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處,夜淒涼。
暗無天日的地方,偶爾有幾隻老鼠在那穿梭,作威作福。
趙如煙穿著單衣,一個人蜷縮在角落裡,暗自傷神。
此時此刻,整個大遼應該都知道了吧。不,估計連宋朝都知道了這件事。
耶律楚現在應該進宮去見蕭太后了吧。她感傷的想著。
被帶走前,耶律楚說過要她等他,所以她相信,耶律楚會來救她的,她相信,她一直都相信。
她不擔心自己的生命,她只擔心一旦代嫁醜事被揭穿,那又免不了一場血雨腥風,到頭來受苦的終究會是百姓。
抬頭,透過懸在高處的窗戶,趙如煙靜靜的看著那一輪高懸的明月發呆。
夜風通過窗戶慢慢的吹了進來,冷冷的,有點刺骨,讓她小小的身子虛弱的顫抖著,下意識的裹緊單衣,趙如煙將頭深深的埋進了手臂當中,奈何這只會牽扯出更多的孤冷。
門外,出現了一絲鬆動,不消一會兒就聽見浩浩蕩蕩的聲音正急速的往這趕,趙如煙心下一凜,帶著些許希冀,帶著些許害怕,慢慢的抬頭。
只一眼,心便涼了個透。
為首的正是晚娘,還有,趙如夢。
「好妹妹,別來無恙啊?」趙如夢把玩著頭髮,悠悠的說道,眼裡儘是得意的神色。
「是你?」趙如煙問道,心裡平淡的出奇,她早該想到的,告密的除了趙如夢還能有
誰?只是,為何晚娘會和她站在一塊?
疑惑的神思很快就得到了回應,只見趙如夢將手輕輕的搭在晚娘的肩上時,「妹妹真是冰雪聰明啊,你猜的一點也沒錯哦。」
「真卑鄙,趙如夢,父皇對你那麼好,你怎麼可以背叛她……」
話還未說齊,臉上就被扇了一巴掌,接踵而來的便是無休止的羞辱,「不要跟我提那個噁心的傢伙,趙如煙,事到如今,我不妨告訴你,我根本就不是趙恆的女兒,你知道嗎?可趙恆他有眼無珠他寧願相信我們母女也不相信你的母后。」
趙如夢猙獰的笑著,笑的渾身發顫,笑的兩手顫抖,趙如煙任她笑著,無話可對。
「趙如煙,你給我聽清楚,耶律齊他是我的,他不是你這個醜八怪可以染指的。」她發狂的搖著趙如煙瘦弱的雙肩,指甲深深的嵌進她的肉裡,可憐如煙白嫩的肌膚硬生生的被刮出了幾道血痕。
見趙如夢發瘋似得亂吼亂叫,晚娘不悅的擰緊了秀眉,袖手一揮,侍衛就已經上前將她拉下。
頭髮被搖亂了,雙肩上血跡斑斑,被刮的血肉模糊。可是,理智並沒有因此而混亂。
抬起頭,帶著些許顫抖的話語慢慢的從嘴裡吐了出來,帶著汩汩鮮血,「晚娘,真沒想到你也是這樣的人。」
「哦?不知道公主你覺得本宮是怎樣的人?呵呵,本宮只是一個女人,一個深深愛著耶律齊的女人,一個不想和其他女人共享一個男人的女人,趙如煙,你覺得本宮是個怎樣的女人?」晚娘輕描淡寫的說著,語氣平淡如水,卻帶著深沉的恨意。
聽到如此冠冕堂皇的解釋,趙如煙不禁氣不打一處來,「呵呵,你口口聲聲說你愛耶律齊,那你哪裡愛他了?你只不過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他,他只不過是你登上遼國王后的一個工具而已……」
「拍~」
又是一巴掌,蒼白的小臉再次印上血紅色的五指印。
摸著臉頰,拂過散亂的頭髮,趙如煙回過頭,平淡無奇的藍眸第一次出現了憤怒,怒火狂燒的她,站起來,對著晚娘摑了一巴掌,「我說的有錯嗎?你口口聲聲說愛著耶律齊,不想任何人染指他,可是你呢?你給他的又是什麼?讓他變的殘暴,讓他變得冷酷,讓他對女人深惡痛絕……晚娘,耶律齊有今天都是因為你……」
聽到這些憤怒的指責,晚娘不怒反笑,「這些你從哪裡聽來的?」
她淡淡的問,聽不出任何思緒。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如煙冷冷的說道,眼裡閃過一絲無奈。
「哦?本宮現在也不想知道了,因為很快就再也沒人知道了。」話盡之時,一雙冷眸似無意實有意的掃過一旁的趙如夢。
趙如夢驚得不住的發抖起來。
「你想幹什麼?」她緊張的問道,雙手下意識的撫上自己的小腹。
「幹什麼?呵呵,趙如煙,你知道你有多可憐嗎?你辛辛苦苦的代替趙如夢跑來代嫁,受盡恥辱不說,可是到頭來竟沒有一個人願意為你說情,趙如夢揭穿你,而你的父皇他竟然說,代嫁之事和他無關哦……」
轟~
腦袋嗡嗡作響,趙如煙只覺得兩眼昏花,一時掌握不到平衡,摔倒了地上。
她剛才說,父皇不承認代嫁之事?她的意思是,父皇亦出賣了她?
