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藥來了。」小寒掀開簾子,笑意盈盈的朝著輕塵走去。
輕塵強撐著孱弱的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怪異的看著細心為自己吹藥的小寒。
「小寒,你胖了。」懶懶的語調,狀似無意卻讓小寒的心不由的咯登了一下。
「可,可能是吧。」小寒一邊吹著藥,一邊含糊的說道。
輕塵冷笑,一雙枯瘦如柴的手慢慢的爬上了她的臉頰,輕聲說道:「你看看,這肌膚,多光滑,多圓潤。」手,一路往下游移,輕塵面無表情的說道:
「你看看,嘖嘖,這身材越發的火辣,越發的有女人的味道了。」
「匡當……」小寒驚得將碗摔在了地上,急忙掩飾道:「公主,你別拿小寒開玩笑了,公主你身子虛,還是多休息吧,小寒去給你在盛一碗來。」說完,轉過身急於離開。
輕塵緊緊的抓住狼狽逃走的她,冷著臉,面無表情。
小寒香汗淋漓,一顆心失速的跳著。
「小寒,你上次說,一位農夫救了你,那正好趁著這幾天兩國休戰,你帶我去拜訪他吧,好好報答報答他。」說完,若有所思的看著小寒。
「公,公主,那個農夫已經,已經死了。」小寒支支吾吾的說著,輕塵眼眸的寒光一閃而逝。
猛地推開小寒,輕塵怒不可遏,「是死了還是根本就沒有農夫存在?你口口聲聲說農夫恰巧經過,可是那裡方圓五百里沒有人煙又有誰會救你。小寒,你太讓我失望了。」
小寒「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哽咽道:「公主,對不起,小寒對不起你。」
不理她的哭泣,輕塵逼近她,兩眼迸射出殺人的寒光,「那個救你的人是誰?是晚娘派來的人?你快說啊,你給我說,是他指使你來陷害我的對不對?」
小寒抬頭,一臉驚恐的看著輕塵,咬著牙,她斷然的搖搖頭,「公主,沒有救我的人,一切都是小寒自己想的,真的,公主,小寒沒有想過害你,真的,公主,請你相信小寒。」
「你還說沒有,懸崖那麼高你掉下去怎麼脫身,不要告訴我你自己有武功,之前的那個夜晚,一直都是你為我和梁墨倒酒,梁墨查過,那瓶酒根本就是放了蒙汗藥,哈哈哈,小寒,這些你又要如何解釋?」指著她,輕塵憤恨的罵著罵著,卻陡然的流出了更多的淚水。
帶著心酸,帶著失落,帶著悲哀,帶著失望,帶著心碎……
小寒搖搖頭,深深的看著她,淚水恣意洶湧。
輕塵冷笑,泫然淚下,搖晃著身子,她悲哀的說道:「很小的時候,我因為相貌醜陋不被世人所容,是你一如既往的陪伴在我的身邊替我擋風遮雨;從前的你可以為了我冒犯天下所有人,你可以為了我不惜捨棄性命,只是希望能夠幫我找到救兵找到父皇,我為有這樣的丫鬟而驕傲,我把你當做我的親姐妹,可是你呢?死了一次,你就可以回過頭來陷害我?是我哪裡得罪你了?我哪裡讓你不滿意了?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小寒,你把原來的小寒還給我……」輕塵激動的搖著她瘦弱的雙肩,傷心的破口大罵。
鬼醫他們聽到聲音後急忙往這邊趕,卻在一進門時看到這樣的一幕,疑惑的對視了一眼,不敢輕舉妄動。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要陷害我,你還我耶律齊,你還我孩子,小寒,為什麼,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啊。」輕塵搖的累了,顫抖的雙手搭在小寒的肩上,哭的肝腸寸斷。
小寒抬手,想要為她拂去臉上的淚痕,可是卻被輕塵躲開了。
伸出的手就這樣懸在半空中,小寒怔怔的看著此時一臉愴然的輕塵,她有那麼一種感覺,覺得自己跟公主的距離是越來越遠了。
心下不甘,便再也無法承受般的將所有的憤恨爆發出來,「我恨耶律齊,我恨耶律齊……」她發瘋般的大喊,頭髮被搖的四下散亂開來。
輕塵怔怔的看著她,眾人亦是一臉難以置信。
猛地抓住輕塵的手,小寒大喊道:「公主,為什麼,為什麼耶律齊那麼折磨你,幾乎將你逼上絕路你還會愛上他,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他到底哪裡好,為什麼你要這麼傻對他如此死心塌地。」
輕塵無言,呆呆的看著一臉痛楚的小寒。
「我恨這個世界上所有害你的人,我要讓他們死,我要讓他們不得好死,三年前,我本該隨你而去,可是看著你被折磨的那麼慘,我心有不甘,我發誓,我發誓要好好的活著看著所有陷害過你的人,我要讓他們付出應得的懲罰。」
小寒大喊著說出心中所有的悲憤,輕塵兩眼一晃,她覺得眼前這個人,她不熟悉,好遠好遠。
原來那雙水眸裡此刻正包含著仇恨,正透著濃濃的殺意,讓人害怕讓人恐懼。
這才猛然發現,原來,原來自己竟一點也不瞭解小寒。
「所以,趙如夢臉上的劍痕是你讓那個黑衣人刻上去的對不對?」忍住心中翻滾的怒火,輕塵顫音道。
小寒咬著牙,點點頭。
「如果這次我的孩子,沒因為意外而掉的話,你是不是要一起把她給殺了?」話說到這,輕塵瞪大了美眸,一臉難以置信。
「是,耶律齊他不配公主你為他生孩子,他不配……」
「拍~」餘音被這一巴掌瞬間眼眸,剩下的便只有無休無止的暴喝和一滴滴夾雜著痛苦和心碎的淚痕。
