。然後大封文武百官,魏征為宰相,徐懋功為護國軍師,秦瓊為兵馬大元帥,單雄信、翟讓、王伯黨、謝映登、王君可為五虎上將,單雄信另加都先鋒。尤俊達、齊國遠、李如輝、金城、牛蓋、侯君基、尚懷珠、丁天慶為八彪將軍。賈雲福、柳州臣為左右御史兼總管錢糧。羅士信為鎮殿大將軍,程母寧氏為國太。其餘人等均一一有封賞,眾人謝恩畢,全山慶賀,慶典三日,由魏征草擬大魏國魔王的榜文,發往各州府縣,曉諭天下人知曉。附近百姓牽牛拉羊抬酒前來慶賀,慰勞三軍。軍民相慶,人心大快。
可是好景不長,程咬金當了三個月的太平皇上,這一天,忽聽金雞嶺外號炮如雷,靠山王楊林帶了四十萬人馬來圍剿瓦崗山,這才引出徐懋功智退四路兵、羅士信大戰魏文通,裴元慶大戰羅士信,老楊林大擺一字長蛇陣,羅少保單槍破雙槍等等熱鬧場面,要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