淚水就這樣再次滑落,除了流淚她還能做什麼?原來到頭來都是自己在那傻傻的心甘情願,原來到頭來,所有人都可以殺她於無形。
見她出神,晚娘伸手一揮,大喊道:
「蕭太后有令,趙如煙李代桃僵代嫁遼國,經查證,純屬事實,特此下令,凌遲處死……」
說罷,彎下腰,笑道:「你們宋朝有種刑罰就是這個吧,聽說,那些儈子手會將你的肉一片片割下,每割一寸,便心痛一分,直至人死時,肉也割的差不多了,本宮在宋朝那麼多年,一直很遺憾沒辦法親眼看看,現在終於可以一嘗多年來的心願了。」
「我和你到底有什麼仇恨,你要這樣對我?」
「呵呵,你知道嗎?你還不知道的一件事就是,其實,我和齊到現在還在一起呢,有句話叫做:暗同款取?不是嗎?我只是發現齊最近在夢裡會經常喊著一個叫做趙如煙的醜八怪。」晚娘說的輕描淡寫,可是話裡儘是無盡的仇恨,綿綿延延,化不開,解不開。
「還愣著幹什麼,給我上。」說到這時已近乎猙獰的怒吼。
當見到侍衛們猙獰的小臉逼近她時,趙如煙下意識的往後退,心裡就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自己的孩子萬不能出事,一定不能出事。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她按住小腹,拚命的往後退。
「楚大哥,你在哪,楚大哥,快來救我呀。」
「哼,果然是隻狐狸精,什麼人都勾搭。」晚娘不屑的冷哼。
「是是是。」趙如夢在旁邊附和,冷汗涔涔。
「不要……」一聲淒厲的哀嚎,趙如煙的手已經被那些侍衛抓住了。
侍衛們大手一揮,趙如煙輕巧的身子就這樣被推到了地上,隨後,一群侍衛蜂擁而上,將她死死的壓住。
一道白光閃過,一個侍衛拿著刀子慢慢的逼近她,晚娘不屑的冷哼一聲。
「不,不要不要啊。」越是害怕,越是不甘,掙扎的就越有力,趙如煙拚命的掙扎,用盡了一生都不曾用過的力氣,只希望能夠盡快的掙扎開,只希望,能夠逃過此劫。
「楚大哥,你在哪,你到底在哪啊?」拚命的哭求,拚命的呼喚,卻終究換來更加無情的對待。
「給我抓牢了。」又是一次無情的命令。
「先在她的臉上多劃幾刀。」趙如夢看著看著不禁歡呼,完全忘了,身旁一隻魔鬼的眼睛正看著她,眼裡儘是嗜血的光芒。
趙如煙愣了半晌,隨後,又是一陣拚命的掙扎,踢,捶,打,咬,只要能夠用上的她都用上了。
終於,終於,她終於掙開了,拿著刀的侍衛被他踢到刺中了自己的心窩,其他的侍衛亦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踉扶著牆,擦著臉上的淚,趙如煙慢慢的站了起來,可是雙腿卻忍不住的顫抖,血紅色的液體順著雙腿慢慢的流下。
晚娘看到地上的那一灘又一灘的鮮血,禁不住張大了嘴,發著呆。
趙如煙痛楚的看了一眼,便已萌生了必死之心。
孩子沒了嗎?她感覺的到,孩子正在慢慢的脫離她。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在強求,本就將死之人又何必在執念這一點點的時光。
罷了,罷了,該去的都去吧。
看了一眼還在發呆的晚娘和趙如夢,她淒慘一笑。
「真沒想到,我趙如煙竟真的不該存活在這個世界上……也罷,既然你們容不下我,那我又何必在掙扎……」說罷,轉身,對著牆壁撞了過去。
霎時,鮮血四濺……
「不……」一聲悲愴的聲音傳來,隨即,一個黑影急速的上前,擁住那被強撞得血肉模糊的身子。
「楚大哥,煙兒的孩子沒了,孩子真的沒了……」閉著眼,她痛苦的說道,眼角的淚水再次匯聚成河。
高大的身影怔了一下,顫抖著雙手將她凌亂的髮絲慢慢的弄好,一滴熱淚慢慢的滴落在那血肉模糊的臉頰上。
慢慢的睜開眼,當看到來人的那一刻,淒慘一笑。
流著淚,趙如煙慢慢的說道:「耶律齊,早在我嫁過來的那晚就該死了,謝謝你讓我活到現在,呵呵,雖然這個過程是異常的艱辛異常的痛苦,可是,我還是堅持下來了不是嗎?耶律齊,如煙終於可以擺脫你了,如煙終於解脫了。」說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說道:
「如果,如果可以,我趙如煙寧願這一輩子,生生世世都不曾遇見你。」
回過頭,感傷的看了一眼悲愴的耶律楚,淚水一滴又一滴的往下滾,「楚大哥,煙兒,要走了,代我好好的照顧小寒。」
說完,兩眼一閉,身子就這樣軟了,淚水滑下,淒涼的滑過半空,淒涼的落地。
【咳咳,謝謝各位親親。】