小寒摸著自己的臉頰怔怔的看著輕塵,委曲的淚水瞬間淌下,「公主,我……」
「快告訴我,那個救你的男人是誰,那個陪你來殺趙如夢的男人是誰?那個讓你變壞的人是誰?你和晚娘蕭太后他們到底有什麼關係?」輕塵上前再次狠狠的搖晃著小寒,大聲的怒喝。
失控,失控,為了眼前的混亂和可怕她失控著。
小寒的身子被搖的一晃一晃的,睜著迷離的雙眸,痛心的看著輕塵,嘴裡卻是倔強的話語,「不能,不能說,我答應過他們,不能說……」
「拍~」又是一巴掌,迎來的便是輕塵那雙充血的藍眸。
小寒體力不支,竟虛弱的癱軟在地上,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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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時分,就注定著一場離別的開始。
床前,輕塵靜靜的坐在小寒的旁邊,用那雙包含著疼惜的雙眸細細的勾勒著床上人兒蒼白的面頰。
想著與小寒的過去,才赫然發現原來過了這麼久,一切都在變了,唯有她依舊固守著自己那塊小小的空地,強迫自己保持原樣。
蒼白纖瘦的手指輕輕的覆上那冰涼的雙頰,輕塵淚如雨下。
這個女人,怎麼可以這麼傻,她怎麼可以這麼傻。
「唔……」床上昏睡的人兒悶哼一聲,便虛弱的醒來,輕塵急忙擦擦眼淚,試圖掩飾自己的狼狽。
小寒低著頭,無聲的抽泣。
閉上眼睛,輕塵繼續說道:「剛才鬼醫說,你懷孕了,而且,已經三個月了。」看似雲淡風輕的話語卻帶著主人無盡的慌亂。
小寒低著頭,默不作聲,抽泣聲不由得加大。
「給你兩個選擇,選擇我,你就打掉那個孩子,選擇那個男人,你馬上收拾東西走人。」
猛地抬頭,淚水馬上積聚在眼眶中悲涼的打轉,小寒愕然的看著輕塵,立刻搖頭如擂鼓。
「公主,我不要離開公主,我也不要打掉這個孩子,公主,我求求你,好不好,公主,好不好。」她低聲乞求,抓住她的手緊緊的,生怕一不小心放開了,輕塵就消失了。
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輕塵柔聲道:「小寒,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好嗎?說出來一切都可以過去了,那個人為什麼要讓你這麼做,那個人為什麼要殺了如夢為什麼要給你出主意讓你阻礙我和耶律齊?」
「……」小寒搖著頭,忍住打轉的淚水,依然是一臉的倔強。
「告訴我,那個男人是遼國人?那天讓你離開遼國的時候,你一直苦勸我不要離開大遼,是因為那個人對不對?」
「……」
見她這副摸樣,輕塵急了,抓住她的肩膀又是一陣搖晃,「你倒是快說啊,到底是誰能夠讓你如此維護?」
「公主,小寒不能說,不要逼我好不好?」小寒抬頭看著輕塵,泫然欲泣。
見她固執的堅守著自己的陣地,看著如此憔悴不堪,如此狼狽的小寒,輕塵心下不忍,強忍著痛苦,她慢慢的站起裡,轉過身去,帶著決絕的話語脫口而出,「既然這樣,小寒,或許這裡已經容不下你,你馬上收拾東西走吧。」
心在痛,很痛,看著昔日的丫鬟對一個居心叵測的男人如此死心塌地,心裡所有的設防,所有的建設都土崩瓦解。
小寒咬著牙默默的下床,默默的將身上的衣服套在身上……
輕塵不捨的看著她,雙眼模糊忍不住掉下眼淚,「小寒……」她哽咽叫道:
「小寒,跟著他,你確定你會幸福嗎?」
聞言,小寒怔住,轉過身正輕塵,堅定的點點頭。
「公主,小寒想賭一次,賭他對小寒有情。」說完,朝著她嫣然一笑。
輕塵重重的歎了口氣,兩手一揮,哽咽道:「走吧。」
小寒慢慢的走到她的面前,執起輕塵的手,發呆了良久。
輕塵不自在的抽回去,尷尬的撇開頭,不再看她。
小寒慢慢的跪倒在地上,哭著說道:「公主,請原諒小寒所做的一切,請公主相信我,小寒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傷害公主。」
輕塵沒有回答,身軀開始顫抖,搖晃。
「公主,小寒走了,公主以後要好好的保重。」說完,對著她深深的磕了三個響頭。
輕塵早已淚流滿面。
站起身,向前走一步,然後帶著深深的歉意和不捨,小寒再次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響頭。
然後,再一步,再磕三次;
再一步,再磕三次;
……
就這樣,一步三叩首的離去,直至遠方的那一個孤單的小點消失不見,徒留滿目淒涼。
「小寒,小寒……」看著遠方,她喃喃低語,默默的落淚。
心裡的委屈無處宣洩,心裡的憤恨無處發洩,在看到趕過來的梁墨時,所有壓抑在內心的痛苦和不甘如排山倒海般的傾數倒出。
拳頭如細雨般的傾數落在了梁墨身上,她嚎啕大哭:「為什麼,他們連小寒都不放過,為什麼我身邊唯一可以交心的人都要變成這樣,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是不是真的要看我一無所有才甘心,我到底哪裡得罪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